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流行感冒·副院长依搦斯姆姆 那位神圣的姆姆离开我们一月后的光景,流行性感冒开始蔓延。我们当中只有三个人未曾病倒。对虚幻的世界,我又有了一种新的感悟。在我十九岁生日那天,就有两个人死亡,不多时,又有两个人相继死去。不久,在圣器收藏室中,只剩我一人负责经管了,那位负有管理此室总责的修女,病况相当严重。我一个人忙着准备丧仪用的器物,又得随时注意在弥撒进行中关启圣咏队的格栏……。天主是太好了,我虽然忙碌已极,但他给了我足够的体力来做这些事,使我当时对落在我头上的一些工作,竟毫未生退缩之心,这使我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死亡似乎到处猖獗;那些照看病况危殆者的一些修女,她们自己也都是步履维艰的病人。一位修女往往在悄无人知的情况下,巳然死去。一晨我起身后有一个预感,我觉得玛达肋娜修女已经死去了;我看到甬道里仍是黑洞洞的,在各隐室之间无人走过,我乃走去看她(室门是开敞着的。)她果然已是衣装整齐的躺在草垫上死去了,我并未感到太惊惶,我走去为她拿来一枝蜡烛同一个花圈。 黄昏时候副院长死去时,只有我一个人在旁照料,除了我们这些置身其中的修女们以外,修院中当时凄凉的景况殆非外面人所能想象。在这愁惨的情况下,天主是时时刻刻在关注着我们的:那些死者都是安然的过世了,似乎未受过什么痛苦就到另一更美好的世界上去了;死者的面容显露出安详与快乐的神情,似乎他们都在舒适的安眠。实际上她们也确是如此。一旦此世归于幻灭她们即将起而永远享受天主赐予其所简选者的幸福。当其它的修女们几乎都受着这种病苦的考验,而我独能幸免,每日我恭领圣体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谢。这事真是有奇点妙呢,甚至当疾疫流行之际,吾主依然对我娇惯如故,当他一些忠实的仆人不复能享受领圣体的恩惠时,我仍有幸能每天领受他。我每天能够接触做弥撒用的圣器,并准备祭坛上的麻布以备主莅临时用,自然也是极大的福乐;我愿我的内心能够充满了感激,圣堂中的执事,在受任命时所接受的训示,我常是反复思忆,以蔸或忘:「你管理圣器的人,应永保自己的无玷。」 至于我领圣体后的感激之念,有否使我大发虔敬之情,我真不敢说。实际上,我却觉得自己更不如平时了。说来那原也不足为奇;我已经将自己献给了天主,如同一个女居停般准备接纳他,这原不是为了使自己满意,而是为了使他高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以空了的座位来状拟我的灵魂,上面还有些浮尘呢,我祈求圣母赐予清除净尽;随后我又请求她搭起一座幔帐,华贵得足以在此时光内应用,以迎天上嘉宾。并请她尽量的以取用方便的饰品来加以点缀;我将请求天上诸圣及天使们前来,并在此奏起妙乐,我想,当天主莅临于我的灵魂之时,这是我所能表示的最热烈欢迎的场面了。如果他感到满意,我自然也感到满意了。但是运用我的想象力,却并不能使我于祈祷时死于分心,昏然欲睡。当我念完感谢祷文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念时候,精神是多么的涣散。只有将一日中剩余的时光,用来感激我独领圣体的殊恩。 姆姆,你可以看出,我所走的道路并非是充满了疑惧的;绝对不是。我常常自己故意的找出我自己的失败的可笑处,而加以充分的利用,而吾主似乎也不以为意,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鼓励我走上这一条小径呢?我记得有一天我不大想去领圣体,这在我是极少有的事;我觉着天主好像也理会出我内心中缺少点什么来了。我记得当时我曾自语:「现在,如果为了某种原因,神父只给了我半个圣体,那这事就令人烦恼了,我将认为这是一种标志,说明了天主不大高兴到我的心里来。」于是我就走向领圣体的格栏前,信不信由你,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神父拿起两个圣体,而不是一个,——两个显然分开的圣体,将之给了我。我的眼中充满了快乐的泪水,天意与我心的翕合,使我感念至极。 在我发愿后一年,差不多在珍尼微姆姆去世前两个月的时候,我在避静之中获得了极大的恩宠。通常是大家在一起做的避静,往往比我个人单独的退省得到的神益更少,但这次的情形则不然了。领导那次避静的神父,以能感化大罪人而蜚声于时,但并不见得对修道的人能有何启发,所以我当时觉得他不一定能够了解我而给予我适当的指示。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做了一次九日敬礼,并热心的胜告。天主自己乃是我的导师,他也亟于使我了解这一点,所以才选了这位神父来供他驱遗,而最后我对他这位人选极其感佩,对这位神父的指导如此叹赏的也许我是唯一的人呢。在精神上,我曾经过了一段极其迷茫的时光,我甚至坏疑到天堂的有无。但我对自己内心的疑虑并不预备说出来,因为我没有把握将它表现得恰如我所想的。随后我到了神功架前,忽然间我的心地开朗起来,差不多我刚一开始告解的时候,我就立即感觉到那神父极能透澈我的内心,他有着使人惊叹的透视力,真可以说是奇妙极了。 我的灵魂变成了一本一览无余的展开的书卷,那位陌生的神父似是比我自己更能了解其内容。他引我在那信与爱的海洋里扬帆前进。以前我虽然极爱这汪洋大海,但我惧怕冒险航行其上。他对我说,我的过错并不致引起天主的不快。「我以天主的代表身份,且以天主之名确切对你讲,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感到十分满意。」这些话对我是多大的安慰,殆可想象——从来还无人如此确切的提醒了我:一个人的过失可能不会忤犯天主;我对此有了把握之后,在地上流放期间所患的对天堂的怀乡病,我也可以忍受得住了。同时,我自心底深感他说的是真话;天主原是比慈母更温柔,而你,姆姆,永远肯对我那些无心的小过错加以宽恕。我曾一再的领会出来:你对我的轻轻的爱抚,比你的中诫对我更有效果,我好像是天生成的那样的一种人——当我惊惧之时,我就蜷缩起来;而当我接受到了爱,我就能载欣载奔的以最大的速度前进了。 自从你被选为我们修院的院长那辉煌的日子以后,我的宝琳姐姐做了天主在地上的代表了——爱的挚情使我的双足如飞!吾主藉了你的影响力,完成了多么奇妙的工作,如果不是由于这一件事,经过这么长久的时期也许我还不能明白呢。你的芳表使我了解:我们要忍卒茹苦,才能使信德繁衍,我对吾主言语中的深意了解得较以前更为清楚:「要相信我对你们说的话;一粒麦种必得落在地里死掉,不然的话;它不过仍是一粒麦种;但如果它死去,其后就能结出丰多的籽粒来。」你曾经得到多丰富的收获!你曾以眼泪播种,但不久你将看到你辛劳的报偿;你将带着你的麦捆归来,充满了欢笑而在那丰多的麦捆之中,藏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我们在地上流放期间所过的一段黯淡沉默的时光中,你对我的慈爱与不平凡的启示,使我永难忘怀。将来到了天国之后,我将把我自你体会出的温馨和圣德向你吐诉出来。 在这两年之中,我体会很多的事情,天主待我可谓仁慈极了,凡我所愿望的,他无不答应,好像 他当初对所罗门王一样,不只俯允了我修德成圣的心愿,且应允了我所希求的一些世上虚幻影象——自然,我得到它们以前我巳看透那原是虚幻,但他还是将它们赐给了我。姆姆,我永远以你为我的理想,并且希望与你极其相似;因了这个缘故,当我看到你描绘出美丽的图画,写出优美的诗句时,我就往往对自己说:「有那样绘画的天才,写作的技巧,且能以这些作品来对灵魂发生启廸作用,真了不起。)我绝未敢发生妄念,祈祷着自己也能有那样的天才,我只是自己在心灵深处有这种愿望吧了。但当吾主降临于我内心之时,他定然高兴藉此机会告诉我:「人们在今世阳光下所做的,不过皆是幻灭与徒劳。」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我竟然也贸然的从你学画了,天主俯允了我将姆姆教导我的能善加利用;我竟也学你的样来写诗,并且居然写出为人赞美的颂祷之词来。当所罗门王检视自己所做的一切时,不是也觉得那些全无意义的业绩皆是徒劳吗?我也有类似的感觉。我发现在深藏韬晦之中,对受造之物(人)全然无所知,乃是真正的幸福。我并且也进一步的理解出来,即使我们有「使死者复生,万邦归化」的事功,而毫无仁爱之情,那我们也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天主给予我的一切,并未助长我的虚荣心,而却使我对他更加向往,我更了解:唯有天主是不变的,只有他才能满足我们心中无限的渴望。 吾主更以许多不同的方式来愉悦我;我指的是:当我穿会衣之日突然飞雪,以满足我稚气的愿望……等等的事。只就花朵一项来说吧——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花的一个人;当我于十五岁时自己幽居于修院隐室之内时,我还曾经想:我将永无驰骋田野,欣赏芳菲的快乐了。而实际上如何呢,从未曾有一个时期像我入了圣衣会后一样,有这么多的花儿经过我的手。新郎常常赠他的爱侣以花朵,吾主并未曾忘了我,他曾给我送来好多蓟头花,雏菊,罂粟花等等,都是我最心爱的。还有一种名叫麦菌花的小花朵,自从我们迁至里修后就未曾看到过它;我心头萦绕着在阿林松度过的温馨童年的回忆,渴望着和那可爱的小花重逢。啊,在加尔默罗山我又看到它了,它向我灿然而笑,好像说,如果我们竞肯为了天主牺牲了一切,他将在大事小事上报偿我们千百倍。我的心头还怀着一种最大的渴望,而我常常担心,不知它能否实现。 第廿九章 瑟琳进入圣衣会修院 我心中那种渴望是什么,就是瑟琳能够入圣衣会修院,我们这座修院。那真像是一个美梦,因其太美好了,所以唯恐它不能实现。在那个梦里,我又可以和童年的伴侣生活在同一的屋顶下,再一度与她分享苦乐。但是它能实现吗?我于是做了一次「割爱」的祭献;我将瑟琳的将来完全信托于吾主,如果主要她去到天涯,我也准备目送她扬帆而去。在她那方面,我唯一忧惧的事就是她不能弃俗修道成为耶稣的净配;我之爱她如同自己一样,我简直不敢多想,她如嫁给了一个凡俗的丈夫,将会落到什么下场。我担心她目前在世俗的生活中,偶涉繁华场合,会遭受到我所幸免的一些精神危险;自从我入了圣衣会修院以后,我对她有着一种母亲的情怀,不只是姊妹的情愫了。我记得有一天听说她要出去参加一次晚会,我本来已很久不哭了,乍闻此讯不禁难过得清泪沾臆,我只有请求天主照拂她不要跳舞,我的祷语竟被垂听了。她原是舞步娴熟的,但那晚她却觉着不能跳,那位邀她同跳的舞伴,竟也无法勉强她起舞。没有办法,只好送她回到原位,他随即快快的离开她,当晚并未再来相请。她这异乎寻常的举动,增加了我的信心,我深信吾主对她宛如对我一样,已在她的前额上做了特殊的记号。 去年七月廿九日,天主持在那一天使他的一个忠仆摆脱了人生的羁绊,而当爸爸被召去领受天堂赏报之日,也便是瑟琳解脱世上羁绊之时。她是我们姊妹的代表,一直照拂着我们热爱的病小的慈父。她自己的持身行事,宛如一个天使。天使们在完成了天主交付的工作以后,就直返他的面前报命;因此我们总觉得他们善于飞翔。而瑟琳也好像是一个天使般展翅翱翔;她愿随天主的召唤去到各处,但事实上她只消走短短的一段路就可以了。她曾经许下心愿做一种牺牲,那是一项保持了两年的秘密,使我十分难过,而她自己为此也十分难过。爸爸生平每决定一事,立即将之付诸实行,决不肯拖延,在他去世以前,他曾极其注意的安排瑟琳的事,在九月十四日这一天,使我们姊抹又在修院重聚了。 我记得,有一天瑟琳入修院的事仍似有重重困难,我在谢圣体的时候对天主说:「你晓得,我渴望着知道爸爸是否一直就到天堂上去了,关于这事,我并不敢请求你回答一个字,只求赐我个信号就够了,如果院长姆姆答应瑟琳入圣衣会,一切顺利毫无阻碍,那就是你对我的答语了,我就知道爸爸是一直到天堂之上与主相聚了。」亲爱的姆姆,你当还记得,那位院长姆姆觉得我们三姊妹同入一个修会已经足够了,她无意应允第四个再来入会。但是每个人的心灵原都在天主的掌握之中,他原可随意来左右它。这一次他是将院长姆姆的心意改变了。我在谢圣体后遇到的那一个人就是那位姆姆,她态度和悦的将我带到你的室中来,她在那里向我谈到瑟琳的事,曾感动得我热泪盈眶。天主在种种事情上使我一切的希望得以实现,真使我无以为报。 现在,我一切的心愿巳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如醉如痴的来热爱天主。我一切稚气的愿望似乎都消失了。我确是仍喜欢将花儿朵儿装点耶稣圣婴的祭坛;但自从我一心想将鲜洁美娜如同花束的瑟琳献给吾主以来,对于献上凡花俗卉的事就不再放在心上了。我还要希求什么呢?虽然痛苦与死亡皆有引动我心的力量,但真正的使我动心只是爱。我曾有一度觉得受苦就是向天国的涯岸滑行;我确信我定将早夭而彼携往天乡。现在我唯愿一心的顺从主命,那是指示我方向的唯一南针;我热切祷求的唯有一事,即是我心实践主旨,不为任何世物而耽搁,我将和我们的圣祖十字若望一齐说: 爱者之心中深藏有琼浆, 我开怀畅饮至于酩酊, 醉中离去踉跄而行, 神思恍惚 失去了我牧放的群羊…… 我竭尽心智 忠诚耿耿,主前效力, 羊群何在,不复置意, 其它工作我亦不复萦系, 一心爱主,乃我天职。 另外在别的地方他也写过: 我了解爱,深知 爱之伟力大哉无限, 我心揉杂善与不善, 唯主将之圣化、治翳, 与主相合,化而为一。 啊,姆姆,这爱的道路给人多大的安慰!我们可能在这路上仆倒,可能末克应答赐我们的恩宠,但是只要永远去爱,自会对一切善加利用,使一切不悦主心的事完全化为灰烬。只在心底留下谦逊,深邃、且有吸引力的平和。 我自我们的圣租圣十字若望的作品中,得的启示之多,简直难以尽述。当我十七八岁时,我所需要的精神食粮尽在于此。虽然后来我觉得一切神修的书对我并无太大帮助,我不论读多少本,神形枯燥一如往昔,但我仍然喜欢读。不过只要我打开一本书——甚至是最精彩最动人的一本,我的心扉却即刻紧紧的向它关闭了;我甚至对其内容也不甚了了,即使了解,我也无法深入。只有读圣经及遵主圣范时,头脑才不致如此迟钝。读此二书的人可以由其中获得丰富的营养。但当我祈祷的时候,我心中想到的只是圣经中福音的部分;我的灵魂有那般热切的需求,福音对之最为适合。我常常在其中发现了新的光辉,致对其中我一向未能了解的深奥义蕴,皆能澈底的理解了。我已经了解下面那一句的文义:「天国就在这里,就在你们之内」。吾主在对于一个灵魂加以启廸的时候,并不需要借助于书本或教师。他不就是万世师表吗,虽尽在不言中,而能使人与他心会神通领略一切?至于我自己,我从未听到过他的语声,但我深知他常时居于我之中,当我或行或言时,对我加以引导启示。当我最需要指引之时,我昔所未曾见到的一线光明向我闪烁了;但这并不发生于我祈祷之时,不论祈祷的多么热切也从未见到这一线灵光,而在我做着日常工作之顷,却往往有那光辉照临。 亲爱的姆姆,我既接受了这么多的恩宠,我以圣咏中的话来应答,你自然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了:「多谢吾主,主是仁慈的,他的慈爱永无终极。」我深信如果一切的受造者都同样接受到这种恩宠,自将无人是为了「怕情」才来敬奉他,而单是为了爱了;我们所有的人都一心一意的来爱他,无人将伤他的心,这动机是由于爱,而非由于恨。但事实并非如此, 一切人并非被造成一个类型;灵魂应有不同的类型,如此,无穷美善的天主才会受到不同的光荣。只是他对我的慈爱是弥漫充盈于我的生命之中的,他那同样引我企慕赞颂的其它方面之美,实在也就是由这慈爱的背景照射出来的。那都似乎有着「爱」的灿美夺目的轮廓与形象;甚至于天主的公义,也是含蕴着爱的意味的。说到天主的公义,真可谓奇妙极了,他体谅我们的一切缺点,彻底了解我们性格的软弱处。我又有什么惧怕的理由呢,他既曾那么仁慈的宽恕了那个浪子的败行,自然也会同样仁慈的对待常侍他身边的我了。 那年六月九日,圣三瞻礼,我更被赐予一种恩宠,较以前更清楚的了解:何以「爱」是天主所最喜欢接纳的。我想到了那些义人们,他们将自己献给了神圣的正义之主,以为全燔之祭,将罪人们应受之罚,完全承当起来,以息主怒,这是一件好事,一件成仁取义的好事,但我并不想这样做。我的心灵所呼求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我主,何以人们只肯为了平息你的义怒才做全燔之祭,而你的爱却处处遭受误解,且毫不受到人们的注意,你准备为一些心灵浪费你的圣爱,而那些心灵却转向一些平凡的受造之物(凡人);好像在那不幸的结合中果真能发现幸福似的;他们不肯投向你的怀抱,而接受你的无限之爱,那么,你这不被接受的爱,就定得封闭于你的心房之中吗?你一旦发现了一些准备奉献于你,为你而做纯全的祭献的灵魂,为了你的爱火而心火炽燃,你定然会尽速的满足他们的愿望;你定会热烈的接受他们,以倾泄你自己的爱,郁积你心中的,原是无限的柔情。如果你的公义必要得申于地上,那么,你那充满于我们灵魂中的爱之伟力,将是多么强烈呢。我们知道,你的仁爱,峻极于天,耶稣,让我有幸做一个祭献者,为你的圣爱而炽燃吧!」 亲爱的姆姆,是你引我在这方面献身于主,你知道,一切恩宠之河流,或者可以说?恩宠之海洋,自那以后即泛滥停蓄于我的灵魂之内。自从那值得忆念的日子以来,神圣的爱情似乎已将我完全浸透,更将我密密的裹起,仁慈之爱使我与前判若两人,纯洁化了我的灵魂,使之不留一点过咎之痕,直到末了,我对炼狱之苦,一无忧惧了。我自己深知,我连进炼狱的价值都没有;只是为了灵魂得救才能如此。同时,我深信爱之烈焰比锻炼我们的烈焰更能圣化了我们;为什么吾主要我们忍受不必要的痛苦呢?如果他无意来满足我们的那份愿望,为什么他要引发我们那做祭献的欲望呢?不是这样的,更没有比爱之路更能使我们得到喜慰的了;就我本身而言,除了一心委顺,竭力完成主的意旨而外,任何事也引不起我的注意。 姆姆,这就是你的小妹妹向你述说的全部生活史,你,你本人原比我更能了解我的一切,以及吾主所行于我的,所以,我只在一如此狭小的范围内仅述及我修道的生活,你不会觉得太简略吧。这被我自己题名为「一朵小白花的故事」的文字,将会如何收束呢?或者,当它正值鲜艳之际,就被撷摘下来,或者,它将被移植于更遥远的地带;我皆不能预卜。但我知道,主之仁爱,将永被于我,而对于将我献于主前的你,将永不忘感激祝福。在永恒之中,我是你荣获的花冠中的一朵小花,我将为此而欢欣不巳;在永恒之中,我将永应答着你的歌发出了回声,那是一支爱之歌,它永远洋溢着新鲜的灵感。 会服披肩的意义 JHS的字样是耶稣给他卑微新娘的聘礼;她在幼年之时,曾被称为「勃利西那的小孤儿),但现在人们知道她是「耶稣圣容兼圣婴的德兰」。这两个称谓是她渴望得到的尊荣,财富,希望。那被分裂开的葡萄树是吾主亘古常新的象征,他曾说过:「我是葡萄树,你们是它的枝子,」并且曾告诉我们,他要我们结丰多的果实,它的两个卷发,其一缀饰着圣容,另一缀饰着圣婴,用以象征德兰自己,她在地上最大的愿望是做葡萄,等待着自己被采撷,她悉凭他之意,任他将那葡萄的汁子挤出来,以润泽口渴将死的人的口唇;竖琴就是我永远奏出爱之妙乐的象征;FMT的字样,包括着方济各、玛利、同德兰三个名字的字头,并因我自己曾呼我自己为圣母的小花,遂画山一朵小花表现出它因晓心的光辉照耀而重苏;绿色的地子代表我出身的家庭,背景有一座山,代表加尔默罗山,在盾牌的一边,也画了一枝爱之箭,那就是我为道致命的头衔。到我被允准为了对耶稣之爱而洒流鲜血之际,就可以用它了。我愿回报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不忘我只是一根脆弱的芦苇,(那也描画在披肩上了。)最后,那个光彩闪耀的三角形象征圣三,它永远给我这卑微的灵魂丰沛的赐予。为了感谢这种种恩惠,我将永远记着那谚语:「爱只能以爱来回报。」 吾主向他卑微净配所赐的殊恩:— 一八七三年一月二日出生 一八七三年一月四日领洗 一八八三年圣母显现微笑 一八八四年五月八日初领圣体 一八八四年七月十四日行坚振礼 一八八六年十二月二十五门定志修道 一八八七年十一月二十日觐见教宗良十三世 一八八八年四月九日入圣衣会 一八八九年一月十日穿会衣 一八八九年二月十二日父亲离家去疗养院,痛苦沛然而至。圣教法定圣召检核 一八九O年九月宗座良颁赐降福 一八九O年九月八日发愿 一八九O年九月廿四日领圣纱 一八九五年七月九日献己身于圣爱 第三十章 致圣心玛利修女书 亲爱的姊姊: 你要我将我避静的情形加以详述,以做纪念。或许这是我所做的最后一次的避静了。我很庆幸能得到院长姆姆的允许,能有这个机会与你谈话。你与我是有双重的姊妹关系的,是你在很久以前——当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即曾以我之名代发誓愿:我要忠实事主。亲爱的代母,今晚,你曾代她献于天主的女孩,怀了孺慕之情,及感念之忱,向你倾诉心曲。但是,姊姊,为什么在许多人之中,你偏偏要知道吾主向你的代女显示的奥迹呢?我深信他显示于我的与显示于你的相等;我之能够谙知如何昤取神圣的训诲,还不都是你教给我的吗?虽然我觉得对于那些心灵也难以尽行领会的启示,语言原也无法表达完全,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向你说些极幼稚的话。 莫以为我是沉浸在精神慰藉的浪潮中,得到了不少神慰吧;我唯一的安慰就是:在墓茔的这一边——人间——丝毫感觉不出安慰。我得自吾主的训示是隐而不显的,他的音声在我并非清晰可闻。而也并非由书本中领悟出来,因我近来已不大能完全按照书中一切去实行;只在长时的头脑迟钝与精神枯燥之后,偶尔我会对祷语中的末一句反复的思索回昧不已;例如:「你要一个导师指示你的行动 吗?你要细读生活这本书巾含蕴的爱之学问。」爱之学问,是的,这句子在我的灵魂深处引起了优美的回声;那是我需要的全部的学问——我得摒弃一切以获得它,并且,像那圣歌中的新妇,一点也不计较我为爱而失去的一切。只有爱才能使我们成为天主愿意我们所是的样子,我唯一所希求获得的就是这个。但是如何能获致它呢?吾主已经指示我们达到这日的唯一的路径,那就是在父亲的臂弯中安然入睡的孩子全然依恃的心情。「单纯的心灵,接近了我。」在箴言中,圣神如此说,在别的地方,他也告诉了我们,只有幼小者才被赐以悲悯。先知依撒意亚以天主之知向我们显示:当最后审判的日子到来,「他要如牧者般关爱他的羊群,将那些最小的羊聚拢在一起,抱于胸怀。」好像这犹不足,这位先知更以他那充满灵感的注视,穿透了永恒的深邃,以主之名,向我们大声疾呼:「我要 像母亲哄慰爱子般哄慰你:你将如同被抱在怀里的孩子,坐在慈母的膝头被摇簸着。」 天主做了这样的许诺,我们除了向着他默默的流着感激与爱的热泪以外,还能做什么呢?哎,世上那些软弱多瑕疵的灵魂如果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就好了,——我,实在是这些人中最不细心的——他们当中的人绝无理由失望,以为不能攀登上仁爱之山,至其顶峯。吾主并不要求我们做出什么丰功伟绩』只要我们一意委顺,全心感激他就够了。听他的圣训吧:「我接受你们的奉献,并非意在接受你们的公山羊;我已有了山林中的各种野兽,山岭亦为我所有,以及其上的牲群;天上的每只飞鸟我没有不知道的。如果我饿了,我不会为此而抱怨你们,我是大地及其上一切的主。你们要我当真吃牛的肉,暍羊的血吗?你们献给主的牺牲,当是为了表示赞美而献的牺牲,如此,你们就向最高的主完成了誓言。」你看出了吾主所要求我们的是什么;他并不要求我们做这做那,他只要我们一心的爱 他。那声称对我们毫无需索的主,竟甘于向一个撒马利亚的女子要一滴水饮——那时,他是渴了,他为何口渴,那便是天地的创造者对于卑微的人类要求爱,当他说那话:「给我点水暍」;他是渴望着我们的爱啊。 我是越来越了解吾主所渴望的是什么了,自那些奔逐世俗福乐的人处,他只发现了负心与绝情;而甚至于在他自己的宗徒之间,能毫无保留的将一颗赤心献给他,并真正了解他的爱之柔情者,又有几人呢?亲爱的姊姊,你同我有幸得以深刻了解天上圣配的深情密意;倘你能将对这方面的了解都笔之于书,我们将能读到多么奇丽的妙文啊。但你并未这样做,你只将它隐藏心底,秘而不宣。「对国王的指示,定要保密」;你只向我说:「那最能光荣天主的作为的,才公开的来宣示它们。」我深知道像你这样保密是对的;我写出了这些行文字,只是为了使你高兴。我如何能以地上的言语,表示出天国的奇秘呢?我如今振笔疾书,尽力挥写,但我发现写了这么多篇页还未曾触及正题。有这样多的奇妙风光,这么繁复的晦明变化,我怎能一一的加以摹描?我一定得等到这世界的夜色在吾主的面前消失之后,这位神秘的艺术家借给我色彩,我才能图绘出他使我的灵魂于目前看到的奇妙景象。 你曾要我写下我的梦想,以及我想呈上的被你称之为「小小学说」的内容。在后面的篇页中,我要把它写出来。但写得太粗窳了,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得出我写了些什么。你或者会嫌我的一些句子写得太牵强生硬;倘如此,也请耐心的看下去吧,那都怪我的文笔太不佳了。不过我要向你说,关于我灵魂之趋向,我却是直达无隐,绝无牵强之处;那是宁静而平和的。在下面,我将以直接向吾主诉说的口气道出;我觉得以这种方式写来更为容易,但我有点担心,即使这种写法,也难免词不达意。 耶稣,我的至爱者,你对待我卑微的灵魂是多么体恤周到;我的周围,风雨狂骤,忽然透露出一线你仁爱的阳光!复活节日来了,又过去了,那是五月的一个星期六,那是你光辉的胜利;而我的灵魂仍处于风雨交加的状态中。我想到一些灵魂有幸能够实现奇妙的梦想,那是多么慰人的经验呵;但我并未祈求被赐予这种幸运,我对自己说,那样的美梦并非我这样卑微的灵魂所能够希望的,我所有的,只是足以摇撼我入梦的风雨。次一天是主日,五月的第二个主日,我不敢确信那是否就是圣母特赐我恩宠,向我微笑的纪念日。当黎明时晓光微露之顷,我又入睡,且入梦了。 几人呢?亲爱的姊姊,你同我有幸得以深刻了解天上圣配的深情密意;倘你能将对这方面的了解都笔之于书,我们将能读到多么奇丽的妙文啊。但你并未这样做,你只将它隐藏心底,秘而不宣。「对国王的指示,定要保密」;你只向我说:「那最能光荣天主的作为的,才公开的来宣示它们。」我深知道像你这样保密是对的;我写出了这些行文字,只是为了使你高兴。我如何能以地上的言语,表示出天国的奇秘呢?我如今振笔疾书,尽力挥写,但我发现写了这么多篇页还未曾触及正题。有这样多的奇妙风光,这么繁复的晦明变化,我怎能一一的加以摹描?我一定得等到这世界的夜色在吾主的面前消失之后,这位神秘的艺术家借给我色彩,我才能图绘出他使我的灵魂于目前看到的奇妙景象。 你曾要我写下我的梦想,以及我想呈上的被你称之为「小小学说」的内容。在后面的篇页中,我要把它写出来。但写得太粗窳了,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得出我写了些什么。你或者会嫌我的一些句子写得太牵强生硬;倘如此,也请耐心的看下去吧,那都怪我的文笔太不佳了。不过我要向你说,关于我灵魂之趋向,我却是直达无隐,绝无牵强之处;那是宁静而平和的。在下面,我将以直接向吾主诉说的口气道出;我觉得以这种方式写来更为容易,但我有点担心,即使这种写法,也难觅词不达意。 耶稣,我的至爱者,你对待我卑微的灵魂是多么体恤周到;我的周围,风雨狂骤,忽然透露出一线你仁爱的阳光!复活节日来了,又过去了,那是五月的一个星期六,那是你光辉的胜利;而我的灵魂仍处于风雨交加的状态中。我想到一些灵魂有幸能够实现奇妙的梦想,那是多么慰人的经验呵;但我并未祈求被赐予这种幸运,我对自己说,那样的美梦并非我这样卑微的灵魂所能够希望的,我所有的,只是足以摇撼我入梦的风雨。次一天是主日,五月的第二个主日,我不敢确信那是否就是圣母特赐我恩宠,向我微笑的纪念日。当黎明时晓光微露之顷,我又入睡,且入梦了。 我似站在一道回廊边,另外还有几个人,但是只有圣母和我挨得最近。忽然之间,我觉得有三个圣衣会的修女也在那里了,我并未注意到她们是怎样来的。我只觉得她们是为了谒见圣母而来;我也断定她们是从天堂来的。我意识到我自己嚷了起来:(自然,那也只是在我沉寂的心灵中发出的声音。)「啊,我多么愿意看到一位圣衣会修女的睑啊。」听到了我的话,三个修女中最高的一个好似应允了我的要求,当我跪下,揭起她的头纱——我是说,将那纱为我自己披上时,她更走近我了,我立即认出来,她就是可敬的耶稣安妮姆姆,是她在法国建立了革新的圣衣院。她的身影有一种空灵的美,并非熠熠闪光,而是为光照明了,——那光似是自她发出,却并未与她合而为一,因而,虽然有头纱遮住,我仍可以看到她那圣洁的面容。 我的心中如释重负,轻快无比;像这样一种感觉,是无法将之重现纸上的。自从我做了这个梦以后,好多月已经过去了,但梦中情景,清晰依然,使我仍为之心喜不己。我仍似乎看到安妮姆姆的面容,以及她那可爱的微笑;我仍似感到她亲吻我的面颊。当时既承她如此温柔的相待,我不觉鼓起了勇气:「姆姆,请你」,我说,「告诉我,天主是否要我在世上停留很久,还是他很快的就要将我接走?」她温柔的笑着答道:「是的,快了,我告诉你,会很快的就把你接走了。随后我又说:「姆姆,请再回答我另一个问题;我为天主做的一些小小的牺牲,以及更勉力往好处去做的一番心意,他还觉得满意吗?」听了这话,那位圣女脸上现出了更亲切的神情;她说:「天主已不要求什么了。他对你满意,很满意。」她像一个慈母拥抱爱儿似的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就去了,在快乐之中,我想起了我的姊姊们,我想代她们要求点恩赐;但已是来不及了,我已经醒了过来。风雨已经停止,我的天空澄明静定。我不只是相信,且觉得确有天堂,并深感到其中的人民——那些成了圣的灵魂们在默默之中关照着我,以我为他们的孩子。我以前对耶稣安妮姆姆的事迹,并未太注意过;只在别人的谈话中偶尔听到她的名字,我从不曾想到过她或请她代祷过,梦中情景,使我永难忘怀。及至我看出了她原是如此的爱我,如此的重视我,我对她充满了敬爱与感激,更有无限的企慕,且对天国向往不已。 耶稣,我的至爱,这不过是你决心要赐我更大的恩宠,以使我灵魂富足的前奏曲,今天我忆起了这些,乃反来覆去絮聒不已,还要请你格外原谅;这原是我做你净配的六周年纪念日啊。耶稣,如果我突然毫无理由的向你吐诉出我那渺不可及的企望与渴想,请你原谅我吧;同时更请求你使我的希望实现,以慰我灵魂的伤痛。 耶稣,能够有幸做你的净配,做一个圣衣会的修女,且藉了与你结合,做了灵魂之母——那一定会使人感到心满意足了吧,但也并非尽然如此;我上面所列举的那些荣衔,都是我圣召中所必有的,除了这个圣召以外,我觉得还有好多别的圣召似的!我觉得我像是被召来做一个战士,一个传教士,一个宗徒,一个医生,一个殉道者;我觉得:我倘若未能为了你的缘故而完成种种英勇的行事,就好像不能满足我本性上的需求似的。我觉得我已有勇气来做十字军及教会的轻骑兵了,我已能够为了保卫教会而战死疆场。同时,我更要做一个传教士;当你因我的呼求而自天国下降,我将以双手来接住了你,那将多么快乐啊!我能将人们的灵魂呈献给你是多么快乐啊!但是,我尽管有做传教士的愿望,但我又羡慕圣方济各的谦卑自下,我很愿意模仿他,只尽传教士的职分,而不接受传教士的光荣。亲爱的耶稣,我如何能平复了我这些自相矛盾的雄心壮志,我如何能实现这卑微灵魂的美梦?我虽渺小。却渴望着如先知及医生般,能对人类的心灵发生启廸照明的作用。我深知一个宗徒的使命,我愿周游世界,宣扬你的名,且将你的十字架,遍插在外教人住居的土地上,只有一种任务我并不会感到满意,我要走遍五洲以及遥远的岛上传播福音。我现在于这方面原是毫无成就,即使我完成了本份内的任务,原也只限于今生几十年的岁月;我却愿白天地肇造之始即做一个传教士,直到天地终穷。 我的救主,我要为你洒流鲜血至最后一滴。做一个殉教者是我少女时代以及修道期间的美梦;然而,在这修院里我也同时有了更远大的理想,只做个传教者并不能满足我的心意,我要经历到各种各样殉道的方式。我要受鞭挞,受钉,如同你一样,更像圣巴尔多禄茂一般,被活活的打死;如同圣若望般,被投于油镬,受尽一切殉道者历来所受的各种酷刑;像圣依搦斯及圣则济利亚般引颈受戮,并像我所喜爱的贞德般,当被缚在火刑柱上时还低唤着你的名字。当我想到世界末日,在伪装的基督出现之时,真正的基督徒所受的一切迫害,我的心跳就格外加速了,我多希望教友们将受的一切苦难都保留着,统通由我一个人来承当。亲爱的耶稣,我怀着种种这样的渴望,只有自你那儿借来生命之书卷,将一切圣人的英勇事迹都抄录下来;我希望他们的业绩我都能一一做到!对于我这个卑微无能的灵魂这些可笑的想象你作何想法?啊,想到了我的软弱,你曾指引了我一条途径,以满足我童稚时期的壮志,对于我另外一些鸿图雄心,你现在也指示我应循的途径了——它的范围之广,可以说是包括了全世界。 我曾决定在圣保禄的书信中寻求答案,当时,我仍为未实现的希望所苦,以致我的祈祷每每不能集中精神。在前哥林多书第十二、十三章,曾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些篇章中的前一部分,使我了解:我们不能皆成为宗徒,皆成为先知,皆成为博学之士以及其它职司的人;教会原是由各种不同职司的人组成的。眼睛有它的功用,而手则另有它不同的功用。这答案已很够清楚了。但是并不能满足我的热望,并不能使我定下心来。那个玛达肋纳,因一再俯视那空了的坟墓,终得赏报。而我,藉了沉潜深藏于我自己的卑微无价值之中,乃能被高高的提升起来,以达到我自己所希望的!读列那一章的末了,我看到那样慰心的句子:要珍视上天赋予的最完美的,同时,我能指示你一条路径,胜过其它。」 至于这是些什么呢?保禄宗徒又继续为我们解释:上天赐予我们的一切——即使那最完美的,其中如果没有爱,也等于乌有;仁爱,是一切路径中最好的一条路,因为通过了它可直指天主。现在,我是完全的平静下来了;当圣保禄说到奥体不同的肢体时,我简直有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属于它的哪一部分;或者我能体会出我是它的全部。仁爱——那是我的圣召之钥。如果圣教会原是以不同的肢体组成的,它定不能缺少其最重要者;它必定有个心,而这心是燃烧着爱之火的。我看出来,这爱才是使教会其它部分活跃起来的动力;如果它停止了作用,则宗徒也将忘记了播讲福音,殉道者亦将不洒其鲜血。事实上,爱可谓包括了一切圣召。爱形成了它自己的宇宙,包括了一切的时空——那就是永恒。我有此感悟,欢欣欲狂,不禁高呼出声:「耶稣,吾爱!我已寻觅到我的圣召,而我的圣召就是爱。」我已发现了我属于教会的哪一部分,我已寻到了天主为我指定的位置。那只是深深的含蕴在教会慈母心中的爱,更非其它——而那爱同时亦可说就是一切——我的梦想到底实现了。 我当真是喜极欲狂?不,那说法还不大恰当;那完全是见到了那引我安然进港的熠熠灯塔时的心情,极其宁贴而平静。爱之灯塔现在于我的眼前燃亮了;我能够反映出它的光明。噢,我深知我只是一个孩童,也有着孩童的软弱处;而也由于稚气未脱,我才有勇气向你献出一切。按照古老的法律,万王之王,伟大的主,原是只肯接受纯洁无玷的祭品的;只有最完美无瑕的祭物才蒙至圣的公义之主悦纳。但是现在,惧怕的规条已被爱的法律所替代,而「爱」选择了我,以我这软弱且不完美的人儿,做为燔祭;那原是我们所希求的。「爱」降尊屈就这本属虚无的我,以这原属虚无之物为燃料,燃起它熊熊的爱焰。 耶稣,我深知爱只能以爱来还,我所不断追寻,且终于获得的唯此而已:——以我爱,还你爱,而使自己感到满足。你曾警告你的门徒们说:「世俗之子,比光明之子精明得多了」。随即,你就向他们提出了忠告:「将你们妄取来的不义之财加以利用吧,去用它结交那将迎你至于永恒居所的朋友吧!」啊,我原是雄心勃勃,要独自囊括一切圣召,那可以说是聚敛来的不义之财,或竟对我的灵魂有害无益;我要做一个光明之子,利用这财富来结交永恒的友人。心念及此,我不由得想到了向我们先祖厄里亚要求双倍精神财富的艾里修,他当时曾向厄里亚发出呼求,我也以那意思向天国的天使及诸圣祈求:「我是最卑微的人,」我对他们说,「我深深的知道我自己的缺失。但我也明白你们慷慨热诚,喜欢对跟前的一些人有所帮助,同时,我要你们,天国诸圣,拿我当成你们的孩子,我因了这身份而得到的光荣,皆完全属于你们。但当我向你们要求双重的爱意时,请勿为我的冒昧而见责吧。」 耶稣,我不知如何确切的表达出我的恳求;如果我一味的如此恳求,我自己也不禁为了这份狂妄而深感负疚了。我求你宽恕我,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孩子,孩子们说话原是不顾轻重的。但是做父母的只要能办得到,无不尽力来满足爱儿的非非之想,以至于到了溺爱过份的程度。而我,本是个孩子,圣教会的孩子,圣教会是慈母,也是皇后,万王之王的净配。而我极其稚气,并不注意安富尊荣;甚至对天国的荣华也不大在意;我很了解,那原是应该属于我的年长诸兄天使以及各位圣人的。我的慈母教会的后冕上的珠宝奇光,映射及我,在我已是极大的光荣了;我没有其它的要求,我所要求的只是爱,来「爱」就是我唯一的手段,加意的虔诚行为,是我做不来的;我既不能宣讲福音,更不能如殉道者似的洒流鲜血,我现在明白,那原无关宏旨,我的兄长们尽可以代我去做这些事,而 我,这一家之中的幼女,只消贴近王的宝座,为了我那些在疆场上效命的长兄们来爱就够了。」 而我这份爱要怎样表现出来呢?爱是需要以行动证明的。对了,甚至于一个小小的孩子也能散花,使那荆棘之屋芬芳满室;甚至于一个小小的孩子也能歌唱,以他那尖锐而不能够婉啭的嗓音,高唱伟大的爱之赞歌。我的生活就将是这样的;撒掷花朶——不放过任何一个做小小牺牲的机会,在这里做个笑脸,在那里说句和善的话,永远去做一些小小的好事善行,其出发点全然是爱,而非其它。 我将在爱的精神中,苦我的一切之苦,几乐我一切之乐,结果,我就能永远在你的宝座之前散花;凡我遇到的一切花朵,我都要擘下它的花瓣,使之为了你的光荣而缤纷抛散。你的棘刺上散布花朵,这样的快乐的忙碌着的人,如何能愁惨呢?即使我必得自棘刺上采花时,我也要唱歌;棘刺越是尖利,歌声越是柔美。耶稣,我不问这花朶这歌声对你有什么用处;我知道这些小花瓣的芳香之雨,以 及自我小心灵中发出的歌声会使你愉快,那在天国获胜的教会,也要向它们微笑,且将接受下这些为爱而受折损的小花,并将之转呈于你神圣的手中,天国的教会也将参加我这稚气的嬉戏,将这些因被你所触接而变得极其圣洁的小花朶,散布于处处;散布于炼狱众灵,以减轻他们的痛苦,散布于地上战斗中的圣教会,以增加它制胜一切的新的力量。 是的,耶稣,我真爱你,我真爱我的慈母般的圣教会。那句话一直萦绕于我的心上:「以无私的爱为出发点的细微行麦,比灵魂一切作为的总和更有价值。」但是我的爱是一种无偏私成份的爱吗? 也许我这无穷的爱之心愿只是一个好梦,一个美丽的幻想?耶稣,倘是这样的话,就请你使我知道吧;我只需要晓喻真理。如果我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空想,就使之消失吧;我何必受此不必要之苦呢?即使我这些已臻最高境界的爱之理想,以后并未能达到,我想,我也不会为此而抱憾;除非死后因为你显圣迹, 一切我生前的希望不能忆起,不然的话,那记忆也永远能慰乐我心;受煎熬到这般地 步,为了你而痴心到这般地步,比我在天国领的赏报更为可贵。就让我这样下去吧,在我于地上的流放期中,使这又苦又甘的生活变得有无限乐趣。耶稣,如果仅仅渴望着爱你已是这样的幸福,而享有,尝味到你的爱,又将是多么快乐呢? 但是,像我这样一个不完美的灵魂,如何又能享受到完满纯全的爱呢?耶稣,我的最初的,唯一的爱者,我要请教你这问题的答案。像我这种无穷的愿心,应该是那些鹰扬高举,接近峯巅的伟大灵魂具有的,而我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只羽毛未丰的雏鸟,像我这样的人决不会成为山鹰的;而像我这般软弱的人,心灵的眼睛却有山鹰的明利,竟然要一观阳光,那圣爱的阳光。但这可怜的羽毛未丰的 小雏鸟不能希望与山鹰来比,那是些伟大的灵魂,一飞冲天,直指圣心;小雏鸟只能拍着它的翅膀,热切渴望着能飞。你可以想象得到,它不能存什么其它的想望,当它发现自己是如此无力时,只有失望而死。但是,不,我并不为那个而发愁;由于我自己尚有自知之明,我就停留在我驻足之地,目光一直凝望着太阳,不受一些遮障;狂风,暴雨,浓云可以遮隐住它天上的光耀,但我目不稍瞬,我 知道它永远在那里。在云后,其光辉从无稍减。当然,有时风雨在我的心中吼鸣;使我几乎不相信那遮蔽住天际线的暗云后还有什么,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看出了自己是多么软弱,只有固守住原来的方位,以镇定自己,双目直视着那不可见的光,那光是只向了信仰的眼睛而照射啊。 耶稣,你一直的对我极有耐性,并且,我也从未远离过你;但是,我知道,你也知道,由于我的毛病甚乡,当我应凝视那灿烂射目的阳光时,我却是目光游离。眼神散漫,我定然瞧着像那样一只意志不集中的鸟儿,一会儿在这里啄一点谷粒,一会儿又在那里啄一点,一会儿又飞出去捉一条小虫,穿过一道细流,沾湿了它才长出的短短羽毛,甚至还瞅瞅它碰到的小花儿。我既经发现我自己绝不能比得上山鹰,我就更萦心一些世间微事了。但在犯了这些不忠诚的分心的过错以后,我并未扑飞到一个小角落里,恸哭欲绝,我只是又转向太阳,它乃是我爱之焦点,我并在它的光轮里晒干我透湿的翅膀。我将自己一切的过错都告诉了天主,以低柔如呢喃燕语的声调,将最微末的细节都说了出来;我纵身投入他的怀中,以之为约束自己,及得到你的热爱的最好方法——你不是对我们谎过吗:——你来是为了召唤罪人,不是为了召唤义人。 如果天主并未表示出已曾听到了我的这些絮语,那又将如何呢;如果太阳永远隐秘起来,又将如何呢?那我就忍住翅膀透湿的不舒服;我就停留在那阴冷的地方,为了能够忍受天主要我忍受之苦而高兴,虽我知道这一次完全是由于我自己的过失。耶稣,我自己只是个孱弱而软弱的东西,我认为这乃是我的幸运!如果我是伟大的灵魂之一,我将会羞于在祷语中将自己的一切缺点都向你直达无 隐,我将羞于在祷祝之中沉沉睡去了。我现在就是那样,当要定睛注视那阳光,却发现它被云层遮住,不见一线光芒,我乃不知不觉的就入睡了。我就像是一只鸟儿,在天色渐渐黑下来时,闭上了眼睛,并将头蔽放在翅膀底下,它梦到了阳光依然灿烂吗?或许。无论如何,当我追忆起自己的这一切经过来时,我不会有什么不快。我的心仍然在静息之中,我重拾起我的爱之工作了。那些天使同圣人 们,向着他们的炽烈的目标,鹰鸟般的飞去,我向着他们发出了呼求。他们防护着我,使我不致落入那捕噬小鸟的鹫鹰的掌中。那些恶魔原本无法攫住我;耶稣,我只属于你,你这种鹰的暖巢是筑在你爱情的日光之下,我愿被攫投其中。 圣言降生为人的耶稣,值得接受赞美与热爱的,你对我多好,你不断的拉我贴近你的身边,你为了引领着人的灵魂循着正确的路径,到达了圣三的胸怀,才降临于这人间流放之域,准备受苦,死去;而现在,你又长驻于那光芒万丈不可逼视的辉光之中,隐藏于圣体之内,仍常时莅临于这宛如涕泣之谷的人间。你仍准备以你自己的圣体来滋养我的灵魂,你如果不赐予盼睐,给予它生命,我可怜的灵魂随时都可以沉落,化为虚无!耶稣,我对你感念至极,我情不禁的要向你说,你对我可谓爱护备至;我既得蒙你如此厚爱,我的心如何能不驰系于你,我又如何能不对你无限的信赖依恃呢。一些大圣人们,以他们山鹰般的强力,为你完成了俗人视作疯狂的奇妙业绩。我是个卑微可怜的小人儿,委实不能做出什么奇妙的事,但你定得允准我有一种愚诚,愿你的爱能接受我做为献祭。你定得允准我有那份痴心,请求你的那些神鹰们,我的长兄们,为我向你求得我所亟需的恩宠,能够像插了鹰鸟的双翼般,向你的阳光飞翔而去,而那双翼,只有你才能借予我,我的爱者,但只要你心愿,我就准备静静的待着,毫无展翅之力,我定睛凝望着你:我——这你的爱情猎获之物——为你的爱心与关切而沉酣,这情形,你愿意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好了。我并且希望,有一天你将自你的爱巢中降来,将你这个可怜的小人儿带走,带她到爱情之中心,使她为了爱之火焰而消熔,她永远是向这爱之烈焰献出的祭品啊。 亲爱的耶稣,我多么愿意向那些自知微渺的灵魂们说明:你是如何的愿意降尊纡贵屈就它们。倘在极其罕见的机会中,我偶尔得知你寻到了一个比我更小更弱的灵魂,而它又能一心一意的为了你无限的仁慈而奉献自己,你一定对它更格外的恩宠有加。我为什么觉得有向人叙述你的爱心的必要呢? 那是因为你已经使我透澈了你的爱之深意,你对我尚如此优遇,我岂又能疑惑你对别的人会两样呢? 我知道你会对他们如对我一样,我请求你会如此。我恳求你对那些像我一样渺小的灵魂,一律予以仁慈的照顾,为你自己寻到一大批愿作祭献者,唯其他们自甘微末渺小,才配接受涵容你的爱。 圣婴及圣容德兰修女——最卑微者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