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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民因无知识而灭亡。你弃掉知识,我也必弃掉你,使你不再给我作祭司。」
赴罗马途中、观光、在圣城(19至21章)
赴罗马途中、观光、在圣城(19至21章)
浏览次数:5657 更新时间:2008-7-21
 
 

第十九章 赴罗马途中

  从贝郁回来三天后,我要走上更长的一段行程,去到罗马。这是多么忧人心意的旅行呵。这次的旅行,使我对这阳光下的世界,这充满了阴影与虚幻之地),了解得更为清楚,实较由书本上得到的启示更多。并非我此行未曾看到瑰丽的景象,奇妙的艺术与古圣先贤的遗迹,那些我确是看到了不少,我更有幸能践履宗徒们踏过的圣地,殉道者洒过鲜血的圣土,凡此引人虔敬之思的一切,使我的灵魂天际线为之扩展。我很高兴能到罗马来;但同时,我十分了解,一些怀着世俗之见的人,以为爸爸带我来旅行,是为了使我把弃俗修道的事多考虑一下——旅途风光会使不太坚定的信心为之动摇的。你知道,参加朝圣者泰半是高级社会人土,在我同瑟琳真还是一宗新鲜的经验。但我们并未因与一些高贵之士同行而生歆羡之心,我们觉得一些头衔官阶,荣华富贵,原不过是一些飘渺云烟,隔了一段距离,我们有时觉得那很了不起,但仔细走近一看,才知一切发光的未必皆是纯金。我已了解「遵主圣范」中的话:「荣名高位,尽属虚幻,不值追寻。」我明白真正的伟大在你灵魂的意向,而不在你属于什么名门望族,伊希亚不是也告诉我们了吗,天主对他所简选人皆另锡嘉名?圣约翰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吗:「对那将得到胜利的,我定要……给他一块白石版,其上镌有新的名字,只有接受它的人才能认识。」只有在天堂之上,我们才能有幸做高贵的尊亲的子女,只有在那时,我们每个人才自天主处得到应得的报偿;在世间为了爱天主而忍受贫穷,甘居卑微者,在天堂始得居高位,尊贵而富有。

 

  另外我体验到的一件事,则是关于传教土者,我从未与他们有很多的往还。我往昔读到圣衣会的宗旨:为传教士祈祷,颇感不解。我们当然是要为罪人祈祷的,但为什么还要为传教士们祈祷呢,他们的灵魂定然都是水晶般纯净通明啊:真使我大惑不解。如果客观的看我的圣召的话,我的义大利之行确有其必要。我的意思是,在旅途中,我差不多有一个月之久,舆许多有圣德的传教士们有接近的机会,我开始认识出来,虽然他们崇高的职司使他们的地位在天使之上,但是他们也像其它的人一样,有其脆弱及软弱处。这些好神父们是「地上之盐」,如果他们尚需要我们祈祷,且迫切的有此需要,那么对那些较懒怠的,我们该当如何呢?「如果盐失了味,」吾主曾经问道,「什么能够使之有味呢?」姆姆,我现在知道,为了那些保持人的灵魂的盐而祈祷,俾其真味永弗消失,这任务(一如我们圣衣会修女之所为。)是多么的奇妙。我们所献的祈祷舆牺牲,皆是为了使神父们常保其传教的热诚:当他们忙着以身作则,讲道启廸,努力将灵魂带到主前之时,我们乃为他们而祈祷。啊,我不能再絮絮的说这些了,尽情说下去,会永无休止之时。

 

  现在,姆姆,我要告诉你旅程中的故事;我不敢保证那定不会使你厌烦,我只是乘余暇时间偶尔写下几行,所以,我也不能对我所要写的预先计划好。(因为我是每每趁空闲时间,提笔零碎写下一些,好在于天堂之上,我烬有许多时间向你诉说主对我的仁慈。我们现在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再说其它的话,你会在一瞥之下,略知我旅途中的概况。同时,我所用的都是一些通俗的日常言语,我提笔写下去,想到那里就向你说到那里,好像一个孩童,他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做母亲的都会耐心听的。

 

  朝圣团原是定于十一月七日才自巴黎启程的,但是爸爸带我们提前一两天到了那里,以便观览一下当地风光。清晨三点钟,道经里修时,我蒙陇思睡,但我的脑中仍模糊的盘旋着一些念头,想到要去的陌生的地方,以及将耳闻目睹的、一些新鲜事物。爸爸的兴致格外高:车开之时,他开始反来覆去的一遍遥的唱着那支老歌:

 

  在宽广的大路上,

  我们沿着衰草古木疾行。

 

  到了巴黎,我们开始观光;亲爱的爸爸竭力使我们开心,好像觉得我们以后再无机会观览国都胜景了。所看的地方,只有一处使我流连,那便是胜利之后大教堂。我简直描绘不出我跪倒在圣像前时心中的感觉;我充满了滦挚的感激之情,只有泪下如倾。(宛如我初开圣体之时。)圣母明确的显示给我,她曾向我微笑,并曾痊我重病;我知道她确曾柔情欵欵的注视着我,以我为她的孩子——我开始喊她做「妈妈」,因为「母亲」似觉不够亲切。啊,我曾那样热切的祈祷,希望她能不断的关注我,并使我的美梦早日实现,以她那无玷的衣袍遮庇住我。我自幼就如此希望,长大后,我开始了解,加尔默罗山乃是我能寻到那荫庇的唯一的处所。

 

  我也向我们的胜利之后祷求,请她永保我心灵的纯洁无瑕,我也想到,在这样漫长的旅程中,可能会有一些景象与声音扰乱了我的心曲。我怕看到一些罪恶的事物,那在我还是一本未曾打开的书呢;那时,我还未曾由经验得知,「对于心地洁净的人,一切都是洁净的。」一个单纯而正直的灵魂,任何事物皆不能伤害它,因为伤害我们者乃我们有罪的心灵,而非我们身外冥顽无知之物。我也怀了同样的意愿向大圣若瑟祈祷;我对他也极其敬爱,那份崇敬之情,原是与我对圣母之爱连系在一起的;我每天皆以下面句子做为祷词的开头:「圣若瑟,童贞之父及保护者:…:」我觉着在这圣人的保护之下,我可以在这遥远的旅程中极其平顺,我将有恃而无恐。

 

  参观了致命山上的大堂,并将我们献给耶稣圣心以后,在七日凌晨,我们就首途出发了。不久,我们就和那些同行的人都熟识了;我和陌生人在一起时,常觉窘促羞涩,往往想不起说什么话才好,但是我那令人不快的羞涩语迟的毛病,这次似乎完全改正过来了。我竟能和一些社会上的女士们,神父们,甚至珂谭西主教本人侃侃而谈,应对自如了,好像我是自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这件我自己也惊讶不置。大家都对我们很好,爸爸似乎为了他的女儿们很得意,而在我们这方面,我们同样以有这样一位慈父为荣。在所有的旅客中,没有再比他风度更高雅的了。他总愿我同瑟琳和他在一起,而在沿途停车之时,他看到我站在一边,就会叶我过去,亲切慈祥的以手臂搂着我,好像我们在家中时一样。至于瑞委罗尼蒙席,则总是在一旁悄悄的观察着我的举动行事;他总是在相隔不远处注视着我,而当我在食桌边未坐在他的对面时,他就转过脸来望着我,和我谈话。他之注意我乃是意中事,他要看看我是否适宜过圣衣会修院中的生活,并且,我想他一定给我打了好分数了,因为在到达旅程终点时,他表示赞助我的修道的志愿。(虽然后来他并未帮我的忙,这个你是知道的。)

 

  罗马是我们的目的地,在前往的路上,有许多奇妙的景色引人人胜,瑞土的山巅,皆缥缈于云际,有优美如画的流泉山瀑,幽谷中的凤尾棕,如此的亭高,石南红成一片。自然之美的画面,是这般的豪华富丽,使我感动深深,天主在人们暂居的流放之所,在瞬即消失的世界上,尚不惜浪费这样的杰作巨构,大块文章!我靠近车门而立,大张着眼睛,屏止了呼吸巴望着;我真恨不得同时能看到路两边的风光。但当我转头向另一边望去,景物竟是如此的殊异。一会儿我们到了山边,下临崖谷,望下去是如此的幽深,好似要将我们吞噬。不多时,我们又经过一个景色悦目的村庄,其中的教堂同山庄的顶楼,皆笼罩在皎白如雪的轻柔云影的华盖之下,傍晚宽广湖面的静静水上,反映出蓝空夕照,美丽得宛如仙境。在远远的地平线上,我们可以看到高山峻岭,不过轮廓线藤胧莫辨,而当那云覆的顶巅闪烁于阳光之下时,则璀灿奇丽至不可逼视了。

 

  这些美丽景色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由此我更深深的体会出天主之伟大及天国之庄严华美。我也了解出修道生活之真正义蕴——那即是完全祛除了个人的意志,做克苦的工夫而不为人所知;我更看出,一个人是多么容易失落了圣召的理想,而一味顾及其小我;我心中更想:「当将来考验我的时刻到临之时,我将静居于圣衣会修院隐室的四壁之中,我抬眼望到的,将只是一角星空,那样倒很好。那时我将忆起了此刻所见的美景,那将使我格外振奋,当我在心中想到了我爱之超过一切的天主,及其伟力与大能,我将对渺小的自我更不置意。天主为热爱他的人所预先储存的,我已先尝,地上一切的虚幻之象,更不能引动我分毫了。」

 

  前面,我曾提到了天主创造的奇景;现在,我要对他赋予人类的奇妙能力,加以赞扬。我们的第一站是米兰,在那里,我们参观了那摆满雕像的云母石建的教堂。瑟琳同我下车后完全没有休息,我们只跟在谭主教身边观赏一些胜迹,我们决心要把那些古代的遗迹都看看,并听听人们对这些如何说法。甚至于当他在圣查理士墓前做弥撒时,我们也都追随着他,我俩和爸爸都紧靠在祭坛的后面,我们的头欹在棺上,圣人的遗体着了圣服停放其中。我们就一直这样跟着主教,除非他要单独行动时我们才走开。我们又曾和那些旅客们一同登上那最高的云母石建的顶楼,一些神经过敏的妇女们走上第一层时就停步不前了,并且还用手遮起眼睛;我们登高远望,米兰全景皆在足底,一些过往的行人,渺如蝼蚁,那真是奇妙极了。自那使人目眩的最高层下来,我们又坐在马车上开始了巡行——我们可以享受这样的游览之乐达一月之久,可谓极尽游目骋怀之趣,日后归来我将倦于再行出游了。

 

  米兰的圣墓,更极其闳丽壮观,那些皎白的云母石雕像,由于艺术家的神工妙技,一座座栩栩如生。那些石像皆错落的安放於墓园之内,更显得美观生动。你会觉得那些艺术家必是充满了灵魂不朽的理想,才创造出如此美妙的杰作。那边有一个孩童的雕像,在他父母的墓前散花,你会以为那云母石已经失去了重量,那些花瓣似是自他的手指间轻轻的飘了起来。那里还有一个孀妇石像,其上的面 纱以及轻绾着一个少女头发的丝带,都显得飘然欲动,使人不禁想到如果它们滑落下来,一阵清风就会将它们吹回。爸爸见我们那样快乐,他也觉得很高兴。在瑞士时,他感觉到有点累,现在他的兴致又恢复了。他与我们一样对这些优美的事物大为欣赏,他有着艺术家的灵魂,对所见一切的衷心赞赏,使他那俊美的面貌更显得容光焕发。

 

  有一位老先生是和我们一起自法国来的,他好像是毫无诗意,他似无心和我们一同观赏,他的声调表示出老大的不高兴:「这一路上,法国人可大开眼界了。」可怜的老先生!我觉得他还不如待在家中为愈,因为他似乎一点也未曾感到旅途中的乐趣。他常常在我们近边,嘴里不停的抱怨着;他不喜欢这辆马车,这些旅馆,他遇到的这些人,以及我们所经过的一些地方——总之,事事都不合他的 意。爸爸像平时一样的和悦雍容,常常和他掉换座位……以使他高兴起来;爸爸是无往而不自在,与那位令人不快的旅伴恰成一对比。人们的性格竟有这么大的不同,在我决心弃俗修道之顷,却有机会来观察研究这些世相人情,这是多么有趣啊。

 

  当我们抵达威尼斯,景象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没有都市的扰攘,只有船夫招揽乘客的声音,以及欵乃的桨声打破了周遭的静寂。富有魅力的威尼斯,我深深的体味出它那寂寞的情调!那堂皇的道吉宫,尽管房间宽敞装点着珍品金饰,有着雕镂的栋梁同云母石的家俱,以及绘画精品,但也弥漫着一股感伤的意味——那有着穹窿圆顶的大厅,那些残酷的统治者曾在其中审判人的生死,那声音似犹迥向於空气中。多少年经已过去了,可怜的囚人已无须再受苦,更无须终生幽闭黝暗的狱中了。当我们到达那曾做过牢狱的可怕的地方,好似回到了往昔教难的时代;我很想在那里多停留一会儿,仔细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并未能达到目的,後来,我们走过那道叹息桥了——据说,所谓的叹息,乃是一种解脱的浩叹之声,当那些不幸的人自地牢中被提出去受刑,以死亡来易换那长年的禁锢时,不禁轻快的发出一声悠然的叹息。

 

  我们离开了威尼斯後就到波都阿去,在那里我们曾敬礼安东尼的不朽之舌,後来并至邦罗那,在那里停放着圣女加特利纳的遗体,容颜上仍清晰的可以见出圣婴小耶稣亲吻的迹印。我如这样一直的将沿途的风光趣事写下去,连篇累牍也无法写完,我只有选择旅程中比较重要的地点略加敍述。

 

第二十章 罗马观光

  我很高兴离开邦罗纳,我觉得那地方完全被一些行为嚣张的大学生所糟塌了,他们蠭涌街头路侧,不论我们走到哪里,他们都是在后面跟踪着——尤其是有一次,他们中间有一个的举动,最使我不快。我们离此地到劳伦都去,真是使我再高兴也没有了。怪不得圣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做为圣家休憇的地点,这是一个充满了平和、快乐与穷苦的地方,十分宁静。这里的妇女都穿着本国服装,不像其它地方似的,一味模仿巴黎的流行时装。劳伦都这小地方使我十分喜爱,而圣家旧址,也给予我极深刻的印象。我置身于圣家的屋顶下,中心感动非常。我们的救主,曾经注视过这些墙壁,汗水曾自若瑟的眉梢滴落到这地面之上;就是在这里,圣母曾抱着她童贞孕育的耶稣圣婴走出走进。我看到了天使曾来向她报讯并致敬的小屋,我并曾将念珠放在一只小碗中片刻——耶稣圣婴就曾以这个碗吃过饭——这些事使我每一忆起就为之欣然。

 

  最高兴的是,我们在主的故居接受了他——领了圣体;就在他所寓居的地点,我们成了他的有生命的宫殿。本来,按照义大利的风俗,每一处的圣堂中,只有一座祭坛保存圣体,只有在那圣坛前才可以领圣体,在劳伦都这地方,那圣堂宛如一个云母石的盒子,圣室就如同镶在里面的一粒珍贵的钻石,而圣坛就在其外。这使我同瑟琳觉得有点未惬于心,我们要到那枚钻石似的圣室里去领。于是,我们任着爸爸同其它的人在外面领,他原是一个极随和的人,我同瑟琳则另外去想办法。朝圣团中有一位神父,得到了特别的许可,在圣室中做弥撒,我们就去请求他,准许我们在那里颁圣体;他将两个圣体放在一个圣盘内,我们很幸运的就在那神圣的地点恭领了圣体。这真是直接来自天上的降福;更无适当的语句来形容我们的欢快的心情。将来,我们要在吾主的另一永恒居所与他合而为一,到那时我们将有无限的快乐,永无悲惨的离别,更无须再自他神圣的居所剥落一两块泥片以作纪念,因为他的家亦即是我们永恒的居处了,这次的恭领圣体,不啻是异日福乐的先尝。他现在使我们先看到他地上的寓所,使我们对贫穷及潜修的生活发生了热爱;而他将为我们准备天上的宫阙,在那里我们将看到他,不复隐於孩提之形,或圣体之内,而是在他真正所是的尊崇无比的光荣里。

 

  我还得说一些我们旅途终点——罗马的风光。罗马,我原望在其地得到慰藉,而只得到了一个十字苦架。晚上我们抵达那里,在车中就被那些搬运夫唤醒了:「罗马!罗马!」啊,那不是一场梦,我们是真的到达那里了。我们抵此的第一天就是在城外度过的,就一些方面来讲,那颇快人意;围绕着那名城废址,留下了往古的迹印,而中心却是一些大商店同旅馆,好像巴黎一样,驰骋广场之中,留下了引人萦思的回忆;但我不必将参观过的地方一一记下了,导游的书中都有;我只记下我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够了。看到高里赛圆场我很高兴;我想,在那殉道者为基督流洒鲜血的广场中,我可以跪下,并一吻那圣地了。但怎想到竟未能顺利的如愿以偿;那中心只是一堆瓦砾,朝圣者得在那一堆障碍物的後面祈祷——那是一堆凌乱的颓瓦与石头,有什么方法好想呢?我能不走下考里赛广场而离开罗马吗?不,我绝不肯那样;对於导游者的说明,我充耳未闻——我只是下了决心要下去,我甚至想请那个路过的工人把他的梯子借给我们;我幸而未曾那样做,否则他会以为我是疯了。

 

  由圣经福音中我们知道,玛达肋娜圣女在天使向她显现以前,曾数次去朝圣墓。我也是一样;我的希望一时似无从实现,我就一直向下注视着那堆瓦砾。而(并没有看到天使)最後终於发现了我所寻求的捷径:「快点,瑟琳,」我喊着,「我们可以从这儿下去!」不消一会儿工夫,我们就爬过了那些障碍物,其地正堆着一些瓦砾,我们爬过其上,然後自那断壁残垣间一步步的走了下去,爸爸见我们如此的大胆,极感惊诧,不多时,他呼唤我们不要再往下走了,还是回来吧,但这两个小淘气怎肯听从;好像一些兵士们因了危险当前而更为勇敢,我们前进途中遇到的闲难,却叫我们更为奋发鼓舞。瑟琳曾听到导游者的说明,在那砌有十字特别记号的方位,即曾有殉道者致命其处,不多会儿她找到那地方了,我们就跪在那旁边,我们两个灵魂,却有着同样的意念。当我的嘴唇触到那最初的基督徒曾洒溅鲜血於其上的土尘,我的心跳动得多么剧烈啊!我求主赐我恩宠,做为主殉道者的见证,我的心中深感到我的祷求已被接纳了。

 

  这并未躭搁多久,我们就在那地点拾了一两块小石头,随即又回到那颓垣之下,又开始了我们冒险性的爬行。爸爸并未责备我们,我们很快乐。当真,我们看得出来,他对我们的做法勿宁说有点高兴。天主显然是格外维护我们,其他一些朝圣者并未曾注意到我们溜开;他们走得比我们更远一些,当然只是去瞻望那些壮丽的穹庐,或是在导游者的解说下,只去注意那些雕刻着小爱神的飞檐了——导游者及我们那些教会中的友伴都未能窥测我们快乐的隐秘。

 

  地穴中的景象,也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奇妙回忆;当我阅读殉道的圣人们的傅记时,即曾想像到此地的情景,而竟与实际情况相符合。我们下午大部分的时间皆在那里度过;其地的气雾,颇能激发人缅忆先哲的幽情,我竟然觉得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太短促了,好像只有几分钟似的。我们不能空手离开那里而不带走一点纪念物;於是我们就待在那里,等到那些参观的人士们走开了,瑟琳同我就一直爬到埋葬圣女则济利亚的墓底,带走一点因埋葬她的遗骸而圣化了的泥土;在我来到罗马朝圣以前,我对这位圣女并无特殊的虔敬之情,我今番竟得机瞻谒了她的故居,那原是她殉道的所在,如今已建为一座圣堂。我现在已明白她被尊为音乐主保的原因了——那并非由於她的声音之美,以及她的音乐天才,而是纪念她在心灵深处唱的歌——歌赞隐居心间的天上净配。

 

  自那时起我对圣女则济利亚感到恃别的崇敬,与她结下深厚的友情。她成为我所敬爱、信赖的圣者,我向她倾诉我心中的秘密,她的每件行事都使我心动,尤其是她将自己献於天主之手的方式,以及她对主无限的依恃,结果她终以自己童贞的理想,感化了沉溺於世俗欢乐的人们。则济利亚圣女使我想起了圣咏中的新娘;「战场中之歌」恰好用来形容她的精神。她整个的生命就是一首谐和之歌,在她忍茹种种苦难之中,逐渐高亢悠扬;因为她将福音蕴藏於她的心头——就在这颗心中,她那神圣的爱者寻了休憇之地,这原是理所当然的啊。

 

  自然,我们之去参谒圣依搦斯教堂,此事本身也对我含有友情的意义;在我童年之时,这位圣女就是我的友人,现在我是到她的家中来拜访了。关於那个以她之名为圣名的人的况地我向她说了许多(译者注),亲爱的姆姆,我尽力想把她的一点遗物给你带回到里修来。我能得到的只是一片红色的小石,当时正好自一面镶嵌富丽的石壁上落了下来,那还是依搦斯生时的建筑,可以想见她的眼睛一定曾注视过它。亲爱的圣女,她是多么好,眼看我按照一切规定是无法得到她一点遗物了,而她却使我捡拾到我所要寻求的!我常常觉得那是她格外的体恤关爱之处;那一片小小的石子,也证明了这位慈和的圣女对於我的亲爱的姆姆之爱心与佑护!

 

第廿一章 在圣城

  我们以六天的时光,在圣城饱览名胜古迹,在第七天上,我随同众人去觐见人间最伟大圣哲的那一位——教宗良十三世。我是多么的渴望这一日的到来,但又是多么的忐忑忧惧!我的圣召之能否实现,都决定在这一天了。贝郁的那位主教处并无任何讯息,你在一封信上对我讲,他未像往昔似的那般嘉许我,现在,除了得到圣父的允准以外,还有什么希望呢?惟有尽量请求,尽量鼓起勇气来向教宗诉说!我一念及此,不禁颤抖——天主知道,我将如何顺利通过了觐见圣父这一关,除了瑟琳以外,更无人能陪伴我。她帮助我度过了那段最重要的时光,使我永不能忘;我的能否入会,是成足败,几乎完全在此一举了。她对我的这次觐见,也完全当成自己的事,可以说和我怀着同样的心情。

 

  当时那些神长们都赞美我们这一双小姊抹表现的亲爱的精神。我记得,一天晚上我们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因椅子不够分配,我就坐在瑟琳的裙边。我们看来是一对那么相称的小人儿,一位神长说:「瞧这两个小姑娘,彼此这样的相爱;她们简直是谁也离不开谁呢。」是的,我们彼此确是极其相爱,但我们的友爱是如此的不自私,且是如此的强韧,我们并不因想到未来的别离而烦恼——我们知道, 即使我们彼此隔离开,但在精神上我们依然是彼此接近的,要她到加尔默罗海岸旁的一只小船上去看我,她并不会感到痛苦;她宁愿遵承主的意旨,在世俗的惊涛骇浪中生活着,要她过多久就多久,当时辰到来,自会引渡她到一港湾。

 

  十一月二十日,正是个主日,我们穿上参加大典的衣服,黑色的衣装,有着带繐子的外套,以蓝白相间的带子,挂着教宗的圣牌,我们通过了圣城梵蒂冈,到了教宗自己的圣堂之内。八点钟到了,我们看到他穿了祭衣来做弥撒,心中异常感动,他对堂内的朝圣者们降头完毕,然後开始做弥撒,其虔敬庄严正配得上基督在地上的代表的身份。当吾主藉了他的大司祭之手,来到地上时,我的心跳动得多么剧烈,我祈祷得多么热切!在那时刻,我具有一种信赖依恃之感,在那天的福音中,有这样动人的句子:「你们,我的小羊群,不要伯。你们的父决心将天上的王国给予你们。」在短时期内,加尔默罗的王国就是我的了,我对此能怀疑吗?而吾主所说的另外一些话:他为宗徒们预备天国,一如他的父为他预备的王国一样……我却在当时未能想起,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他们只有背负 十字架并忍耐苦难,才配领受天国。(他告诉他们)希望他们如基督般忍受苦难,以进入他的光荣。除非他们喝他的苦杯,便不能坐在他的身边。啊,我就要饮下圣父给我的杯了,一个苦杯,饮下时并非不和着眼泪。

 

  接着是第二台弥撒,感恩的弥撒。随即觐见开始了。教宗坐在一张巨大的圈椅中,披着白色的长袍和外衣,戴了白色的小帽,着了一件白短衣,一些位红衣主教,总主教,同主教们环立他的周遭,但我无意去注意这些,因为我只注意到圣父本人。我们一个个的行经他的身边,每个朝圣者先吻他的足,然後吻他的手,并接受他的降福;随即有两个护卫轻轻的触他的肩,示意他站起来——我说的是触那个朝圣者之肩,而非教宗;我这个故事叙述得多么缺乏精彩啊!当我进去以前,我下了决心,要说出我的愿望;但当我看到瑞委罗尼蒙席置身於许多人之中,站立在教宗的右边,我的勇气顿时消失了!同时,好像瑞委罗尼蒙席传出话来,说是因为觐见的人太多,什么也不能说。我转身和亲爱的瑟琳商量,她对我讲:「要说的。」片刻之後,我是匍匍於圣父的足边吻他的鞋子了:但当他伸出手来时。我将之握住了,泪眼盈盈的仰目望他:「圣父,」我说,「我求你赐我一个恩典。」他俯首向我,他的睑几乎挨到我的脸了,他那乌黑深邃的眼睛,似乎看透了我的灵魂深处。「圣父,」我说,「为了庆祝您的金庆大典,我请求您恩准我於十五岁时入圣衣会修院。」我定是因感情激动,而语音不清;於是他就转向瑞委罗尼蒙席——那位蒙席正在那里面带惊奇不满的神情在瞅着我呢——并且说:「我不大明白。」如果当时有天主的旨意,瑞委罗尼蒙席会很容易的就将此事顺利促成了…但是并非如此,这次对我完全是苦架,而非华冠,「这个孩子,」这位副主教说,「很想在十五岁时进圣衣会修道院,她的长上们如今正考虑这件事。」圣父极慈祥的望着我,但他说的话只是:「孩子,很好,按照长上之命去做吧。」我的双手都放在他的膝上,再做一番恳请:「是的,但是,圣父,如果你发下话来,每个人都会奉行的。」他注视着我,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皆极有力:「安心吧,安心吧;如果天主要你入会,你定然能够人得成的。」他说时是那样的热诚而有信心,语音至今犹似萦绕在我的耳畔。

 

  他的和蔼使我鼓起勇气,我正准备再说下去;但是那两个护卫见我对他们礼仪上的触肩全不注意,遂以臂拉我,瑞委罗尼蒙席帮着他们使我起来;但我的双臂仍不肯挪开教宗的膝头,他们就用力将我拉开,教宗将手放在我的唇边,使我亲权戒,又举起手来降福我;他的眼睛又凝视了我好一会,我的眼中满是清泪,瑞委罗尼蒙席遂又得到了像在贝郁同样多的钻石。啊,他们把我拉到门边,(或许可以这样说),另一个侍卫给了我一枚教宗的纪念章。排在我後面的瑟琳,把这事情全部的经过都看到眼里了,她的难过程度不亚於我,她想请求圣父降福圣衣会修院,瑞委罗尼蒙席对此不表赞同:「圣衣会修院已得到降福了。」圣父也很和善的说:「是的,圣衣会修院已得到降福了。」

 

  当爸爸排在朝圣团里其他的人们之中觐见时,瑞委罗尼蒙席极客气的说:「这是圣衣会修院中两位修女的父亲。」教宗以手抚着我的父亲的头,好像因了他的与众不同,教宗特以天主之名加以神秘的印记。呵,父亲如今是在天堂之上了,这个四位圣衣会修女的慈父;吾主是以自己的手加诸他的额上了,而非假其地上代表——教宗之手。那并非预示他致命之苦,却是赐他的忠仆以永恒的光荣。爸爸看到我於觐见完毕时直流眼泪,他也觉着很难过,竭力想安慰我,但却未能做到。我当时的心中却另有一种宁静之感;我已经尽力之所能来应答吾主的意旨了。但在表面上看来,我得到的只是失望;吾主并未给我任何启示,好像他已完全离我而去了。又是一个阴霾天气,义大利的天空遮满了云翳,并为我洒了一掬同情之泪。现在一切皆已成为过去,我的目的既未能达,我对旅途中所见所闻概不感觉兴趣了。只是圣父对我最後所说的话,颇有安慰我心的力量,那是有预言作用的;尽管阻碍重重,天主的意旨终於完成了——他的意志——而非凡人的。

 

  在过去的一些时光中,我有个幻想,就是把自己献给耶稣婴孩做一个玩物。他愿意怎样对我就怎样。我说的并不是一件贵重的玩物;把一件贵重的玩物给了一个孩子,他只有呆呆的坐着看着它,而不敢动它。但是如是一件平常的玩物——一个皮球,他可以爱怎样玩就怎样玩:他可以扔它在地上,踢它到各处,在上面扎个洞,把它抛在一个角落,当他兴起时也可以抱在胸前,我也要天主同样的随他的心愿来对待我:这里,在罗马他就像我所说的那样对待我了……啊,如果这小孩要在球上扎一个洞,看看里面有什么,看完了,满意了,把球一扔,去睡觉了,谁知道那小孩梦想到一些什么了呢,而他的球儿却是被他扔在一边,全然被他忘怀了,或者他梦到仍然玩弄它,先扔开它,又捡了起来,让它滚走好远,又拿来抱在怀里,发誓永不让它离开他的手了。是的,他愿意怎样做都成,但是,姆姆,你知道,自己觉得像个球儿似的被扔在一边,是多么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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