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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小白花(小德兰回忆录)列表
·译者前记
·家庭、童年、德兰同瑟琳(一至三章
·在阿林松、移家里修、幼年的信心(
·德兰和慈父、学校生活、病中(七至
·康复、准备初领圣体、初领圣体与坚
·重返学校、玛利入圣衣会、稚气渐减
·内在的进步、第一步、谒见主教(1
·赴罗马途中、观光、在圣城(19至2
·归程、生活、初入修院(22至24章)
·慈父健康日损、发愿的前夕、珍尼微
·感冒、瑟琳入会、致玛利修女书(2
·手稿、迷茫、德兰与远方传教(31至
·小牺牲、爱心、做初学者的导师(3
·祈祷、再谈牺牲、与传教的昆仲(3
·德兰的祈祷传教事业(40章)
「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慈父健康日损、发愿的前夕、珍尼微姆姆(25至27章)
慈父健康日损、发愿的前夕、珍尼微姆姆(25至27章)
浏览次数:6162 更新时间:2008-7-21
 
 

第廿五章 慈父健康日损

   五月里有很多快乐的节日;亲爱的玛利姊姊就在这时候发愿并披了头纱。她是家中的长姐:而幼妹却有幸能帮她来做新娘的花冠。一年以前,爸爸的腿部则曾患风湿痛,我们曾深为忧戚;而因为他体格素健,不久即愈,我们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在赴罗马朝圣途中,我们曾注意到他很容易疲倦,不似往常有精神。另外我更觉得,他的精神修养是更深厚了,好像方济各撒肋爵,他竭力隐忍一些无法不恼火的事。他真可以说是脾气最好的人了。现实生活中的烦虑并不能扰乱他的心曲,他对生活中遭受的挫折,也能泰然处之。同时,天主使他由这些方面获得了神慰。他每天去拜圣体之时,常常流下了眼泪,面上有着神圣的愉悦,显得容光焕发。当莱奥尼因未在往见会得到圣召而归家时,他似乎并未感到不快,他曾为她祈祷,希望她就长期在那里修道,这祈祷并未生效,他也并未因此而抱怨;他踏着轻快的步子,将她接回家来。至于对我呢,他是以多么伟大的精神,接受那次的别离之苦啊。他曾向在阿林松的友人说起这件事:「亲爱的朋友们,我的小公主德兰昨天已入了圣衣会了。只有天主才能让一个人做这么大的牺牲;不,你们用不着向我表示慰藉之意,我的心中充满了幸福之感。」

 

  如今时间到了,这个忠心的仆人将领受他的工资了。天主给予他唯一的圣子在人间的酬报,也应同样的赐给他们。爸爸曾经献给他一个祭坛(注),而他本人就是第一个被选来,在其上舆救世的羔羊同做牺牲的殉道者。姆姆,你当然记得很清楚,在一八八八年六月中,我们那悲痛的经验,尤其是七月廿四日那一次,更是令人伤痛欲绝,这些往事深深的镌刻在我们的心上,我已无须再重提了。我们以前所受到的痛苦,不过只是一串考验的开端而已。

 

  我该穿会衣了,修院已接纳了我,但是,在父亲病况如此严重的时候,能够举行仪式吗?也有人说,只为我穿上会衣就成了,却不必邀约亲友观礼;随后,又想稍延一些时日。真是使人喜出望外,爸爸第二次的中风居然痊好,主教就选定一月十日为典礼举行之期。延期确使人心焦,但那个好日子却是多么使人快乐 诸事俱备,只是没有飘雪。我记不清楚我曾否提到过我是多么的爱雪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爱上了它的皎白。。当雪花纷纷的落到头上身上时,我总是要到外面散步一次。我自已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缘故。或者因为我自己是一朵冬天的花儿,更因为我第一次以童稚的眼睛向外张望时,大自然正是粉妆玉琢。无论怎样,我常常希望着当我换着会服白衣如雪时,我能置身于一银白色的世界里;而当这伟大日子的前夕,除了灰黯的天空,及偶而飘来的一阵冷雨之外,什么也没有,天气相当和煦,没有一点欲雪之意;第二天早晨,天气依然毫无变化。

 

  是的,我要说那是一个伟大的幸福的日子,最值得思忆的是亲爱的爸爸,我觉得他从未如此神采俊爽,高贵潇洒,每个人都以赞美的神情望着他,而这确实是他成功的日子,也是他在人间欢度的最后一个喜庆的日子。他巳将他所有的孩子都献给天主;瑟琳也刚刚向他吐露了她的圣召,他听了不禁喜极而泣,为了天主一一将他的孩子召去的光荣,他带着她一同去堂中表示感谢。在我穿会衣的礼节终了之时,主教唱谢主经,有一位神父提醒他说,那是在发愿时唱的,而这闳丽的感谢主恩的圣咏已经开了端,便只有唱到完结。实际说来,这也并无不合之处。这个喜庆日子可以说是极其完满的,它总括了我家的全部历史。

 

  于是,我和爸爸作最后一次的吻别,随后又回到修院之内。当我到了我的隐室之中时,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最喜爱的粉色衣裳的耶稣圣婴塑像,他在群花与灯烛的环绕辉映之中,向我冁然而笑;不多时,外面忽然——雪花纷飞!那隐室前的庭院已完全是一片纯白——宛如缟衣白裳的我——这确是吾主令人心感的细腻体贴之处,他给了我白雪作为赠予他净配的礼物。没有一个世间的爱人能有此权能,以这样美妙的方式来使他的佳侣心悦。或许,这是使熟识我的人惊讶的一个小小圣迹。像我这样的热爱雪花,实在是一种相当怪僻的爱好,但如今完全看出了他对我是如何的曲意相从,我的天上净配选择了雪——皎白的百合花。

 

  典礼完毕之后,主教进来了,向我表示一个慈父的诸般爱意;我想,他为了我的信心坚定而大为高兴,他不论走到哪裹都说我是他的小女儿。不论他什么时候到这修院里来,总是这样的呼我;我更记得有一天,他为了圣十字架若望的百年纪念,而到这修院里来了,那日,他以双手捧着我的睑,对我慈爱至极;我从未感到如此的光荣!由这件事,我得到了前瞻的恩典,我想到将来在天使们及诸圣的环绕下,天主将给予我同样的款接,今番我已在世间预先尝味到那时的快乐,虽然得达天庭为期尚远,但这预尝的快乐滋味,实对我有慰心的作用。

 

  我在前面已然说过,一月十日是爸爸大功告成之日,那使我不期然想到吾主进入耶路撒冷的圣枝主日,在那个辉煌成功的日子之后,苦难、不幸继踵而至。那苦难不仅是他个人遭受到了,那更像一柄利刃刺穿了圣母的心。当我们在世间最敬爱的人受到痛苦时,我们的心灵也往往与他们的互相感应。我记得在一八八八年我们初次受到痛苦考验时,我曾说:「那是最痛苦的辰光,但我觉得我已有力量忍受更大的痛苦。」那时,我却未想到未来当真有更大的痛苦待我们来尝受。我绝未想到,二月十二日这一天——只在我穿会衣的日期的后一月,我们亲爱的爸爸竟会这般不幸,这般卑屈的受到病苦的折磨。这一次,我不再说什么准备忍受更多痛苦的话了,我不再竭力描绘我内心的忧苦了;文字又如何能表达其万一呢。

 

  一旦到了天堂,我们忆起曾得到接受这些考验的光荣,将感到极大的快乐;实际上,即使只就现在来讲,我们也将会为了曾忍茹这些痛苦而欢欣之至。爸爸在那辗转病榻的三年中,所受到的极大的痛苦是有价值的,对于我们之忍茹痛苦大有帮助;什么样的神慰与启示都不如这种裨益于精神的机会更有价值,甚至于连天使们都为此而对我们生歆羡之心呢!至于我自己,我像平时一样,对此满满的一杯苦酒,只想多尝。不久,我当真又尝到这苦酒味道了,我的心与灵魂,皆感到十分不宁。对每天的祈祷我也感到乏味;而当我的这一点由祈祷所生的喜乐也被剥夺之际,我才真感到自己是最快乐的人,因为,我一向所渴望的就是这个,如今,已得到了满足!

 

  亲爱的姆姆,我们应该多么快乐的回顾过去一段不幸的时光啊,那只使我们自心底发出爱与感谢的赞叹,在那个时期里,他的五个女儿都一起举步,向了更完美的生活境界而奔驰。莱奥尼同瑟琳,在盖恩地方暂度着流放期的生活,她们仍在尘俗之中,但也属于天上。那些考验对于亲爱的瑟琳的灵魂,有多大的帮助啊!在那期间她写的信件,都流露着为了爱而致命的意味。我们与她在客厅中多次的会晤是何等快乐!圣衣会中修女们会客时,屏障于中间的格栏并未使我们分开,却更使我们密切的结合在一起了。在思想、心志上,在对基督、对众灵的热爱中,我们结合在一起了。当我与瑟琳谈话之顷,绝未有分秒涉及世俗,谈的完全是天上的事。我们好似回到阳光辉耀的百霜籁的宅屋中, 一心一意梦想着永恒。同时,在渴望获致永恒之时,我们选择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受苦,对尘世的忧乐,全不措意。

 

第廿六章 发愿的前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神婚期近了,订婚期在我已是太长了。在我初学时期行将告终之际,人们对我说,目前先不必做请求发愿的打算,院长神父定然不允所请;我得再等八个月,起初,我的这种牺牲精神似乎还不够;但不久,我把事情看得较为清楚了。记得那时候我用的是苏伦神父作的一本谈默想的书「灵修生活的基础」,我在祈祷的时候,心中乃生了一种感悟,我觉得我之迫切的想发愿,原是掺杂着很多的「爱己」成分在内。我原该愉悦主心,使他满意,不该只罔自己的称心快葱。而照我现在的做法,只是想知道我能否使他按我之意而行,却不是自己来奉行他的旨意。另外我更想起了一件事,一个新娘在行大礼之日总得有一件嫁衣,而我几曾准备我的嫁衣了呢户于是,我就对天主说:「我不再央求你答应早日发愿了;你要我等待多久就等待多久;只盼着不是为了我的过错而延迟主与我的结合。同时,我要加工细做,使自己有一件美丽的婚服,上面缀满了珍宝。我知道,当你看到一切准备停当,天地间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止你的降来,以我永为你的净配。」

 

  目从穿了会衣以来,我更了解如何才能使自己日臻完美,尤其是保持神贫这一方面。当我起初萌发修道之念的时候,并未曾思及这些,我日常用的都是上好的东西,凡百需用之物,应有尽有,从不缺少。吾主使我在这种生活当中过了不少时候,他是在逐步导引我,他并非使我们一下就参透他的奥妙旨意,他是以渐进的方式启廸我们,使我们的心地日益开朗。当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在我早期的灵修生活之中,我常常自己纳闷:还有什么更高远的境界有待我去努力追求呢;我更不知道怎样才能使自己更了解「完美」的意义。当然我不久就领会出来:越是向前奔驰,越觉得目标遥远,而现在——啊,自己对那完美境界,虽永不能企及,但我已不再对此事过份注意了;甚至于我还为了路途迢遥, 亟待奋进而高兴呢。

 

  我说了些什么?噢,对了,说的是吾主在这个时期给我的指引。一夕于晚祷之后,我到摆灯的架子上去拿我寝室中用的灯,而竟然没有寻到。那时大家已开始守静默,是无法将它找回来了。那当然是由于一位修女拿错了,把我的灯当成她的拿走了。我很需要一盏灯,但我无法可想。我认为这是一件于我有益的事,我自思神贫并非只指的是摒弃奢华,而是连必须之物一并也没有。我的周遭是一片黝暗,但竟有一片光辉照敝了我的心灵深处。自此以后,我开始爱上了粗劣难看,以及用来颇感不便的东西。我的小室中原来摆着一个玲珑好看的小瓶儿,一天不知被什么人拿走了,另换上一个有裂口的破瓶子,我却着实为这件事高兴起来。有时候我遭受到误解,甚或代人受过,自己很想剖白一番,而话到口边又强自按捺下去,但我之如此抑制自己,并非全然不费一番力气的。这就是我在这方面初次稍有成功的小故事,尽管那是微不足道的,对我却自有其价值。一次,窗槛上摆的一只小花盆不知怎的被人打破了,管理初学的导师以为定是我搞的,她要我注意这件事,并嘱我下次要格外的加小心。我未曾分辩,只以唇吻地,答应将来一定留神。我并没有这种代人受过的好习惯,做这小小谦卑委实相当困难。我自己定得尽力去想:到最后审判之日,真相即可大白,心中才稍觉宽解,而继续勉力如此做去。当一个人在实际上默默无言的克尽职守,是得不到什么感谢的,因为那原是应尽的本份;而一个人犯的过错,却常常连累他人遭受诬枉。

 

  我没有机会立一些伟大的善功,只有悄悄的做些小事来帮助他人;我常常把别的修女忘了叠起来的外袍褶叠好,在诸如此类的细事上使我自己有点用处。我确实是对于茹苦一事有着热爱,但我怕那只是由于自己未曾充分尝到痛苦滋味,才发生了这种渴望。在这一方面,我极力不使之形于外。我坐在椅子上时,总是挺直了腰身,而不靠在椅背上——人家说那种坐法会驼背的。如果长上们给我列出一个做克苦功夫的详表,那我就会立即失去了实践的兴趣。而我实际上是,随时随地绝不放过一个克苦自己的机会——我彻底消灭爱己之心,那是比任何身体上的克苦更有功劳的。我穿了会衣之后,就在更衣所中工作,藉此我常有机会将我那份爱己之心置于应置之处——那就是将之践踏于脚下。亲爱的姆姆,能与你在一起工作,我是多么的欢喜,并且我可以趁此良机仿效你的好榜样,这个一点也不假;不过我们在一处工作也自有其不便之处,因为我们定要遵守修院里的规则,而目前,我也不能再像以前在家中时一样,可以向你尽情的吐诉心事了;这原是加尔默罗山,而非百霜籁啊。圣母到底帮我缝制嫁衣了,当这衣裳准备好了的时候,婚礼自可如期举行,更无半点阻碍;主教处准我入会的许可已经送来,修院也同意我正式入会,我发愿的典礼订在九月八日举行。亲爱的姆姆,如果我把写呈你的这些篇自述,更加详尽的描绘,那会增加很多的篇幅,但我不拟在此世再详加叙述了。当不久之后,我们相聚于渴望已久的天国之父的膝前时,我就可以向你细细诉说了。

 

  我的婚服上缀饰的珠宝,多半都是旧有的,其中有一件却是崭新的,晶莹明丽,光彩四射。这些珠宝,就是我所受的一些痛苦的考验。那时爸爸的病势已极沉重,他之未能前来参加我发愿仪式,在我实是一大打击——这本是一件小事,却是令人伤心之至。在医院中,爸爸的的病情,有时似稍有好转,他便被搀扶出来,坐在马车上散散心,而他坐火车来参加我的发愿仪式,不知是否合适。瑟琳亟愿爸爸能于我披头纱时前来,自不消说。她在信上写着:「我并不敢劳动他,使他在整个的仪式进行时都在场,我只希望在典礼告终时我能把他请出来,陪他安安静静的在修院会客室的格栏前,降福小德兰。」亲爱的瑟琳是多么好!「爱之所在,无所不能。一切似乎皆可能, 一切似乎皆可行。」受了爱力驱使的人,完全不同于平常人之小心翼翼,谨慎将事,不敢向前迈一大步!这次天主却让我小心谨慎了——藉了这个以为我克制自己的适当的方法。父亲是来不成了,我得像一个孤儿似的,举行我的神婚大典,我只有怀了更坚定的信心向在天之父祷求。

 

  在提到这些事以后,我原应该先说到我在发愿前所做的避静;那并未使我得到什么神慰,只感到枯躁乏味,且有被抛置一旁的感觉。吾主又再度在船上睡着了。有几人能体恤他而不去惊动他的安眠呢?他原不能总是应答人们的呼求,为他们做这做那啊;我宁愿让他静静的睡着,不受惊扰。我敢断言,在我抵达天乡,开始我永恒的退省以前,他是不会使我体味出他莅临的快乐了;我并不为此事而抱怨,我要他这样待我。自然,由我的缺少神慰,可以见出我绝非圣人。我想,我之于祈祷中只感到枯燥乏味,实应归咎于我自己的错误,我自己的冷淡,以及信心之缺乏。经过了七年的修道院生活之后,我口诵祷语且向主虔致感恩之情时,竞仍是如此的板滞而乏味,我自己也像是入睡了一般,又有什么理由可以推脱呢?但我并不为此而后悔;我想到在父母充满爱意的注视下,幼儿卷卧着入梦,以及医生以麻醉剂使他的病人安眠——总而言之,我之如此,也是天主的意思,我深知天主是了解我们以什么材料做成的,他忘不掉我们原是一把尘土。我发愿前的避静,宛如我自那时以后每次的避静,都只是一段很枯燥的日子。然而,我感觉得出来,就在我自己茫无所知的情况下,天主却在向我指示正途,以使我实践他的意旨,且达到高远的神圣境界。你知道,我常常有一种感觉:吾主并不为我准备下旅途所需的全部食粮,而只在当我饥渴的时候,他出其不意的将食物赐给了我;我不清楚那是怎样摆在那里的,但我却是实实在在的得到了。由此可以看出,吾主是潜居在我的灵魂之中的,只是我未曾理会这件事吧了。他就是这样暗中以圣宠来启廸我的心灵,以使我常常能了解在特殊的时光他要我做什么。

 

  在我发愿的前几天,我得到圣父教宗的降福,真使我满心快活。我曾托了和善的西米昂修土为我同爸爸转求这个恩惠。我真高兴有这机会来报答爸爸伴我同赴罗马的恩情。当我神婚之期——那个伟大的日子来临之际,我的生活天际线上,净无云翳;而在那佳期的前夕,我的灵魂却陷于前所未有的扰攘不宁之中,在以前,我从未对自己的圣召有过任何的疑惑,而如今我却受到这一严重的考验。当我在早祷后拜苦路时,我突然觉得我的圣召仅是一场空梦,一个幻想;我虽仍以加尔默罗山为我渴望栖息之地,而魔鬼却使我清楚的感觉到那不是收容我的地方;如果我假意来过这种并未得到圣召的生活,我只不过是欺瞒长上。黑暗弥漫处处;我心中只盘旋着这种想法,除此以外,我一无所感,一无所思。我忧心忡忡,甚至感到骇伯。(我是多么的愚昧啊,我虽深知这是魔鬼的作祟,但我仍觉得骇怕。)我想,如果我把这事告诉了初学的导师,她也许竟会阻止我发愿呢,然而,即使我为了这个被遣返世俗中去,我也要听命,以实践天主的旨意;那也比我徒逞己意,逗留在加尔默罗山为佳。我终于去谒见我的导师了,我迷惑烦乱的站在她的面前,想把我的疑虑都全盘告诉她,很幸运,她对此事了解得比我清楚,使我的满腔疑虑顿时消失。当我一向她吐诉出来,我的心中就豁然开朗了——或者魔鬼希望我不这样做,而由于我谦卑自陈,它只有败退下去。同时,我为了使我的谦卑达到更纯全的地步,我就将我内心一些古怪的诱惑都告诉了院长姆姆,而我的非非之想,只引她大笑起来。

 

第廿七章 发愿·珍尼微姆姆

  九月八日的早晨,我的心中似乎极其宁静,在那宁静之中,我发了愿。我的灵魂与吾主的神婚大典,并无西奈山上的雷鸣与电闪来庆祝,却有我们的祖先厄利亚所听到的「低语的微风」(注)。那日我要求的恩宠是浩荡无涯的;我觉得我有皇后般的权能,她可以发挥她的影响力,使囚犯获释,使国王与背叛他的子民言归于好;我要炼狱中的灵魂皆行升天,使普天之下的罪人咸来归主。我热切的为我的母亲、姊姊们及家人戚属们祈祷;更格外为我可怜的爸爸祈祷,他现在受了这么痛苦的折磨,而仍保其圣德。我将自己献给了天主,请求他完成他的意旨于我,绝不让任何人物阻隔于我与他之间。(在这部手稿的篇页中间,夹了一页,上面所写完全是圣女发愿时的心志意向,这原是她自己作的,按照习惯,她在发愿时将这一页摆在心头,下面就是那张自叙心向的片纸的内容:)

 

  一八九O年九月六日。

 

  耶稣,我天上的净配,我这第二件衣衫洁白无瑕,宛如我领洗时着用的,我愿你佑我,永不失去这件纯白的衣裳;当我有心犯罪过之前,即使是小罪,也请你立即将我召到你的身边吧。愿我除了你——唯一的你而外,更无所等待,无所寻觅;愿凡人在我皆无足置意,而他们对我亦觉无足置意——唯有你,耶稣,乃我之一切,愿地上受造之物,皆无力扰乱我内心之宁静,除了爱而外,我向你祈求者唯有心灵上之宁静。此爱乃与你同样无际无限,爱并非为了我,而专是为了  你。耶稣,我愿为你而死,精神或身体为你而死,最好做身心皆为你牺牲的殉道者。盼我恩宠,但我能完全信守入会时之誓言,始终不渝;使我了解如何去做才堪称你理想的净配。永勿使我成为修院中之累赘,永勿引起任何人之注意;耶稣,为了你的缘故,我希望所有的人皆以我为一粒细砂,可以被践踏于脚下,不再被忆起。我愿你的意旨完全承行于我,直到我抵达你为我准备妥当的永恒居所。耶稣,愿我能成为拯救灵魂的路径。特别是在今天,愿全世界上无一灵魂失落,  愿炼狱众灵皆获登天国。耶稣,如果我说得太多,将我不当说的话亦贸然说出,请你格外曲谅,我只是为了悦乐你心,才如此喋喋不休。

 

  啊,那个伟大的日子也成过去了,宛如一切的日子终必逝去一般,不论是快乐的或是悲哀的。甚至于在我们最幸福的辰光,也有一个明天在望。但这一次就不同了,当我将圣像摆在圣母像的足边时,我的内心仍然充满了欢乐,情绪毫未呈低潮的现象。我深感到这一次我获得的快乐,将不随时光消逝。圣母的诞辰且是我与天主的神婚之期,真是一个奇妙的日子;每件事都是如此的巧合——才诞 生的小小圣母,为耶稣婴孩献上了这个小花蕾,在这充满了微事细节的佳日,我接受的恩宠却绝对不少,同时更有那与之俱来的内心的平和;那晚,我充满了宁静的幸福之感,我仰视头上的众星,不禁欣然的想到天国之门将向我开启,供我以充满了热诚的眸子遥遥凝注,而我将在永恒的福乐中与天上的净配结合。

 

  同月二十四日我行披头纱之礼,但这头纱却是在我黯然的忆起重重往事之中披上的,行礼时我自始至终泪落如渖,爸爸不能到场给予他的小公主最后的降福。毕雄神父也已远去加拿大。主教本巳决定到我舅舅家中进晚餐,但他因病不能前往。这些都是些使我扫兴的事;但事过境迁之后,那却留下了平和的余味供我品尝。那一日天主准许我尽情的流泪,使一些人见状为之惊讶不已;在那以前,我 曾尽力忍受一切挫折,不流一滴眼泪,但那完全是靠了特别的恩宠,而在九月二十四日这一天,吾主让我单凭一己之力来撑持场面,这么一来,乃见出了我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弱。

 

  八天后,我的表姐珍妮结婚了,她对她的良人体贴入微,一意委顺,姆姆,我真不知如何来向你表明,我多么愿意效法她的行事,来对我的天上圣配。我真愿知道,我该当怎样做法,因为我对我主的殷勤体贴处,自不能比珍妮对她的夫君疏忽,她的配偶虽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我曾模仿她的喜帖格式,自己也戏拟了一个,大意是:

 

  德兰修女与耶稣「圣婴」兼「圣容」婚礼的请柬:

 

  创造天地的万能之主,普世之君王,及天国母后玛利亚,谨邀台端莅临参加彼等爱子耶稣基督、万王之王,君主中之真君主,与德兰玛尔丁之神婚典礼。新娘因天主所赐奁资而得二郡邑:

 

  ——「圣婴」及「苦难」,因此而得「圣婴及圣容」之封号。

 

  玛尔丁先生——荣为一切不幸及苦辱之承袭者,以及玛尔丁夫人——天廷之命妇,敬请参加彼等幼女德兰与天主圣言、圣三之第二位,以圣灵降孕为人子者——天国之母后玛利亚之子耶稣之婚礼。

 

  因事先不克柬邀台端于九月八日参加仅许天朝神圣参与之婚礼,谨祈于彼等成婚归来后再贲临参加。

 

  明日即届永恒清结功罪之期,耶稣基督,天主之子,华贵庄严,乘云而降,审判生者死者。

 

  时间尚未确定,请君准备,醒寤以待。

 

  现在,亲爱的姆姆,我还有未曾向你倾诉的事吗?我想我已说完了,但我又突然忆起一事:自获受教于珍尼微姆姆,我得到很大的快乐,这个我还只字未向你提及呢。那真是难以估计的恩宠啊,天主惠我已多,而又安排我与一位圣女能够生活在同一屋顶之下——她的圣德不止令人仰止,并且是可以仿效的;她的美德似是隐而不显,看似无甚奇特之处,但值得叹赏正在这一点。我自她获得许多神益。有一个主日,我记得格外清楚:——我像平时一样,来向她做短时期的请教,当时我看到已有两个修女在她那里,按照会规我们是不许可三人同时谒见的,于是,我只向她微笑致意,准备走开。但她以目视我,像得到上天的启示一般,她说:「孩子,听着,我有话要对你讲,你每次到我这里来,常能得到一种精神上的纪念物,今天又有一个:你怀着满腔的和平与喜乐以事奉天主吧,永远要记住,天主乃是和平之主。」于是,我向她道了谢,走了出来,但我几乎是含着满眶热泪走出来的,我深信天主已经给了她一种启示,将我的灵魂状态透露给她了。本来那天我的心绪镇日不宁,且有几分抑郁之感,我处在精神上的黝暗之中,甚至对天主的垂爱竟也发生了疑惑。至是你可以想象,她的话给了我多大的安慰。次一主日,我询问珍尼微姆姆,她可曾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她说,并未曾得到什么启示;而这使得我对她益法赞佩钦敬,我因以了解她之所以能给予令我感动的指示,确是由于吾主生活在她心中的缘故;这种精神上的美点,才是最真实,最睿智的,这就是我渴望获致的,因为那毫无幻想的因素在内。

 

  在我发愿那一日,珍尼徽姆姆也曾亲口对我说,在她发愿以前,也曾受到过类似的试探,我闻聆之余,突感振奋,亲爱的姆姆,你当然也记得,在我们遭到很大的困难时,这位姆姆给了我们多大的安慰。她留在我们心中的,完全是一种芬芳的忆念。当她行将去天堂获得赏报之日,我第一次守候在她的病榻之前,内心非常的感动,我对圣人之濒危之际的细微动作也看得很清楚。我足有两小时之久看愿着已陷弥留状态的她,我自思当时自己应该充满了虔敬之感,但是,实际上我却并未做到——我变得痴呆而麻木。随后,当她的灵魂重生于永恒之时,我的心境全然改变了,我感到一股情热与欢乐,简直非笔墨所能形容。好像是珍尼微姆姆在重生之时得到的幸福与快乐,也使我分尝到一些;我想她之直升天国,是无可置疑的。我记得有一天我曾对她说:「姆姆,为你而言,炼狱是不存在的。」她温和的答道:「那正是我所希望的啊!」她在谦逊之中怀着希望,自为天主所嘉纳,我们靠了她而得到的一些恩惠,对此正是一绝好的明证。

 

  在她弥留之际,修院里的姊妹们都希望得到她的一点遗物以作纪念,你知道我所珍存的她的遗物是什么?当她在最后的死亡的痛苦之中,我看到她的睫毛上闪动着一颗清泪,那是她最后的一滴眼泪。只在那里闪亮,并未流下来。当大家围着她唱赞美诗的时候,我看到那泪珠儿仍在闪动,没有人将它拭去。那晚,我拿了一魂细纱布,轻轻的走过来将它沾拭下,做为我珍存的遗物——圣女最后的 一滴泪。我将它放在收藏我入会誓言的小盒子中——常将它随身带着。

 

  我很少做过有意义的梦,对于梦中的情景,我向不重视。为什么我终日思念的天主未曾入过我的梦魂之中呢?平时我常梦到树林,花朵,小河同海洋;差不多我总是梦见孩童们在我的身旁,我常是扑蝴蝶、捉珍禽,渡过了我梦中的光阴;你也许可以说那是一些诗人的梦,却非神秘之梦!只有珍尼微姆姆殁后不久的一天,我经历到深慰我心的梦中情景。我梦见她写遗嘱,并给每一位修女留下纪念 物,但轮到我时,好像已是无物可得,因为一切已无剩余了。她乃自床上欠身而起,以清澈、美妙的声音连说了三次:「我将我的心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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