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章内提及了的那封信,一八六零年五月间写的;以后,所发生的事,翟烈主教记载得非常详细,如今就把它抄在下面: “卫纳尔神父,住在教外人的村里,仍然度着传教的生活,成绩也非常可观,然而当地的居民,却愿意等仇教的风波稍微平息以后,方才领洗进教。因为省长晓谕居民,卫纳尔神父算是他的囚犯,于是卫纳尔只得迁居到高坡村里去,那里的居民都是教友。在这里,盛行着各样的迷信,于是他便住下了,愿意‘与恶魔搏斗’。天主使他的劳力,获得了惊人的成功:几个月以后,整个乡村的道德,完全改观,教友们过去胆怯害怕,现在已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前后比较,真的如出两人。以后,在坎邦村里,卫纳尔耗费二十多天的光阴,慰藉恐怖的教友,不停地教导他们,并为他们举行圣事。后来,再到布桑村,这也是属于本区管理的地方,在这卅年的恐怖的仇教时期,它是首当其冲的。在这个村里,有一位热心的国籍司铎,他的工作,实在令人钦佩叹服。此时,杨特主教也住在这里;不多几天以后,卫纳尔神父,辞别了可敬的杨主教,安然回到了高坡村。卫纳尔首次视察的效果,教友信德显见活泼,于是他愿意住在这里,以完成他未尽的工作。他允许姓梁的传教员,说自己在最短期内,就要逃到较安全的布桑村里去,对于他的安全问题,人人都焦虑非常,因为这时候已经是四面楚歌,到了最危险的时期。 “ “村长安全地将这两个犯人,押解到他自己的家里,举行盛大的庆祝会。会后将我们亲爱的传教士,禁闭到一个竹笼里,又在那位传教员的颈上,套上了一副枷,然后把他们押送到县政府去了。村长禀告说:当他驾着帆船巡逻的时候,在高坡村捕住了这两个人,今将他们献上,不敢怠慢,听候长官的发落。他企图获得重赏,所以才说出了这一番媚上的话,高坡村长,正是县长的女婿,逮捕这位传教士,是他久未完成的宿愿;否则,还要失落他的差使呢!但是,他的诡计,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响,因为人人都明了这位青年传教士,是在高坡村被被捕的,该村受了极重的罚款,必须缴纳八百余锭银子,这样庞大的数字,我们这穷苦的教会,负担了一半。卫纳尔从竹笼里写了下面这封信,我今一并寄上,他写道: “亲爱的家人: 蒙天主的无限仁慈,允许我陷于恶人的手中,圣安德肋瞻礼日,仇人将我关在一个四方形的笼里,耀武扬威地把我押解到县政府去了,现在用一枝毛笔,给你们写信,这为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昨天(十 ‘现在,我已站在先烈为证实自己信仰的圓形剧场上了。天主拣选世间的微弱者,而羞辱那些有权有势的伟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战斗的消息,和我光荣的凯旋,我深信,会同样地传到你们的耳鼓里。我不依恃我自己的力量,而依恃倾覆了死亡和地狱的全能天主。亲爱的父亲、兄弟姐妹,我时刻怀念你们,如果我获得了致命的光荣,那么,我将更不会忘怀你们啊!亲爱的人们,再会,天堂上再会吧!不多一会儿以后,他们便要以证明信仰的铁链,缠在我的身上了。我再向你们说一声:再会吧!’ 一八六零年十 翟烈主教继续写道:“县官目睹犯人来到了,心中很不高兴。如同比拉多一样,他对于这无罪的犯人,正色地声明:罪过和憎恨应归咎于捕拿者的头上,他之拘留这些犯人,全是由于胆子太小,怕释放了他们自己将受处分。他对于卫纳尔神父,极尽礼貌,并将卫纳尔所住的竹笼,换了一个木制的,高而且宽,住在里面,甚为舒适;卫纳尔神父置身于任何一个角落,也是绰绰有余的。县官又为他做了一副特别光辉夺目的铁链,重两镑又半;这副宝贵的铁链,现在已属于我了。我们亲爱的囚犯,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刹那,没有戴上其它的刑具。这位县长为表示他的好意,摆设筵席,邀请卫纳尔神父,到他的客厅去赴宴。饭后,派了五十至一百名兵士护送他到首都,县长并写了一封冗长的介绍信,将开笃村长捕获他们的经过,详细地报告了一番。” 到达首都以后,卫纳尔又设法给家人写了一封信。现在我们把它逐字句地抄录在下面: “亲爱的父亲姊弟: 本年初,我给你们写这封信,恐怕这已是我写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了。我曾经给你们报告过,在圣安德肋瞻礼日,我被逮捕了,从那封短笺内,你们或许已知道一点我被捕的消息吧!因为天主允许一个恶徒,把我负卖了;可是,我并不怨恨他。当我的足和颈部,还没有戴上犯人的锁链以前,从那个村里,我曾给你们寄了一封信,问候你们安好。我亲热地吻了那副铁链,因着它,使我和耶稣玛利亚能亲密地连系着,这副有价值的宝贵东西,堪称为‘金不换’!承蒙官吏的厚爱,特意替我做了一副光辉夺目的铁链。当我在县政府的时候,县长殷勤地待遇了我。他的弟弟,至少有十次来看望了我,并且苦口婆心地劝我践踏耶稣的苦像。因为他不忍见这样一个有为的青年,竟毅然舍生赴死!当我离开县政府,起程赴首都去的时候,广大的群众,争先恐后地来和我握别,虽然旁边围绕着官吏和卫兵,但群众毫不顾及。一位青年教友,竟毫不畏惧地,三次跪在我的木笼面前,请求我祝福他,并请求我在天堂上作他的保护者,因此,后来他也被捕入狱了。 “过了两天,我到了高歌城,从前是东京王朝的首都。我坐在木笼里,是多么的平安恬静呀,你们能想象得到吗?八个兵士抬着我,在成千成万的群众当中,几乎妨碍了军队的前进。我听见有的人说:‘这洋人生得多么儒雅俊秀呀!”他是多么的欢乐愉快呀!犹如赴喜筵似的!’‘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呢!”他绝不会做出甚么恶事来!”他远涉重洋,不辞劳瘁,来到我国,专为我们举办慈善事业,他们却要判决他的死刑!’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真是不一而足。我们经过东门,进入城堡,他们领我到法庭上,听取法官的审讯。那位姓康的传教员,带着他那可怕的桎梏,跟在我的后面。我恳求天主圣神,加增我俩神勇,使我们的唇舌,同声称扬救主所预许的;恳求“诸位烈士之后”,扶助她忠实的臣仆o ‘开庭时,判官先递给我一杯茶,我毫不客气地咽下了。于是,他便照例询问道: ‘你从哪里来?’ ‘我从法国来。, ‘你来越南,有什么任务?’ ‘为给那些尚不认识真教的人们,宣讲天主的福音。, ‘你有多大年纪?, ‘三十一岁。, “法官转过脸来,带着怜惜的声调,向旁人说:‘这个可怜虫,他还很年轻哩!’他继续着问道: “不是法国的皇帝,更不是法国的政府的官员,而是我自己,是出于自愿来的,非来自任何人的强迫。我来,是要给教外人,宣讲耶稣基督的福音。我的上司便决定越南是我的工作园地。” “你认识雷度德主教吗?” “是的,我认识他。” “为何他给叛党领袖写了介绍信,答应征募教友人伍呢?” “请原谅!我要请求官长答复:你从何处获得了这个消息呢?” “这是南定县长的呈报。” “那么,好了,我能找出证据,证明他并非根据事实,而是别人造谣生事,因为,聪明智慧的雷度德主教,绝不致干出这样的事。如果拿出报的信件作证,我敢断定,这些信件,全是虚构的。我阅读过雷主教写给他属下司铎的一篇通告,在这里面,曾明文禁止他们,和叛党领袖取得联络,并且他郑重申明,宁愿千百次牺牲他宝贵的生命,也不肯将自己的权标浸入血泊中。” “那么,侵占土伦和西贡的战士,谁派遣了他们呢?在我们的国土内,他们发动战争,究竟有何目的?” “战争的传说,我听说过;可是,我和这些西洋战士,无一面之交,恕我不能答复你的问题。” “刚审问到此,县长驾临了。他板着面孔就坐以后,便怒发冲冠,声如洪钟似的,向我大声喝道:‘啊,你是教友们的领袖?从你的面貌看来,倒还聪明伶俐。想你已经明了了吧!越南的法律,明文禁止欧洲人进入越南国境;白白来此送死,有何裨益呢?不是你们挑拨欧洲人和我们宣战吗?你招供吧!否则我要把你严刑拷问!’ “钧座,这两个问题,关于第一个,我坦白地答复你,我是天主打发来的使者,宣传福音给那些不蔑视祂真教的人们,祂的真教,毫无国界和地域的区别。我们固然尊崇世间君王的权威,可是,我们更尊崇天上君王的无限威权。关于第二个问题,我也给予你圆满的答复,从任何方面来说,我从未挑拨西洋人和越南王宣战。” “那么,你能通知他们撤退吗?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本县便恩赦你,准予释放。” “钧座,对于这些事,恕我无权过问,如何办得到呢?可是,如果国王派遣我,我将请求那些欧洲的战士,避免同越南人发生冲突。如果此去,徒劳无益,我必定回来,领受我的死刑。” “那么,照这样说,你毫不畏惧死亡吗?” “钧座,我本视死如归,毫不畏惧。我来到这里,为宣扬天主的真教,这是我唯一无二的目的。我扪心自问,并不曾犯过招致死刑的罪孽。可是,越南人非杀我不可,那么,我亦将愿意为他们倾流最后的一滴血。” “对于那些出卖你,使你身陷囹圄的人们,你怀恨他们吗?” “钧座,公教的诫命,严禁我们怀恨别人,并且命令我们以 德报怨,爱慕那憎恨我们的人们。” “这些教会的福音,凡是过去一切藏匿你的地方和百姓的姓名,必须清晰地给我们说明。” “钧座,百姓称你为人民的父母,如果我向你说明了,那么,这如许众多的百姓,将被投入莫大痛苦的深渊。请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是否可以做出这种违背天理的事情?” “那么,你只须足踏十字架,便可以不判你的死刑。” “怎么?直到如今,我奉献了整个的生命,宣传了这十字架的真教会,现在你竟期望我背弃它吗?现世的快乐,有如浮云流水,我并不怎样重视它。我不希望如同那些背教的叛徒们一般,为了苟且偷安,而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来保存现世的生命。” “在你看来,死亡既如此甜蜜可爱,那么,你为何又要藏匿起来,畏惧被人逮捕呢?” “钧座,我们的教会严禁妄恃自己的力量,将自己交付于仇教者的手中,可是,天主既然允许被捕我便全心依靠祂,因为祂要给我充分的勇敢,俾能忍受一切所遭遇到的痛苦,而且能恒持善志,直到死亡的莅临。“ “这是法官审问我的概要和我的答复。于是,法官把问题转移到那位传教员身上去了,先重责十鞭,他竟毫无畏缩地忍受了,天主赐给他力量,终于光荣地证实了他的信仰。 “从此以后,我还是囚在木笼里,置于县政府的门房内,一队交趾支那兵看守着我。成群结队的人们,络绎不绝地来看望我,并且和我攀谈。他们以为我是一位医生、天文学家、预言家、先知先觉等等。他们想我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角色。有几个看望我的人,求我告诉他们将来的命运,并询问我关于欧洲和法国的种种;更好说,凡是天下事,无所不问。无所不谈。于是,我乘这良好的机会,对于一些他们茫然不知的事,给他们稍微讲解一番。因为他们对某些事物的概念,真是太滑稽可笑了。我有时候也给他们谈论一些比较严正的问题,譬如教导他们救灵的道路等等,可是,越南人对于人生重要的课题,他们总不爱讨论;对于哲学和宗教,更不感什么兴趣了。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心地正直,而对我的遭遇,也表示无限的同情和关切。看守我的兵士,非常敬爱我,两三次他们自动地容许我出外散步,虽然他们屡次受上司的责罚,但是。他们仍然常常开放我的囚笼,准许我出外散步……有时他们谈话的资料,不很正确,我亦从不轻易放松,并且毫不迟疑地和他们侃侃而谈。告诉他们,有些话下流卑鄙,是不应该出口的。劝说之后,如果他们仍继续着谈论,不知羞耻,那么,我只有怜惜他们,但并不是说蔑视他们。我的一番教训,在他们的脑海里,泛起了深刻的印象,从此以后,在他们的言谈里,比从前要正经得多了,有的竟来求我原谅,因为他们过去曾说了许多下流的言语。不过,我也不能说,事事尽如人意,虽然许多兵士,对我非常和善,可是,侮辱我,讽刺我,对我言语粗鲁的亦颇不乏人。天主啊!求您宽免他们吧!” “现在,只有忍受暂时的痛苦,期待着天主预定的时刻的莅临,将我血淋淋地奉献给祂。离开这个有形的世界,对于我毫无遗憾;我的灵魂,对那永生的活泉,已渴望久矣,我的窜流之期,行将过去了,我已到达了真正的家乡的边缘,地球毁灭,天门大开,我快要投奔到祂的怀抱里去了。亲爱的父亲姊弟,再见!请你们别为我悲哀难受,别为我痛哭流涕;惟望以亲密的结合和圣爱,度过天主给你们留下的现世岁月了!惟望善度信友的生活,避免一切的罪过,善自保存灵魂的美丽和纯洁。天堂上我们再见吧!在天主的神国里,我们将享受真实的幸福。再见!我本想给你们个别地写信,可是,事实上办不到,不过,我的这一颗赤诚的心,你们已经了解了。自从我收到你们最后的来函,不觉已经三年了,对于你们的生死存亡,我茫然不知。再见吧!耶稣基督的囚犯,给你们请安。在最短的时期内,我的牺牲便要成就了。恳求全能的天主,时时保佑你们。阿们。” 翟烈主教是卫纳尔最亲密的朋友,上面这封信是他保存了的。他又附带加了下面的一段话:“爱友德奥芬的死刑,已经宣判了,决定斩首示众,不过,或许要等到二月中旬,方能执行。在这个时期内,卫神父除了殉教以外,他已一无所求了。虽然,他身系锒铛,仍然非常愉快,如同一只小鸟,被关在笼里一般。 “因为我是离高歌最近的一位传教士,距离首都不过一天的路程,自然我能和他通信三四次;杨特主教和希克神父也给我写过信。目前我们的幽囚者,尚可以照常写回信。一个本地的教友,当我们的传递消息者,凡我们投递信件,完全由他们负责。原来他是侦探队队长,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名叫黄毛,逃难的时候,我曾经在他的家里,住了两个月。他和县政府的差役们厮混着,是以,他带出的信件,毫无濡滞地便送到遭难者的手里了。十二月廿八日,德奥芬的回信写道: “四天前,县官来函说,我被捕的事,已上呈越南王了;可是,直到如今,还没有接到国王的谕旨。关于我被捕的经过,他们写了一篇备忘录,要我签字,并要那个姓康的传教员,署上他的名字。我小心翼翼地签字了,避免连累别人。他们待我倒很客气,尤其一些交趾支那的兵士,都是些豪爽正直的人。因为他们把我拘留在县政府的传达室里,是以,写信方面,异常困难。每天的膳费,政府的大员许我用三便士,是以,我的身体,仍然十分健康。现在,我的心情,如同湖水一般的平静,反映着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丝毫畏惧的皱纹。南山的官员,专为迫害公教信友,消磨了他一生宝贵的光阴。有一天,他特来拜访我,我义正辞严地告诉他:“耶稣基督的大能,远远超过你这坏小于,谁妄想同耶稣基督战斗,较量胜负,实在是一件徒劳无益,白费心机的事,终究要屈服于祂的大能之下。一个姓杜的狱卒,于一八五九年,逮捕了四位传教士,曾经询问过你的下落。我告诉他说:他实在是一个卑贱之人,他那九品官的执照,便是他叛逆和杀戳的代价。他如同春天田间的野花。不久便要枯萎凋谢了。说到这里,所有在场的官员、法官和卫兵,都鼓掌称善,哄堂大笑。他们非常敬爱我,而那位大员,又曾两次邀请我午餐呢!” ‘我关在木笼里,度过了相当长久的时间,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有思慕永生,聊以自娱。念今生之于永生,其短促悠久,可谓悬殊之至!你可以反复地讽诵圣玛丁临死时的祝文:‘主啊,如果您的百姓还需要我的话,那么,我绝不拒绝继续为您而工作。’我却要同圣保禄大宗徒一样说:‘我死亡的时刻已经来到了,我立即去,与你生活的是耶稣基督;死亡为我是胜利。啊,天国是多么荣耀光辉,在天堂上,一总的圣人,同耶稣基督一齐欢乐……我听见一个声音……死者是幸福的……,这些话是我们在诸圣瞻礼和追思已亡节所歌唱的,常 使我们感动得涕泪交流。我不知道,是否还有给你写信的机会。再见!能同你一起继续工作,这是我莫大的幸福和希望。我多么爱慕东京教区啊!现在,我将牺牲我的生命,洒尽我的鲜血,来代替我额上一滴滴的汗珠。明晃晃的刀剑,已经架在我的头颈上了,可是,我毫不畏惧,因为仁慈的天主,要矜怜我的胆怯无能,倘使我充满了他的神能,我是多么的幸福和愉快呀!当我唱起壮烈的死亡之歌时,那些官宦子弟都惊愕不止: 啊,可爱的慈母, 快把我接往天堂, 坐在你的身边! 伟大的东京呀! 你是上主祝福的地方! 你是公教英雄们的光荣家乡! 我来了,为你殷勤服务, 我去了,为你欣然死亡, 主啊,如此成就吧!阿们。 ‘啊,我可爱的耶稣!啊,我无玷的母亲!当我的头颅,在刽子手的斧钺下,被砍落地的时候,请您接收它吧!如同成熟的新鲜葡萄,一串串地被剪落;如同怒放的玫瑰鲜花,一朵朵地被采摘。这些都是为光荣您!啊‘万福玛利亚’,敬爱的主教,我也要替你向圣母说:‘万福玛利亚,!(我曾热切地恳求卫神父,当他到达天堂以后,替我向圣母请安。) “‘如果你能给我的家庭,送去我的几样纪念品,如果亲爱的舍弟欧色柏得着了它,他一定会高兴愉快,犹如诞登了七层天一样……啊,天国是多么的光辉美丽呀!在天堂上,耶稣基督和圣人圣女们,是多么的欢乐!我仿佛听见一个声音说:‘安息于主怀的人们是幸福的。’” 翟烈主教继续着说: “你写给我的新年贺函,我刚收到了,谢谢!这一次,是绝无而仅有的好机会,给你恭贺新禧,可是,写得太迟了,尚请原谅。敬爱的主教,恭祝你新年纳福!祝你基督的平安,并祝你诸事顺利,永远安息于救主的圣怀里!……当县官因公外出的时候,他新婚的太太,前来看望我;可是,当她看见我从笼里走出的时候,她竟如同一个含羞带怯的小闺女似的,拔脚便跑了。我以亲切的声调召呼她回来,当她回来以后,战兢害怕,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敬爱的主教,对于妇女教育,我们应尽最大的努力.,把她们从现在的奴化教育中提拔起来,为少女们建立学校,教导她们,什么是公教妇女应有的美德和端庄伟大……愿我俩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所有的是我的,我所有的也都是你的。’” “正在这个当儿,在高歌城的监狱里,还监禁着一个姓康的越南籍司铎。我正期望德奥芬能获得探望他的许可。可是。他们二人的会晤,似乎已不可能了,我便委派高歌教区的代理主教丁神父,去慰问我们亲爱的囚犯。黄毛是侦探队队长,前面我已经提及过,他把丁神父介绍给官府,又引领丁神父去看卫纳尔的牢笼。正月十五日,丁卫二铎获得了会晤的许可,不过,应当着看守他们的卫兵、广大的群众以及官府的随员的面前。当时济济一堂,整个的大厅,已有人满之患。尊兄佯作不认识丁神父,向侦探队长说:‘方才和你一齐进来的那位先生是谁?’黄毛答道:‘他是太驾’(意即神父或家长)。可怜的丁神父,一听这话,觉得非常尴尬。可是黄毛突然大笑起来,立即转身和四周的民众开玩笑,一方面用来掩饰丁神父的惊惶,另一方面用来转移群众的注意力,黄队长既然把卫神父当作一个生人向丁神父介绍了,于是,卫神父可从牢宠里出来,并能在花园里徘徊散步。就在这个当儿,卫神父办了一个妥当告解,因为当时没有任何看守兵士跟随着他们。当卫纳尔重新回到牢笼里的时候,黄毛尽量使在旁的人们称心愉快,他谈话的资料非常新颖动听。正在这个时候,丁神父到牢宠跟前,作查看牢笼状,并用很低微的声音,给卫神父念了赦罪经。之后,丁神父很恬静地走开了。卫纳尔神父给众人献茶后,丁神父也就辞别走了。过了一些时候,前面我提及过的那个热心寡妇,给卫神父捧去了圣体神粮,是在黄昏的时候,把圣体藏匿在面包内送去的。所以,直到夜阑人静,他仍然端跪着,钦崇朝拜在圣体内的耶稣基督,后来也领了这天上神粮 “关于丁神父会晤我的经过,他自己必定要详细地告诉你。在广大的群众中,丁神父会晤了我,我先给他献了一杯茶,而他的另一只手,递给我他所带的临终圣体一一“我的耶稣,我的天主,驾临到我这牢笼了!,卫神父继续写道:“我不曾挨过鞭打,我所受的凌辱,实在极其轻微,人们对我,表同情的多,加凌辱的少。这里的人们,没有一个期望我死的。官府的佣人,待承我更是和蔼可亲。我所受的苦,若与我的弟兄们所遭受的比较起来,简直等于零,算不得一回事。我只须把我的头颅,搁向断头台,在刽子手的板斧下,我的灵魂,便飞向审判我的法官耶稣的台前去了。那时,我要向耶稣说:‘小子在此啊,我的天主,我是您最微小烈士!’把我的棕榈得胜枝,奉献给圣母,并向她说:‘万福,玛利亚!我的母亲,我的天后,万福!’我要代替那千千万万,为耶稣的圣名而殉难的人们,引吭高歌,永远歌唱那‘贺撒纳’的凯歌。阿们。” “现在附上卫神父写给你们每一位的信,其写信的日期,与他写给我的相同。我想,任何人阅读了这些情意缠绵的信,不能不受其感动吧! ‘我可敬可爱的爸爸慈鉴,因为我的判决书仍然迟延未下,于是,我能再给你写几句辞别的话,或许这是最后的一次了吧!在这最后的几天,我住在牢笼里,安静无事,我周遭的人们,待我温文有礼,极其和善。上自官员,下至狱卒,对于国法判处我的死刑,莫不惋惜抱憾。其他弟兄们都受了刑讯,但是我却没有遭遇到。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将分离我的头颅和躯干。我好似春天的鲜花,园圃的主人一一耶稣基督爱上了它,便亲自摘来欣赏。整个的人类,都好比种植在世界大花园里的鲜花,天主规定的时期到了,祂便来采摘,不过是时日的迟早不同罢了。这一朵是红色的玫瑰,那一朵却是贞洁的玉簪,另一朵或许是卑微的紫罗兰。我们每人整应设法悦乐天主,因为祂给了我们许多的恩惠和幸福。我亲爱的爸爸,敬祝您恬静而愉快的晚年,希望您怡然欣然地伴着耶稣基督,一同负着生命的苦架,直到加尔瓦略山上,获得一个幸福的死亡。日后在天堂,父子重会,其乐无疆,您宝爱的小儿子,先到天堂,等待您的驾临!再见!专此谨颂万福金安! 您的孝子卫纳尔谨禀 一八六一年正月廿日 ‘亲爱的姐姐:前几天,写给家庭的公开信,料想你们已经收到了。在那封信里,将我被捕和审问的经过,简略地报告了一下。现在已到了我生命的末刻,我心爱的姐姐,你是我莫逆的良友,我要寄给你衷心的热爱,并遥远地向你祝福。从孩提时代起,直到如今,我俩便彼此心心相印。你对我没有秘密的事,同样,我对你也是如此。梅兰妮姐姐,我犹记得,当我尚在学生时代,离家赴校读书,常是你为我整理书包,并用你那温柔可爱的言辞,来安慰我离别时的心情。我在学校生活的痛苦和愉快,你都和我分享了。你授给我新的力量,你又坚固了我进外方传教会的圣召。亲爱的梅兰妮,我俩一齐度过了 ‘当我渡过了海洋,来到了这充满血腥的越南,你的手书,成了我新的力量,成了我的愉快和慰藉。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光,只有一件赏心乐意的事,那便是不时思念你,遥寄给你几句诚恳的临别赠言,权作为永垂不朽的纪念。……夜阑了,人静了,在我木牢的周遭,除了锦旗招展,刀剑林立外,什么也见不到。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便是我被囚的地方,一大队兵士围着耍纸牌,有的在干杯,喝得醉醺醺的。巡夜的更夫也不肯休息,不时可以听到他敲梆子的声音。距离我的牢笼只有两步远的地方,点着一盏暗淡的油灯,就在这如豆的灯光之下,我模糊地给你写了这几句话。 ‘我时刻期待着我的判决书来到,或许明天便要把我领赴刑场了吧!啊,幸福的死亡,快要把我领到常生的天乡!据人们的传说,我将被斩首示众一一这固然是奇耻大辱,但也是光荣幸福,因着它,我将获得天堂上的报酬!亲爱的姐姐,你听了这个消息,大抵要涕泪交流吧!一一但这是喜乐的泪珠呀!请您想想看,你的弟弟将头戴烈士的荣冠,手执凯旋者的得胜枝!堂哉皇哉,为何如耶?转瞬之间,我的灵魂,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涕泣之谷的世界,回到那天堂上的故乡。在天主拣选的行列中,我将要目睹人们不能想象到的一切,耳闻那不曾梦到的天声天乐,享受那人心从未想象过的幸福。 ‘当这些事尚未来到以前,麦粒必须先种在地里一一累累的葡萄必须先到酒榨里。我期望,从此变成纯洁的面包和美酒,以供献给耶稣基督饱餐痛饮;是以我热切的盼望,藉着救世主的无限功劳和无原罪圣母的护佑,当我还站在这人生战场上的时候,能够高声歌唱那凯旋者的赞美诗,因为我深信我自己是一个胜利的凯旋者。亲爱的姐姐,.我将你抛在这立功建勋的战场上,我独自离你先去了。待至将来永生时,报酬累累思今日,这是我俩殷切期待着的。惟望努力进德,勉修信、望、爱、忍耐、良善、和悦、恒心诸德行,以期换取圣洁的死亡。我们将来在天堂上,永远住在一块儿,赞美天主于无穷世。亲爱的梅兰妮,再见! 你的爱弟卫纳尔 一八六一年正月廿日东京牢 ‘亲爱的亨利:我给你写信,以表手足之情,并向你祝福,这是理所当然的。当我离开家庭的时候,你还年幼,未曾享受过现世的快乐。啊,人心是多么的广大,竟想以浮生若梦,自欺欺人的快乐来满足它。我相信,你或者不至于寻求这种不可捉摸的幸福吧!亲爱的亨利,你如今已经廿九岁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期。那么,你应当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不要将你宝贵的生命,消磨在现世的逸乐之中。反抗自已的私欲偏情,提防魔鬼的陷害,努力实现自已的宗教信仰——这才是真正的做人之道;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便不成其为人了。工郑重其事地给你写了这些话,盼望你不至于辜负我的一片赤诚。在短期内一一不多几天以后,我将为信仰耶稣基督的缘故,被判处死刑。亲爱的弟弟,我将带着深切的信念去,你常爱慕天主吧!因为在孩墓提时代,你已经爱慕祂了。祂是你祖先的天主,祂是赐予你生命的天主,祂是你兄弟姊妹们的天主,祂是人类的先哲曾经认识、事奉、钦崇朝拜过的天主,祂是最伟大最仁慈的天主,祂是使我们避恶行善的天主——祂是唯一无二永远赏罚我们的天主。 ‘把这警惕人的话,一生念念不忘,它便是你最良好的朋友。这些话是你可怜的哥哥,写给你的临别赠言,我把照顾父亲和姐弟的责任,完全托付给你,愿你生前死后,作一个孝子贤弟,作一个名符其实的教友!亲爱的弟弟,再见!天堂上再见吧! 爱你的卫纳尔 一八六一年正月廿曰 ‘最亲爱的欧色柏:我若不另函致候你,或许使你心生妒忌吧?是的,这是很有理由的。因为你过去曾多次给我写了冗长而有趣的信,现在我给你另函,也是理所当然的。自从我收到你的来函后,迄今已经许久了,或许你已经是一位耶稣基督的司铎了吧!一一谁知道呢?一一或许更是一位传教士了吧?弟弟,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你的哥哥,已经不在这个罪恶的尘世了;他离开了它,到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去了。在不久,的将来,在那里,你将同我住在一块儿;你哥哥的头颅,将被斩落地,他将为天主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他的死是致命者光荣的死亡!这是我少年时代的理想!犹记得,当我年方九岁的时候,领着我的小羊到比爱岗的斜坡饲草,我狂热地羡慕过真福加禄高尔蕾的生活和死亡,并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要赴东京,我也当一位致命的烈士!”啊!天主上智奇妙的安排,祂从现世生活的迷途里,把我领到东京教区,并且把我领上致命者的光荣路上去。亲爱的欧色柏,请你同我一齐赞颂仁慈良善的天主吧!因为天主对祂这个可怜的小仆,照顾得无微不至了! ‘亲爱的欧色柏,过去我狂热地爱慕了越南人民,将来仍然如此。如果天主不收去我的生命,而赏我长久地在现世生活着,那么,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刹那,我要兴高采烈地供献我的身灵,来建设东京的教会。这里的百姓,是多么的良善、虔诚、忠实!如果我这弱不禁风的身体,不能成就这伟大的事业,至少我有着一颗工作的雄心,。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的生死全在天主的掌握中,不由人来作主。至于我们哩,如果祂愿我们活着,我们就为祂而活着吧!如果祂要我们死去,我们就为祂而死去吧! ‘亲爱的小弟弟,至于你,尚如此青春年少,我死了以后,你却还要长期地生活下去,在这惊涛骇浪的世海里,同世俗挣扎搏斗,好好地把握住你的明智及谦虚的舵,弄好它的方向,求天主作你船上的指南针,圣母作你希望的铁锚!那么困苦艰难,纵然好似波浪滔天的大海一般,可是丝毫不用害怕,外表上似乎要倾覆你,但绝不致于有沉没的危险。你当坚决地依赖天主,你生命的小舟,常常飘浮在渺茫的海面上,如同诺厄的方舟一般……我生命的火炬,再不会放射出光芒来了。亲爱的欧色柏,再见,当你将来升天后,我们一齐团圆吧! 兄卫纳尔 一八六一年正月廿日’ 在以上数封家书以后,翟烈主教抄写了一份备忘录寄给欧色柏神父,简略地记述了卫纳尔神父,怎样完成了他的宿愿,怎样为主舍身而死的事迹等等。现在抄录如下: “ “事实上,这是卫神父最后一次的告别信! “队长听到这里,不知如何是好,他颤抖着双手,把圣体盒交给那个寡妇了。当时,全场扰攘,秩序大乱,那寡妇无法接近卫神父,于是她把圣体盒还给那位姓孙的太太,而这位太太,带着一腔悲伤的心情,又把‘他’交给丁神父。 “法官命卫纳尔静听所宣布的罪状,并奉命执行。当时,卫纳尔特别为自己准备了一套礼服,是一件棉布白大褂,再衬着一件黑色丝织的长袍。他穿得整整齐齐,很恬静地走到法官的面前,当法官宣布他的死刑以后,卫神父开始他的演讲,言简意赅,非常动听。卫神父郑重地申明:他来东京的唯一目的,是为了给人们宣传真教,如今赴刑场斩首,舍身取义,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他又正色对法官说道:‘将来有一天,在审判万民的天主的法庭上,我们彼此还要见面。,说到这里,便结束了他的演讲。法官面皮通红,怒道:‘你何人也,胆敢对我出言失礼!,于是,立刻命令卫队前行,一位陆军中校,一声号令,两头军用大象和两百多名兵士,排列得整整齐齐,耀武扬威地,簇拥着卫神父走向刑场。在行列中,卫纳尔神父高唱赞美诗。行刑的地方,距离法庭,大约有半小时的路程,当他到达目的地,军队立即散开,形成一个圆圈,命令场成千累万的民众,往后退开。可是那位姓孙的勇敢寡妇,仍奋不顾身地挤入军队的圆圈中去了,并获得许可,能够陪同卫神父站在一块儿。 “此时,卫纳尔神父,仍表现出恬静而愉快的态度,不断地注视在场的群众,盼望能和丁神父再见一面,以领受他最后的赦罪之恩。可是,这位可怜的丁神父,对于宣判死刑的命令,却丝毫也不知道,不能按时来到刑场。卫纳尔神父将他的凉鞋,赠给那位忠实的寡妇,于是恬静地坐在草席上,兵士们将他的镣拷解开,再用铁锤把铁锁锤脱,因为卫神父的颈和踝部,还紧紧地用铁环锁着哩。他们迅速地进行一切,那个可怜的寡妇,却被摒斥到圈子外面去了。 “行刑的刽子手,背部伛偻得很厉害,人们都称他‘驼子’,从前是个军人,现在却以杀人为业。在一八六零年三月廿五日,我们的四位传教士,在他的刀剑下,都被斩首了,他曾苦求官府,派他尽这个可怕的职务,终于也满足了他的愿望,其目的亦不过想获得殉难者的几件衣服而已。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他征求卫纳尔神父的意见,是否和普通犯人一样,愿意行刑时,刀法越快越好。他得到的答复只是:‘或快或慢,悉如你意!’刽子手目睹传教士那一套崭新的衣服,贪婪的心便油然而起,他盼望不染丝毫血迹而得到它。于是,他开口请求那在自己刀下的牺牲者,把衣服脱将下来。我们的传教士起初假装没有听到的一般,置之不理;但那驼子又以粗野声调恐吓他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我们的传教士,或许明了他的谎言,或许自己愿意多尝一些羞辱,如同救世主耶稣,在他被钉于十字架上以前,遭受到同样的虐待一般,或许他想免除那驼子的麻烦,是以,除了裤子以外,将其它别的衣服都脱下了。他的双手被人紧紧地反缚在背后,兵士们怕他受不住颈部的致命一击,便把他栓在一根树桩上。就在这个当儿,一声号令,卫纳尔挨了第一刀,只因刀锋没有深入肌肉里,使他疼痛非常;第二刀却是非同小可,刽子手用尽了平生气力,几乎把头砍掉了,树桩和刀下的牺牲者,便一同倒地了。刽子手看见 自己的刀锋已经钝了,于是另换一柄,在卫神父的颈上乱砍,在这个当儿,在场的民众,目睹这种残酷的行为,都愤愤不平起来。 “未了,刽子手用剑锋穿透卫神父的耳朵,把砍掉的头颅,带到监斩的陆军中校那里去了。这位官员,企图获得市政当局的许可,把它示众三天,刑毕,他的部队立即回到营盘去了。在这三天里,那个姓阏的穷寡妇,和其他许多的妇女,都表示哀悼,如丧考妣的一般。军队一离开刑场,她们急忙用手巾和粗纸,浸渍在烈士的血泊里,以作日后的纪念。她们所表现出的热情,是那么的伟大,至于连那地方的青草也拔光了。这次行刑,不是在乎常的刑场里,却是在一条河岸上,因为官吏,愿意斩首示众以后,易于将头颅投入河里去。为此许多善良的人们,其中也有一个背教的信友,还有一个专门管理殡葬的人,虽然清晨八时行刑,直到正午,遗体还躺在沙地上,上面盖着一床破旧的芦席。埋葬死人的一切,既已准备妥当了,于是把遗体放在尸架上,抬到河边去了。一个忠实的教外人名叫黄毛和那个姓阏的寡妇,还立在他的住宅旁边,没有离开遗体。 “李芳队长奉命看守尸体,他是一个热心的教友,从东京教区的南部,驶来了一只教友的小船,他们小心谨慎地把致命者的遗体,装在他的小船里,立刻划走了。整个的遗骸,包裹在一床棉被单里面,再由绳索紧紧地捆绑着,放在一具棺材里面,埋在地下仅一尺深,准备将来容易挖出来迁葬。至于致命者的头颅,却被盛在一个小木盒子里,悬在一根柱上,李芳队长依样画葫芦,做了同样的一个木盒,用来代替致命者盛头颅的木盒,悬于高杆之上。可是,欲逃避看守兵士的眼目,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便另设办法,要求卫兵允许我们把头颅抛到河里去,交换条件是给他一根银条。这个兵士即接受我们的请求,毫无阻难,并在第四日的夜里,来同我们酌商投掷的方式等等。但是,我们的计划又失败了,因为一名贝里格村的小官一一他是一个年方二十三岁的青年,残暴成性,他唯一的目的,便是剥削老百姓一一他忠君的血液,泯灭了他的良心,丝毫不觉着这是一种罪恶的行动。他委派了一个家仆,监视兵士把头颅抛到水里去。我们的那位老朋友黄毛,急忙做了一个钓钩,用了廿丈长的绳索和一个浮筒,锁在致命者的耳上,他劝告队长将它一同抛到河里去。他期望翌日清晨。 可以易于发现它的所在。但是那队长非常害怕,并没有把绳索和头颅,从船上一同抛下水去,拖了几下,头颅自然在后面尾随着。那个恶官来了,队长立刻惊惶起来,用力将绳索扯断,于是钩也松弛了,头颅没有了浮筒,自然沉没到水底下去了。翌日,我们尽力寻觅,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可是天主另有安排。 焦油封闭好。丁神父把遭遇的一切,都报告给我了,我命他把头颅立即送来。 珠,反复凝视着我手中握着的头发,感觉到它的可敬可爱。未了,把它重新放进土瓮里,为了居民狂热的请求,把它放在邻居的住宅里。我计划,把头颅和肢体重新连结起来,但要等待风波平静以后,才能够实行。” 杨特主教以为卫神父的父亲,尚生活在人间,乃给他写了一封慰唁的信,给他报告德奥芬·卫纳尔怎样获得了致命者的得胜枝;又说,过去德奥芬热切地敬爱了童贞圣母,是以圣母在世人前也光荣了他。 翟烈主教继续给卫家写道: “亲爱的朋友们:对于卫纳尔神父的死,我们应表示欢乐抑或悲痛呢?一方面,对于他胜利的凯旋,我们应当欢乐,赞美并颂扬天主奥妙的选拔;另一方面,他离开了我们,又不能不令我感到悲痛。现在,我还年轻,和亲爱的同庚德奧芬,在各方面,情趣相投,我们的友谊,十分亲密。在我的一切工作上,他是我有力的助手,我们有福同享,有苦同当,只有德奥芬增加了我办事的效能。他有绝大的智慧,而且兼有如火如荼的热情。在东京基督的葡萄园里,如果我能和他共同合作,那么我深信能干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来;而今呢,我已形单影 只,独自一人,能有多大的作为呢?他的死,使我办事的雄心消失了,胆怯了,我的全部计划和希望,都云消雾散,化成泡影了。我惨恸地哀哭了他,不顾及人们的非笑,我还要不断地哀哭!我曾经说过,他有着毫无止境的救灵神火;虽然他的身体,比东京教区的任何一位传教士也软弱,可是他的工作却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位传教士。有时整天,有时甚至半夜,他还坐在神工架内,给罪人们解罪。他极信赖天主,有时他那一味的信赖,据我们看来,简直太过于了。炎热的六月间,当他尚在高坡村,工作得轰轰烈烈的时候,我写信给他,劝他特别留 意,因为浩瀚无垠的天空,那时正是浓云密布呢!卫神父却给我回信说:‘如果没有天主的许可和安排,我的一根发,也不至于从头上脱下来。’事实上,天主早预定了他致命的时期,因为他这种福运,于一八五一年,天主便预示给他了。 “卫神父是一个杰出的语言学家,对于最难懂的越南方言,他也完全精通了。他曾将梅柯黎的圣经直解,使徒行传,译成很漂亮的越南语。他刚把书信和启示录翻译完竣了,并按照毕庆理氏注,加以简易的注释,他便被官府逮捕了。这两部译注,连一份原稿也没有找到,因为都被人付之一炬了,尤其使我失望的,烧书的人并不是逮捕他的官吏,却是高坡村的教友,因为他们非常怕,唯恐这两部译稿,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干出这样的蠢事。布东村的教友,特别忠实可靠,我们的这位殉教烈士,无时不存在他们的记忆里。卫神父 和希克神父在这里住了十八个月。这个堂口曾与南山县官抗拒了一年多,而这县官也就是在监里虐待神父的那个家伙。这县官来布东村履新以后,强迫信友践踏十字架;可是该村的八百教民,都不约而同地拒绝背教,县官三番五次地发出新的命令,但都无效果,信友们宁死不肯背弃天主。……杨特主教曾经表示他的宿愿,待至相当的时期,他要重新建造一座修院,并聘请卫神父充 “围在他颈上的铃铛,已没有铁链锁着,脚镣也是一样,因为县官的弟弟,擅自把它除掉了。亲爱的欧色柏,我把它们寄给你及亲爱的亨利。梅兰妮,他的头发和浸渍在血泊中的一块麻布,寄给你当作纪念。今天无法邮寄,因为包裹已经过重了,下次绝对寄到。我希望从他私用的物品中,找出几件作为纪念,我和杨特主教以及其他的弟兄们,都表示赞成,把卫神父的宝贵的圣爵寄给你们。 “那位姓康的传教员,和卫神父一齐被捕了,官府把他充配到香化省去了,这是属于西部教区的地方。可是,他起程以前,获得了特许,能瞻仰他敬佩的卫神父的头颅,因为正值悬首示众的时期。这还是 “你们的兄弟致命以后,我接到了尊父谢世的噩耗,所以这封信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你们众位。……‘那在羔羊的血泊里,洗涤了他们的礼服的人,是真有福的!’” 卫家的备忘录一一谨案:一八六五年,三月廿五日,翟烈主教对于圣骨的事,给欧色柏神父写道: “欧色柏.卫纳尔,波亚叠主教总堂副主任司铎道鉴:令兄的整个遗体,除了圣颅以外,已于 “翟烈主教,预知我们欲得芬兄圣髑之心切,乃在同一的包裹内,给我们每人送了一份遗骸,并已包成三个小包,上面盖着主教的官印,并亲笔写道:‘致命者德奥芬神父的头发、浸渍在血泊中的麻布、小骸骨、软骨、指甲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