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七 章 苦尽甘来得安慰
有一天,困扰将我压垮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我突然有个想法,要跟某人交谈一下。他常到这社区,是公认非常属灵的人,有美德和辩识力。我写了个纸条,跟他约时间,说需要他的建议。但一到圣礼前,就感到剧烈的痛苦,有声音责备我说:“什么!难道你要寻求安慰,甩开我的轭吗?”那时我的丈夫还活着。 我赶紧派人送去另一张纸条,请他原谅,告诉他,我是出于自爱才想跟他交谈的,而不是有真正的需要。由于我相信他非常属灵,我对自己说:“他如果属灵,就不会受伤。他如果不属灵,我就应该为要跟他讲话感到羞愧。”我以为他理解什么是对神忠诚,不会因基督徒的单纯而受伤;他却受伤了,令我十分惊讶。我想象他大有美德——他当然有,但却是活的美德,不知道死亡的道路(指魂天然的美德,不是从复活生命里发出来的)。 我的神啊,即使在卑屈里,你都一直是我忠诚的引导者;事过之后,我才惊奇地发现这一点。我的神啊,愿永远的赞美都归于你!我要把一切见证都归于你的良善,你用温柔的必需,引导我做对的事情;而我只用忘恩回报了你的恩惠,用不断的不忠回应你。多少次目睹你的怜悯,我说我若下地狱,必须给我另做一个——魔鬼们的地狱太舒服了,不够惩罚如此的不忠! 在继续讲述前,应当声明,主让我知道:祂按着祂良善的旨意引导我走的道路,越晦暗不明时,就越稳妥。在此,魂没有任何支持,被迫失去自己。我还留意到:尽管魂没有特别能应用耶稣基督的状态,从己的网罗里脱身之后,却发现不知不觉披戴了耶稣基督一切的倾向。这状态把耶稣基督和祂的神性交通给她,使她真正穿戴了耶稣基督。 从前这魂是那么不洁,以自我为中心,在此就洁净得像坩锅里的金子了。从前满了己的意志与判断,现在却柔软无阻,像孩子一样顺服,在里面找不到任何己意了。她的头脑无阻地放下自己的想法,接受别人的。从前她为不相干的事争论,现在却能立刻降服,毫无困难,像出于自然一般,不需要通过美德的操练了——别人的看见一出现,自己的看见就消失了。从前是那么虚荣,此时却专爱微小、贫穷与卑屈了。从前崇拜自己,现在却忘了自己。过去看自己比别人强,现在却看别人比自己强了。 在开始行事反对自己时,人是能感觉到的;后来就变成真的,毫无困难了。在降卑状态里,似乎一切都消失了。这状态过后,一切都又出现在魂里,但却是以一种极容易、自然的方式,只有当需要时,才能看见。她向邻舍有无限的爱心,忍受他们的缺点和软弱;而从前由于缺乏亮光,她对邻舍的缺点会苦毒地热心,只能极艰难地爱他们。但现在,连缺点最多的人,她都觉得可爱了,凶暴的豺狼似乎变成了温柔的羔羊。 开始时,我喜欢降卑的操练,做最低贱的服事,如扫地等。去看穷人时,我帮他们铺床,做家务。去修道院时,我常洗碗。我像别人一样,在公开场合悔罪。但后来,我忘了这些,从未想过要操练。别人让我做时,我就喜乐地做,自己却什么都不想。 在我经历卑屈的那段时间里,我讨厌外面的娱乐,并不出门。我不愿意看,也不想知道任何事情,天天关在家里。小隔间是我唯一的安慰。 我发现离王后很近,连王子也来了。我从未见过她的御容,本是极想看的。其实,只要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却没有做。我非常爱听歌,但有一次,跟一个著名的嗓音最优美的歌唱家在一起,却没有请她唱歌。她很吃惊,因为她不傻,知道自己的名声,也知道我了解她的天份。 然而,我却犯了极大的不忠,让人告诉我别人对我的劣评。有个人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尽管我没有回答,只是让自己更被钉死,我却清楚地看见,是自爱和天性让我发问的。我不能解释、也不能讲述我有多么低劣,但你的恩惠远远地胜过了一切,我的神啊,它们都消失在你的恩典里,再也寻不见了。 在这七年里,有件事给了我最大的麻烦,特别是后五年,就是一种愚昧的想象力,让我不得安宁。我的感官与它为伴,使我在教会里再也闭不上眼睛了。我的门户洞开,就像一颗葡萄树,失去了篱笆的保护,被过路人随意掳掠。我看见了一切,还有在教会里来来往往的人。这状态跟从前非常不同。那股吸引我向内、使我专注的力量,似乎向外排斥、将我消散了。 那时,各样的卑屈让我震惊,忧伤将我压垮,十字架使我疲乏,我决定就这样结束我的日子了。任何摆脱这困境的希望,对我都不复存在了。我看见我的坠落之处,相信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恩典,和它所赢得的救恩。然而,我还是希望尽力服事神——一位我以为永远不再爱的神。尽管命定下地狱,我却愿意为了感恩而服事祂。偶尔地,我看见这幸福的状态,会升起某种秘密的期盼,渴望归回,但立刻就被抛入无底深渊,连叹口气都不能,只能决定永远住在里面——哦!这为不忠之魂所预备的居所。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处在这种状态里,就像一个永死、不会复活的人一样。这话惊人地适合我:“我好像死人,从心里被涂抹了。”我的神啊,我觉得从你和一切人的心里,我都永远地被涂抹了! 渐渐地,我停止了痛,变得毫无感觉了。这麻木,在我看来,似乎是被神遗弃的最后刚硬,是死亡的冷漠。就是在这状态里,我的神啊,你慈爱地让我死在了你的里面,正如要讲的。 恢复叙述。恰巧,我有个脚夫想成为巴拿巴修士,我写信告诉慕司神父,他让我跟康伯神父讲这事——他那时是汤农巴拿巴会的院长。我就给他写信,非常高兴藉这机会,请他为我祷告,因为我对他的恩典一直保持着很深的尊敬与信任。由于只能讲最真实的事情,我告诉他,我从恩典里坠落了,用极度的忘恩回报了神一切的恩惠,我成了卑屈的化身,是值得可怜的牺牲品,我没有更亲近神,反而与祂完全疏远了。尽管我把自己描绘得非常可怕,他回信说,我的状态是一种恩典——好像他是在超自然光里看见的。他这样写,我完全不信。 在这段卑屈的时间里,日内瓦以无法表述的方式,进到我的心里,使我大惊 。我自语道:“什么!我的不敬虔还不够登峰造极吗?作为被撇弃之冠,难道我还要叛教、离弃信仰吗?”我相信我能做各样的恶,里面极度的刚硬,加上对一切善事普遍的厌恶,让我极不相信自己。我说:“难道我能离开教会吗?为她,我愿牺牲一千条性命,流血殉道!难道我能让自己偏离吗?”经历过己的软弱之后,我无法对自己有任何好的期待,所以有一千个理由要惧怕。 康伯神父在信里讲了他现在的状况,跟我卑屈之前非常相似。由于这是你的旨意,我的神啊,这封信产生了一种果效,使我的头脑和心灵都安定下来。我甚至觉得跟他里面是联合的,好像跟大有恩典的人联合一样。 在这之后一段时间,晚上睡梦中,一个小小的畸形修女向我显现,似乎是死过且蒙福的样子。她对我说:“我的姊妹,我来告诉你,神要你去日内瓦。”她还说了些别的事,但我不记得了。我大受安慰,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曾见过嫎姆姆的画像,认出那就是她。我看见她的时候,正是她死的时候。 1680年,离抹大拉纪念日约八到十天,我想给康伯神父再写一封信,请他在那一天为我讲弥撒。我的神啊,你许可这封信格外顺利——别的信他收到得都很晚,由于缺少信使,需要步行从尚贝里取信。你让这封信在抹大拉纪念日前夕,到达他的手中。在抹大拉纪念日(7月22日),他为我讲了弥撒。在第一个纪念祷告里,他把我奉献给神,有声音三次极热切地对他说:“你们两人应该住在同一个地方。”他大为惊奇,因为他从未有过内里讲话的经历。 我的神啊,我相信这话得到印证,更多是在内里的状态和外面被钉死的环境,我们都置身于同一个境况里,也指到你自己,神啊,我们的居所;而不是指今世暂时的栖身之所。尽管有段时间,我和他在同一个国家,天意让我们有些机会在一起,但在我看来,前者似乎是更大的印证,因为我和他都有这殊荣,背负钉十字架的耶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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