(1730年2月) 尊敬的神父: 主内平安。 中国的各基督教会正处于悲惨的境地,他们的牧羊人被赶出了教堂。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想尽办法来安慰他们、支持他们,为他们找回精神援救。出于此目的,我得到神长们的同意后,秘密地潜入湖广省。 1727年4月底,我从广州出发,去看望这个省的北部地区的传教会,我换乘了好几次非基督教徒的船直到湘潭县,在我们目前的处境下,幸得天主保佑,无论船夫还是关卡上的官员们都没有认出我是欧洲人。 从湘潭县我坐一条基督教徒的大船到仙桃镇去。这艘船满载了煤运到京城去。我本想租一只船或买一条船为我专用,却找不到我要的船。天主让我去主持了一位已故老信徒的最后的圣事。我又返回去了汉口,我相信在那里能找到我要的船。到了那里,我看到了一大批船,船主几乎都是基督徒。他们有人过来把我带上一只隐蔽的小船,把我送到汉口对面的一个月牙形的小湖,小湖沿山延伸到汉阳城近旁。这些小船汇聚在一起,其中有一只正要出发去襄阳,为了让基督徒们参加圣事,我把行期推迟了五六天。我利用这段时间来开导这些好新信徒们并听他们做忏悔,不过我总是在太阳出来前结束弥撒。这样小心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在这我隐蔽了多年的地方,要不让京城注目。出于同样的原因,我认为我不应进城去,尤其是不久前,汤尚贤神父刚去看过那里的基督徒,我的讲授教理者们向我保证那里没有一个病人。我们在汉口的教堂受到汉阳的官员们的保护,才一直没有被挪作他用,刚刚被新来的总督指定作为粮库低价放粮给小民百姓。 基督徒们告诉我在襄阳比较容易买到一只船,我就决定去那里买船,他们借给我一条坚实的大的空船,船上只有我和我的讲授教理者。在一直到Che—pai去的路上,我看到的悲惨景象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使我痛苦万分,我不敢朝船外看:河水已淹没了河堤,有好几处河堤还决了口,方圆好多法里的地面都被淹了,许多房屋有的倒塌了,有的被丢弃了。我们看到许多小船装满了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和小孩,他们脸色苍白,由于饥饿或疾病都脱了形。他们拼命朝河的上游划去,希望找到一块地方能稍稍减缓一下他们的苦难。晚上,大批上行的或下行的基督徒们都停下来到我的船上来呆一段时间做祷告。我的船夫认识他们,告诫他们要小心保密。这些好新信徒们对我很感谢,我不顾危险来拯救他们,他们不知如何向我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我到襄阳时,在一条小河白河上,没几天基督徒们就帮我买了一条船。这条船很结实,但是不太适用。除了它船形很特别,很容易引起非基督徒的注意被辨认出来以外,它不适宜于在水很浅的小河中航行。因为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船了,我不得不买下了它,再说我不能再呆在我来时的船上,那对借给我船的基督徒来说费用太大,他的生意受到太大的影响,我又无法给他补偿。 我为各条船上的基督徒们费了几天的时间之后,就去看了唐河和南阳的基督教区,这是河南省的两个城市。基督徒中的主要人物来邀请我到他们那里去。我很欣慰地看到了一大批热诚的基督徒,他们都受到过良好的基督教理的训导。其他有几个人态度比较暧昧,热诚有所减退,我又给他们鼓劲,我有条不紊地在不同的日子履行我各种职责。 我要到巡阅的几个教区中的一个呆几天,我正要去看该教区的首领吋,路上,人们告诉我这位首领的年迈母亲顽固坚持不信基督教,所有劝导她的努力都无济于事。这位夫人出身于当地的名门望族,她的归信将会造成对基督教会很有利的反响.我为她向圣安娜祝愿,我们把圣安娜看做这个地区的保护神。我到达时看到一个神态端庄、壮实的小老太太。我跟她谈了很久,她始终无动于衷。然而,几个小时以后她来找我,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她愿意人教。尽管她很守规矩地领受教理,我还不以为该马上给她付洗;她也同意我的看法,认为自己还需要时间做准备。看到她态度很坚定,我相信她是真诚地入教,天主保佑她始终如一。我本来计划直接去南阳,但是由于这里的河水对我的船来说太浅了,我只能回到白河。在那里,我得知从北京来的一位讲授教理者生命垂危,我一听说,当天就去听他做了忏悔,为他主持敷圣油圣事。午夜过后不久,他就死了。 由于正是船只坞修的时候,河上的船只数不胜数。载着基督徒们的船一批接一批地驶到我所在的船边或附近。河上大部分船只都是装载基督徒来参加聚会的,好几个夜里,我都忙于听他们忏悔,主持弥撒和领圣体。一切都在天亮前结束。持续的工作使我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尤其天气酷热。此外,尽管船很大,但是妇女、儿童拥挤在船上,妇女头发上散发出让人恶心的气味。,我用一块浸了醋的手帕不时地捂着鼻子,否则我都要被熏晕好几次了。这种情况下,身体是很难受,但是精神上是很高兴的。新人教者的虔诚百倍地弥补了所有的疲劳。 从白河我去了东津湾,那里许多基督徒在他们的船上等着我。由于那里的非基督徒们禀性凶狠,我想应该比在白河更谨慎。我就这个问题请教了基督徒骨干,我们决定船上的基督徒们不来参加我在陆地上主持的聚会,陆上的基督徒们不来船上参加聚会,男人、妇女都固定好他们参加聚会的日子,并把名单交给我。我在一位基督徒家里下榻,住了几天,那里比较偏僻,我为那些新入教者主持的各种精神拯救活动没有遇到过一点麻烦。 我刚刚主持完东津湾的聚会,离那里两天路程的枣阳县界内的鲁河的基督徒来把我从陆路带到他们那里。第一天,有一匹马太疲劳了,给我带路的基督徒骨干决定在我们过夜的枣阳城另租一匹马。我们走到县城前时,他对我说,要不是第二天还要赶整整两法里路的话,他就建议我去看望一个基督徒家庭,他们见到我一定会感到无限欣慰。我听了决定立即前往。这家人的房子与当地其他人家相隔较远。快到他们家时,我派了一个讲授教理者去看看附近是否有非基督徒,我坐在一堵篱笆墙角等他回应。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他叫道:“天主保佑,您来得正是时候,一位老人正处于弥留之际,您正好可为他祈祷。他现在还清醒。”他说完马上又转回去看病人了,告诉他未了一位神父。“一位神父,”病人说道,“这个地方从来没有神父来过,嗯,谁把他带来的?…‘他是去鹿头的。”讲授教理者说道。“去鹿头不从这儿过呀。”病人说道。这时候我进去了,我看见他举着双手感谢天主给他如此的恩宠。他一看到我就叫道:“神父,”他泪如雨下,“多么仁慈的天主,我这样的情况下,天主待我多么好!”他非常虔诚地做了忏悔,我给他做敷圣油圣事时,他回答了所有学会的祈祷。将近午夜时分,做完了教会规定的在这种时刻的礼仪后,他平静地在我怀中断了气。 我打算到客厅里去休息一下,没有其他地方可休息,我正要走出去,一位留着长长的令人尊敬的白胡子老人走进屋来。我猜到他会跟我说话,如果我跟他谈下去他会认出我是外国人,我只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托辞出了屋子;我走到门外几步远的一堆草边上坐下。 这位老人是刚断气的病人的族人,有八十多岁了,很有精神。他是白莲教的头目,白莲教在中国备受诋毁。他看到我了。 那位讲授教理者很年轻,以为他对基督教会的攻击,可让年轻人哑口无言。老人开口就攻击三位一体和耶稣降世的奥义。还好,几天前我训导过这个讲授教理者,教他如何去对付这个渎神的教派。他不去理会这个白莲教徒的反驳,他要求他说明白莲教的原则,他给他点明其中的荒谬和矛盾之处,然后他向他证明我们神圣教会的真理,顺便反驳了他那经不起辩驳的异议。我坐在草堆边听他们谈话,我祷告天主来照亮这个心甘情愿盲目的人,但是他闭眼不看光明,作为回答,他告辞而去,他承认基督教理也同样很好。我很钦佩天主的深刻判断,天主安排了一个传教士路过此地,为谦卑的新入教者的灵魂预定得救及顽固坚持其错误的老头将遭到的永罚盖了戳。 我到达鹿头附近的朱家,找到了一个人12众多的基督教聚居地。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较舒适的与非基督徒的房子相隔甚远的住处。附近的基督徒们都聚集来参加圣事。我和他们一起过了一星期,又返回到东津湾,在那里我碰见了从光化来的基督徒,他们已经等了我两天了。在码头上,刚到了一大批满载了新信徒们的船只,但是只找到一只可以聚会让我履行职责的大船。它非常破旧,每天夜里寒冷的狂风刮得我病倒了,差点去见了死神。 10月9日,圣弗朗索瓦·德·鲍吉亚日前夕,我发高烧,我感到病得很严重了。我犹豫了一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想改日再去看在陆地上等我的基督徒们。我马上又为此想法而羞愧,我对自己说,那么多人等着做忏悔,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付洗呢!于是,10月10日我骑上马去访问了指定的那幢房子。但是,不久病就发作了。连续十八天,每天晚上我都高烧不退直到天亮。我已经精疲力竭了,只能把头搁在桌子上听忏悔,坐在一张椅子上付洗有两次,人们都以为我快断气了。基督徒们已经为我做了托付灵魂的临终祷告。如果他们能找到一具棺材长度足够我躺的话,他们一定会买下它的。我在那种状况下头脑始终很清醒。我私下里庆幸能死在这些善良的新信徒的怀抱里。他们泪流满面围在我的床边。无疑地幸亏他们热情祷告,我的病得以痊愈了,烧退了。但是我的胃还非常虚弱,还不能恢复。我为七十七位新信徒付了洗,听了一百三十九个人的忏悔。领圣体的比较少一些,因为我只能做五次弥撒,不敢多做,恐怕祝圣以后我会昏厥。 我一旦能抽身出去,马上就登上我的船去看望东津湾的其他基督徒们。我看到好几艘基督徒的船在等着我,他们找到了一只很适宜我们聚会的大船。我只能夜里上陆地,我连着几天上陆地,训导、忏悔、洗礼一直到半夜过后,这些仪式以后,我讲完弥撒趁天未亮回到船上。我乘船沿岸而下到安陆管辖下的地方,我在那里发现好几个基督徒群体,他们仍保持着极大的热诚。然后,我又从Tching—kiang—tsi经过,我在那里应基督徒们的要求停留了一段时间,他们要求做祈祷,我为几个从河对岸过来受洗的初学教理者付了洗,他们都受过良好的训导。从那里我去了安陆,我每天晚上去安陆,天不亮就回到船上。路上或街上都空荡荡的,我没有发现有人注意到我,但是看到我们多年用作崇拜耶稣的神圣教堂,如今被异教徒们占据了,挪作他用,往往又是做偶像崇拜用,我心里深深地痛苦不已。 我在这个地方履行完我的使命以后,就让人通知Che-Pei镇对岸的基督徒,我随后就去了那里。我下了船,上岸去了三法里之外的叶家寨。这地方的基督徒们让人觉得大有希望,他们不易觉察地聚集在几个有耐性的基督徒夫人周围,她们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其中一个嫁到了一个姓叶的富有的非基督徒大家庭,这个寨子就以叶姓命名。姓叶的丈夫对他的夫人充满了敬意,她背着他人了基督教,但他从来不干扰她崇拜基督,只是他不能容忍她去参加传教士主持的聚会。 有一天,她丈夫不在家,她就乘机和入了教的儿子去参加聚会,是她让儿子入教的。突然丈夫来找到她,把她带走了,不过并没有责备她,他很尊重她的人品。 不久,天主回报了这位品德高尚的夫人的祷告,她丈夫也人了教,以前他只是出于从人际关系考虑才没有入教。他敢于藐视非基督徒朋友们的嘲笑,他受了洗;他奉行了一年的基督教道德,怀着极大的虔诚去世了。我住在他家里,听了十三个人的忏悔,为二十六个人付了洗,其中二十二个是他的家人。还有好几个初学教理者,我暂不给他们付洗,他们还需要更好地领受教理。我在去尤家口(的路上为一大批基督徒主持了圣事,有的在船上,有的在陆上,我很感欣慰。我提到过大水造成的灾难极其严重,大部分男人都离家到他乡谋生去了,他们的妻子脸无血色,形容枯槁,大批地来找我,我认为她们中好些人尽管很虔诚但都活不长久。我到两法里以外的陆上去访问刚人教的家庭,走进一户人家,那家有一个濒临死亡的年轻妇女似乎要等我到来才合眼,她刚做完忏悔圣事和敷圣油圣事就断了气。我在另一个大家庭里呆了一整天,好多人都来找我忏悔,带他们的孩子来受洗,我出于谨慎,没有在那里讲弥撒。另外一个大家庭,它的成员都是基督徒,他们的房子着了火,刚刚重修好,他们看到我很欣慰,这些善良的人不知如何表示他们的感激。他们刚刚遭到的痛苦使他们更加热诚,昔日因利益和妒忌而争吵的他们重新团结起来、平静下来,我为他们讲弥撒,他们许多人都来望弥撒、领受圣体。 我到尤家口的时候,首先令我伤心的是没有一个可让基督徒们聚会的合适的地方,但是天主救了我:在河上有一艘空的大船,我可以在船上履行我的使命。基督徒们从乡下来到船上。我要出发时,他们要求我推迟两天等初学教理者到来。他们带来了大批人,其中有七位一家之主,他们及其子弟都受到了很好的教理的训导。我意图在白天上岸去看望基督徒们,亲自了解他们的境况,但是信徒们不同意,因为他们认为我在他们家门前的河上过夜安全不能保证。事实上,饥荒在这个地区持续了三年,盗贼多得惊人,在船上过夜必须倍加小心。船主们把船停在一起,尽可能地贴紧,用链条拴在一起,以防盗贼们在夜里抢劫。 有两艘基督徒的大船把我的船夹在中间,每天晚上,他们都用链条把我的船和他们的船拴在一起。凭借这个办法,我在我的船上过夜,白天上岸去。我建议一些人带我到他们家去听他们的妻子们忏悔,给他们不能抱出太远的孩子付洗。他们执意劝阻我因为他们认为这样有很多不便,不久我就让他们消除了这些顾虑。有人说,由于大水,河道里都是泥沙,“那么我就步行吧。”我答道。有人推托说,他们家里缺粮已经很久了,他们没有钱买米,他们只是靠吃小鱼及到相当远的野地里挖些草根充饥。“我吃这些就够了。”我对他们说道。于是我去看望了这地区的所有基督徒家庭。几年前我曾经看到过一个矮女人,我很惊讶地看到她竟然还活着,她八十多岁了,仍然身体健康,头脑清晰。她好像很高兴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一个传教士。她认为死神离她还远着呢。 梅望寨的情况也同样很悲惨。我看望的好几产家庭中有一个八口之家,所有的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了,只有做母亲的身体还好一些,她照顾着家里所有的病人。陪我去的人认为我无法给他们的家长赦罪,因为他说胡话已经好几天了。他们偶然告诉了他我的到来。他和我早就是老相识了,一听到我的名字,他就转过头,向我伸出手来,他坐起身来,尊敬地抓住我的手,感谢天主赐给他的恩宠。他清晰有力地背诵起他的祈祷词,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万分。然后,他又流利地背诵起好几段《使徒行传》。看得出,他是下了很多年的工夫了。我为他主持了最后的圣事,又听了他全家的忏悔。我很赞赏那位坚强的母亲,在丈夫和孩子们濒临死亡之时,还如此完美地顺从天主的意志。 在汉川,堤坝后面原来都是房屋和大树,现在再也看不到房屋的遗迹了,大树都被大水冲断或连根拔起。一两天前,我预先通知了我的到来,人们闻风到我船上来做忏悔,把他们的小孩抱来受洗。“你们的妻女们,难道不能让她们也得到安慰吗?”我问道。“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回答道,“您不能像从前那样夜里来我们这里,这对您不安全。”顺流而下时,他们不让我去看望汉阳的基督徒们,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离汉口太近了。恐怕一不小心泄露了我的到来,又没有办法警告基督徒们多加小心,于是我就决定改期再来。通过我刚才详细说的我如何秘密地聚集信徒们,可以看出在目前遭受迫害的时候,我们所采取的、让受到折磨的基督徒们建立和保持信仰的办法。我就不再重复同样的细节了。我再来说一下我所碰到的比较特别的事情。 天主保佑,我比较平安地履行了我的使命,只有两三次我差点被发现。有一次,一个年轻的信徒当着好几个非基督徒的面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们去报告了官兵,官兵马上到我住处来搜查,我及时得到了报信,马上离开躲到了二十四法里以外的光化县。我冒着倾盆大雨,走过三步一滑的泥泞道路才到了河边。我在该县一个姓蔡的基督徒家里躲了将近一个月。每天来我处的家庭络绎不绝,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每天来的人数都有所限制。晚上,天一黑,我就去看望附近的基督徒们,只有一个人陪我去,他在我前边走,我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装出认识路的样子,不让路人怀疑到我是欧洲人。这是一些基督徒们向我建议的办法。我在陆上行走通常都采用此办法。又有一次,我得到警告,不能从古镇过河,到该城以北十四法里的地方去,那里有许多基督徒家庭。有两三个爱嚷嚷的基督徒走漏了风声。他们和别人起了利益争执,他们本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但是他们却向官员们告了三次状,他们指控当地一个有钱的文人,那个文人就指控基督徒们私自聚会,意图造反。官府认为那文人作为所争执的那块土地的主人的理由不充分。但是,不久,衙门派官兵到基督徒们的房屋去转了几圈,逮了八至十个人,还有几个被戴上了镣铐,其中有一个姓金的人被认作是首领,他脖子上套了一条粗锁链。但那时是收成季节,根据他们的辩解,官府没有取保就放他们回去了。 军官们并不是受地方官之命拘捕他们的,他们只是说皇帝早就下旨禁止基督教,信奉此教的人要受到严惩。这个地区的好多基督徒们都来找我,表示他们的虔诚。其中有一个参与打官司的人,我想应该惩罚他的错误,取消他今年领受圣体。天主保佑,这场风波没有引起不良后果,没有一个信徒动摇信仰。有几个把收成弃之不顾,躲了一阵风头,免遭异教徒的危害。 过了不久,一个年纪大的老信徒对我说了他的新忧虑,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六天前,我每天夜里在一条大船上为一大批信徒们主持圣事。这些信徒们都是每天晚上从隐蔽的小船上找来的。那老人也来的。我先从他的惊慌的神色中看出了他被某种激烈的情绪左右着。他因为某个儿子为了争光,却让当父亲的不知所措的理由很不满意他的儿子,他对基督徒们不顾他的哀求,让他儿子主持聚会背诵祈祷词很恼火。他把心里话都向我倒了出来。他威胁我说,如果我认同了基督徒们的意见,我会后悔的。我竭力使他平静下来,温和地回答他。由于得不到我的同情,他甩袖而去。他对我的一位讲授教理者说,他要去向村长和衙门告我。我很难过地离开了光化。我倒不是因为他要害我而难过,而是因为他不幸的精神状态而难过。我祷告天主,我每天都感受到天主的保佑,我流着泪,祷告天主改变这个不幸的老人的心灵。几个月以后,我又经过该地,我问起他的情况。“他变得认不出来了,”人们回答我道,“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不停地祈祷,他痛哭,他守斋,生活非常清苦,他和儿子和好如初,完全变了一个人,您将看到他完全变了。” 他一听到我来了,马上就到我船上来,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请求我宽恕他,一再说他不该再活下去了。他求我听他忏悔,这是他以前不愿意做的事,以前他不屑听我的劝告,也不愿意听信徒们的劝告。他做了三次忏悔,他还认为自己无颜走近圣坛。我让他放心,他以极大的虔诚领受了圣体,他的虔诚鼓舞了弟兄们。了解这位老人的秉性的人把他的变化看做真正是天主恩宠的奇迹。 尊敬的神父,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观察到的这条通向Chpai的河流的情况,Che-pai是安陆城顺流而下六法里的一个大镇.在这个镇的上下几法里的地方,水量明显地变小了,它也没有什么支流来分它的河水。再向下边八九法里的地方,它虽没有得到那些一年中大部分时间干枯的小溪送来新的水流,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水量。经过Che—pai那一段,水量减少得厉害,以至于在一条不太宽的水渠处,我可仅凭一根撑杆来回涉水而过,我总是很惊讶地看到那里的水位如此低,河道如此窄,直到有一艘属于一个基督徒家庭的船沉没了我才想起探究一下原因。在河道突然变窄的地方,水流湍急极了,在它变宽的地方,水流仍很急。阴历初六,水量很大,风也很大,我所讲的那艘船到了Che—pai的上边,在一个沙滩上抛了锚(因为在这两个地方之间都是不断移动位置的沙滩),船主下了锚,直到风变小了,能继续行船了,他才起锚。但是,从水底下卷起了一阵泥沙,把他的船抛到了一边,紧接着又卷起了一阵泥沙,接着第三次,第四次,把船打成三片。他的妻子和一个孩子想救出一些家什,被急流冲出一里多以外。丈夫抛却了一切,用一只小艇救出了他的妻儿,但他失去了所有的货物,变得一贫如洗。了解他品德的基督徒们纷纷解囊相助。我到沉船的地方时,天气温和晴朗,我发现到处都有水流漩涡,漩涡把河里的垃圾和泥沙都卷入河底深处。漩涡下面水流湍急,不过没有水流骤降。在下边另一个地方,河面又变宽了,没有漩涡,但是泥沙翻滚,水流湍急,还伴有水流骤降,还看到星星点点的小岛,这些小岛不是露出水面的陆地,而是一些连在一起的树枝、树根、芦苇、水草。我船上的一位当地的基督徒指给我看,告诉我这些枝条芦苇是从水下冒出来的,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对着我们过河的那一边长度有七至八多瓦士(原文为toise,法国!日长度单位,相当于1.949米。一一中译注),它们扎根在河底不动了,太靠近它们有危险的,因为它们周围的水面都有漩涡,不过当水位很低时,渔夫们偶尔也去捞一些浮在水面的枝条,用来生火取暖。 尊敬的神父,这就是我所看到的。您的想法也会和我的一样。我认为在河的上游,河水进入了两个沙坑,起了漩涡,河水又流进地下,直到下游八九法里的地方,河水从那里冒上来,猛烈地把河水带来的垃圾推到原来的地方,这样就堆成了我们所看到的这些树枝和苇草的小岛。我们知道有些完全或部分淹没在地下的河流会又从别处冒出来。但是,我不相信有人所说的河流的一部分从它的本身的河床下消失,然后又从几法里以外的地方冒出来。 在Che-pai附近,形成了一个人数较多的基督教徒群体,我没能去看望他们,因为所有这些家庭都生活在他们的非基督徒亲属中间。我派人去告知这个群体的会长,或者说他们的首领来找我,一起约定这些新教徒们到我船上聚会的日子。他马上来了,好几位一家之长也都和他一起来了。他刚走到河边,就拼命叫了起来:“老爷,来了吗?(神父果真来了吗?)”幸好,天主让一艘基督徒的船靠在我的船边,我让基督徒们都上了那条船来遮掩我的船,不让四周的异教徒发现它。我派了一个讲授教理者去对他们说,在目前情况下一定要谨慎小心,他们来的人太多了,声响也太大,让他们先回去,过不久,我再回来看他们。再说,我知道他们中好些人都没有很好地受过训导,没有准备受洗或行圣事,我把教理问答课本和有关基督教的书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在我回来以前更好地受到训导。 一个例子可以让您明白信徒如何受到他们的异教徒亲属的刁难。有一个叫爱梯埃纳·汪的基督徒,我为他全家付了洗,那是一个大家庭,他受过很好的训导,他眼看着他的一个兄弟死去,他很伤心。他的一些相信偶像崇拜的亲属主张按他们的迷信礼仪举行葬仪,汪极力反对,他说他的兄弟是基督徒,已经按照基督教规定的仪式举行了葬仪。有的亲属说他骂了他们崇拜的偶像。不管他如何声辩,那些异教徒扑到他们这位亲属身上,拳脚相加,更有甚者,还把他拖到他家门外两步远的水洼边,把他的头按到水里,好像要溺死他似的。有的比较温和的亲属跑过去,把他从那些疯狂的人们手中拉出来。在这时候,这位热诚的基督徒祷告天主来救他,请求天主宽恕这些残暴虐待他的人们,这是他七十出头的父亲告诉我的。他父亲到我船上来找我,他很羡慕他儿子有幸为了耶稣基督的事业经受考验,表明白己是称职的基督徒。他还带来了他的一个女儿,她嫁了一个异教徒,我认为她已经完全够得上受洗了。 基督教遭受迫害的情况及异教徒对信奉基督教的人们的仇恨,极大地妨碍了传教士的工作,使其疲惫不堪。白天,可以多次讲授教理,但是听忏悔只能在夜里,弥撒总是在天亮前进行。在陆上,传教士下榻处往往和居民区相隔甚远,这些好人们下工都很晚,传教士的房东也嘱咐人们要等到深夜,邻居们都睡了再来。和船上的集会差不多一样,只有深夜才比较安全。因为白天,那些在河边有房子的邻船及来来往往做生意的人都令人担心。信徒们的虔诚和热忱支撑着我们不顾疲劳地传教,只要他们得知传教士来了,无论路途多么遥远艰难,他们都乐意冒着寒冬酷暑纷纷赶来。 在一个离汉口几法里的地方,我住在一个老基督徒家里,他的孙子只有十二岁,他的热忱和虔诚令我欣慰。这孩子寸步不离我的房门,白天黑夜在我屋里为所有来的人朗读教理,让他们为做忏悔和领受圣体做好准备。他说:“我应该尽我所能为拯救他们的灵魂做点贡献。” 我到达刘家口得知的情况使我非常伤心。一个富有的基督教徒大家庭的家长刚刚去世,还没有来得及受洗,他向往了许多年了。他一直是个最热诚的讲授教理者,他让全家都归信了基督教,还让其他好几家也信了基督教,他严格守斋,遵守教会的一切规定,从来不错过任何一次礼拜,他把房子借给传教士作聚会用并以此为荣,他只差受洗了,因为他在了解基督教理之前已经娶了第二房夫人,而他的大房夫人还在世,所以无法让他受洗。 他的大房夫人死后,他受洗的障碍就排除了,他马上派人来通知该地的讲授教理者来给他付洗。讲授教理者答应去付洗,他没有想到情况很紧急,他想马上要回去了,他计划在回去的路上,顺路给他去付洗。可是,这位秀才病了,不几天,他就去世了,没有人能为他主持洗礼。别人告诉我,他临终充满了基督教的感情,热切地希望天主接纳他。 我刚到,死者的儿子就来看我,他因为丧父,也因为父亲没有来得及受洗就去世了非常伤心.他请求我尽早为他母亲付洗。不一会儿,那位夫人就派了一位亲信仆人来请我到她家下榻,那位仆人全家都是基督徒。我认为不能接受她的邀请,因为她的房子就在镇上的大街上,离守卫队很近。我到镇尽头一所僻静的房子住下。当天晚上,那位善良的寡妇来看我,她为丈夫没能受洗很难过,她坚决要求我为她付洗。由于她受了很好的训导,好多年以来,她和最虔诚的基督徒一样,在生活中严守教规。我一口答应了她的要求。她预先打听了我到达的日子,通知了大房夫人的出了嫁的女儿到她家来,那小姐从小就许配给了一个非基督徒秀才。尊敬的神父,您知道文人们的一种复杂心态,他们通常不让他们的妻子出门的,尤其是年轻的妻子。大房夫人的孩子一般对二房夫人无甚感情的。您可以由此看到那位好心的寡妇的用心良苦,以及她在丈夫家里的权威。那年轻女子虔诚地做了忏悔,领了圣体,她向我保证她将不折不扣地遵守我对她的训导,不参与她丈夫的求神拜佛的迷信活动。再说,根据她父亲和她夫家的约定,他们是不会干涉她的祷告活动的。 在仙桃镇附近,我住在一个基督徒家里,碰到了件事,给我的房东惹了不小的麻烦,而我只想笑。我到的第一天,正下着大雨,而且下了一整夜。房东为我准备的房间到处漏雨,他不得不自己承认他无法为弥撒准备一张祭坛。他放了几块铺板做我的床的地方的上边也漏雨。我听了忏悔以后,只能坐在一个角落里,用一种门窗上的披檐放在头上遮雨.我紧紧地缩起双腿,这种姿势非常不舒服,一点都睡不着。我坐等到天亮,尽管筋疲力尽,基督徒们从好几个较远的地方纷至沓来,还有一位一家之主从一法里以外来归依人教,使我很感欣慰。那位一家之主多年来一直是白莲教徒。在中国,白莲教是没有什么声望的,是被法律禁止的。白莲教徒们等待着一个全世界的征服者降临。 那位白莲教徒的女婿是基督徒,他把利玛窦神父的书借给岳父看,那位岳父仔细读了利神父的书,在有关第一存在的问题上不再相信灵魂转生说了。他又读了南怀仁神父解释天主十诫和圣言的书,最终决定人基督教了。他已经放弃白莲教的活动好久了,经过很多次考验,我才让他受洗。他全家共有二十多人,我看到他们都受到良好的基督教理的训导,甚至连五六岁的孩子都能熟背祈祷词和教理问答.他的入教反响很大,在当地人所皆知。 我在东津湾这边沿河看望这块地方的基督徒们,有一位七十七岁的老妇人坐了船来做忏悔,她吩咐把船停到我的船边上。我夜里到她船上去,她当时胸口有点闷,但是第二天中午时分,病痛突然发作,很危险。她派人找我去为她做敷圣油圣事,由于正是大白天,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人们就用席子把我和她的船都遮盖起来,我就从席子底下钻到她的船上。我看到她气息奄奄,她还是做了忏悔和敷圣油圣事。晚上,她的灵魂安静地回归了主。这是仁慈的天主对这位热诚的优秀信徒的特意眷顾。 我正想沿河而上去看望其他的基督徒群时,有人来告诉我,前一天夜里地方官们收到命令,为从陕西来的新总督的随从征集船只。人们说我的船往上游走时肯定会受官府检查,他们看到船上没有货物,就有权扣留船只。此外,最令人担心的是我很容易被认出是欧洲人。人们建议我往下游走,到较远的一个码头去避一下,等总督过去再说。 我接受了这个建议,到了下游离襄阳七八法里的一个码头,我在一个姓丁的基督徒家里下榻,他住在三法里以外的陆上。这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他在当地很受信赖,对基督教很有感情。他的房子很僻静。我向他提出在他的院子里为我造两间屋子,由我出钱,屋子不要太大,以免引起邻居们的注意,但要够让两个人和我住的,我可以在大热天到这里来避避暑,或者避避风头,他很爽快地同意了。我在光化县我上文提到过的姓蔡的基督徒家里也有类似的避难所,他为我盖了一间茅草顶生砖房卧室,旁边盖了一间大屋用来做弥撒和听忏悔。这两处房子是附近信徒们聚会的中心,也是我去看望不能来的信徒们的落脚处,这对传教士和基督徒们来说都很有利。 我从那地方到属于谷城的大漠沙去。大漠沙地处山区,很难达到,我要渡过河去,那河段很危险,水流湍急。河里还有许多礁石、大卵石,渡过河以后,我走了两法里崎岖狭窄的山间羊肠小道。我终于到了一位姓杨的新人教者的家,基督徒们每个月有好多次在他家聚会,背诵祷文,听读《圣经》。他的房子所在地周围是树木茂盛的小山岭,有一条永不枯竭的山溪流经那里。那里的人们吃小米、咸鱼和园子里种的蔬菜。这山区里居民不多.所以没有集市,如果要吃大米,新鲜的鱼、肉,要到三法里以外的地方去买,还要渡河。他们饲养家禽,种豆类,盛产棉花。我看那里的基督徒们受到良好的训导,我在那里呆了好几天,来参加圣事的众多的基督徒很感欣慰。 我一履行完所有的使命,几个基督徒们就把我带到老河口,这是河对岸的一个大镇,他们是到那里去做生意的。我们到了河边,发现水位非常低。我来的时候水位很高,这次小河湾几乎干了。我们从可以徒步涉河处过河。陪同我的基督徒们不了解这些地方的情况,他们走在前头探路。他们还没有走多远,一头牲口就陷进流沙里,沙子埋到肚子了。他们拼命跑过去卸下牲口驮的货物,扛到河边,但是危险还没有过去,流沙已经到他们的膝盖了,如果他们稍一用力,就会陷进泥沙里去了。卸了货的牲口一点点地拔了出来没有倒下。我们呆在河边等待有熟悉情况的人能给我们一些指点。附近一户人家都没有,还好来了一些赶牛的农夫给我们指了路。我快到对岸吋,我的马的两条前腿陷进流沙里了,它用力拔出来时,两条后腿陷到了不动的沙子里,它陷得更深了,只有半个脑袋露出在水面上。我只能下马跳到水中,还好,我脚下的沙子还坚实,我终于上了岸。我的马慢慢露出了身子朝我们跑来。善良的基督徒们为此小小的惊吓很过意不去。我笑着对他们说,他们应该感谢天使保佑我们脱了险。我们坐在草地上,边抖落身上的沙子,边晒太阳。我给他们讲了不少虔诚的故事,驱散他们的沮丧,让他们精神振作起来。然后,我们穿过小岛找我们的小船,但是小船在老河口下边的河对岸。我想和我一起过河的许多人中没有一个人发现我是欧洲人。 我刚刚登上在老河口等我的船,一个姓金的基督徒就请我到他家去,有好几个信徒都到他家去聚会。我每天晚上都去他家,清早趁街上和码头上人们还没有动静的时候回到我的船上。这个地区人口稠密,贸易繁荣。我每天夜里都在金家度过,他有一幢很好的大房子。他为人正直,很有名望,地方官很尊重他,如果要为基督徒们说说情的话,首先就去求他,他也总是热情相助。因而,我比较太平地巡视了这个省的所有基督教徒集中的地方。有人来告诉我,襄阳辖下的五个城市的地方官要搜查所有基督徒的家,他们怀疑有个欧洲人躲藏在那里,我听了马上准备到河南去。官府搜了一个姓丁的人家,四天前,我在他家住过,他还想留我多住几天,如果我留下了,这次肯定就会被发现了。给我通风报信的人也是从他们能出入官府的非基督徒朋友那里得到的消息。 为了不要搞错,我让一个姓包的聪明的基督徒去探听消息。他回来说,此消息是有根据的,两天后,有一个襄阳来的官员要来视察码头。我祷告天主给我指明道路,我想为了不让基督徒们因我突然撤离而害怕,也不要让他们和我冒太大的险,我应该到下游六法里的一个码头去,那码头属于另一个官员管辖,我在那里躲到这里的风声过去再说。不多久,包亲自来找我,他对我说,我采取的措施是最安全的了,他在衙门里有朋友,他们会给他通风报信的,他也会及时告知我的。 几乎同时,我从各方面得到消息,在南昌山、谷城、光化等县也做了类似的搜查。从衙门官员那里得知,是皇帝下旨搜查的,皇帝得知好些传教士不再在广州露面,他们进入了其他省份,藏在基督徒家里,那些官员并不攻击基督教,但是要给他们钱,基督徒们凑了一笔钱给他们。襄阳的地方官没有把此旨令在衙门外张贴,手下的官员们同样没有按惯例收到书面的命令。这就说明,只是军队的统领下令搜查的。他最近碰到了一件恼火的事情,我们希望他一旦麻烦过去了,一切都将结束了。 我为了更放心一些,派人往北京送急信。我给两个可靠的基督徒写了信,其中之一是京城的某部衙门的官员。我约信使在船上见面,我决定在他回来以前不上岸,藏在船上,只接待船上的家庭,或者这几天中我没有做完圣事的基督徒。 但是,不久,我就得到了使我伤脑筋的消息。我看见到了几条满载了基督徒的从汉口来的船,他们认出了我的船,就到我船上来做礼拜。他们确认了我听到的皇帝下旨搜查藏匿的欧洲人的消息。他们再没有其他更多的消息了。但是,凭他们的中国人的天赋,他们设想了我的讲授教理者的许多情况。我发现这些人脸色变了,他们一下子哑口无言,陷入沉思之中,很少讲话,即使讲话也压低了声音。他们一个接一个向我讨欠下的工钱,他们从前是不想它的。“神父,您怎么办?”其中一个对我说,“这不仅是军队统领的命令,而且是皇帝的旨令。”“等等,”我对他说道,“等我的信使回来再说,我们将会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信使11月28日到达,来赴我给他指定的约会之一,他给我带来了北京的回信,那两位收到我信的基督徒非常详细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巴多明神父告诉我一个满族官员向皇帝奏本指控基督徒们,其中包括一些欧洲人秘密潜入各省,藏匿在信徒家中,皇帝下旨地方官搜查是确切的。如果我被搜出来,对于教会来说后果不堪设想。他建议我撤到广州或澳门去,等到这场风暴过去再回来,一如既往地履行我的使命。 两个基督徒信上讲的情况大致相同,他们认为这道命令不是皇帝直接下的,而只是某一个皇帝任命的一位大臣下的,因此,他的下属官员没有下书面命令给地方官员,而只是口头命令。他们又补充说,还没有被地方官员没收的武昌的教堂受到了搜查,尽管看守该教堂的基督徒是在武昌官府衙门里任职,他说没有任何欧洲人藏在教堂里,他们当时也没有搜出来,他们仍逼迫他立下字据,签名保证,如果以后查出有欧洲人,由他一人负责.大约一个月以前,就是这些当地的首领和邻居们商议了很久,他们反对教堂看守说他只须自己采取措施,他们去向官员报告了他们的怀疑。因此,教堂看守恳求藏在教堂里许久的葡萄牙籍耶稣会士纪类思神父赶快离开教堂,神父马上照办,到该省的南部去了,藏在离武昌五十多法里的乡下一个基督徒家里。 消息接踵而来。我谦卑深切地崇拜天主,祈求天主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保佑我们之后,我召集了我的讲授教理者,对他们说为了教会和教廷的利益,我得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到这场风暴渐渐平息下来,尤其当大规模搜寻一无所获之后,我再来看他们,更放心地为他们主持圣事。他们哭着回答我,说我的话有道理,基督徒们将难以在家收留我,难以让大家聚会,他们有他们的为难之处。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我无法有所收获,而且我将会使基督徒们遭到最严酷的迫害。 我必须去汉口和武昌找到一条能带我到湘潭去的船,襄阳离武昌有一百多法里,我的船太破太小了,不宜在大江里航行。我到这两个地方去是有很大风险的,因为我在那里呆了十七年,我经常去拜访地方官员们,他们都认识我。天主保佑,我在汉口找到了一条基督徒的船,我和两名讲授教理者登上了该船。我吩咐找来几位信徒骨干,我向他们解释了我离开的原因,并且我还会回来的。我教他们怎样和弟兄们相处,我处理有关明年年历的印刷和分发问题。每年,我们都给基督徒们发一本年历,在年历上根据中国人使用的阴历注上星期13、(基督教)各节日、各守斋日等等。第二天,我经过武昌,看望了教堂看守,他向我证实了北京两位基督徒告知我的情况。 我的船主认识我,他把我带到湘潭以南五十法里的一条小河边,涨在那里再租几条小船。他和我告别时流了不少眼泪,但是,他对我的尊敬太引入注目了,使我很有可能被认出是欧洲人,他热心地帮我搬运行李,一般非基督徒船主对于下船的乘客不会如此热情的,他和我告别时,还向我跪拜。我赶快扶他起来,我感到了在场的非基督徒们看到如此的情况的惊愕。我们按惯例在一个镇上停船,在一支守卫队眼皮下过夜,船主向我的仆人提了不少问题,他尤其强调尽管我穿着粗布衣服,但人们特别尊重我,他认为我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着。 我的仆人很巧妙地摆脱了他的盘问,他把船主带到旁边的一个小酒店去喝酒,在酒店里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经过十二天较艰难的航行,我到了荆州,我们下了船,走了两天的山路翻过山去。我下榻的旅馆老板给我找来了搬运夫挑行李,我给他行李清单,让他寄给宜昌的合作伙伴,他抄写了一份清单,签了名,交给我保存。我到宜昌时,行李也都交还给了我。这些搬运夫很忠诚,如果他们有差错的话,由合作伙伴负责处理。 我一进宜昌旅馆,一个广州商人就对我起了猜疑。这个商人住的街区也住了一些在那里做生意的法国人和英国人。他把我的仆人拉到一边说道:“或者是我搞错了,或者这个老人就是欧洲人。尽管他言谈举止和我们一样,但是从他的长相上,尤其从他的眼睛里,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使我相信他是欧洲人.”我的仆人只是以哈哈大笑做回答,他指给他看其他好几个中国人外表也有和我类似的长相。那商人疑疑惑惑地离开了。 由于我们从宜昌到广州要走水路,我就租了一条船,租用两天,这条船结构很特别,据中国人声称,由于一路上不断有峭壁和瀑布,只能用这样的船。船舱底总是有水,他们在舱底上边盖了一种芦苇秆扎成的排,上边铺了一些皮子或其他类似的东西,让人可以坐下或躺下。这种船都是敞开的,即使船的两头,乘客呆的地方也没有遮盖,船的中央放货箱,在水中行驶吋可以保持平衡。如果碰上刮风下雨,乘客得自己解决问题。船夫们驾驶船穿梭在峭壁间,他们紧靠峭壁行船,山石几乎伸手可及。他们非常灵活地使用撑杆和小桨。一路上,峭壁林立,他们顺着山势,又避免与之碰撞。如果他们一不留神的话,小船就会被撞得粉碎。但是,这种情况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两天以后,我到了乐昌,那里可以各种方式使用大船,我租了一条船把我带到广州去。我很顺利地过了韶州关卡,我没有受到任何盘问。1730年1月21曰我到了广州,我希望明年当一切平静下来后还回到湖广省来,我比以往更特别需要天主保佑,请和我一起祷告,帮助我得到天主的保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