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至亲的兄弟: 主内平安! 我向你保证,能在我们所处的远方得到你们的消息而且有机会让你知道我们的情况,这于我是巨大安慰。在最近几封信件到我手里之前,我有多年没你消息了。不知道我写给你的信是否都到了你手里;正因为此,如你发现我先后到达的不同书信中重复了一些同样的话,你不必惊讶。我们宁愿费点力气多写几次一一这也许会使朋友们高兴一一也不愿猜疑朋友们是否已获悉我们希望“。告诉他们的事。因此,别厌倦给我们写信,多写几次,通过不同的船只寄来;这样,在一种途径上可能误投或丢失的书信总可以通过另一渠道送达。 我到东京已有八年。正如你在所有地图上都可看到的,这是位于中国和科钦支那之间的一个王国。在历经极其漫长艰难的航行之后,我与伙伴巴尔戈神父于 东京长期以来就是我们在东方最繁荣的传教地。我们修会的亚历山大·德·罗德神父和安东·马尔盖神父率先于1627年创立了这块传教地。天主降福于两位使徒的业绩:在不足三年时间里,他们为约六千人施了洗礼。三名在百姓中颇有声望的和尚也在其列,在经人完美无缺地授以我们圣教的一切奥义后,他们成了出色的讲授教理者,为传教士讲授福音出了极大力气。 崇拜偶像的术士不安地看到自己的信徒争相信仰基督教,便不遗余力地使其失去威望而且使传教士见疑于国王。他们不知怎么就得逞了;传教士们在那里呆了三年后最终被赶出了王国。三名归依的和尚悉心照顾新入教的教徒,他们做得如此虔诚,以至当神父们次年重返东京时发现,他们的信徒中又增添了四千名新人教者。天主不容许传教士离开得更久。国王几乎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术士的欺诈,因此很高兴看到亚历山大·德·罗德神父与其伙伴们返回,准许他们在全国传播福音。他们做得如此成功,东京的基督徒达到二十万。目睹这一奇迹般的发展,那些最依恋偶像崇拜的王国显贵站到了久已求他们反对福音宣传者的术士一边,向国王抱怨新宗教的发展,竭力向他指出他们所断言的外国人在他王国定居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祸害;国王被迫禁止基督教并再次驱逐传教士。从此,人们开始迫害基督徒,福音宣传者只得隐匿起来;但宗教仍坚持着,而且,多亏天主,新人教者人数未减。 鉴于东京不容许传教士存在,我与伙伴到这里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藏匿起来。靠了天主的特别帮助,我们达到了目的。历经千难万险穿越清化省后,我们进入了位于科钦支那边境的义安 “府”或“县”。 我们发现两省教务极度废弛,许多基督徒已有十年或十二年未领受圣事。我无法向你表述这些善良人见到我们时的欢乐。他们急不可耐地前来领圣体,人们还看到他们从大老远赶来望弥撒、领受圣事。尽管我们很想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以安慰教徒,但我们在这两省只呆了四个月,因为有人召唤我们,让我们转移到东部省;在那里我们发现了差不多同样的需要。从最初几年直至如今,我们几乎走遍了王国所有省份,成功地为不少原本不信基督的人行了洗礼,并为一大批基督徒行了圣事。我保留着洗礼、忏悔和领圣体的人数的准确记录,在信末我将给你提供数据。 东京的百姓是有思想、懂礼貌而且是温顺的,不难把他们争取到基督一边,因为他们对其佛像并不依恋,对邪教术士更鲜有尊重。此外,他习俗纯朴,并无其他东方民族沉湎其中的明显恶习。他们实行多妻制,男人有权休掉不称心的妻子,还有变男人为太监的残忍习惯;只有以上数端是确立基督教的障碍。多妻制和变男人为太监的习惯只涉及少数有身份的人:即那些不会因孩子众多而担忧并希望把他们培养成王国第一流职务担任者的人。至于休妻和另外娶妻的权利则另当别论:只要女子不生孩子或被认为脾气不好,就可被休掉;这是百姓中也通行的习惯,因此是基督教需要克服的最大障碍。 尽管此地不准公开布讲福音,基督教却仍很繁荣。多数显贵尊重这一宗教,倘不是顾忌丢失职位和财产,其中许多人甚至会信教。我们欣慰地看到,农村和林区有些一两干人的小镇全部信仰基督教。我毫不怀疑,倘若近来严重损害这块繁荣的传教地的动乱完全结束,传教士们能和平地和睦相处,再加上足够数量的传教士前来投入这项伟大事业,基督教不用几年便可成为此地占支配地位的宗教。 至于我是如何生活、如何从事拯救灵魂工作的情况,既然你仍渴望知道,我便如实地以对兄弟说话的方式告诉你。只要我们在公众前稍一露面,便极易因外貌和肤色被认出来;因此,为不使宗教招致更大迫害,就必须尽量隐匿起来。我每天或是躲进一艘船里(晚上我出来访问沿河的村子),或隐居于某幢偏僻的房屋。当我拜访基督徒时(在山区和森林里仍有许多信徒),我通常都有由我供给一切的八至十名讲授教理者随行。他们和我们一样养成了容易知足的习惯。下面便是我们的时间安排:我整夜工作,而且可向你保证,其间极少有空闲。当我不听忏悔或不给已忏悔者授圣体时,我便调解纠纷、制订章程或解决讲授教理者们未能解决的难题。 临日出前做完弥撒后,我便回到船上或回到作为我藏身处的屋中。夜间休息的讲授教理者们白天工作,而此刻我则或祈祷、或研读、或休息。他们的工作是向不信教者宣传,激励先前的基督徒并使其做好领受圣事的准备,向孩子们讲授教理,使初学教理者做好受洗准备,探望病人以及其他一切未必绝对需要圣职身份的工作。访问一个村子以后便转移到另一个村子,再开始同样的工作;因此,我们始终在行动中。 我亲爱的兄弟,你的好心和亲切的友爱或许会使你认为,在艰苦的工作中与农民及通常是底层小民在一起,或者在一种比工作更艰难更苦行僧般的退省中度过一生是该有许多抱怨的。但是,如果我们可以向你表达我们的某种艰辛,那么只有天主知道我们从中获得了怎样的慰藉。此种慰藉似乎值得最人世的人们所羡慕一一如果我们可以让他们体验一二的话。至于我,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我在法国从未有过像在东京这般的满足。说实话,这里只有天主,而且必须时刻防止企盼或向往其他东西;然而,能以一颗没有任何眷恋可使其迷惘的心真诚地说出“Deus Meus et Omnia”(我的天主和我的一切),而且在灵魂深处听到天主对这一真挚慷慨的保证的回答,这该是何等快乐!人们绝不会因没有一眼就见到作为天主存在明显证据的神佑迹象而讨价还价。天主可以说把一切都赐给了我们,正如我们愿把一切交给他一样;人们在现世获得的诸多享受等于或超过人们为敬爱天主而奉献的一切。这是我必须为仁慈的主作证的,尽管我负罪地感到自己尚有那么多不诚之处。 对基督徒新一轮的迫害在此地掀起已有四年。它发端于1696年8月。国王发布敕令禁止臣民信奉葡萄牙人的宗教(这是人们在东京对基督教的称呼),并命令所有信教者不得再聚众祈祷、不得佩戴圣像和圣牌。国王还命人拘捕各处发现的外国人。我们讲授教理的首领已被下狱并戴上了镣铐;不久前国王特许留居东京的我修会神父艾未大和塞盖叶拉与其他人一样接到了立即离开的命令。甚至可以说他们受到了更严厉的对待,因为当被告知国王命令时,塞盖叶拉神父已病情垂危,而人们仍强迫他立即启程。但是天主及时酬报了他:他奄奄一息地被扔在一条船里,两三天后便去世了,就这样完成了他作为使徒的光辉历程。 国王敕令首先使信徒们惊慌,同时也使传教士们沮丧,因为他们在旅途中几乎找不到任何人敢在家中接待或藏匿他们。当时我正在走访东部省份,有约两个月时间,我把自己关在一个极为阴暗的所在,除为我提供这一避难地的屋主外,任何人不知道这一点。在北方省,几乎所有教堂和讲授教理者的房屋都被推倒了,有些地方甚至还虐待基督徒;不过在其他多数省份,地方官们要温和得多。他们仅把国王敕令下达给村长们,以便让基督徒小心留神,不要以公开的违旨行为刺激 有人肯定地告诉我,拥有众多基督徒的父安省省督在与其他地方官一样接到公布敕令的命令后竟敢劝告国王,说他久已认识基督徒,但从中从未发现有不愿为其效力者;还说他的部队里有三千余名士兵信奉这一宗教,他从未见过比他们更勇敢更忠诚的人。据传国王爽直地答复说,他不能撤销他已签发的敕令,但要由省督们考虑哪些是符合国家利益的,而且在特殊场合运用敕令时可由他们便宜行事。因此,这场迫害并未造成人们原本有理由担心的那种不幸后果。 这些动乱发生的前一年,我失去了巴尔戈神父这位亲爱的伙伴。他曾负责东京最大的教堂之一。他获悉离他住地两天路程以外的山区里有许多信徒多年未见过传教士,便决定去看望他们。大家竭力劝他改变主意,因为当时正值盛夏,而那里空气和水如此恶劣,几乎只有当地居民才能生存。神父心里却只有虔诚和这些可怜的被遗弃者。他走了几个村子,几名讲授教理者病倒了,不久他本人也觉得染了病。但他继续自己的使命,整夜听人忏悔。然而病情变得如此严重,使他只得让人把自己送回教堂。我当时离他住地有三天路程,他把我叫去替他行临终圣事。我在他临终前夜到了那里,发现他极度虚弱,但却惊人地安谧,始终与天主心心相印。他让我尽快为他行圣事,并以对天主的敬爱感激之情领受了它,使所有在场的人与我一样都为之动容。他在与造物主会合的强烈愿望中极安静地度过了当天剩余时间;入夜时分,病情加剧, 所有被他令人赞叹地关心过的基督徒都悼念他,而且至今仍沉痛地怀念他。对这块只有少量使徒的传教区来说,这是巨大的损失。目前我是惟一在东京的法国耶稣会士。我与葡萄牙神父们在一起,他们对我的善意和仁慈是我难以向你表述的。你只要知道如下事实便可对此深信不疑:在耶稣会东京修会会长费雷拉神父去世后,他们让我接替他的职位照管本传教区一一尽管我曾竭力推辞这一令我感到如此不能胜任的职务。 我还要如我许诺过的那样,向你抄录自我进入这个王国以来,我在四处奔走中所做的主要事情的摘要。1692年10月4 13,我和我的伙伴在主教大人的允许下开始代理传教士职务。自即日起至 1695年,我为435名成年人和407名孩子施了洗,听了8747人的忏悔,为7337人授了圣体。 1696年,尽管我们因受迫害而只得比平常更隐蔽地生活,我仍为218名成年人和170名孩子施了洗,听了5671人的忏悔,为3885人授了圣体。 1697年,迫害仍在继续;我为247名成年人和297名孩子施了洗,听了5673人的忏悔,为4593人授了圣体。 1698年,我为310名成年人和425名孩子施了洗,听了8662人的忏悔,为6695人授了圣体。 1699年,我为282名成年人和331名孩子施了洗,听了8649人的忏悔,为7423人授了圣体。我们神父中有好几位的施洗人数和听忏悔的人数超过了我。 亲爱的兄弟,我们就是这样用时间来培植基督的遗产,而且每天都在为祂培养新的仆人。 至于你,天主并未指定你像我们一样做归化非基督徒的工作,但你应时常为他们祈祷,要以力所能及的各种方式支持我们,尤其是你不能忘记必须全心关注你自己的圣化;我们则竭力要全心关注众生的拯救。 噢!尽管我们对他们充满善意,此地可怜的基督徒们得到的神佑与你们在欧洲所得到的是何等不同!你们只要愿意就可在天主之路上前行了!然而不容置疑,天主对你们的要求也会因此而严厉得多。 在我们所处的遥远之地,以我这把年纪,以我这副常受病魔折磨的衰弱之躯,我不相信此生中我们还能相见。然而,我亲爱的兄弟,倘若我不设想天主将怜悯我们,不设想只要我们在各自使命中坚信祂圣宠的魅力,我们就将有幸永远与天主同在,那我将会多么痛苦! 为此,请允许我让你忆及我们在一起时我多次告诉过你的话: 1.永远不要把事关永福的一切与其他任何性质的利益相提并论。用我主的话说(《马太福音》第十六章),倘若失去灵魂,一个人获得其他一切又有何用?敬畏天主吧,永远别让它不快。你要养成以信仰的眼光看待天主的习惯,将其视为你一切言行的见证。把你的作用奉献给它,以使天主快乐为目的行事;在一切行动中听从天主支配;放心地投身于如此仁慈的主的怀抱吧,常祈求祂恩赐你爱,在一切场合顺从祂令人崇拜的意志。 2.关于修建住宅和建立家庭,请不要忘记天主是一切财富之源;廉洁、真诚、正直,对宗教神圣戒律牢不可破的依恋,这是人们为稳固地建立并维持家业所应采用的真正手段;相反,不公正的行为只能导致失去荣誉,甚至往往失去财产。你要确信,个人的谨慎是远远不够的一一不管他声称有怎样的天才;当天主听任他自行其是,任凭他由其品行支配时,那么,才智只会使这种天主所弃之人犯更大的错误。 如果说天主有时容许一个不公正的人成功,祂却不容许他长久享有不公正地获取的财产。一旦天主不愿其继续拥有,一个家庭便会很快陷入困顿,其财产也将很快消失。 3.尽你所能对他人行善,但永不对任何人施恶。把纷争视为可能降临在你头上的最大不幸而予以避免,同时要如同天主在你心中般地保持安宁。这种安宁是天主之赐,所以你要常常向祂祈求,因为只有当天主为你保留时你才能享有它。如果你突然遇到什么麻烦,就应尽量有条不紊地处理,但永远不要用欺骗和伪善去维护正当的权利,因为这样做天主便要抛弃你,而且尽管你有正当权利,你仍会支持不住且陷入困境。 我亲爱的兄弟,这便是世间最眷恋你的一个人请你常常思考并予以实践的一切;正如你能想像的,这个人虔诚地关注你的永福,犹如关注他从如此遥远之地赶到这里寻找的偶像崇拜者们的永福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