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王国和科钦支那王国以前是中国最大的省份之一,称为安南省(安宁的南方),位于北纬12度至23度之间。鉴于该省远离朝廷,百姓对总督们独断专行的抱怨难达天听,后者则在这里掌生杀子夺之权。东京人不愿忍受如此可憎的奴役,便揭竿而起,杀了总督,另立他们民族中一人为王,这个国王实行较为温和公正的统治。起义招致中国方面对他们进行了一场残酷战争,他们则极其勇敢地经受住了长期战争的考验。最后签订的和约对东京人是有利的,因为他们摆脱了中国人统治,他们的国王可稳居其位了,但有个条件:国王必须每三年派遣一名正式使节携带礼品晋见中国皇帝;中国人则称这些礼品为贡品。 由于战争结局比安南国王原先估计的要好,他便只想放松筋骨静享和平的甘味。为专心嬉戏淫乐,他隐居于乡间逍遥宫中;为不让别人借故打扰他的清梦,他甚至把国务委于宫中一位大员。后者机敏而野心勃勃,他 这个王国受福音之光的启示已有一个多世纪。托斯卡纳皮斯托亚的耶稣会士朱利安·巴尔迪诺蒂神父于1626年第一个进入该国。他发现这些百姓天性易于接受基督教,遂马上要求增派传教士。次年,另两名耶稣会士、葡萄牙人安东·马尔盖神父和阿维尼翁人罗历神父前来与他会合。这些神父虽然也会几句东京话,但还不能满足前来聆听他们训示的百姓们的热情。福音的种子结出了百倍的果实,在不到四年时间里,大批偶像崇拜者归化于基督教,形成人数众多的基督徒群体。 如此迅速的发展使崇拜偶像的术士们感到惊慌。他们对达官贵人和宫廷频频活动,大肆诬蔑攻击基督教和传教士;1630年,他们把传教士赶出东京,流放澳门。 (教士们)只得屈从于这第一场风暴一一它以教士们出走而平息。传教士虽被流放,但这一新生教派未被抛弃。 据约翰·卡布拉尔)神父先前的信件,1645年至1646年间受洗的东京人达24000人;四省中已有二百座高大整洁的教堂,它们是热忱的新人教者自费兴建的。 区区数名耕作者不足以对付这片如此肥沃的土地,因此,传教士们不久就看到来历各异的教会人士接踵而至,以取代已经去世或因高龄和持续劳累而精力衰竭的传教士。 后来,不同修会的传教士分担了他们的工作,因此,人们现在程可在那里看到一个人数众多、欣欣向荣的基督徒群体。那里时而也发生严酷的迫害,但它们只能检验新信徒的诚意并使他们愈益坚定。 曾经震撼东京教会的最残酷的迫害之一发生于1721年。一道公开敕令禁止了基督教。传教士和基督徒被追究、囚禁,而且仅仅因拒绝弃教和践踏受难耶稣可敬的画像而被处死。意大利人梅沙利神父因贫困而死于狱中;同是意大利人的布夏莱利神父和九名东京基督徒光荣地献出了生命;另有一百五十名新人教者被判饲养大象,这一处罚正如在欧洲被判在战船上划桨(参见上文第]5页的“综述”)。 这种严酷的迫害最近又重演了。在六名历经磨难于最近进入东京的耶稣会传教士中,有四人被异教徒拘捕;关押九个月后,于 东京基督徒早就希望派遣新传教士以减轻长期在此工作的资深传教士们的负担。多名充满热情的耶稣会士为增援他们而到了澳门,困难在于把他们送到东京。现在已不能像从前那样穿越与东京毗邻的广东了。自在华传教士被从广州逐往澳门后,这条最短最可靠的通道已完全关闭。取道海上也不大可行。尽管广州港常有中国船只驶往东京通商,但没有一条船敢接纳他们。1734年,一名船长曾答应运送他们,为此还收了一大笔钱,但再三权衡后不久就收回了前言,因为他不想冒险。 经多方活动,人们终于在Ancan找到一位自愿送传教士去东京的船主;不过,由于要冒万一被发现并被向中国官员起诉的巨大风险,所以他要价极高。行程路线全由他说了算。但正当他打算去澳门接传教士时,皇帝下达了一道圣旨:如无广州主要官员签发的通行证,任何中国臣民不得下海。为此他只得前往广州。 这一变故耽搁了传教士启程,而澳门方面对此一无所知,因此造成了新的不安。人们担心船主因胆怯或别的原因而和那位中国船长一样改变主意。直至1735年3月人们才明白过来:船主委派一名专差到澳门通知传教士前往他指定的一处偏僻所在上船以避开人们耳目。这个令人喜悦的消息把传教士们乐坏了,他们立刻与三名东京人一起前往指定地点,当年4月18日在那里上了船。 尽管风向不顺,但船主仍全速行驶,不几天便到了离东京陆地不太远的海域。他在这里停了一段时间以等待顺风,因为顺风可助他快速通过一条小海峡而不引起在此设卡检查的哨兵的警觉。鉴于风向一直不变,他不耐烦了,以为只要送点小费,士兵们检查时便会虚晃一枪任其通过。可是他想错了:哨兵们拦住了船只,而且不考虑给他们的礼品而严格地搜查起来;因此,虽然为不被轻易发现而把传教士安置在隐蔽角落,他们仍很快被查了出来并被带到负责守卫这片海域的武官那里接受长时间审讯,随后又被关在一座小堡垒里。人们在等待距此六法里的当地主官的处理意见。后者把他们传到他那里审讯,冗长的庭审结束后,他将其押回原来的船上看守起来以待新的命令。这位主官立即把事情向住在广州的本省主要官员作了汇报以便按上峰决定行事。省城传来的答复是:将上述欧洲人和东京人可靠地送回澳门,而且必须由法警在沿途城市间逐程押送;船主则交官惩处。这样,这些神父在历经许多不安和劳累后于 如此不幸的结局不仅未减少他们多年追求的传教的热忱,反而使之更为强烈、更为热切。他们不断揣摩克服障碍的办法,因为这些障碍把他们和这块如此向往的土地隔开了。一天,正当他们当着一个他们信赖的中国人的面空前热烈地谈论这一问题时,后者向他们提出了他设想的计划。尽管他们十分怀疑能否成功,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中国人自愿去广州,打算在那里收买几位法官,以便利用其手腕和势力获得一份通行证;如果得手,在Ancan租船就方便了,他本人将把他们带到东京边境城市Lofeou。 尽管实施此计划看来很难,这个中国人还是去了广州。他在那里干得十分谨慎巧妙,因此不多久便拿到了省里主要官员签署的文书:准许三名东京人及陪同他们的欧洲人经广东省回国。 中国人携文到了Ancan,不久便租到了船; 他们第一天到了一个叫Sc—lic的村子,在这里过了夜;第二天一清早就张帆起航。借助风力,只用两天时间便到了Chanxa港,这段路程其他船只通常要走五六天。他们在这里放弃了原先那条大船,继续或水路或陆路前行,途经Yeng—pin、Se—tan及Yong—tsong,又在崎岖的山间小道走了四天,终于到了Muy—loc。 由于即将到达他们曾经被捕并被送回澳门的地区,此地一切都使他们担忧;于是,他们的向导施展了计谋,获得了成功.他大肆吹嘘自己是首府使者,省里大官委托他陪伴这些欧洲人,这是他的荣耀。因此,他在这一地区到处受到恭敬和礼数周全的接待。Muy—loc的海关官员不仅不查他们行囊,还给他们一份证明,使其在本地区其他小关卡均可免税。为让挑夫歇脚并为前去Lien—tcheou城的七天路程准备食品,他们必须在这个村子呆一整天。 次日上午他们从Muy—loc启程,下午四时许抵达Tang-choui,于是在该村过夜。此地离他们上次接受庭审并被押回澳门的Hui— ciuen城仅三法里之遥。 在如此险象环生的地方逗留使他们惴惴不安;而当他们看到一个小法官模样的老头向他们走来时,则当真感到了恐慌。老头以威胁性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惊呼起来:“怎么!这些外国无赖不多几个月前刚从这里被赶走,而且被不光彩地押回了澳门,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甚至在这里风光体面地露脸!他们的翻译在哪里?” 神父们的向导和他们一样恐慌;但他当即打定了主意,并且意识到必须果敢坚定。于是他盛气凌人地答道:“可怜的老头,你怎敢侮辱省里最大的官员们委托我照料的这些有身份的人?若不可怜你一把年纪,我马上给你应得的惩罚!”老头听了这些话惊呆了,傲气顿时大减并缓和了口气答道:“老爷请别生气,我不过是履行职守,上司安排我在这里检查过往行人并向他做准确报告;鉴于这些外国人两个月前刚路过此地,但被广州主官们下令驱逐并特别禁止他们再在此地露面,所以我尤其必须这样做。”中国向导掩饰住窘态并以原先的口气辩驳道:“我才不管上司给你什么命令以及你对他怎么汇报呢!我要对你说的是,依你这把年纪,你太缺乏教养,我要让你学得谦恭和气一点。”老头对此一言不答,转而对旅店主人说,他明天上午要把外国人到此的消息报告上司,如无上司明确指令,不许店主放走外国人。 向导始终强调自己的特殊身份,他继续说道:“随你怎么做;但我要告诉你,这些欧洲人是省里大官们委托给我的,我必须尽快把他们带到Lien—tcheou。你想耽搁他们行程,这是你的事,我就把他们托付给你了。我受命在身,必须明天凌晨启程,所以要你立即给我一纸你亲手签署的文书,以证明由于你上司的命令,你在这些外国人路过时扣下了他们,并证明你依仗上司职权迫使我把这些外国人和他们的物品交给了你;而我既已不再照管此事,你就将对可能发生的一切负责。事后,如你愿意,你可以向你上司报告;他会对你‘感恩戴德,的,因为我毫不怀疑他将被革职。” 这番话使老头惶恐不安。他生怕陷入困境所以不敢签字,便问这些外国人是否有通行证,能否让他看看。向导毫不费事地把通行证递给了他,同时补充道,至于他所奉的特别命令,他只给对此必须了解的人看。 看到通行证后老头更拿不定主意了;他请求给他一点时间考虑,并保证次日早晨做出答复。是夜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总算打定了主意,凌晨三点光景便去旅店敲门,请求与负责带领欧洲人的中国向导说话。他告诉向导:“我不再阻拦这些外国人,这件事由您做主。我很后悔对他们如此不恭、如此不当;请原谅我这些与我年岁不相称的做法,如果您能忘掉这一切而让我安心,我将不胜感激。”中国向导称赞老头刚刚做出的明智决定,同时让其放心,他会原谅所发生的一切。 这件让传教士们久久不安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倘若附近城里的官员得知他们路过(就如他们受到威胁的那样),他们无疑至少会再次被遣送澳门。因此,他们兴高采烈地出发了,走了几法里便进入Lien—tcheou城辖地,这里有一所关卡要通过。关卡主管对他们非常亲热,还告诉他们以前他在北京呆过,在那里结识了几名传教士,后者帮过他忙,因此非常高兴能有机会表示谢意。果然,他不仅根本不查他们行李,不收任何税款,还给他们一封致Lien—tcheou主官的介绍信,因为后者是他近亲。 这封信对他们非常有用:他们从这位官员那里获得了所能指望的一切方便。离开Lien—tcheou后,他们前往一法里半以外的海边, 那里有船等候。海边还有一所只听命于省督的关卡。关卡主管起初显得严厉和有点粗暴,但与之交谈一阵后便变得通情达理了;他准许传教士们登舟,而且免收一切税款。 神父们离东京已经不远,不几天就可到达通往该王国边境城市Lofeou的一条河流的人海口了。在经历了一场几次差点把他们淹没的大风暴后,为不让异教徒们看见,他们于深夜驶入这条河流,来到一名基督徒的住宅旁:他们必须在这里躲藏,直到可以进入王国腹地。两名讲授教理者中的一人先去把他们到达的消息通知有关人士:不多久,好些男女基督徒急忙来到河边迎接他们并搬运行李。所 有这一切都是极迅速地进行的. 神父们谢过这位如此友好热忱地为他们带路的向导后就打发他走了,以便他趁着夜色安全返回并尽快把他们进入东京的喜讯带回澳门。 正当他们打算继续前进时,桑巴依奥神父得了急病,只得留在Lofeou。大家让卡瓦洛神父及一名讲授教理者留下来照顾他。他不久就康复了;这两名神父幸运地进入了东京,现在正以巨大的热忱令人欣慰地在那里履行圣职。其他四名传教士与两名叫马克和万森的东京人(他们是讲授教理者)先行动身。马克有一张由东京王国一名宫廷大官签发的前往中国的通行证,但我们将在下文中看到,它没帮他任何忙。一行六人上了一条小船,驶到一个名叫Batxa的小镇,在这里上岸,住进当地要人之一的一名新入教者的住宅,在这里歇了两天. 但是,几个东京游民不知怎么猜到了镇上有几个打算继续深入王国腹地的外国人。他们指望从其身上捞点油水,便在河对岸一处必经之地等候.他们一点也没猜错。4月12曰上午九时许,神父们到了河边。这些游民和几个兵士假装奉了官差马上疯狂地跳上了船,把四名传教士、两名讲授教理者和信奉基督教的船夫抓了起来,给每人都上了枷,同时抢了他们的行李。 这帮匪徒的头目发现了一枚带耶稣像的十字架,便当着聚在岸边的大批百姓面举起来高声喊道:“我早知道这些外国人是基督教传教士。”百姓们报以阵阵欢呼,其中还杂有对传教士的嘲骂和最残忍的凌辱:有人拔掉他们胡子,还有入朝他们脸上吐痰;总之,这些失去控制的小民对他们既不放过最辛辣的嘲笑,也不放过最粗暴的侮辱。 当这些匪徒再也无物可抢后,他们让囚徒们下船上岸呆在一个简陋棚屋下等待当地官员发落:他们把刚抓获外国人的事报了官。 在四天时间里,神父们和三位伙伴白天太阳晒、晚上蚊子咬,旁边围着一群非基督徒一一这些人日夜轮流值班看守他们,不让他们有片刻休息。由于被严密监视,因此,基督徒无法接近他们以提供十分需要的帮助。他们的所有食品仅是一点做得很差的饭;菜是如此无味,与之相比,饥饿反倒好受些。 这时,一个得知传教士被捕消息的信奉基督教的官员找到了那位宫廷大官一一即讲授教理者马克的保护人。他告诉后者:“老爷,您的仆人马克,就是您给他通行证去中国的那个人已经从这个国家给您带了几样珍品回来了;他在途中遇到几个欧洲人,他们有广州官员签发的通行证,要到我国为死于此地的教友上坟;他就与其会合,陪同他们去住着大批中国人的Dim-dou。可是,一群强盗在途中劫住了他们,抢走了欧洲人给国王的礼物以及您的仆人马克打算奉献给您本人的礼品。后来,这些强盗把他们交给了东部省省督,后者把他们关进了监狱。” 宫廷大宮当即致信省督,令其把囚徒及行李通通给他送来。省督早已从囚徒行李中捞了好处,因此以种种借口拒绝;但为免遭这位如此有权有势的大员的怨恨,他让囚徒立刻出发前往宫廷。 宮廷大官想不到会遭下属拒绝,很是愤怒,便给他下了一道比上次严厉得多的命令;但为时已晚,事情已报到大理寺,囚徒们已启程赶往那里。他们被装在如同关野兽的笼子里从一地运往另一地;为不让宮廷大官知道他们行程,押解者不走通常的路线而绕道前进,因为他们明显感到这些囚徒受到那位大官庇护。至于他们所要忍受的饥渴、炎热以及士兵们的虐待,我们就难以尽述了。 他们终于到了京城,先在一位官员宅内被关了几天,随后被带到国王宫中。他们刚迈进第一道门,一名专司引见的太监就出现了;他命令不许任何人人内,并让人把囚徒安置在遮阳处。不一会儿,有人把他们带进内厅;人们断言国王就在帏幔后面察看囚徒,而且听他们如何回答一名太监奉他之命所提的问题。好几个官员也在庭审现场。太监先问讲授教理者马克为何把这些欧洲人带进国内。后者答道,他是宫中一位官员的仆人,这位官员给他一张通行证让他到中国买些珍玩,后来遇到了这些欧洲人,他们也有广州官员签发的通行证,想到这个王国来为死在这里的教友上坟,同时来为国王效劳,他本应带他们到Dim—dou,但还未到达就被几个强盗劫住了,这些强盗抢走了他们所带的一切,随后就把他们交给东部省省督,是省督把他们送到宫中的。 太监随后问讲授教理者万森:“你为什么去中国旅行?”万森答 道,作为马克的朋友,他陪他去买东西。最后,太监问那个信奉基督教的年轻船夫为何出境去中国。后者说他生于边境地区,别无其他谋生职业,只靠撑船接过往行人渡河为生,他便在那里接了马克及与他同行的外国人。太监不问传教士,但在场的一名官员让人拿来一枚绘有耶稣像的十字架放在地上,命令他们踩在脚下。 这道命令使他们因憎恶而战栗;他们答道,他们宁肯被砍掉手脚和脑袋也不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见有人想以暴力强迫他们服从,他们便双膝下跪,对着这枚十字架磕头到地,并用双手将其捧起,从一人手里传到另一人手里,恭敬地吻它,还把它举过头顶一一据此地百姓习俗,这表示最深的崇敬。 两位讲授教理者显得同样坚定。只有那个被威胁吓破了胆的年轻船夫表现软弱,但当即遭到几名太监辛辣的嘲笑。他们高声说道: “这个坏蛋把刚才被他恭敬地视为天主的人踩在了脚下!” 第一次审讯就这样结束了,之后,他们仍被押回牢房,但第二天又被带到那间内厅。只有讲授教理者马克一人受到审问。人们问他这些欧洲人中是否有人在这个王国内有住所,如有,是在什么地方。马克回答说他们中无人在这个王国内呆过。官员们又问:“既然他们中没人能讲我们的语言,这一切怎么可能进行?”马克说:“一路上我教了他们一些话,由于他们记忆力比别人强,所以比较容易掌握。”官员们又问这些外国人是否有中国官员签发的通行证。马克说可能有的;传教士便对他们出示了证件。官员们接过证件,把他们重新送回牢房,随之把证件呈送国王。 不几天,宫中传出旨意,将该案交于文官法庭预审和判决.他们因此被带至该庭。法官们仍只审问两位讲授教理者。由于他们只复已经讲过的话,法官们动了怒,以锤刑处罚他们。这是一种酷刑:行刑人用锤子全力捶击囚犯膝盖。讲授教理者万森请求说话。获准后他说:“我从小就是基督徒并以此为荣,既然这是我所有罪名,我将乐于为如此崇高的事业受苦。”法官们对行刑人示意了一下,后者当即以最野蛮的方式予以执行。 受刑后,他们被带下堂来,还被威胁说,如果继续咬定原先供词,他们明天将被打死。果然,次日过堂时,他们受到更惨无人道的折磨。然而,他们的坚贞经受住了考验;于是一名法官止住了行刑人,还说,这是些不屈的人,从他们嘴里永远掏不出话来,打在他们身上就像打在地上似的,继续用刑是没用的。 另一位法官说道:“我的意见是,马克把基督教传教士带进禁止该教的王国,他该受磔刑;同谋犯万森该斩首;不顾国王禁令前来传教的欧洲人也应斩首;至于那名船夫则只需予以惩戒,之后便可释放。” 他话音刚落,所有法官就一起退人被称为“密室”的一间内室, 因为在这里议决的事从不走漏风声,而且死刑判决也在这里做出。与此同时,他们下令把所有囚犯移送到离宫廷更远的被称为“东方地狱”的监狱。这里关押着王国所有罪犯,他们只有在被带至受刑地时才能走出该地。 人们光凭这座监狱的名称就能断定其恐怖和不适。传教士们拖着沉重的锁链被关在阴暗潮湿、恶臭扑鼻的地方,他们孤立无援,不断遭到一批坏蛋的凌辱,他们的温和与耐心使这些坏蛋更加肆无忌惮、蛮横无礼。能在这里支撑如此之久真令人惊讶。讲授教理者万森不久便死于此地.他刚以极大的勇气经受酷刑,身体十分虚弱;6月31日山,他圣洁地结束了生命。 这位高尚的新信徒从小与传教士生活在一起,在他们中接受了以担任圣职为目标的训练,因此只以光大天福和使亲爱的同胞们归依基督教为念。他的谨慎和美德已历经多年时间的考验,因此,人们答应他迫切的请求,准许他通过发愿(贫修、贞洁、服从)进一步献身于为天主服务的事业。天主赋予了他赢得人心的才能。他以学识和自身榜样在受他指导的人心中激发起做个完美基督徒的强烈愿望。因此,新人教的基督徒们争相以他为讲授教理者,而有幸如愿者则自视获得了厚待。如他不是光荣但过早地结束了生命,原本打算提升他担任司祭,并接纳他参加耶稣会,以便他能为本教区做更多的事。可是天主愿早早褒扬他纯洁的一生,褒扬他为捍卫他的圣名而坚定勇敢地经受了最残酷的折磨。 在如此恶劣的住所,传教士的惟一安慰是能聚在一起(因为他们先前曾被分别关押),可被基督徒探望并接受某些帮助。不过这在关押之初是禁止的。两名守卫的狱卒无情地阻止给传教士送食品的人,因此,有一次他们两天没吃任何东西。后来,探监者必须花钱才能获准与传教士谈话,而且,任何人如不按狱卒所求付钱就不得进入监狱。 一位信奉基督的太太仁慈地每天给传教士送必需品,可是狱卒的冷酷无情和粗暴无礼使她疲于应付,于是她只得另辟蹊径并获得了成功。临近监狱的一所房子里住着一名尼姑,她天性温和,同情不幸者的苦痛;狱卒对她非常尊敬,准许她自由出入监狱。信奉基督的太太找到了这位尼姑,向她讲述了自己关注的囚徒们的可悲处境,请求她把自己带来的一点食品转交他们。尼姑欣然答应。她初次与传教士交谈就被他们的谦逊、温和及耐心打动了,所以她以钦佩之情谈论他们,在各种场合赞扬他们。她不仅继续转交信奉基督的太太和其他信徒托带的物品,而且自己也捐赠物品帮助他们。 令这些杰出囚徒高兴和宽慰的另一件事是:看到自己置身于只关押死囚的所在,他们认定自己不久就可为基督的事业流血了。这种想法在无数磨难中支撑了他们,也是他们日常交谈的话题;当他们得以偷偷写信时,笔端流露的也是殉教的情怀。 狱中煎熬已经九个月了,他们天天期待着为主献身的真福日子。死刑判决早已做出,不过尚需最高当局核准。 传教士们被判死刑的消息很快在基督徒中传开了,使他们悲喜交加。一方面,他们非常痛心失去自己的神父,担心神父人数减少会使圣事变得稀少,而缺乏圣事会淡漠人们的宗教热忱。另一方面,他们从传道士的英勇坚贞中高兴地看到了宗教的成功,神父的鲜血宛如富有强大生命力的种子,必将在这片不信基督的土地上生根开花,增加基督的真正信徒。许多基督徒赶到监狱与他们的神父最后道别并献上一点礼品。有人带来了水果和各种饮料,另有人送给他们装满零钱的钱包。甚至有人一定让他们收下新衣服,而把他们原先穿的衣服带回家里珍藏。神父们认为不应该拒绝新信徒友爱的表示而让这些好心人难过;但一回到牢房,他们马上把所有钱都交给讲授教理者马克,让他分给看守他们的狱卒及曾经侮辱过他们的其他囚犯。这种极度的爱德在这些坏蛋眼里真是新奇事,他们感动得赞美不已。不管他们心地如何冷酷无情,此刻也被软化得流出了泪水;他们一改以往对传教士的凌辱与虐待,不断称颂其美德而且祝福他们。 10曰,一名宫廷官员来向囚徒们宣读判决,随之又把刽子手叫进牢房,向他们指定各自需处决的囚徒。刽子手们不时把刀抽出刀鞘,当着传教士面消遣似的练习着他们将要履行的职责。这一常在神父们眼前出现的行刑的前奏使他们一次又一次想到献身的情景。 宣读判决后,外人可自由进入牢房,因此,狱中不一会儿就挤满了男女基督徒。神父们听不懂东京话,无法与他们交谈,便把想说的话告诉讲授教理者马克,委托他以他们的名义与这些善良的新信徒说话。于是,马克说道:“听着,我的兄弟们,亲爱的耶稣基督的孩子们,请听你们神父的最后几句话,因为他们通过我的嘴在与你们说话,而我则是他们旨意的忠实代言人。我们获悉,你们迫切需要帮助以圣化灵魂;一心要拯救你们的热忱使我们马上背井离乡、告辞亲友而到这块我们陌生的土地上寻找你们。为来到你们身边,什么样的辛劳我们没付出过呀!我们不怕艰难险阻,做了两次艰辛的旅行:第一次没有成功,因为刚看到你们的王国,我们就被中国官员抓了起来,审讯后被送回了澳门。第二次稍走运些,我们终于到了你们国家,但一踏上这片土地就被抓了起来;人们对我们比对罪恶滔天证据确凿的坏蛋还要野蛮,还要惨无人道。在这可怖的监狱中我们忍受的一切,你们皆可作证;为给你们有幸选择的信仰公开作证,我们马上要流血了;帮我们一起感谢天主这一巨大恩典吧;不过与此同时,你们要好好想想,这一与你们永福连在一起的信仰,它的代价是多么大;你们要把它看得比自己生命更珍贵,永远忠实地履行它要你们承担的职责。如果说在人间,我们曾为你们圣化而充满虔诚,那么到了天国,当天主如我们希望的那样褒扬我们的苦难和我们的献身时,那该是怎样的情景!” 听了这席话,这些虔诚的基督徒热泪盈眶并以明显的证据表明他们对传教士充满了崇敬和感激:他们磕头到地,拥吻传教士的膝盖,屡屡亲吻他们身上的锁链。最后,他们离开了,但浑身充满了神奇的力量,决定为维护信仰而忍受一切。 他们刚走,另一批同样多的人占据了他们位置;整个白天,这些善良的新信徒就这样接踵而至,以致神父们只能勉强找一点时间与天主交谈,恳求它赋予必要的力量,使他们在即将经受的与信仰之敌对阵的战斗中赢得胜利。 同月12日,天刚破晓,讲授教理者贝努阿在一个叫托马斯的出身高贵的基督徒及几名新信徒陪同下来到监狱向四位可敬的神父告别:他们与神父们交谈,把“耶稣基督殉道者”的光荣称号献给他们。谈话的主题是苦难的价值以及在迫害者面前公开表明信仰并为捍卫它而流血的幸福。 正当他们谈论时,几名士兵提着出鞘的宝剑走了进来,把基督徒统统赶了出去。然后,他们叫人拿来铁链,用一端拴住一名传教士右臂,再绕到其身后用另一端拴住另一传教士左臂;有的传教士胳膊被拴得太紧,以致无法将手放到胸前。 这时,讲授教理者贝努阿与另外几名基督徒来到我在上文说过的住在监狱边上的尼姑家里。这个女子虽然不信基督,但得知四位神父被判死刑的消息后仍止不住泪流满面,这是从一颗真正被感动的心里淌出的泪水。她是他们永恒的赞扬者,不断称颂其无数次为之动容的美德,还公开谴责国王和大臣的残酷,因为他们杀害如此无辜、堪称典范的人。 早晨十点光景,传教士及讲授教理者马克被叫出牢房,押往离此一法里之遥的宫廷门外。人们让他们光着脚、拖着锁链艰难地行走。阿尔瓦雷斯神父走在最前面,随后是德阿布雷乌神父、克拉特神父、达库尼亚神父和讲授教理者。挂在他们脸上的一丝恰如其分的快意足以表明他们内心品尝的欢乐与满足。他们每人边上都有一名士兵和一名刽子手,后者拿着出鞘的刀,前者举着矛。一队士兵分列两排簇拥着他们;在他们后面稍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跟着一大群男女基督徒,还有人数更多的异教徒。 抵达宫门外后,指挥押送队的队长让士兵们休息片刻。囚犯也被允许坐下歇息,因为他们还有更长一段路要走。可是此间人们不让他们安宁。他们成了在场一群乌合之众的玩弄对象,遭到了形形色色的谩骂和侮辱。宫中几名太监走近他们,以乏味的玩笑加入了小民的凌辱。其中一名打着可笑的手势并以嘲弄的口吻向他们表示,他们就要身首分离了;另外几名从地上拣起几根麦秆,弄成十字架模样,并出于嘲讽而让传教士亲吻。 直到内廷一名太监在担任他译员的一名信奉基督的士兵陪同下来到此地,这种凌辱才告结束。这名太监奉国王旨意来问传教士,他们被捕时行李是否真的全部被人拿走了。一个叫塞巴斯蒂安的讲授教理者知道这名译员是基督徒,便凑到他耳边请其代他祝贺神父们即将获得殉道者的荣誉。译员完成了他的委托。作为回答,神父们只是两眼仰望天空,以表示感谢天主给了他们如此巨大的幸福。过了片刻,最高法院一名书记拿来一份用东京文书写的判决书让囚徒们过目。讲授教理者马克的判决书上只判他流放。事毕,这名书记返回法院,因为判决书须经主要法官签署才算程序完备。 在此期间,宫中首席官员好奇地想仔细察看四名外国人。他带着几名太监和下属官员走了过来,逐个认真地端详他们。其中一名太监十分诧异地发现,神父们脸上毫无惊慌之色,反而透出一股与其处境很不吻合的高兴满足之情,便高声说道:“这些外国人为了传教远离祖国,抛下一切最可亲的东西而长期陷于牢狱之苦,却又如此高兴地领受死亡,看来基督教义必须深深印刻在他们心中才行。” 于是,讲授教理者马克请求官员允许他向神父们告辞并作永别,因为他在尘世上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获准后,他马上离开自己的位子走到传教士跟前扑在他们脚下。他很轻声地与他们说话,人们听不见说了什么;不过人们毫不怀疑他因自己未被认定应当陪伴他们殉教而向他们表达了苦恼;因为人们知道,为使自己与神父判同样的刑,他曾用尽一切办法:请求、哀求,甚至是坚决的要求,直至向法官们表示,如果说这些外国人因到这个王国传播基督教而该当死罪,那么他这个将其带人的人更应被判同样罪名了。然而,出于对为他提供保护的那位宫廷大员的尊重,人们没有听他这些话;我们已经说过,正是这位大员给了他前往中国的通行证。 讲授教理者刚回到自己位置,法院书记便带着刚由主要法官签署并已译成葡萄牙文的判决书到了这里,因为只有这样,向四名囚犯宣读时他们才能明白。判决书是这样写的:“至于你们四名外国人,国王下令予以斩首,因为你们到他的王国传播他所禁止的基督教。”判决宣读后,宫廷两名主要官员被任命为监刑人;囚犯则立即被带往距宫廷两法里之遥的刑场。 队伍排列与从监狱来时一样,不过两旁簇拥的士兵比原先更多。两名官员坐在轿内被抬着跟在后面,一大群太监和下属官员陪着他们。再稍后一点,跟着无数基督徒和异教徒,他们有的出于好奇或出于被人灌输的对基督教的憎恶,有的则出于对神父的依恋和惋惜。 神父们尽管因沉重的锁链而很不方便,但依然以快活安宁的步履行走。他们内心品尝的欢乐在达库尼亚神父脸上显得尤为清楚;首席官员发觉了这一点,感到惊讶。他派人问他是否知道他被带往何处。神父答道,他并非不知道人们因仇视他到这个王国传播的宗教而要把他斩首,但同时又知道,一旦人们因如此正义的事业而夺去他生命,他的灵魂就将飞上天堂享受永福。这一答复报到官员那里,他很不以为然,轻蔑地说道:“这个外国疯子听不懂别人的话,他以为把他带往澳门呢。” 走了一程,首席官员下令稍事歇息;随后,他叫一名士兵给神父送去几个铜钱让他们买点喝的。他们答道,他们非常感谢官员关心,但什么也不需要;铜钱也被拒绝。他们只从基督徒手中接过几只果子,但只摸了摸就送给了刽子手。 歇了片刻,人们重新上路。官员们担心行刑结束前天就黑下来,所以下令加快步伐。神父们体力衰竭,却依然一鼓余勇,但终究赶不上虎虎生气的士兵;因此,这些野蛮人用长矛重重地推搡着催促他们,还威胁说,如不快走就要狠狠揍他们。神父们可说做了力不能及之事,最后终于精疲力竭地走完了全程。 一踏上这片他们即将淌洒鲜血的土地,神父们便双膝跪地,两眼仰望天空,从天上期待力量和帮助,他们以祈祷与天主相通;这种姿势他们持续了约一小时,人们用这段时间安排行刑所需的一切。 刑场高处,人们为两名宫廷大官搭了一个柱廊状台子,他们端坐在椅子上,两侧是低级官员,其间还不分高下地杂有几名太监。在他们下面是另一些地位不高的官员和太监。中间竖了四根等距离的木桩。武装的士兵在刑场周围布成圆圈状,他们后面则是不计其数的看客。 所有目光都盯在神父们身上,看客每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些知道神父们并无其他罪行的人自然同情他们,因此忍不住掉下泪来。 另一些人赞赏他们的勇敢和无畏。多数人在议论:“我们何曾见过广这种事呀!这些外国人和我国相同处境下的那些人是多么不同!从后者脸上,人们看到的是凄惨、忧郁和死人般的苍白;而前者却神色愉快而满足,仿佛死亡使他们非常快活。这种教人鄙视生命却欢乐愉快地领受死亡的宗教,它是一种什么宗教呢?” 一切就绪后,四名传教士被带到行刑处;他们跪在那里,并恳求刽子手让他们保持这种姿势,同时向其保证他们将宁静地纹丝不动地等待死亡的一击。要求被拒绝后,他们走到各自木桩边,用手作十字状,极为恭敬地吻过以后便听任刽子乎将其拴在桩上。刽子手先剪去遮住神父后脖的头发;这时,一个叫塞巴斯蒂安的讲授教理者分开人群,从士兵中间穿过,径直走到神父们跟前拾起他们的头发并请他们为他祝福。但他只来得及向两位神父致敬,因为士兵们很快把他赶走,迫使他退回人群之中。 此时,刽子手屠刀出鞘,两眼盯着首席官员等待信号,官员们很快发出信号,刽子手们同时下手。阿尔瓦雷斯神父和克拉特神父的头颅一下就落了地。德阿布雷乌神父的情况大致相同,他的头颅一下就削离了肩部,但因颈部皮肉尚未割断,头颅便垂在胸前,直至刽子手将其完全割断。达库尼亚神父被砍了三刀才脑袋落地。 行刑结束后,官员、大部分士兵和百姓就走了;但基督徒留了下来,他们不厌其烦地端详着神父们遗体,亲吻淌洒着他们鲜血的土地。留在那里的士兵打算驱散他们,但几名基督徒塞了点钱就收买了他们;这些士兵十分满意,不仅把神父珍贵的遗体留给他们,还帮他们抬收殓传教士可敬遗体的木头棺材,接着,他们一走了事,听凭基督徒自行其是。于是,压抑在这些善良的男女基督徒胸中的情感迅即进发了出来:他们恭敬地亲吻神父们的脚,因为后者已被尊奉为殉道者。抬来棺材的基督徒从神父们身上脱下血衣收藏起来,给他们换上新衣后逐个人殓,随之连夜将棺材运至基督徒的住宅并予以体面下葬。可敬的阿尔瓦雷斯神父和德阿布雷乌神父的遗体运到名叫皮埃尔的一个基督徒住宅的院子里。达库尼亚神父和克拉特神父的遗体分别被运往Tamjo镇和Kabua镇上,并被埋在基督教堂内。在被运往我们澳门教堂之前,他们就安息于此。 这些可敬的神父中有三位是葡萄牙人,且生于贵族之家:他们是巴特勒米∶阿尔瓦雷斯神父、埃马纽埃尔·德阿布雷乌神父和万众桑·达库尼亚神父。三人都从童年时代起便特别喜爱使徒生涯,正因受此推动,他们才要求加入我们耶稣会,随后又迫切请求长上将其派往东方传教区。第一位教士生于布拉干萨附近的巴拉米奥;1723年8月30曰17岁时被接纳进入科英布拉初修院。第二位生于贝拉省阿鲁卡市,1724年2月17曰16岁时进入初修院。第三位教士生于宫中, 让一加斯帕尔·克拉特神父是德国人,生于科隆与埃克斯一拉夏佩尔之间朱利埃公爵领地的迪朗市,父母是天主教徒。青年时代结束学业后,他迷上了旅行。游历欧洲诸国后,他决定从军并开始为荷兰共和国服务,后者在巴达维亚给了他一个职务。尽管他身处信奉异端的国家,却始终十分依恋天主教,至为虔诚地遵守其教规。每当来自澳门的船只到港,他便上船望弥撒、忏悔和领圣体。但此类船只在巴达维亚港并不常见,无法满足他的宗教热忱,何况还要担心常去外国船只而遭人怀疑。于是,为更自由地实施他早已形成的献身基督的计划,他抛开为荷兰人服务的工作,隐居于澳门。不久,他决定全身心为天主服务并强烈要求教会长上接纳他进入初修院。尽管人们对他的志向做了长期考验,他却毫不气馁。1730年 ]0月27日32岁时,他终于被接纳入院。结束初修期和其他神学学业后,他被誉为具有僧侣气质;于是不断催促长上派他去东京教区。人们满足了他的心愿,他就和布教团其他神父走到了一起,而且有幸和他们一样以鲜血证实了信仰的真理。 耶稣基督这些杰出的忏悔师死后,灾难与事端接踵而至,甚至连异教徒也认为这是上天的惩罚。罕见的持续干旱毁坏了所有田野,国内普遍缺粮,随之而来的饥荒和流行病造成极大破坏。那个虐待神父、将其戴上铁链押往宫中法庭的东部省省督猝然死去;宫中两名签署神父死刑判决书的首席法官,一名被罢官,另一名被流放森林一一这是对此类高官最严厉的惩处。 灾难蹂躏王国,本应使国君和大臣稍作反省,可他们却变本加厉地反对基督教。他们下达一道道命令,对传教士严加搜捕,而且预先定了死刑。到处都布置了士兵,渡口和要道尤其如此;这样,传教士夜间活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骚扰,而他们只有在夜间才能履行圣职。 传教士既要维持老信徒的热忱,又要支持新信徒,因为如此激烈的迫害可能使他们动摇;传教士如此虔诚,使自己不断处于危险境地;但至今为止,神圣的天主帮他们摆脱了遇到的一切危险。下面是四名传教士死后不久发生在不同省份的几个例子。 在南方省,异教徒发现了一名宗座代牧主教的住处,便聚集起来包围了小镇。可是该镇住满了基督徒,他们妥善地藏匿了主教,使异教徒白忙了一场。 还有一次,一名多明我会传教士正在领圣体,一群士兵突然闯进了教堂;但在场有许多基督徒,他们群起保护自己的神父,而且赶走了士兵。 耶稣会士埃马纽埃尔·卡瓦洛神父在Lamgoi小镇探望基督徒,他听了一整夜忏悔正想休息片刻时却被告知,一位官员带了三百名士兵正逼近小镇打算包围之。他立即离开该镇。尽管他在含沙量极大的地面上行走,却依然健步如飞。官员们知道他已逃走,但怎么也追不上。这次脱险后过了五天,他又遇到一次他真以为无法摆脱的危险。当时他正航行在一条河上前往住着许多基督徒的一个小镇,突然近处来了许多警卫队,想退回去已不可能。陪伴他的讲授教理者居然突发奇想,马上用小旗及其他代表官家尊严的标志装扮小船,而且继续向前驶去。士兵们不怀疑这是条赶路的官船,便不加任何搜索地放其安然通过。 德·桑巴依奥神父在北方省游历,走的虽是鲜见人迹的偏僻小道,却还是面对面地几乎就在眼前撞见了一位官员。以世人眼光看,他无法逃脱官员手心了。但就在撞见的瞬间,天主却使这位官员因急迫原因只得在偏僻处退避片刻。离此处不远有个大市场,神父见状马上趁机混入人群。不管官员随后如何搜查,却再也不见神父踪影。 布教团长德·沙弗神父几乎与此同时在上南方省遭遇了同样危险。他在一条十分偏僻仿佛不必担心任何事情的路上行走,一名异教徒认出他是传教士,突然朝他扑来,紧紧扭住他胳膊,还呼叫帮手一起来抓他。这位强壮矫捷的神父重重晃了几下胳膊就从异教徒手中挣脱逃走了;不过接下来他仍遇到许多危险和麻烦,因为他必须摸黑在布满石子的道路上行走,边上就是悬崖,以至他几次以为此命休矣。 在传教士遭遇的接连不断的危险中,最使他们痛苦不安的却是一位名叫路易的叛教者的背信弃义。他完全辜负了一位品德高尚的传教士的关怀,后者以极大的热忱培养基督徒,路易正是经他之手接受洗礼的。这个可耻的叛教者向国王递交了一份清单,上面写着他认识的所有传教士的名字,还自荐去找传教士常去或稍事逗留的地方。国王收阅这份清单后下令查明告发者,让他给搜查传教士的士兵充当向导。不过,或许因国王后来不太留意这份清单,再或是叛教者罪恶企图未能得逞,这些措施至今未有任何效果。 纵然酷刑肆虐,而士兵们持续搜查又使全国弥漫着恐慌,基督徒的信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而且信徒与日俱增。看来,基督徒虔诚的增加及他们神父的得以保全是耶稣基督四位杰出忏悔师功德和祈祷的结果;他们如今在天上是本传教区的庇护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