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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学校、玛利入圣衣会、稚气渐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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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重返学校、玛利入圣衣会、稚气渐减(13至15章)
重返学校、玛利入圣衣会、稚气渐减(13至15章)
浏览次数:6427 更新时间:2008-7-21
 
 

第十三章 重返学校

  那令人难忘的快乐日子终于成为过去了,我又开始了与往日无异的平凡的生活,我又得去过那不太愉快的学校生活了。在我初领圣体之时,和那么多的女孩子们在一起,她们与我年龄相若,性情相似,心地纯良,且愿过虔敬的生活,而现在我又得和那些与她们过不相同的班友们在一起了,她们非常的现实,又总爱犯规,镇日和她们相处,使我苦恼异常。我天生的心性乐观,但在那段时光内,我实在不愿参加在同班学友们当中,去做那些乏味的小学生们的游戏。在课间休息的时间,我常是独自倚着一株树沉思冥想。我更发明了一种很有趣味的游戏,那就是把看到的死在地上的小鸟,收捡起来去埋葬;有许多同伴帮我,我们为小鸟举行的葬仪很是体面美观,装点着嫩枝同小花,以配合那小小的禽鸟。我也喜欢给同学们讲故事,一边讲述,一边编造,她们围坐在我的身边,居然听得津津有味,有时,一些年纪较长的女孩子们竟也加入做听众。我的一个故事要继续两三天,因为,当我在同学们的睑上看出引起她们的兴会来时,我就更想说得有声有色了。但没有多久,管理我们的女教师使我这说书人的行业中断了,她觉得在休息期间我们该活动筋骨,从事一些运动、游戏,而不该再来用脑力。

 

  上课的时候,我觉得把握住老师说的要点很容易,而记诵则较难。在我开圣体的前一年,我们有道理班,我得到了许可,每天可以用休息的时间来温习,这使我克服了不少困难,而能常常得到最高的分数。如果我忘了一个字,得不到第一名,我就泪如泉涌,使那位教我们的杜门神父,不知如何劝慰!他很喜欢我(当我不哭的时候),常喊我做他的小「博士」,小「德兰」(译者注);我记得有一次我后面的一个女孩,一时想不起向次一位同学提出什么问题来研讨,号一个个的挨下去,结果,全班皆然,随即,神父就向我说:「现在我们看看你是不是真有资格做全班之首!」我是一个多么谦卑自下的小人儿!我只等着他这一句话了。我于是就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我丝毫无误的将问题说了出来,使全班为之惊讶不已。甚至于当我初领圣体的时侯,我也是对于研究道理极有兴趣的,这情形一直延续到我离开学校的辰光。

 

  我的功课也很好,差不多总考第一名;历史与作文是我最拿手的。我的老师虽以为我是个可造就的学生,而我舅舅阖府中的人却都不这么想。他们都把我看成个劣等生,当然品行不错,心性良好,思想也纯正,只是怠惰无能。我的舅舅同舅母对我的印象如此,原不足为奇,他们对我的看法,始终不甘稍有改变。我是太过于羞怯,不爱讲话了,我写的东西都极粗糙潦草,只像是初步的习作,毫无引人爱读的能力。至于我做的一点刺绣同针线,还算不错,修女们还满意,但我那粗劣的活儿,自难使一般人瞧上眼。为了这,我应感谢天主;他要我一心虔诚的对他,更不注意其它;我不是曾祈求他把我一切人间的喜慰都转化为涩苦吗?这就是我所需要的精神上的训练啊。我并非不注意人们的称赞,但我已惯于听到人们赞扬别人的智慧如何高超,我则从未有幸被人家提到过,我深感到我自己是毫无智慧的了,那么也好,就竭尽我的驽钝生活下去吧。

 

  我天生敏感,友爱,如果我看到有人能欣赏我感情的深挚,我会很容易对人表示友爱。我曾经努力与我年龄相若的一些女孩子结交,与其中两人格外要好。我很喜欢她们,她们也对我倾心相与;但我终于发现朋友对我们的爱是那样有限,那样的多变!不久以前,我曾以为她们相当了解我,几个月之后,我的两个知友中的一个曾返里数日,当她走后,我是多么的思念她啊,我将她给我的一枚小戒指,当成奇珍异宝似的细心收藏起来!而她回来时我又是多么高兴!但她对我只冷漠的瞥了一下,我真觉得难过极了。啊,那又谈得到什么相知相契呢,人家既已无意和自己要好,自己又何必强求呢。但天主给了我忠诚不渝的性格,当我以纯正的意向爱上了一个人时,我就会永不改变的爱了下去,我现在仍为我那个老同学祈祷,我仍然以她为我的好友。

 

  瑟琳同我们的一位女老师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我自然也希望和她有同样的幸运,但我无法得到人家的青睐,以致毫无结果。我几乎可以说一点讨人喜欢的本领都没有,说来这倒是一件幸事;那使我避免了受感情牵缠的危险。我时常为此感谢天主,他将人间的友情为我转化成了涩苦,否则像我这样的性情,很容易跌进一个温情的陷阱中,而削弱了我奋飞的力量;那么我又如何能够「振翅高翔,寻到我的栖处」呢?我真无法想象一个为世间柔情所缚的心灵,如何再能与天主亲密无间的结合在一起。我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敢断言,我说得很对,我幸而对人间的爱情从未沾唇,那原是鸩毒呵!我曾看到那么多的人受了它的毒害。他们像是些可怜的飞蛾;为了光影而扑撞,结果飞到了近前,焚毁了翅膀,最后才回到了那柔和、神圣的爱之光焰中。他们倘能重又幸运的飞回到主的面前,那神圣的火焰之前——那是只燃烧而不焚毁的,他们那时将挥新翼,更为明丽,更为迅捷。吾主显然很了解我是太柔弱了,无力抵抗那光影的诱惑;如果一旦我为那虚幻的光闪所眩迷,那真将焚毁了我呢!

 

  我幸而未蹈入那样的危险,我在一些他人认为其乐无穷的事上,只看到了痛苦,我完全是靠了圣宠,才能抵抗一些世事的诱引,那绝非我个人之力。是天主特殊的仁慈,将我加以保全,而未陷入人间的情爱之中。不然的话,我自己说不定会像玛达肋娜当初一般,陷溺甚深呢。吾主对法利赛人西蒙说的话极为透譬:「那爱得少的,得的宽恕也少。』但是我呢,能说我欠主的恩情很少吗,正相反,我比玛达肋娜欠他的恩情更多。他在事先设法使我不蹈有过之地,免陷于罪过之中,所以,实际上等于他把我的罪预先赦免了。啊,亲爱的,我真愿把我的意思,曲曲向你表达出来。举个例子来说吧,一个聪明的医生有一个儿子,这孩子一天不巧踏在一块石头上跌倒了,扭断了手或脚。那时恰好他的父亲正在旁边,就将他温柔的抱了起来,尽力为他治疗。多亏得这位好父亲,孩子不久完全好了;这个父亲做的事,原值得他的孩子感念不忘。而假如他的父亲看到了儿子前面那块石头,自己先跑上前去,将它搬开,然后悄悄的走开,毫未声张。而孩子对于这件事自然也毫不知情,他绝未想到由于慈父的先见,他才免去一场灾难。因而他不能像那个经过父亲治疗始获痊可的孩子似的感恩,也不会像那个孩子般知道孝爱父亲。但倘若后来得知:他之幸免于危多靠慈父的关爱,他定然更要加倍的孝爱父亲了。天主对我的爱护,就是这样的。他遣他的爱子到世界上来,原是为了罪人,而不是为了义人。虽然如此,而他对我偏多施恩之处,——不只很多,甚至可以说在一切方面,我都欠着他的恩情。他并未像等待玛达肋娜似的,等待着我去爱他;他却使我了解他对我如何的处处关怀,事事预先防护周到,而对他感恩戴德,俾使我爱他达到极点,我确是爱他达到极点了。我曾听到说,一个纯洁的灵魂绝不能像一个曾为罪过做过补赎的灵魂那般爱他,我真愿对此荒谬说法加以驳斥。

 

  我又离题了,让我再掉转笔锋重述我的故事吧。自我初领圣体,一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我的内心未受到丝毫的考验;只是当初领周年纪念,我去避静的时候,我内心感到莫名的烦乱——疑虑。除非你本身体验过,你才会了解这种考验的性质。其后一年半的时光,我是如何消度的,无庸赘述,我的肤浅思想及幼稚行为,虽皆极微细不堪一提,但后来却颇扰乱我的心神。只有将之源源本本的都告诉给玛利,我心才稍感宁贴——我并不是喜欢向她吐诉这些,只是藉此向她表明我对她的敬爱而已。一次我将满腔的疑虑都向她全盘托出,我心中立时感到异常恬适、平静,但那样的时光是像闪电般瞬即逝去了,并不能延长多久。玛利耐心的听着我喋喋不休的报告,丝毫不感厌烦。我从学校里刚一回来,她就立刻给我卷头发,以便次日上学时候显得好看一些——爸爸坚持他的小公主的美发,总得要卷得好好的。许多女孩子看到我垂垂发鬟,每天卷得那么好,都感到惊讶,修女们亦然,她们都觉得从未见过为父母珍爱如此的孩子。一边梳卷着头发,我一边流着眼泪向她诉说我的疑虑。一年终了,瑟琳学业完成,不再继续在此读书,只剩我一人去上学,心殊快快。我原是与瑟琳形影相随,无法分开的。不论在什么场合,只要那里少了她,我就觉得像一个无依的孤儿,学校生活之唯一引我留恋之点,至此已经不复存在了。

 

第十四章 玛利入圣衣会

  我在十三岁时离开了学校:但我仍继续受教育,每周由巴比侬太太给我上几种课程。她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妇女,受过很好的教育,她本人有着一种迟暮的美。她和她的母亲住在一起。三个组成了一个快乐的家庭——我说三个,因为她的爱猫也是家庭中的一员。我得任着「她」踞坐在我的课业上,还得客气的对她的状貌赞美一番。因为到百霜籁去的一段路,为一个年事已长的人实在是太远了点,所以我就到她家来上课,因此我就和这个家庭中的人很熟稔了。当时去上课的事,我如今仍能清晰的想起来——当寇琴老太太的一双蓝色的大眼睛看到我时,她就以沉着而温和的声音喊着:「巴比侬太太,德兰小姐来了。」那回答的听音好像个孩童:「妈妈,我在这儿呢。」于是,就开始上课了。

 

  除去研读课程以外,我对世事也有了较深刻的了解。你不会想到这一点吧;那房间里陈设着老式的家俱,到处是书籍及一札札的文稿。来访的客人们络绎不断,其中包括了教土们,年老的妇女们,年轻的女孩子们以及形形色色的人。寇琴老太太尽量与客人们周旋谈话,以使她的女儿有时间来教我读书。但在那样的辰光我委实学不到什么,我在那里眼睛瞪着书本,却一心一意的谛听着那些人在讲什么,而有些谈话的内容是对我并无好处的——虚荣是如此容易渗入一个人的心中!一位太大谈到我美丽的头发,另一位太太在走到门口时,以为我听不到她的谈话,就悄悄的探听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我无意中听来的往往都是一些赞美的话;我为此而快乐不已,这使我觉得我的爱己之心是很重的。

 

  我常是准备向那些失落了灵魂的人们,表示我那份真挚的同情——失落灵魂,原极容易,一个人只要沿着俗世那条开满了樱草花的路径迷失下去,就往往会错误到底了。设若你稍持超然的看法,你自然能领会出世俗给与人的欢乐,不过是变相的痛苦,而不会为了一时的虚誉而感到满足了。但是如果天主不是自一起初就召唤我,使我对崇高的理想发生向往之心,且如世界一直向我展现它的笑靥,我不知自己会堕落到什么地步呢。他对我的仁慈,真使我感篆深深!这真如智慧书中所说:「在邪恶攫取我的思想以前,在败行使我心动以前,他自世俗中将我抢救出来了。」

 

  那满被圣宠的童贞母后,也密切的注意着献呈给她的那朵小花;她不愿看她沾染俗尘,她预备在她萎凋以前细心的将它植于高处。植于她自己山间的清新空气之中,虽那快乐的时光尚未到来,但我对天上母亲的孺慕之情有增无已。现在,我要以我自己的行径来证实这一点。说来话长,但我要简单的向你报告。,在我于学校肄业期间,我加入了天使会,我深爱我们要念的那些祷文,因为我对天使们有着特别的诚敬之心,尤其是对天上派来做我护守天使的那一位。在我初领圣体后不久,我更进一步的佩起一条新的绶带,以表示我已成了一个「渴望入修会者」,要做圣母的孩子,要做更纯全的贡献;只是我在正式加入这个团体以前,我就离开这学校了。而我因未能在那修会立的学校中完成学业,故无法列名于那些年纪较长的女孩子们当中做一正式会员,我并不为了这事而难过,只因我的姐 姐们都加入了,所以我也要求有做圣母孩童的权利。于是,我低首下心的来恳求人会。那些负责的女教师们不好正面拒绝我,就定了一个条件,要我每周到那里去两个下午,那她们就可以仔细观察我的言行;以决定我是否有资格入会。另外一些年纪较大的女孩子们,和女教师们拉拢得很好,乐不得的有这样一个机会前往!藉以去聊闲天,但于我则毫无益处可言。我只是到了那里向女教师们道声午 安,然后就到一边去默默的仿点缝袵?下课后再回家,因为无人注意到我,我就乘此机会溜到圣堂中的条台边,在圣体龛前停留很久,直到爸爸来接我时才走。那是我唯一的乐事;当真,除此而外,我还祈求什么呢?天主才是我唯一的真正友人,他才是我唯一能向之吐诉衷曲的人;我觉着人们即使只谈些神圣的事情,也会有使人腻烦的时候,而向天主谈话则比谈论天主好得多了。因为人们即使以虔敬的态度谈论到天主的道理,也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自我矜夸之意。

 

  是的,我之所以每周二次到这修院办的学校里来,只是为了我们天上母后的缘故。有时候我觉得很孤独,好像当年在学校读书时一样,在那段时光里,我常是徘徊于学校内的大厅中,每觉抑郁寡欢,在那情形之下,我经常嘴诵一句诗,那会使我的内心又充满了平和与力量,那句诗是:「时光只是一条载你前行的船,而非你的家乡。」当我很小的时候,这句诗已能鼓舞我的心灵,使之欢愉振奋了。现在,虽然我童年的许多印象已随了岁月消失,那只船的意象又复向我显现。使我又有了勇气在地上度过这流放期的生活。那恰如智慧书中所说:「船儿穿越过惊涛骇浪的大海,她的行程又留下了什么痕迹?」这种思想有力的激动了我的心。好像我已到达了永恒的边岸,天主抱我于他的慈怀,圣母也来了,还有妈妈,以及那四个在婴孩期即飞升天国的哥哥同姐姐!好像我已开始了奔向永生的路程,即将与他们恒久团圆了。

 

  但是,在那最后团圆之前,还有不少次的离别,在我做圣母小女儿的那一年,她将我自己的长姐玛利带到加尔默罗会去了,玛利——她原是我唯一的依恃,她给与我领导、安慰,以及教诲,且是我生活的良好榜样。啊,虽说宝琳姊姊原有得到我热爱的优先权,但宝琳已是与我隔了一段距离,修道与世俗生活间的一段距离,生活中缺少了她的照拂,我原是无法过得惯的,但在我与她之间,自她入会后,已有一种难越的隔障,这是不能不承认的。我是失去了宝琳了,她像是弃我而长逝。她仍然爱我,仍时时刻刻为我祈祷,但是我觉得她像是一个圣人,对人间的悲欢离合不复介意,因而,我目前感到的烦苦,只能引起她的错愕,且增加了她与我之间的隔阂。并且,我也不能像她在家时一样,将任何的事都向她倾诉了。玛利姊姊去看她时,还可以在会客室中见到她,而瑟琳同我呢,只在会客时间快完时,才准许见她片刻。

 

  只有玛利姊姊可以说是我的一切了,简直可以说,我少不了她。举个例子来说,我心中的话,只能诉说给她听,——她是我唯一能向之推心置腹的人。甚至我的神师们也无从得知我心中的一些忧苦,因为我都已说给玛利听了,我向神师所说的,只是玛利指点给我的一些必要告解的过失而已;你不会想到,我有一些世俗杂念,且在现实生活中,我自觉顽劣不堪,玛利却澈底了解我的一切,她也了解我要入圣衣会的心愿;设若没有她在旁,我如何能生活下去呢?舅母本来要我每年到杜尔卫去,在她的身边住一些时候,我自然很高兴去,但得和玛利一道去我才快活,如果没有她,我就觉得毫无乐趣。

 

  也许我的说法不大正确,我记得爸爸到君土坦丁去的那一年,我在杜尔卫过的一段快乐的岁月。离开爸爸这么长久,瑟琳同我是太难过了,于是玛利就将我们送到海滨小住,希望转移一下我们的心境,我觉得在那儿过得很适意,到底还有瑟琳同我在一道啊,舅母想尽了种种办法使我们开心,她让我们骑毛驴,捞小虾,更从事其它种种的消遗。我那时年纪还小,只有十二岁半,我记得当舅母给了我一条蓝色发带时,真觉得高兴极了。但后来想想,我觉得这份稚气的欢乐也该算是一种外逃,我就在当地——杜尔卫办告解时也将它加以说明了。我们住在那里的时候,有一晚我觉得真是够窘的。经过是这样的:——我的表姐,美莉长年病在床上!啼啼哭哭,闹个不停,我的舅母非常焦心,就尽量的哄慰她——但是毫无用处,她还是哭,并且说头疼。我自己也是差不多每天都感到头疼的,但是我并没有哭。于是有一天我也想学她的样,坐在屋角的一把圈椅上大哭起来。珍妮同舅母赶快跑来问我缘故,当我像美莉的一样的答称头疼时,竟然丝毫未发生作用;她们猜疑我的流泪必是另有原因。她们就和我讲了一大篇话,好像拿我当成个大人似的。珍妮更责备我,有事为什么不对舅母明讲——她觉着我一定有些事闷在心里,不肯说了出来。

 

  啊,我竟如此轻轻易易的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教训。我不再一味的去学别人的样了,我现在了解「驴子与主人的爱犬」的寓言了;我整像那头驴子,看到那只狗受到主人的宠爱,遂也以他那笨拙粗大的蹄子扳着桌面,希望也会得到频频的亲吻。虽说我未曾像他似的挨了打,而我所换来的也与那相差不远了,而我得到的报酬是一种憬悟,不再妄想引起他人的注意,一次的经验已经很够了。次年 ——就是我的代母——长姊玛利进入修会的那一年,舅母还又说起那段事,但旧事重提,仅此一遭。

 

  住在那里我非常想家,结果病倒,致不得不将我送回里修,他们大家都以为我病得很厉害,那里知道我只是一心想回到百霜籁家宅;一回到那儿,我立到就痊好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而如今天主却要把我所依恃的人自我这儿拉走了。

 

  当我听到玛利修道的心志已决,我打定主意不复在这虚妄的尘世寻求任何快慰。我所住着的小房间,原是昔日宝琳的读书室,她去时,我就继承了下来,并按照我自己的情趣加以布置,那真可以说是各物俱陈,摆着各种的圣物,以及我所珍爱的东西。屋外有一座花园,一座鸟舍。在屋子的一头,有一个大型的黑色苦像,同我喜欢的几幅绘画,对面的墙上,则是用布同红丝带编成的一个小篮子,其中装着草花,另一边挂了一张宝琳十岁时像片,有一种卓然出尘的神态,像片下面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只笼子,其中有好多只小鸟;它们的鸣声每使来客为之掩耳,但我是太喜欢听它们的婉啭啁啾了。那边还有一张云母石面的小桌子,上面摆着我的课本同笔记簿。其上更有一座圣母像,前面的瓶中插着鲜花,环插着一圈蜡烛。隔开了其它的圣像,以及蚌壳做的小篮子,纸盒,以及其它的小东小西。

 

  此外该提到我的小花园了,它就在窗外近边,我在那里摆放着一盆盆的花——只是我能培植得活的几种;在我称之为博物馆的那块地方,中间更有一方花坛,那真是个绝妙的去处;室内窗前,是我自己的一张桌子,上面覆着绿色桌布,桌子中间摆了一个小沙漏,一座若瑟的小雕像,一个挂表的袋子,几只花瓶,以及墨水瓶等等,还有几把摇椅同一张偶人的床,那原是宝琳昔日的爱物——这便是 我的全部家当了。一间平平常常的小阁楼,但我觉着它就是我整个的世界——我真想写一篇「室中漫游记,」,如同别人写的游记一般。我一个人喜欢呆在这里,一呆就是几个钟头,做完了我的功课后,我就望着窗外美丽景色沉思默想。

 

  啊,当我听到玛利就要离开我们时,这小屋竟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了。我整日贴在她的身边,不愿有分秒离开这位不久就要远走高翔的姐姐,啊,她为了我的苦缠,一定下了很大的忍耐工夫!每次我在她房外走过,定要去敲门直到房门打开为止。然后我就频频的吻她,好像我要将在未来的岁月中该得到的她的亲吻,都一并储存起似的。在她入会前一个月,爸爸又挈我们去阿林松,但这次的重来不似上一次了,我觉得只有疾风与苦艾。我在慈母的墓前哭得多么伤心啊,因我擘了些稻花预备献上,却忘记带去了!真的,在那几天里,我觉得每件事都有悲剧的意味。而目前与那情形适然不同了。现在由于天主的恩宠,我从未因了一些小小的烦恼而精神沮丧过!回首前尘,我为了天赐的殊恩而心中充满了感谢之情;如今我已与往昔判若两人了。自然我仍渴望着能够再获得一种恩宠,使我可以自如的控制我个人的行为,我能驾驭自己,做意气的主人,而不做它的奴役;「遵主圣范」中的一些话,对我有深刻的影响;但我在未获得所希冀的恩宠以前,我仍需要长期的学习。据那时阿林松一般人的意见,我只是个心性极其脆弱的孩子,意志毫不坚强。

 

第十五章 稚气渐减

  当我们离家的时候,莱奥尼决心要入加肋苦修会去做修女了;她突然的离去,使我非常难过,因为我是很爱这位姊姊的,在她弃俗离家之际,我竟末能和她吻别,真觉憾恨。我永不会忘记,爸爸告诉我们莱奥尼已穿上加肋会的会衣时,他那慈祥而又欲言又止的神态,玛利乍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极其惊讶。我们曾到那个修会去了一次,但在那里竟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我们去任何地方都末曾有 过这样的感觉。那里一点也不像圣衣会,在我们这修会里一事一物原都有吸引人的能力;而那个加肋会丝毫不引我向往,我真不愿意在那里停留片刻。而那穿了新会服的莱奥尼却是非常使人感动,她说,我们得好好的看看她的眼睛,因为以后再想看到就不大容易了——加肋苦修会的修女们在人前总是低垂着眼睑的。天主对她在两个月中所做的牺牲已觉得很满意了;她终于回来了,我们又看到了她 那双蓝色的眼睛,经常为泪水沾湿。当我们自阿林松去看她时,还以为她会在那里一直的潜修下去,但当我们离开那黯淡沉闷的修会所在地时,我的心情却是异样的沉重。我们如今在家的只有三姊妹了,而玛利不久也要离开我们去修道了,十月十五日这一天,就是离别的日子,在百霜籁这快乐的大家庭中,只剩有两个最小的女儿了。鸽儿们都离巢远飞,甚至于这两个幼小的也要追踪而去,只是她 们的翅膀还不够硬朗,还不能远飞高翔而已。天主看到了这一点,遂赶快给予我奋飞的力量,不因我是最幼小,最无力的一个而迟不召唤我,为什么他在瑟琳以前先召唤我呢尹她原是更有资格接受圣召的,他舍合适的器皿,而偏去用那不合适的,无非是藉此使我们更能体会出他的仁慈与权能罢了。主知道我是多么软弱,因而他隐藏我于那开裂的岩石之后。

 

  当玛利进入圣衣会之时,我的心中仍有许多问题疑惑莫解,但至此我已失去了世间唯一可推心置腹的人,我只有到了天国才能再伴随在她的身边。那四个先我而升天的天真小灵魂们,生活的时间甚短,他们定然不了解世间的烦恼和忧惧,他们定会为这个在世问受煎熬的小妹妹难过吧?我自己以一片赤子之心向他们坦爽诉说,提醒他们勿忘我永远是个小宝贝,是个被亲人们宠坏了的孩子。由于我是家中最幼的一个孩子,如果他们活着,他们也会和其它的家人们一样的偏疼我,他们在天堂上也绝无理由将我忘怀,他们定会以种种妙法使我获得心理上的平静——那原是我最需要的——以证明手足间的友爱不因死亡而中止。我无需多所等待,他们就答复了我:一种甜美的宁静之感,充溢于我的灵魂之中,我知道天堂之上也有一些爱我的亲人。从那以后,我对我几位小哥哥小姐姐们的诚敬之心史为增加了;我常常请求他们相伴,我藉可向他们诉说流放于世间的生活是多么的悲惨,同时,我多么盼望快快与他们在真正的家乡团聚呀。

 

  如果说上天赐我的恩宠沛然而降,那绝非由于我个人之力,我不过仍是个缺点甚多的人。我确是燃着一团心火,勉力往好处去做了,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可以举一个事例为证。因为我是家中最幼的孩子,我总是不大会照料自己;我们的寝室内销床叠被的事统通由瑟琳代劳,我从未动过手。但自从玛利入了圣衣会以后,我觉得我应该尽量去做一些事来愉悦天主,所以当瑟琳外出的时候,我有时也整理一下床铺了,我也到园里把她的花盆端进来。这样做是对的,我应该不注意人们的感激与否,因为我的目的是愉悦吾主。但实际上我却做不到这一点,如果可怜的瑟琳对我所做的好事未表现出喜出望外的样子,我就觉得非常难过,以致流泪。我在那段时光内之暴躁易怒,真是够人受的。但是,我如曾使任何一位我喜欢的亲人增加了烦扰,原都是出于无心,我往往嚎啕大哭,那只有把事情搞得更糟,但我怎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呢?不仅仅是这样,我的哭泣是和玛达肋娜的哭泣相似;当我想到我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欢欣鼓舞时,我却为了我之曾为此事哭泣过而又哭泣起来了。为我剖析事理全无用处,什么都不能把这惹厌的毛病治好。

 

  说来也对,我才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我岂能妄想进入圣衣会?欲完成我的心愿,天主得行一小小的奇迹,使我长大,使我在转瞬之间长大成人。他为此事选择的日子就是圣诞节。那个灿烂的夜晚昭示给我们天主圣三的内在生活,我们那才诞生的主,将我内心的一团黑暗化为一片光灿;降生世间以分担我的软弱人性的天主,给我带来了我所缺少的力量与勇敢。那个神圣的夜晚,他抱持我是如此的紧密,使我完全沉酣于眼前的快乐中,而绝未回顾以往;我正像一个战士,攻下一个要塞,又一个要塞,像「一个伟大的赛跑者,他看到的只是他前面的跑道。」我的泪泉干了;它们现在要隔很久才好不容易流一次。幼时曾有人对我说:「如果你这么小就这样爱哭,以后你就剩不下多少眼泪了;」由事实看来,这话竟是说对了。

 

  那是一八八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对了,就是那天,我得到了天主特赐的恩宠,使童稚时期,至此结束。如果你认为可以,就称那为「全面皈依」的圣宠吧。事实是这样的;在那子夜的大弥撒中,吾主曾挟其无限的威力与大能降临于我心中。弥撒完后,我们回到百霜籁的家中,在那样一个佳节,家人预备了一些开心的节目——我要到屋角的烟囱边去找我的圣诞节拖鞋;孩童时期,我们是非常喜欢这个节目的,因而瑟琳为我继续安排了这一套。因为我是全家的最幼小者,就仍拿我当成小娃娃。

 

  我自那只「魔术」的拖鞋中,一样样的掏出许多新奇的礼物,我不禁高兴得连声喊叫,看到我快活的样子,爸爸也觉得很高典,看到这事能引爸爸快乐,我也就更快乐了。但是这一次吾主向我表示出来,我应该祛除一些稚气了,因而我再也不能享受到这稚气的欢乐了。吾主让爸爸来使我对此事感到

 

  乏味。他——爸爸在午夜弥撒後已很疲倦了,而我那烟囱边的拖鞋徒惹他的心烦。我听他说那话时是多么的难受,你是可以想像得出来的:「好啦,感谢上主,这是搞这些玩意儿的最後一年了。」

 

  我随即上楼,摘掉帽子;瑟琳看到我的限中闪动着泪光,知道我的精神是多么激动,她也要哭了;她那充满了爱与同情的心灵,是能体味出我的心情的。「啊,德兰,」她说,「不要现在就下楼去,你从拖鞋里掏东西时你会更觉得难受的!」但是她已不能了解当时她与之谈话的德兰了;吾主已使我变得前後判若两人了。我拭乾了泪痕却刻下楼;我的心跳得好紧,但我竭力的控制自己,捏着那只拖鞋放在爸爸的身边,当我自其中一样样的往外掏礼物时,你会以为我像个皇后般快乐呢。爸爸微笑了,他又恢复了一向的好性情,而瑟琳在一旁却觉得莫名所以,她会觉得是在做梦呢。但并不是梦,那是极具崇高意义的现实,小娃娃德兰已经又恢复了她心灵的力量,那是她自四岁半遭母丧时即失去的,如今,为了孝行,又恢复了过来。

 

  由於这一晚的启示,开始了我生命的第三阶段,是最灿烂的一段,充满了丰富的恩宠。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主便使我有了这么大的转变,那是我在过去十年中寻求未获的;我曾经在这方面努力过,而只这份心意便足以感动他了。我的情形宛如当年那些宗徒们,他们说:「主啊,我们已劳苦了一整夜,但是毫无所获。」像我的这种情况,他是比对那些宗徒们更为仁慈,他自己拿起网,投下它,又拉起它来,满网是鱼。他为我比为宗徒们做得更多。他使我成为一个渔「人」者。我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欲使罪人归化;在以前,这种愿望绝未曾如此强烈的涌现心头;简单的说来,圣爱已注入我心,使我忘却了自己,只一心去做主要我完成的事;自那以後,我无日不在快乐中了。

 

  在一个特别值得思忆的主日,我凝视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君王的苦像,我看到鲜血滴流到一只神圣的手上,那样子真使我感动极了。任着这宝血流到地上,无人曾加以注意,更无人做出使人欣羡之举——将之盛接起来,这是多么值得惋惜的事啊!我要在精神上守望在十字架边,接盛起自上面流溢下来的救人的香膏,永远怀着一种愿心,将它涂敷於需要它的灵魂之上。并且,吾主在十字架上的呼唤:「我口渴。」再一度在我的心上回响不已;在我的心上激发起向所未有的热情,除了我与他感到同样的饥渴以外,我又如何能使他稍解对人灵魂的饥渴产我还未想到他的一些传教土们,我只是为那些有陷入永火地狱之虞的大罪人们祈祷——我是炽燃着多么强烈的拯救他们的愿望哟!

 

  在这一方面,天主给了我不少鼓励,使我得以知道,他确已嘉纳了我的愿心。我听说有一个不幸的人,因为犯了大罪被判死刑;看来他或许是到死也不会悔改的了。我定要将他自地狱中救了出来!我为他愿竭尽一切的努力;我自己原是什么也做不成的,但是我可以把吾主耶稣的功劳连同教会的全部精神财富献给天主;另外我更请求瑟琳代我献一台弥撒——我不愿自己出面去请求,因为我不好意思为了我说的那个大罪人普蓝济尼而献弥撒。我也不想将献弥撒的原因明白告诉瑟琳。但她充满了爱意与热诚的一再询问我,我自然不好再向她隐瞒了。而她并未和我开玩笑;她却要帮我的忙,使我的罪人(她这样称呼他)归化。我是太感激了。我恨不得一切受造者都和我联合在一起,一齐祈求完成这工作所需要的恩宠。我觉得我们绝不可失望;为了在这为罪人的祈祷的善工上能得鼓励,我恳求天主显示一个迹象。我对天主说,我确信他是会饶恕这个不幸的普蓝济尼的。我深信天主的仁慈是无限的,即使普蓝济尼未去办告解,未曾做出任何悔过的样子,我的信念也不会动摇。我只愿意他有一种悔过的迹象,使我看了能够心慰。

 

  我的祷语得到了回答,且见於文字。爸爸向来是不让我们看报纸的,但我想,只看看有关普蓝济尼的消息谅也无妨。在他行刑的次日,我看到一份十字报;我钗匁的将它打开,映入我眼帘的报导,使我热泪盈眶,我不得不赶快走开,以免让人看到我的心情激动。原来普蓝济尼并未去办告解,他於受刑之前只是一直的向绞刑架走去,当他正要将头伸进绞刑架中间去时,他忽然得到一种灵感,他将身旁的一位神父向他擎着的十字架苦像加以利用,亲吻那圣伤凡三次。随即,他的身虽受刑,他的灵魂却去接受他的报偿了。自那至仁慈者的唇边,我们听到了那悲悯之声:「在天堂之上,那些做过补赎的罪人得到的福乐,比那些无需作补赎的义人更为多而且丰。」

 

  啊,这不就是我所要求得见的迹象吗:那恰与作为我祈祷原动力的恩宠相吻合。由於看到了自吾主圣伤流下来的宝血,我遂发生了救灵魂的渴望;这是能治疗他们伤患的补剂。而那个人——你可以称他为我祷祈於主,在他心灵上见出效验的第一个孩童——是紧吻着圣伤死去的。这是多么使人感动的答案啊!自从得到这项殊恩以後,我的救灵魂之心与日俱增;我好像听到吾主像当年对那个撒马利亚妇人似的对我说:「给我点水暍。」相爱的人是喜欢交换礼物的,在我这一方面,现在藉了他宝血的甘露,我得以献给他一个复苏的灵魂。而我悠是这样做,他愈是不以我的菲材劣质而见弃,这使我救灵的渴望更为增强,这是他的圣爱所能给子我的最可贵的玉液甘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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