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年l2月9 El于广州) 我至为尊敬的神父: 主内平安。 您一贯对天主的荣耀和拯救灵魂充满着炽热的感情,这份热情为我们在中国建立传教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们从未忘记您对我们的关怀和您给我们的恩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放弃任何机会向您表达我们对您的崇敬心情和感激之情,并向您汇报中国及周围王国有关宗教事宜的理由。由于我相信您已经通过洪若翰神父得知了去年发生的事情,他已于去年受中国皇帝的派遣搭乘“昂菲特利特”号船离开这里返回法国,在这封信里我只限于讲述今年发生的事情。 中国皇帝并不满足于在皇城内安排法国耶稣会士的住房,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又在紧挨他们住房的地方划给耶稣会士一片可用于建造教堂的空地,并同意他们建造教堂。今年1月26 日,张诚神父进宫之时,请求太监总管转告皇帝,人们准备在他恩赐的那块地上建造教堂,神父们请求他记得他曾经恩准的这项工程。 皇帝请人转问张诚神父,为什么神父不邀请其他神父一同去向他请求恩准?皇帝说:“因为建造一座天主的教堂,这是和所有传教士有关的,他们也都会感兴趣的。”张诚神父回答道,由于不知道他这样冒昧的请求是否会得到皇帝的恩准,他不敢以这样张扬的方式贸然进宫。但如果能得到如此恩典,他不会放弃邀请其他神父一起来向皇帝谢恩。倘若皇帝认为可行,他将在今天就去邀请他们来向皇帝请求施予能给基督教带来无上荣耀的恩惠。 次日,我们北京三处教堂的神父们一一这已经是这座大城市里所有的耶稣会传教士一一一起进宫。皇帝派太监总管和另两个清廷官员接受了他们的申请。皇帝回复道,建造教堂是很神圣的事,他愿意为此作一点贡献,以示对他们的宗教和他们的为人的敬意,他已命令手下提供必需的物品。神父们以惯常的礼仪向他表示感谢,随后离去。第二天, 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闵明我神父说道,他们对陛下所赐予给他和他的同事们的恩惠所怀有的感激之情决非语言所能表达,这种感激只有天主才能替他们表示,为此,他们决定将他们刚刚接受的银两贡献出来,开始建造天主的教堂,由此通过某种方式使天主能有意对亲爱的君主给予保护和保佑。对这份感谢,皇帝看上去十分高兴。闵明我神父请求能给予他一份皇帝准许他们在皇城内建造教堂的手谕,上面注明皇帝对此的恩赐。他的请求有了回音,人们满足了他的要求。皇帝对以上的恩赐还不满意,他又指派宫中的一名官员主持教堂的建造,以此向整个宫廷表明,这座教堂是一项皇帝特别感兴趣的工程。我相信,这座建筑将很快竣工,明年夏天人们就可在那里举行弥撒了。 目睹皇帝如此公开表示他是我们宗教的保护者,基督教徒们深感欣慰。信徒人数与日俱增,每逢星期日和节假日,我们在北京的三处教堂总免不了要举行洗礼。在今年去世的人中,我们失去了被称为“徐老爷”的热情信徒。十年前,他弃官接受了洗礼。 在那些十分注意为婚嫁、出门、兴建房屋挑选良辰吉曰的满人中,他是第一批归依我教者。接受洗礼后,他撰写了七八本不同的关于宗教的书,其中一本是反对吉13和凶日这类迷信的。由于信奉基督教,他受到了他亲人的迫害,甚至因此陷入贫困之中。但在他失宠时始终支持他的天主给了他如此的安慰,以至于他觉得为爱耶稣而受难是莫大的幸福。由于他生前的神圣,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已升人天堂,也许正在那里为他的同胞祈祷。 本教堂还失去一位十八九岁、大有希望的年轻人。他在洗礼后不久便去世了。但给他主持临终圣事的神父承认,他从未见过一位临终者有这位年轻人那样的信仰、希望和忏悔。当这位年轻人自觉末日行将来临时,他请屋里的人都跪下来,接着他抬望眼,双手升向天空,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告诉人们,他和他们一起拜谒了天主。他劝说他的母亲归依天主,恳求她对他的葬礼不要做有违于基督教教规的事。然后,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像一位真正的灵魂得救者那样,安详地死去。 今年在科钦支那发生了残酷的迫害事件。下面是西班牙耶稣会士庞若翰神父一封信的摘要,这封信发自科钦支那首都顺化,时间是1700年7月31曰: 1698年5月14曰,在这里的王宫中掀起了一股反对我们教会的恶浪。国王尚年轻,并极端迷信,完全相信他召到王国中的中国和尚。他的周围有两位叔叔,他对他们言听计从,他骨子里明显具有强烈的反基督教的精神。其时,已有人捣毁了几个教堂,要不是这时发生了一场天灾,迫害也许会进一步发展。几场暴风雨摧毁了成百上千的民房,人们忙于修复。此外,我当时预言了一次月食,人们对此似乎很满意(这是庞若翰神父的话),这使得王室保留了我的教堂,对传教士态度也较温和。 接着到来的是王年,王年每12年轮到一次。由于在这一年人民被给予极大的自由,基督徒们和其他人一样得以享受。因此,我们可以像迫害以前那样公开地举行宗教活动。到了1700年初,一些小偷,或把他们称为基督教的敌人更合适,为了惹是生非,砸了乡村的佛像,并打得粉碎。国王指责基督教徒,丝毫也不怀疑他们就是这些行动的罪魁祸首。同时他还听说,在今年的 当时我们在这座城市的欧洲传教士有五人:皮埃尔·朗格鲁瓦先生和让·卡蓬先生为法国教士; 皮埃罗·贝尔蒙特和约瑟夫·坎东纳神父为意大利耶稣会士;再加上我。 17日,他们发布了国王的敕令,命令捣毁在他们国土上的所有基督教的教堂,逮捕所有的传教士,所有信奉基督教的人要重新归依当地的宗教,为了表示他们的服从,所有基督教徒或当地教徒,不论男女老少,都要用脚去践踏救世主耶稣的圣像。这些圣像曾是我们在教堂中陈列的主体,放在祭坛的中间,让所有的人都能瞻仰到。这道命令最初在宫廷中实施,然后扩展到官吏的家中、城市的大街上和广场上。当我们看到一些基督教徒中的懦夫践踏圣像时,我们心如刀绞。一些基督教徒为了不做违心事躲了起来,另一些则勇敢地拒绝执行命令,配得上殉道者的荣誉。有人证实,我们的朋友,国王的一位叔叔对圣像连碰都没有碰,他也没有强迫他的人去践踏圣像;但国王的另一位叔叔是我们基督教的仇敌,他为了保证所有的官吏和基督教的大领主服从国王的敕令,说服国王叫人拟就一份人员名单,使他们当众践踏圣像。这一来,为了迫使那些殉教者们招出基督教徒,尤其是重要的基督教徒的姓名,刑讯逼供就随之发生了。 17日当天,人们几乎焚毀了所有的基督教的书籍。他们将我用的书,或认为是我的书都还给了我,理由是这些书是用于数学的。通过这一途径,我拯救了一本弥撒经本和关于耶稣生平的刻画本,这本刻画本曾帮助我们使没有文化的人了解救世主神秘的一生。他们囚禁了卡 国王允许士兵掳掠所有属于基督教徒的物品,除了我们视之为神圣的东西。这些圣物,他要求上交给他本人。人们上交的物品中有一些圣骨,有些是完整的骨架。国王将这些圣骨拿在手上,给宫廷中的人看,他说道:“看,这些基督教徒大逆不道到什么程度,他们从坟墓里挖出死人骨头,这令我们感到毛骨悚然。”“他们还不仅如此,”他补充道,“他们将这些骨头磨成粉以后,将之搀人到饮料里,或做成糕点,给老百姓食用,由此使他们走火人魔,盲目地跟着他们跑,接受他们的学说。”国王看到他的这番讲话激起了整个宮廷反对土我们的怒潮,于是就将这些骨头在公共场所展出,让老百姓知道所谓我们的所作所为。这使我们全体传教士认识到,在这个国家目前将这类物品公之于众,将圣骨展出供人民瞻仰的时机还不成熟。这样做的结果,只会如《圣经》中所说的那样:“将宝石扔在猪脚下。” (《马太福音》,第七章第六句) 同时人们残酷地折磨被关押的基督教徒,尤其是那些他们本国的基督教徒。其中有一位,由于他在教育上十分能干,被指定为王国的教理总讲授。但据说,在第一次拷问中,他就毫无保留地服从了国王,成了一位叛教者。在王国各省,人们纷纷服从国王的敕令。在北方,有一位显赫的官员拒绝践踏圣像。人们将他带到宫廷囚禁起来。在见国王时,国王问他:“践踏圣像和失去生命,这两者中你挑选哪一样?”“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失去一千次生命,”这位官员回答道, “我可以在其他方面服从国王陛下,但有关我的宗教信仰我做不到。”他补充道:“当我年轻时,一天我父亲带我一起去教堂,将圣像指给我看,他对我说:孩子,你要懂得,天与地的造物主出于对迷入歧途的人类的无限怜悯将他惟一的儿子耶稣派到地球上来,这就是耶稣的画像。为了爱我们;他遭受了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痛苦,我们所有的人都面临永恒死亡的威胁,他把我们从中解救出来。我将他神圣的戒律留给你作为我的遗嘱:这是比世界上任何财富都要宝贵的遗产。如果你能终身忠实地守护着它,我会注视着你,作为我的儿子和合法继承人爱着你。但如果你不幸背弃了它,我将视你为大逆不道的不孝之子。” 在场的一些官员为了表示他们对国王的奉承,请求国王将这位官员凌迟处死。而国王表现得较温和,命令将他带回故乡斩首。当这位官员回到家乡后,一些地位显赫的亲戚来到监狱,跪着求他服从国王,或者至少将脚轻轻地碰一下圣像,做个样子也行,这样可以让军队统帅(他的知心朋友)找到拯救他的办法。他们恳求他不要只关心自己的得失,他应该考虑到家庭的痛苦和遗憾,家庭对他来说也是宝贵的,他的毁灭势必连累到他们。事情真是奇怪!这位在国王面前坚贞不屈的官员竟然抵挡不住亲人们的哀求和眼泪。他做了个践踏圣像的样子,但表示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不休,而不是否定基督教,他承认基督教对灵魂拯救是惟一真实的和绝对必要的。军队统帅十分高兴,向国王呈上一封信,说Paul Kien(这位官员的姓名)最终执行了国王的命令。但国王为了使其他人懂得不该像他那样不服从国王,就下令立即将罪犯斩首。Paul接到这第二份判决后,十分坦然。他承认这明显是天主之手对他怯懦的惩罚。对此他热泪涟涟直至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不停地叫着耶稣的名字,我们可以相信他是带着真正忏悔之情死去的。 Son,年过六十,十分天真率直;Paule Don,她的丈夫是位殉教者。国王判处对她们实行笞刑,剃光头发,割去耳垂和手指尖。对本国的男子,国王判处所有人死刑,大部分被饿死。 他们将执行判决的任务交给了一名军官,他是Elisabeth的亲戚。这位军官恳求他的这位亲戚服从国王,但看到这位太太毫不动摇时,他对她说,他十分担心在她受刑以后,人们会将他贬职去做低级和丢人的工作,以此度过他的余生。“我亲爱的亲人,”这位品行高尚的太太这样回答他,“我是一位女子,年岁已高,因此胆小怕事。我甚至难以表达我看到践踏圣像时我的害怕和恐惧。我在和你讲话时只有浑身发抖。所以如果只有践踏圣像才能免除我的酷刑的话,我宁肯去死。” 看到她的坚贞不屈和崇高品德,这位军官想通过另外的途径拯救她:他要求行刑的士兵放过他的亲戚。这些士兵在极端严厉地对待了另一些女士后,用带血的屠刀挨了一下Elisabeth的耳朵和指尖,做一个割下的样子就算了事。随后人们将这二位女士扔进一艘小船中。由于我听到从那边传来大声哭叫,我备了一些疗伤的药前往。我以为这些哭叫声是由于她们不堪忍受折磨的痛苦而发出的,但使我大为吃惊的是呻吟的只有Elisabeth一人,因为当她的同伴遭受极端残酷的刑罚时,她却不能因对耶稣的信仰而受苦,她为此而痛不欲生。 当时人们还将四个被判饿死的基督教徒带到距离城市约四分之一法里远的一个岛上。第一位基督徒名叫Paul S0,学问上颇有造诣,精通医术,并利用这一点使他的同胞们接受了我们的神圣教义。 他心甘情愿地去向当地官员自首,可以说,他是迫使他们将他拘捕的。他被判处每天脚掌被打三棍,直至他服从国王的敕令为止。然而当人们看到他坚持自己的神圣选择后,他们就把他从地处北方的被捕地移送至此。他的一位名叫尼古拉的亲戚由于同样的原因已在家乡被处死。第二个被送往岛上的囚徒是Vincent Don,他是Paule Don的丈夫。第三位名叫Thadee Ouen,是朗格鲁瓦先生的佣人,他十分虔诚。当埃马纽埃尔先生和其他五个人在海上遇难时,他也在这条船上。他是惟一生还者,天主保留他是为了使他成为一名烈士。第四位是我的传教员,名叫Antoine Ky。从十四岁起,他就跟随我们在澳门的一位神父,在澳门我们的学校里呆了两年。随后他返回科钦支那,过了几年非基督教的生活。但最终,在他妻子去世后,他完全献身于天主,尽心为传教士们服务。他生命的最后八年是在我家度过的,尽管他已经年近六十,但身体比其他的同胞健壮,他是最后一个死的。他被整整饿了十八天,人们没给他一点东西吃,甚至连一张枯叶也没让他嚼一下。这些殉道者们的监狱是用大石头堵上大门的窝棚,宽六法尺长八法尺,顶上覆盖着树枝。他们死后被碎尸,根据国王的旨意,尸块被扔人河中,以防人们收集他们的遗骨。 5月20曰,有一些中国船到达,他们给教会人士和我们带来了我们的微薄的年金,这是从广东送来的。这里的官员竭力想搞清他们是否给传教士们带来什么东西,但中国船长十分机灵,避开了这些官员的监视。他把人们托给他的东西全部交到了我的手里,这些东西可以给关在监狱中所有的基督信徒以宽慰。一位名叫MichelOuen的士兵由于宗教信仰于 我不知如何来表达年满六十三岁、身体虚弱的坎东纳神父在枷册锁和铁镣下所受的痛苦,但他和卡蓬先生一样勇敢地挺过来了。然而,监狱的恶劣条件造成了贝尔蒙特神父的大出血,他于5月27做了忏悔和接受了最后的临终涂油仪式后去世。贝尔蒙特来自意大利的里米尼,八年前,南京主教 迫害活动在外省十分残酷。那里也涌现出不少殉道者,但对他们的斗争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 朗格鲁瓦先生、坎东纳神父和丰塞卡先生认为应该接受这些捐赠,理由如下:被监禁者需要援助,用捐赠来赎罪是《圣经》中的教导;对于那些罪人们来说,如果因为他们做了错事,而犯错误的原因正如大家所认为的那样主要是由于人性的软弱而不是人性的邪恶,他们又从心眼里憎恨这些错误,如果他们看到人们可以接受异教徒的捐赠,而不屑于接受他们的捐赠,他们会感到受到轻视,他们会陷入失望之中,一怒之下会完全摒弃宗教。但卡 7月28曰,朗格鲁瓦先生和贝尔蒙特神父一样在监狱中悲惨地死去。去世的前夜,我为他做了临终圣事,并根据其他传教士的意见将他葬在他的家里,这里在不久前就是他的教堂。他是科钦支那在坎东纳神父之后资格最老的传教士,懂得许多医学奥秘,这使他赢得了人们的信任。新加入的教徒们十分喜欢他,因他常常资助他们。 卡蓬先生、塞梅诺先生、丰塞卡先生和坎东纳神父仍然关在监狱中。而我呢,则住在王宫边上人们给我的一座小花园里。数学家的头衔使我能到处自由地走动,探视我们可怜的囚徒,每天做弥撒。克勒蒙特先生是非教会人士,但由于他是基督教徒,因而失他的所有财产。他对由于这样一个原因而被剥夺精光感到很高兴。对于其他的一些传教士,据说,邓·弗兰西斯科·皮尔斯主教、法国人让·奥齐埃先生和勒内·古尔瑞先生以及印度支那人洛朗或隐藏在海岛,或隐藏在山区。另两位法国籍教士夏尔先生,他们是从暹罗来此为了接受神父的神职,不幸被捕入狱·费雷先生由于身体不适,返回暹罗修道院,累死在旅途中。我们使团的约瑟夫·佩雷斯神父在柬埔寨边境附近被捕。最后,克里斯托夫·考尔德罗神父在南方外省,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我尊敬的神父,以上是庞若翰神父来信的摘要。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