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加坡到香港,所乘的是一艘英国货船,是以费时较多,而我们的传教士也感到度日如年,觉得海上生活的厌倦。所以在抵达香港的时候,德奥芬喜动眉目,情不自禁地喊道:“啊,从此我知道了,如果我能脱离这汹涛骇浪的世海,而安息于美善的天主怀中,将是多么大的幸福啊!”德奥芬既抵香港:却不曾接到上峰决定他职务的命令,这不禁令他有些失望;对于这事他还可以自我安慰,说自己尚无传教资格。至于没有收到家信,连梅姐也无只字寄来,这却令他不能自解了。起初几星期,孤独和寂寞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过了些时候,家书毕竟到达了,于是他破涕为笑,喜气洋洋地给父亲回复道: “啊,你们的来信惠我实深!我实宝爱之,有如大暑之后,人人爱好甘霖;有如沙漠之中,旅行者发现了绿洲,在那里可以找得树荫和泉水,以供他自己和骆驼休息。传教土的生活,时常是如沙漠般的寂寞,几时我们获得家人和朋友们,从遥远的祖国寄来消息,我们是我多么的喜乐欣慰呢!我再三地捧读了你们的来信,觉得我的精力增加了百倍,因为你们的同情心坚固了我的意志,鼓舞了我的勇气,在我的牺牲精神中,我不再感到孤独了;因为现在有人分担我牺牲的重任,你们的思想和心情同我打成了一片,与我同甘共苦地活着。我们赞美天主吧!因为他赐给了我在家庭之爱的气氛中成长,因为他赐给了我许多可爱的朋友,与我同忧同乐。我好比树枝一般,虽然一度离开了主干,却仍旧不会干死,因为在我们中间,不断地环流着圣爱的树汁。天主创造了人心,祂也最了解人心;他懂得我们的渴望,他也明了我们的脆弱。无论是在中国,或是在法国,天主常是恒一不变的;无论是今生,或是来世,除了天主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值得我们爱慕呢!” 在香港,卫神父居留了一年零三个月。在这个时期中,他专心学习中国语言。中国幅员广大,种族繁多,是以,各地方的方言,多得指不胜屈。欲学习中国语言,实在是一件烦难的事,可是卫神父孜孜不倦,全心以赴,也就感到容易多了。可惜,香港天气炎热,使卫神父屡次病倒,使他在学习中国语言的进步上,无形地遭受了不少的阻碍。在这种情况下,卫神父常爱出外散步,或沿海边,或游山林,设法去接触中国的老百姓,俾能认识他们的人情风俗;虽然对于某些中国人的矫饰和虚浮,他很不满意;但是,对于中国妇女的端庄有礼,却十分佩服。最令他失望的,是那些欧洲自称为基督徒的人,因着他们的恶表,不知引坏了多少中国人,所以卫神父批评说:凡他们足迹所到的地方,天主的工程便叫他们破坏无遗了。尤其使他怒气填膺,愤愤不平的,是英国商人给中国内地不断地输入鸦片。他曾给梅姐写道: “鸦片是一种由罂粟取出的胶汁,经过炼制以后,可供抽吸,如同吸烟草一般。其结果是毁坏一切心身器官,最后使人进入一种精神恍惚的麻醉状态。对于这种害人的毒物,中国人已经上瘾了,无法戒除。而可恶的英国人,却拼命地输入,以满足那些愚蠢无知的老百姓的欲望。这种毒物,本来产于印度,虽有规定的条例限制,但是,以走私的方式输入的数量,仍然宠大惊人。这种卑鄙的勾当实在是英国人的奇耻大辱。我想,魔鬼之欲毁灭人类的心身,未有甚于此者!我希望大家组织一个祈祷团,用我们的祈祷来打倒这种寡廉鲜耻的贸易。” 谈到中国的革命运动——译者按:此次革命系指太平天国之事——德奥芬给泰勒神父函道:“现在中国的局势,非常严重。最令人痛心的,是有些欧洲人也在混水摸鱼,向那些革命党徒献媚,想乘机在民间发起一种誓反教的运动,此种妄想,真是前所未闻……这件事最大的恶果,是引起了中国人排外的心理,对洋人普遍的憎恨;一旦清帝剿贼成功——这是不可避免的——他必定要向欧洲人开刀,而内地的外籍传教士,则必定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了……你询问我,革命党徒的一套是什么?这件事,无人知道清楚。此间的英法报章,对此问题费了许多的篇幅向读者们大吹大擂,报告革命徒的战绩和胜利,并对‘未来的中国皇帝’大事夸耀。可是,这亦不过是作家们的梦想罢了。此间有识的人士,都非笑这些梦呓的作者,因为他们的陈述,完全不符事实的真相。至于这次革命所产生的效果,我想也不过是‘大山产只鼠’而已!他们说,英法外长为了保教,已向清庭提出了强硬的抗议;可是,这也不过是捏造的谣言罢了,并无事实作根据。现代的欧洲政府受了誓反教及唯理派的影响,多少都变成无神主义者了,投机取巧,才是他们的口号,歪 我们从德奥芬写给他老友泰勒神父的许多信件里看来,他俩的友谊,并未因离别而淡忘,亦未因道远而疏阔,我们若念了下面的信,便可以知道一个梗概。这封信是 “亲爱的老友如晤:你问我是否还记得你,啊,当然,百分之百记得!老实说,我之爱你,用的是一种特殊而专诚的爱情,这你也勿容惊奇见怪。以炽烈而又特殊的友情爱人,本来是许可的,尤其是在爱者与被爱者相距千里时,团体方面绝不会遭受到任何害处。对于此,我坚决地相信,天主一定不会加以反对的,因为是在他内,也是为了他,我俩的心才亲密地结合。在我们中间所发生的亲切的友爱,绝不是罪恶,相反,它是我们更高尚,更圣善的希望。那么,亲爱的神兄,惟愿我们永远合成一个,为同样的工作而努力,为同样的目的而勤劳,大家作一个谦逊的基督使徒……我们的双足,任其在世上奔波,但我们的心思念虑,却应常常翱翔于青云之上……在我离开巴黎的前夕,本区主教曾赐我一函,他说道:‘我为你恳求吾主,使你的热心与日俱增,以期达到一种完善的境界,至能把自己当作全燔之祭,呈献给我们的上主天主。你既然从事于伟大的传教事业,希望你要善始善终,秉着圣人们的遗风,努力干下去。亲爱的神子,千万别作半个使徒……’现在我常把这些劝语牢记心头,每一念及,便觉得勇气百倍,力量突增了。我把这些劝语抄录给你,其目的就是请你也用它们来警惕自己!……来信谓,近来你已成了一位美髯公,你想我会嫉羡吗?啊,嫉羡,这不禁会使我好笑!老实告诉你,我的八字髯已令我十分满意了!……亲爱的老友,你在传教区域内很苦恼吧?我非常关切。如果我能和过去一样,常在你的身旁,握紧你的手,与你甘苦共尝,其欢乐又当怎样?我了解你最深,是以对你个人的患难,感到莫大的同情。可是,俗话说:‘好金经百炼’,这是千古不变的定理。天主要考验你,从前天主用乳汁喂你,现在他要让你断乳了,要给你粗硬的食品吃,神兄,千万别作‘半个使徒!’当传教士殊非答易!我们的任务无限重大,我们必须尽其在我,努力达到最完善的地步。你给我描写的种种苦况,我已看得分明,认得清楚,令我不禁为你寒心,为你悲伤。我觉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又觉到:‘受了大创伤,益觉勇倍增。’你告诉了我这许多伤痛的心事,但是,你又说:能够完全抛弃自己,静悄悄地安居于天主之内,这样的人才是幸福的。盼望天主,在你的创伤内,放进一些药酒和香油,使你尝到一点甘饴,有如从前你吃尽了吃尽了十字架的苦头一般……我应该停笔了!我的心思可以永远想念你,可是,我的手腕和脑子却疲乏得不能再写了。‘良善心谦之耶稣,矜怜我等!’这句短诵,我常在口边为我俩讽诵着,现在已习惯成自然了。你或许要骂我:‘啊,他又在说教了!’不,你错了,我并非给你说教,不过,我勉力自谦自卑,想作一个和蔼可亲的传教士。最亲爱的朋友啊,你是我最亲爱的神兄,原天主祝福你!” 除了泰勒神父以外,德奥芬还有许多别的朋友,例如翟烈神父便是其中之一,他后来荣升为雅岗都的主教。自始至终德奥芬与他保持着亲切的友谊,从来没有间断过。因为他视他们“如同天主赐与的,藉着彼此间的超性爱情,以求互助互励。”翟烈神父在香港小住了几个星期,便离别了德奥芬,前赴越南的东京教区传教去了。这是德奥芬与他最后一个传教同志离别。这次离别,使他感到莫大的悲伤。为发泄他心中无限的感慨,他便挥笔赋诗,赠送这位快要离别的友人。谈到作诗,德奥芬真是个天才,他有强烈的诗兴和灵感。有时诗兴太浓厚,他必须如同大诗人费伯尔神父一样,努力克制自己,以免受到诗兴的操纵。不久以后,香港又来了几位巴黎外方传教会的朋友,贾德郎便是其中的一员,这位神父比德奥芬年长一二十岁,当时他已四十夕。德奥芬描写贾神父‘是一位诺曼底人,有一副铁一般的体格,有一种坦白而活泼的性情,是一个顶好的伴侣;而且,是一位热心果敢的传教士。’德奥芬在写给泰勒神父的信里说道:“贾神父一获得传教园地的指令,他便要起程赴任了!(他亦嘱笔问候你。)在我们中,贾神父的身体是最健壮的,他最爱活动,心情也最快乐。在他的生日上,柏律敖神父讲演,说他的面颊上,永远带着青春的玫瑰色,果真不虚所言。”贾神父在广西英勇地传教数年以后,他那永远快乐,永远炽热的灵魂,便于一八五六年,荣膺了殉道的冠冕。 香港教会当局,在城外创办了一所书院,为培植广州教区有为的青年,这便是圣沙勿略书院。当时顾列孟神父主持院务,他聘请了卫神父入院教授哲学(学生是槟榔屿小修院转学来的)。德奥芬欣然应聘,他认为闲留在香港,倒不如找样事情做做更好,现在既然在大家所目为圣人的顾神父手下工作,当然是再好没有了。数年以后,顾神父遄返欧洲,在罗马荣升了主教;以后,他带着一位中国青年——他也是德奥芬的高足弟子——前往法国一游。当这位顾主教访问波亚叠修院时,欧色柏亦在该院,他曾这样记录道: “是一八五七年正月三十日那天,顾主教莅临本院,给我们讲述了许多传教区的情形。第一天,他很忙碌,我未能独自拜访他;但我却和他的中国朋友——本笃先生结识了,并和他攀谈了许多关于芬哥的事情。当我提起芬哥的名字时,他的脸庞顿然出现一种愉快的表情,由此可以想到,芬哥的名字给他引起了许多甜蜜的回忆:从那时起,我俩就成变成了兄弟一般的莫逆之交。第二天我去拜访主教,见面之下,他注视我良久:他以为我的面貌很像芬哥,于是他连声叫道:‘啊,亲爱的神父,我的好神父!’之后,他似乎显得感动极了。于是他开始谈论芬哥的种种,说他如何热心敬主,怎样谦逊活泼;说他如何才能出众,怎样令人敬爱;说他爱德不凡,待人良善。主教又说:‘我既当选广州教区的总会长,学生们在德奥芬领导之下,前来祝贺我,并为我特撰颂词,以志其庆贺之忱。卫神父更是独出心裁,用竹纸给我作了一顶主教的高帽,和一根权杖:他们以为这是象征似的预言,要祝我再晋一级——说来不堪当,无能无才的我,现在居然忝任新职了。卫神父的这种活泼快乐的性格,为我代理校务,真有莫大的裨益。学生们都钦佩卫神父,而在学生之间,卫神父也常保持着一种友爱的精神;凡学生遇到了困难,他总设法替他们解决。有一天,卫神父和我爬上香岛的一座高山,从山顶上可以远眺他之所谓的‘预许地’——中国。啊,那时他是那样的兴奋快乐,我以为真是前所未有的,也真是前所未见的!啊,你的芬哥实在是一位典型的传教士。不久以前他离港往东京去了,我真是后悔无极!他本来在我手下工作,是以我最爱重他。’以后,主教又给我讲述了关于芬哥的许多日常生活的琐事,写来太长了,我亦不愿多写了。由主教的这一席话看来,他对芬哥的为人是多么的器重,而对芬哥的功绩又是如何的感佩了。” 一八五四年的二月间,卫神父接到了上峰的通知,令他前往东京西区去传教。喜讯传来,卫神父快乐得心花怒放,他给巴黎外方传教会的院长——巴伦神父写道: “敬爱的院长神父!现在,我要前往东京去传教,而不往中国去了。上峰改变了主意,我是不在乎的,凡是上峰给我指定的传教区都好,我都同样的喜爱。提起雷度德主教所主持的东京教区,我心中油然浮起了许多圣善的联想,并现出无数可爱的回忆。啊,能在这样理想的地方工作,我真是得其所哉了!我之钟爱它,犹如大院长送给我的遗产;我之钟爱它,因为它是越南最大的教区,某诗人曾称之为:“亚洲之宝,越南之珠’呢!尤记得,前几年在巴黎时,眼见众兄弟捷足先登,不禁令我衷心戚戚。当时,艾尔帮神父安慰我道:‘无容败兴,此非狗争骨头之事,先来后到,固不足论也!’如今三思其言,实在颇有道理。请你代候这位可敬可爱的神父,谢谢他对我的一切隆情盛意!” 下面是德奥芬写给他家人的信: “亲爱的父亲姐弟!我即将转赴东京去传教了。在那里,可敬加禄·高尔闾已获得了殉道的荣冠。这并非说,我之此去,也将与他一样致命;不过,如果你们为我热切地代祷,或许天主也要赏给我那样的特恩吧!我不会往中国去了,我正如古时的梅瑟,眼见了天主的预许地,却是可望而不可即;现在,我将转舵南下,驶往另一个海岸。在那里有史可夫神父与宠纳德神父,先后获得了致命的荣冠,这地方名叫越南,包括东京交趾支那等地方。谚在这些地方,教难正普遍地盛行着,传教士们的头颅,危在旦夕,一旦被查出了,便毫不沾滞地被处决。不过,天主时常照顾他的忠仆,凡是被祂拣选的,祂才赐以致命的特恩,此人选上了,彼人却落选了,要之,亦惟承行天主的圣意而已。虽然教难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如此的普遍彻底;但是,各地的教会仍然欣欣向荣。此所谓:——‘烈士之鲜血,教友之种子!’从香港到东京的海程中,有许多海盗,我们此行完全是冒险。伏求天主保佑,当无意外发生吧!……东京是一个大教区,其教会的组织和教友的数目都相当可观:现有教友共十五万余名,本籍司铎共八十余位,传教员一千三百余人,修女六百余位,修生三百余名。就总堂而论,自雷主教接任以来,便增加了教友四万余人。这些教友岂非雷公的升天卫士吗?岂非雷公永生荣冠的珠宝吗?展望将来,要在这位圣善的主教指导下生活,要跟着他学习传教的工作,要在他创立的学校里接受训课,要像一个普通士兵,在大元帅的指挥下,努力地向我们的目标前进。……要做的工作太多了,恕我不能在此详谈。我们外方传教会士,在那里工作的已有六位了,希望我能作一个名符其实的第七位!请你们想想,那些为主捐躯的烈士——他们是东京的光荣,是天堂里永不凋谢的红玫瑰,吾主爱上了他们,才及早把他们摘去。这些英勇的烈士是传教区的主保和护卫,他们为义德而倾流了鲜血,在天主前不断地为我们代祷。天主念及他们的凯旋,便乐意赐给我们奋斗的新力量和新勇敢。啊,那为你们的芬是多大的荣耀,多大的幸福!如果天主也赐给他……你们已明白了吧!我们赞美天主吧……诸位纯洁的烈士也颂扬天主吧!’德奥芬又给他的老友泰勒神父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一生的愿望便是为主致命,他说:“数年前,格里神父及贝立兹神父刚刚抵达东京,便被人逮捕了;如果我们也碰着同样的命运,则亦求之惟恐不得了!哟,老友呀!当致命的思想每次掠过我的脑际时,我便喜欢得雀跃,内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希望!但是,致命乃义烈之事,我又岂敢痴心妄想?不过,忠心耿耿,有此冀愿而已。主啊!您曾说过:‘人之爱,莫大于为其友舍生。’老友,请勿忘彼此代祷。‘圣玛利亚,一总烈士之后,请为我多多代祷,而我绝不忘记为你祈祷,连一日也未曾忘怀过呢!” 德奥芬又给亨利弟写道:“来信谓:‘放假了,欧色柏业已回家,我们差不多全家团圆了。’其中的隐意,我已明白。你们能够团圆,可怜的我,却离你们愈走愈远!呀,我的思想,不知道多少次,飞回了绿浦故乡:怀念到你们每一位,怀念到愉快的家庭,怀念到我们孩提时代的往事,怀念到我那青春年华的芳芬,唉呀,言念及此,我不禁涕泪沾襟!‘不出家园门,不识离别苦!’到而今,我才了解家庭的乐趣,我才懂透了爱情的真谛。此乐此爱,我再也不能复得了!这是我早已预料到的,我知道这种愁苦是不可避免的。我惟一的希望,是雨后的晴空,是病后的健康!在每一时期内,在每一境遇里,都有它的顾虑,都有它的痛苦,也都有它的辛酸。在此涕泣之谷中,除了来自天主的是美善之外,还有什么好事可言呢?不,我们仍旧应当感谢天主,尤其是我们能作天主的朋友,更当向祂顶礼致谢……你休想我伤心难受,相反地,我真是高兴极了,轻快极了,因为凡是为天主工作的人,他的心常是安宁的。至于你呢?你说,每天在朽败草纸上不停地录写。啊,公务员的生活,也有其可爱之处呀!就说我自己,倘使我没有选择神职之途,我也同样的喜新厌旧,愿意常在新鲜空气中工作。‘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啊!在你的来信内,你谈及了许多往事,现在想来,已成陈迹,这又在我心中浮现起无穷的回忆:我宛如一只小鸟,插翅飞回了故乡呢!现在,我要起程赴东京去了。那里有什么?我想,不会有很多娱乐吧!不过天主处处都在,祂是我们的欢杯,祂是我们的幸福!忧愁是没有用的,无论在忧愁失望中,或是在困苦艰难中,我们必须抓紧我们的心,强迫它唤出:‘愉快,欢乐!’我们的心灵态度,常常因时因地而变迁:今天它高兴平安,明天它可能忧心如焚,一筹莫展,这是每个人的经验,因为人并非一种现象而已。依我看来,这种忧喜无常的态度,是我们本性上下两分彼此斗争的结果。几时上分得胜了,我们便感到安宁;但是,几时我们被下分征服了,我们便心慌意乱,不知所从:于是追求那捕风捉影的事功,贪想那过分的爵禄,不安于天主赏赐的份位等等。这种种不良的心理状态,我们应该协力制止它,因为它不但窒息我们的判断力,而且伪化我们的心思和意念。在现代社会里,有许多事物足以滋长我们的坏意识:譬如不良的朋友,淫猥的书籍,以及轻忽职守,放僻邪侈等等都是。其中最坏者,莫过于诲淫的书籍。这种书籍,诚可谓现代的时疫病,遭其毒害者,真是不可胜数!不仅因其内容充满了淫辞秽语和相反道德的思想;即凡授人虚伪的思想,与夫纵人嗤笑圣善道德之事者,亦在坏书之列。假使这种书籍的结构优良,辞藻华美,则其为害也尤甚,而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坏书好比强性的酸剂,它能败坏我们的口味,使我们厌弃健身的饮食,而专以伤身的酸剂来麻醉自己。我认识一名海军士兵,他的心已完全被这类坏书毒化了,当他向我述说他所受的害处时,你绝不能想象到,他如何坦白地倾诉了自己遭受的一切。亲爱的弟弟,请原谅我,给你讲述了这些事情;我知道,你素有阅读之癖,故敢倾诚以告,望你千万别以毒物为儿戏,至要至要!” 德奥芬又给他姐姐写了一封问安信。先是,梅兰妮写信告诉他,在圣诞夜里如何拈阄作戏,以家人来代表耶稣降诞时的人物;并说,她自己所拈得的是玛利亚,而德奥芬呢所拈得的却是一匹小驴。于是在回信时,德奥芬很滑稽地写道:“你为我拈得的一阄,我十分满意;得当一匹小驴,甚善甚善,我既倒霉,绝不怨你,相反地,我当一匹小驴也很妙。小驴善鸣,这教训我要如何努力传扬耶稣的福音。小驴的特长是忍苦耐劳,愿它作我耐劳的典型。不仅如此,小驴之为物,受尽嘲弄打骂,既得不到怜恤,也得不到恭维,它却处之泰然。我要跟它学习,让人家轻蔑,藉以修养我的谦虚,无论在任何环境之下,时时处处,追随吾主的踪迹。你呢,我心爱的姐姐,你委实选择了好的一份。希望你好好地将它保存。收敛心神,而常与天主结合,啊,这是多么理想的生活!在神目中,我好像看见了你,如同伯大尼的玛达肋纳一样,抛开俗务,坐在耶稣的足前,一心一意地静听他圣爱的训言。你的生活,不仅应当是动的——如同玛尔大一样,同时也应当是静的——如同玛达肋纳一样,两者合而为一,那才是圣母玛利亚式的生活!热心之道,在于动静合一!你最爱玛达肋纳的静的生活,这是我所知道的;但是,职守之所需,你亦当努力工作——不仅像玛尔大一样,忙忙碌碌,‘急于世务’,而应该以玛达肋纳的精神,安静地作玛尔大的事情。以内心支配外形,以己意翕合耶稣的圣意!亲爱的姐姐,师法耶稣,则效圣母,则其距离成全之德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