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后的第四天,德奥芬由波亚叠起程,向他的目的地——巴黎进发,当天便到了巴黎外方传教会院。德奥芬给他的姐姐写道:“我毕竟是进入会院了。我一踏进院门,同学们即前来寒暄问安,大家亲亲切切,我如同蒙受了一阵雨露甘霖。一个同学扛起了我的行李箱,引我到一间小房里;另一位同学则代我把行李解开;第三位同学则为我整理床褥,并指示给我安放杂物的地点;第四位同学则领我将全院参观了一遭,然后拜见院长神父,后来再伴我到花园里散步。不到半小时,我竟感到自己已经深切地认识了他们。啊!他们对我如此的欢迎,我这颗郁郁寡欢的心,已感到无上的慰藉。本院圣洁的热情和爱德,实在是无可比拟的,同学们待人温存和蔼,简直令我感到置身于家庭之中哩!” 这种亲切相爱的精神,乃是巴黎外方传教会院的特征。本会的神长们,小心翼翼地教育青年,培养这种超性神火,而使之能温光焕发,辐射到教外区域的每个角落。在一座大城市的中心区,在一个放浪形骸,肉欲横流,万恶丛生的花花世界里,这一群有为的青年,竟觅得了恬静的寓所,虽不如苦修院那般幽静,但毕竟已是不易得到了。在这个大家庭内,每人都在勉励自己,来作一个最会体贴别人、爱护别人的兄弟;天主圣神也似乎特别钟爱这种互相谅解,彼此相爱的精神,而以他宝贵的七大恩惠,授给这一群未来的传教使徒。这是学校中的模范——因为它是吾主的——圣爱的学校。 在这里,德奥芬感到无限的快乐;不过,在他度这新生命的伊始,总免不了还含有几分辛酸——几分背乡离亲的辛酸。 德奥芬给他父亲写道:“我们住在这里,有如一个大家庭,我们只有一个意志,一个目标;我们没有什么悬念,也没有什么烦恼;倘使您能在我的左右,则我可以了无所顾,毫无所求了。亲爱的爸爸,您对我念念不忘,关怀之至,这是我非常感激的;现在我又要责怪您了,您还容许我吗?难道我不和从前一样,仍旧是天主的孩儿吗?不是爸爸亲手将我献给天主了吗?天主照顾空中的飞鸟,滋养地上的花卉,那么,我无论走往天涯海角,天主岂有不照应之理么?我时常怀念着您呀!有时我竟抑制不住自己了;失掉了您,为我是多大的痛苦呀!不过,爱情会忍受一切,会委顺一切;我们愈能超脱世界,则对天堂的思念也愈益活泼起来。所需要的只是更大的委顺,和对天主更热切的信赖!稍稍忍耐一下,终期便会来临了;那时我们会感到,过去了的岁月算不得什么;转瞬之间,又是我们重逢的时候。那时,我们的一切,无论其为本为利,都要获得丰富的酬报。啊!基督徒的至望,何其美丽辉煌!她能满足人类的欲望,纵然只有一天的生命,也能获得永远的福乐!” 德奥芬对来世的超性观念,为家人不能立刻发生什么效应,这从他们的来函里已经很明晰地表示出来了。德奥芬的离别,使他们感到空虚;而失掉了他,又令他们觉得失望。故此,在这个时期内,德奥芬的回信总是温柔可爱,以安慰他们,并疗治他们心底的创伤。他给亨利写道:“亲爱的弟弟!你的来信令我感动极了,知悉你想念我太切——以致期望和我形影相随才好;同样地,我也正思念着你呀!我的思想似乎插翅飞到家中的客厅,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们都共聚一堂;我还依稀地记得,我坐在梅姐的身旁,大家畅叙着千万的往事,回忆着孩提时代的种种。不过,这是天主的圣意,我们要各自分离。惟愿上主的旨意,永受赞美!总而言之,我们的生命之孤舟,不是驶往同一的港湾吗?待我们同登彼岸时,还有什么家庭分离之可言呢?不只如此,来日到天庭,还要重见我们的至亲哩!弟弟,你还记得吗?在我离家的前夕,我们曾往坟场凭吊——那还是你提醒我的呢?——在那里,我们为逝世了的母亲祈祷,大家相对而哭,此情此景,犹历历在目呢?忍耐吧!不久以后,我们便要到她那儿去,永远和她住在一起;一想到这里,更加强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光明看似乎长久,其实,刹那间便要过去了。” 德奥芬又给他梅姐写道:“梅姐!你的来函,我念一遍,便好像已经念了廿遍的一般,你所说的一字一句,都钻进了我的心坎,因为我二人实为一人。不是吗?我们有着同样的感情,同样的嗜好,同样的期望,同样的目标。实在,我们是一个,我们二人相依为命,相守以生;可是,我们又为何分离了呢?或许是天主愿意我们能够永远地聚合吧!从前你不是说过吗?亲爱的梅兰妮,倘若我们在一块儿,我们会忙于世间尘俗之事,琐琐无休了;蔽此天主把我们分离了,使我们的灵魂受到了千磨万炼,然后飞向那遥遥的天边,长虚而短叹兮,翱翔于云表之间。某圣人曾说过:‘人生无苦,则易忘天乡;些世无悲,则乐不思蜀矣!’这话委实有几分真理,吾姐以为如何?” 给小欧色柏,德奥芬也写了一封怜爱备至的短笺:“亲爱的小弟弟!你一定想象不到,你的来信会给我多大的喜乐,你那温柔可爱的心,我是非常了解的;你能与自己的痛苦奋斗,毫不给它留情,毫不给它让步,这令我是如何的欣慰呢?你将自己托付于圣母的慈怀,如赤子之于母亲一般,这是很好的事情。当我们寂寞和失意的时候,能将自己奉献给我们天上的慈母,心中又是如何的安慰呢!亲爱的弟弟,愿圣母作你的护佑!在我们的修院中,圣母也受到极大的光荣和敬礼;同学们对圣母的孺慕之情,都是有增无减。弟弟,在你困苦艰难时,别忘了迅速地投奔圣母,请她将你一切的苦难转呈吾主耶稣;那么,你就可以百事不管,让他们替你照料一切。如此,则你已是千妥万安,上无愧于天,中无惧于人,而下也不怕乎鬼了。既如此,则你可以优游于圣道之中,阔步于生命之途,一直达到我们久已渴慕的真家乡为止。” 倘使读者仔细地念了我们所叙述的一切,则必不会惊奇,德奥芬不仅使修院同学们倾心,而且在全德的康庄大道上,他也大步地迈进。他的谦逊和诚朴,掩饰了他灵魂的美丽,然而却瞒不过他贤明的院长和神师。在同学之中,有两位——泰勒和翟烈——博得了他的爱情。为了要避免爱情过于本性化,他们同意了,大家要彼此攻过述心,以期把亲切的友谊,权作登天的工具。德奥芬很谨慎地遵守约言,假使他的言语不符合这极度的谦虚和极度温和的标准,他便以为自己违反了约法,罪大恶极。只要轮到了他,他便自讼自承,屡次把自己的小毛病言过其实,以致他竟坦白地承认,自己没有传教的资格,不配列入传教士之林,于是他恳求同学们为他代祷,求天主赏赐他回头改过的大恩。有一次,在圣母得胜大殿里,他竟公开地作如是表示。其谦虚如此,而其严肃亦如此。 巴黎有一位热心太太,专为德奥芬制作各样圣堂用品,以备他将来传教之所需。德奥芬给她写信道:“敬爱的太太!我是否往远东去传教,至今尚未决定。老实说,我不配作传教士,这并不是说,我有了别的企图,相反地,我传教的志愿较往昔犹为炽热;可是,所谓的志愿,亦不过志愿而已,它不能由我决定作主。但我所愿者,亦不过是承行天主的旨意。万一上峰不以为然,以为我不配善度传教生活,而不愿遣发我去传教,希望太太不要因此难过,因为你并非为我,却是为天主而工作;如果我不能享用你的赠品,你在别处绝不难找到代替我用的人们。倘使我曾设想,你是为了我而工作的话,则为了要设法图塑你的恩情和热诚,我必陷于最大的苦恼之中。感谢天主,我深切地知道,你是为天主而劳碌——你把自己的生命贡献给了他。在天堂里,他已给你预备了一顶荣冠,而你和外方传教会合作的功勋,亦必是这顶荣冠上一朵最灿烂的鲜花。啊!在那公义之主犒赏万民的时候,假使我能够听到你的芳名,又能见你领受犒赏,则我之喜乐为何如?假使我能见你进入光明之都,踏上那圣爱的乐土,——在那里我们伟大的救主耶稣,有我们慈爱的圣母,有天使,有圣人——则我可以高声应道:心焉祝之,阿们。” 一八五一年的圣诞节德奥芬将被祝圣为六品修士。在升品以前,照例举行退省神功一周。关于这次退省,他曾以愉快的心情写道:“星期日的傍晚,我们便开始退省了,直到下星期六为止,我们常能躲在祭坛的荫影之下,不分心,不劳神,把自己沉浸在思念天主的海洋里。啊,好一个祈祷默想的良机!好一个圣善快乐的佳时!我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好似三春的美景:皎洁的天空,一碧万倾;万物都在发芽滋长,互相峥嵘。或者,它又好似一座坟场,穆穆清清,是一片彻底的安静。……啊,退省,它的好处,比我所形容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因为它使我们开始度天堂的生活,使天主与世人交往,它更举拔世人和天主结合!啊,朋友,请看!天主赐给他的受造之物的喜乐,何其伟大啊!” 到了升品的时候,德奥芬又写道:“升品的礼节十分隆重,十分堂皇,巴黎的各会院团体都有会士参加,在我身旁跪着的,有纳匝肋会士、道明会士、方济各会士、遣使会士、爱尔兰人以及黑人等,真是不一而足。他们中,我一个也不认识,然而,我的心却不期然而然地倾慕他们,同情他们。是的,我应该这样,因为我们是同父之子,同主之仆,而且还是同君之臣呢!同一的目标,把我们结合了;同样的圣宠,把我们祝圣了,我们共同称天主为父,我们一齐呼玛利亚为母。我们就如亲兄弟一般,互相行平安之吻:啊,我感到快乐莫名!” 奥德芬对于圣教会的音乐很感兴趣,尤其是对于古雅的圣歌和颂词。他曾经这样写道:“圣教会的圣歌,对我常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每每令我销魂荡魄!我听了,还想再听;我唱了,还想再唱;因为它们是人类在涕泣之谷的哀祷,是圣教会信望爱三德的呼声,祝祷天主,赏赐我本国的人民,重归于信德的康庄大道,偕我祖先,共唱那旧日的信仰之歌!而今,国人只顾及政治,只从事革命;可诅咒的煽动者,他们竟将人民的信望之德,一扫而空,又将人民的安宁,剥夺净尽。从前,法国人民是多么安宁,是多么快乐;如今呢,真是已矣乎,不堪回首了!我们怨天吗?尤人吗?不,绝不,我们并不报怨谁,惟愿天主怜悯我们吧!” 德奥芬的博闻广见,并不限于会院之内的一切,好几次,他曾出外观光过巴黎的大世界。关于这座华丽的花都,他曾给亨利写道:“我们住在巴黎市区的中心,这里是罪恶与道德对垒的渊薮:——有着最污浊最堕落的罪行,同时也有着最高尚最神圣的道德。密屯是我们的乡间别墅,距巴黎约有六里之遥。我从那里遄返巴黎时,总要经过‘波乐’——这是一所美丽的公园:平滑的车道和人行道,纵横交错,过了一条又一条;两旁载着花木,绿荫成林,香花缤纷。道路的游客,三五成群,有徒步的,有坐车的,也有骑马的。走过了公园,便是天星关,巍峨的凯旋门,也耸立在这里。再往前走,便是雍和大道了:大道的两旁都栽着树木,两旁尽是华厦高耸,别墅林立,望去诚觉堂皇美丽!这里肩摩毂击,犹有甚于波乐公园者;不过,大半都是些闲游浪荡,寻欢取乐之流而已。他们寻得了快乐吗?是的,那些终日无所事事,放浪形骸的人们,或者以为如此;可是,他们获得了真正的幸福吗?不,绝不,真正的幸福,只有在家庭里可以找到——只有在敬畏天主的家庭里,才找得到相亲相爱的温暖,才寻得着互惠互助的快乐。‘人民’,‘大众’是现代社会大声疾呼的口号,而所谓的‘兄弟主义’,在各处大书而书起来。所谓‘家庭生活意识’在花都巴黎早已被人抛弃了。倘使我不怕激怒那些好人的话,我真要说,巴黎非它,不过是一座混乱的犬舞台,一堆庞杂的垃圾而已。在这里没有什么了解,没有什么同情,更谈不上什么礼貌和尊敬。为了解所谓‘兄弟主义’的真谛,用不着大吹大擂,也用不着在墙壁上大书特书,而应该刻它在心版之上。在人世的交际中,只有互惠主义最美妙,它能使我们与天主伟大的圣爱结合,又能与舍生救赎我们的主耶稣,互通声气。如果人人都作如是想法,则人间彼此的和谐,必定能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德奥芬又给他的幼弟欧色柏写道:“弟弟,你要我给你描写巴黎么?好吧!让我们就从俄陵火车站出发——这是从波亚叠到巴黎的最后一站。出了车站,便是新江码头,范围狭隘,水渠干涸,江水肮脏,奇臭迫人;较之我们图江的水,真是不如远甚!……再往前进、便是杜莱里公园,假使它没有那可资观赏的物品和如林的石像,我定要比之为卢森堡公园了。现在,我们已走入巴黎世界的中心区了!华丽的大厦,陪衬着光艳的门面;花花的公子哥儿,挟着窈窕的女郎——她们昂首谦让,学学普通常识才好!在这里,人人只知道逍遥自在:或上博物院,或进陈列馆;或游乔旦万牲园,或逛波乐丛林岗,其惟一目的,也不过摇摇摆摆,观赏观赏而已。在这些地方,奶妈很多;滑稽的猴子,在铁笼里卖弄戏法;袅袅的喷泉,在池沼中拖衣飞舞;而那些江湖老,则更加厚其脸皮,为博得他人的一笑……凡此种种,亦不过为了赚钱营生罢了!天晚了,有的人往戏院或舞厅里去一趟,有的人若不是在冰室里咽雪糕,便是在茶馆里喝咖啡。煤汽灯照耀通宵,待至旭日东升,巴黎区的人们方才上床就寝。光阴之为何物,我想只有基督徒才会明白了,世俗之子绝摸不清它的底细。这便是巴黎市的生活,这便是世人感到满足的快乐生活。坦白地告诉你,这一切的事物,真令我嫌恶极了,讨厌极了!可怜的人类,一旦离弃了万美之源的天主,则不知将堕入怎样的境界,而演出多少的滑稽剧来。这一类的事,巴黎多得不可胜言。有的摆出一副哲学家的架子,有的却又装做一位诗人的模样;这一个自称有音乐的嗜好,那一位却自命为绘画能手。巴黎人又好谈政治,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不懂得政治实为何物。你若能够耐心倾听他们的‘伟论’则你谦虚的工夫,必定已经做到家了。嘿,弟弟,当我和这种人周旋了一天半日之后,再回到会院里时,我所感到的愉快,是你所料想不到的!我喜爱它那幽静宁谧的走廊,我喜爱它那悠和清静的小房,可供我读书,可供我默想;我喜爱散心时的愉快,我赞赏同窗的爱德。我喜欢圣堂里的肃穆,我爱追忆会院里的历史。每一天,好像都有一种不可形容,难以描模的‘东西’,在这里给我们讲述传教事业,给我们标榜殉道的忠烈……‘有一天,我曾往凡尔赛宫一游。在那儿,我看见了无数的堡垒,毗连的大花园,以及许多的猎苑,但我对它们一点也不感兴趣。那时,我不禁暗自想道:‘休矣!这一切的事物,便是人类所能创造的豪华,便是人类所能自傲的浮夸?啊,这未免太令我失望了吧!’唉,一切世事的凋零,亦不过如此而已……你问及我这里的古迹便是人一切世名胜如何?科学的发明如何?以及气球的改进又如何?嘿,说来也好笑,对于气球这玩意儿,我想 德奥芬还给他弟弟介绍了其他有关巴黎的风光。以后,他不禁感叹道:“我漫无止境地给你介绍这许多的虚假浮华,又给你讲述了这许多如醉似痴的‘巴黎文化’,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前几天,我曾往圣母得胜大殿一游,在那里参观了堂皇的装饰品——这是一八五二年元旦那天,路易拿破伦凯旋入殿时所用过的,其堂皇华丽,于此可想见一斑!参观了以后,最令我感动的,是想到那些世间所谓的大人物,也竟臣服于天主权威之下,也竟顶礼教会的荣誉之中。原来,惟有天主才是万美俱备的,也惟有他的伟业,才是尽善尽美的。伟人之所以伟大,因为他们善用了天赋,而又谦虚地把他们成功的光荣归于天主。的确,在公教国家的政府,需要教会的支持——因为教会的权威是至上的,是不能毁灭的。倘若没有她的辅助,公教政府是绝不能成立的,正如地上灰尘,一遇着狂风暴雨,便荡然无存了。” 上面这一段观感,若站在公教国家的政治立场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一八四八年,法国的国民会议,闹得天翻地覆,使德奥芬感到异常痛心;及至他来到巴黎之后,便求得了上峰的许可,前赴议院听讲。事后,他给家人报告了他个人的观感。他似乎有先见之明,凡他所报告的种种,日后竟然都应验了。法国中枢的政见日呈黑暗,而一般舆论的抨击,也日趋激烈,终于在 德奥芬又寄函给一位朋友道:“如果法国欲挽狂澜于既倒的话,她必须衷心忏悔;不然天主会允许穷困的工人翻身起来,终有一天,他们将成为天主向法国人施行报复的工具。依我个人的见解,救国的当前急务,在乎我们自己重新做个完人。天主若见到我们已有忏悔的诚意,他必定要怜恤我们的祖国了。……直到现在,我还十分安全,这是可以告慰你的一点吧!我们本会在巴黎颇得人们另眼看待;巴黎的市区,人人都认识我们,待我们也十分和善。一八四八年二月间,是国王腓立比·路易逊位的前夕,我们的一群会士正经过爱丽塞营盘,在那里挤满了人山人海的群众:有的正在七嘴八舌,彼此商议着,怎样来收拾我们这一群学生;可是,大部分都这样喊道:‘饶了他们,让他们平安过去吧!他们是献身天主的传教士,将前赴中国去替主殉道哩!’经过他们如此一说,我们这一群可怜的传教士,便安然脱险了。 “十二月四号,我们几乎整天停留在波乐公园里。因为这时巴黎的战事已爆发了,一队装甲骑兵正向着巴黎市区挺进。市区里的工人都立在街道上,颇安静而有纪律,但群情却激昂万分;不过,对待我们却是彬彬有礼。第二天,有三位同学必须外出,途经他们筑有防御工事的街头,好几个兵士正荷着枪,站在那里守哨;旁边站着成群结队的所谓暴徒,他们都沉闷寡言,然而心中却充满了报复的怒火;兵士们叫那三位同学平安地过去,不仅丝毫没有留难他们,而且对他们十分有礼,十分客气哩!” 革命党得胜以后,这场事变算告了一个段落,民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德奥芬充盈着满腔的热火,给他的代母写信说:“刚成立的新政府,对宗教十分友善,她甘愿给予教会一切正当的权利。只要这样继续下去,我想天主一定会降福我们这可怜而紊乱的法国,则社会秩序之重建,也或者有了一线希望。耶稣基督既然降生成人了,那么他那天主化的人性,就应作我们人事的向导;人民既自称基督的信徒,却又抛弃了对天主应尽的义务,而变成一个完全放纵的民族;如果她是教外民族,尚有情理可原,既是基督信徒,则其对天主的义务,自不能推委了。有些人,自以为能够高瞻远瞩,自以为对法国的前途,有较他人更大的贡献,这种人也真教人可恨!虽然在不久的将来,我便要远离祖国了,但是关于她幸福的消息,我仍旧时刻悬念着。惟愿天主,俯赐较为光明的一日,让我们大家心焉祝之!”写完了这一段之后,他另以一首最美妙的祷词,结束了他的报告: “吁嗟我天主,求您倾耳听: 尔民本识主,孺慕以真诚; 怎奈彼谩徒,忝作群民令, 误领入歧途,民乃二其心! 惟愿主降福,万众一条心, 矢忠奉事尔,永颂主光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