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年十二月梢,德奥芬卫纳尔致命的消息,方才正式传到法国,那已经是事后十一个月了。波亚叠教区的主教闻讯之下,立即举行盛大的庆典,因为卫纳尔是他亲手祝圣的;他致命了,当然也是本教区的光荣。他慷慨激昂地舍生取义,为自己的信仰作了证,为耶稣基督的缘故,倾流了他的鲜血。 弥撒后,主教讲道理,句句恳切,引人人胜,使在场的听众感动得纷纷;然而,在这庆日上,并没有任何悲哀,正如在场的一位司铎所说:“对于每一位殉教的烈士,天主的圣宠有着不同的表现。在德奥芬身上所表现的是不屈不挠的精神。卫神父沉着稳健,且有愉快而平静的心情,任何事物,也不能扰乱他的心灵。卫神父正如一个英国诗人说的:‘在他的嘴唇边,生长着玫瑰花,在他的耳朵上,站着一只小鸟在歌唱。’卫神父的想象,便是这么优美,他的言辞便于工作是这般和谐。他天生优秀,对于任何事物,或与他接触过的人们,都散播了一种迷人的吸引力。甚至在他生命的末刻。对于那和他同狱的人们,刑罚他的刑具,以及那痛饮他血液的平地,都流露着这种性 格。在他可亲可爱的头颅上,遭遇那致命的打击时,我们正感觉到,犹如一朵美丽的鲜花,被摘下来装饰祭坛一般。”这种心旷神怡,泰然自若,是我们这位烈士的特性,他的亲属和邻居,久已知道这事。在这致命周年大庆的良辰,张灯结彩,热烈地举行庆祝,孰日不宜!这一天谁也不谈他的死亡,每个人都呼吸着希望和新生的空气。 他父亲的房间,挂满了鲜花,在这一天,好似婚姻喜庆一般,他的兄弟们,备办早点宴客,在整个餐厅里,灯烛辉煌,以花圈和棕榈枝,织成的“致命烈士”四个大花字,更显得光辉夺目。烈士的姐姐梅兰妮,也列席参与庆典。当时,她已达到了她内心的期望,进入了圣家会,并更名为德奥芬修女了。 宴会结束的时候,高文神父,圣躬谷堂的副本堂,为敬礼致命的烈士,吟诗助兴。他那优美而温柔的诗句,博得主教和与会同僚的一致称道。之后,卫神父的许多老朋友,都到比爱岗的草原上去巡礼,因为德奥芬愿赴异域传教的伟愿,是在那草原上,首次进入了他孩提时的心房。 因着主教的示意,在举行庆礼时,主教所执的那支小蜡烛,便放在绿蒲的圣堂里,以志纪念,在这支小蜡烛的旁边,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像框,里面裱着一封卫神父的亲笔信,是他尚在牢里的时候,用一枝毛笔写的。 上文我们叙述了卫神父的生死,难道我们对于他的兴趣,仅仅如此而已?如果我们闭目细想一会儿,从我们虚浮的思想中,去回顾一个如此纯洁圣善的灵魂,怎样把整个的天赋才能,都奉献给天主,为他而效劳终身,那么,对于他能无动于衷吗?而他对于我们将来的事业,又岂能毫无影响吗? 我们深信天主,不致于使一个如此超群出众的模范青年,在世人的记忆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因为致命者的言行,在人们的心灵深处,已经烧燃起熊熊的爱火和归化教外人灵的热情。在德奥芬还没有赴东京传教以前,他便写信他的朋友们,鼓励他们肩负起辅助传教的工作,来分任传教士的劳苦。我们深信,念这本书的读者,也要发生同样的感觉吧!不错,并非人人都能参加传教士的行列,走上传教的前线,度个一传教士的生活。可是,尽其力之所能,辅助那些在 远方传教的人们,却是人人能够办得到的啊! 一次,在马尼拉,菲律宾的首都,举行会议的时候,一位著名的公教演说家奥斯汀博士,对于科学的发达和近代学术的进步,以宗教的观点,曾发表了一篇演说,并援引了德奥芬·卫纳尔的一封家信,作其议论的佐证,使台下的听众,虽是博学鸿儒,亦啧啧称羡不已。因而一致通过了一个议决案:“在教外人士中宣传公教的信仰,应毫不间断地工作。”他继续着说:“我真不了解,一个真实的公教徒,为何不辅助那些传教士的经费,他们往那些尚不认识福音的区域去开教,用他们的鲜血,来证实他们所信仰的真理。从他们的言行里,发 散出信德的馨香和炽热的爱情;以他们的生命和死亡,当作有力的证据,这还不值得我们钦佩辅助吗?……” “有一天,一件意外的事,使我受了严重的打击:有两个人给他们姐姐写了信,那两封信都是美妙而真挚的,都是在死亡边缘的时候写的。一封是弟弟写给他已死的姐姐的,另一封是临死的弟弟,写给她姐姐的。前者是一个著名的伟人,在他的心灵内,正在探求什么是最纯洁最美妙的,但他只能说:‘无上的疑惑’,‘美妙的问题’,‘故人的眼泪’,‘阿东尼的秘密,……于是他给他之所谓‘天才美人,写了那封长信。后者是一个阶下囚,在他致命的前夕, 整个与会的人们,听了这篇演说,都深深地被感动了;奥斯汀博士将赞扬卫神父的那封信提名为:“十九世纪致命者的简史中,最光辉的一页”,在三千听众的心灵里,这封信激起莫大的热情,马上收到了很美满的效果,就在次日,奥斯汀博士收到了为外方传教修院捐献的一张汇票,价值一千法朗,捐献者并未曾署名。 我们深切地期望,这样慷慨大方的义举,不乏接踵仿效的人们;这本传记,虽然微薄,卑不足道,可是在伟大的传教工作上,我们希望它能够尽一份抛砖引玉的责任,鼓舞起热心信友,慷慨解囊,对传教事业,予以宝贵的资助。 一一回 顾一一 仇教的风波,从一八五七年开始,在东京交趾支那掀起,直到一八六二年,才告了一个段落。在这次教难中,德奥芬·卫纳尔牺牲了。一百一十七位外籍传教士也遇难了。除此以外,尚有一百一十五位越南籍司铎,亦为基督的缘故,倾流了他们的鲜血。此外仇教者还焚毁了八十所学校,遣散了两千名越南籍修女,其中有一百名,为信仰而牺牲了她们的生命。封闭了所有的教会学校,一大部分的传教员和学生,都被逮捕了。本地有声望的教友,约有一万名,也被捕入狱,其中有五千余人,为信仰而殉身了一一有的受平常的刑罚后,便被斩首了;有的却成群结队地死于烈火之中;有的被活埋,有的被投河淹死,种种刑罚,不一而足。东京的官吏,预知国王快要颁布信教自由的谕旨,他们便完全停止供给食物,致使许多囚犯,饿死牢狱之中。 东京教区,和平了一个时期之后,直到一八八二年教难又兴,就在当年,贝色尔司铎和他的传教员,毅然走上了断头台。之后,国内举行王室会议,一致通过屠杀一切的公教司铎和信友。判决德奥芬·卫纳尔死刑的土都王,却反对这种措施。但是,不多时以后,他便驾崩了。他在位三十五年一一这时,国民作奸犯科,无所不为,国家毫无幸福可言。 另一次可怕的大屠杀,是在一八八五年,包括交趾支那在内。单单东京教区,就有一百六十三座圣堂,化为灰烬,四千七百九十九名教友,惨遭杀戮,一千一百八十一名教友,在饥饿线上牺牲了他们的生命。 现在,法国已和平地占据了东京,较大的仇教运动也销声匿迹了。近来收到了巴黎外方传教修院的报告,下面的统计数字,读者或许感兴趣吧!代尔都良的名言,诸位读者已经耳熟能详了,想必不会觉得生疏吧!如今不妨引证一下:“烈士们的鲜血,是信友的种子。” 一九一二年东京教区教务统计一览表: 教友:四十万六千八百五十九人。 圣堂:一千四百七十五座。 主教:六位。 外籍传教士:一百四十六位。 国籍传教士:二百九十四位。 传教员:一千零四十五人。 修院:九座。 修士:八百七十三人。 女修院:四十九座。 修女:二百四十人。 男会院:一座。 会士:一十六人。 领洗的外教成年人:三千一百二十五人。 临死付洗的教外孩童:三万零三百八十七人. 领洗的教友孩童:一万零七百六十三人。 学校:一千一百二十六所。 学生:三万三千六百人。 孤儿院和婴育堂:三十一所。 工厂:十七座。 诊所:四十五处。 医院:二十一座。 , 机缘凑巧,编者曾在巴黎晤过面的一位青年传教士,被派赴东京教区服务。数月以前,这位青年传教士,当他到达东京以后,给我来信,略谓: “自从我向你表示我有升神父的圣召以后,我起程传教的时期,已经来临了;直到如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年的光阴,我所选择的传教区,你从德奥芬·卫纳尔的传记中,早已认识了,还记得,我尚住在巴黎外方传教会院的时候,我们曾经多次提及过它呢! “这里是许多殉教的烈士,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在这个教区里一一东京教区,我也接受了同样的使命。现在,我已到达了东京教区,我的愉快(更好说是我们的愉快,因为我们一共两人一一我和顾枚司铎)是生平最大的,因为这是我们久已渴望的一天。事实上,旅途中的生活,并不是非常写意的。这一段航程,平常只须三十天,这一次,我们却走了四十五天,方才到达了东京。在旅途中,我们遭遇了两件意外的事:机器出了毛病,不能顺利航行;再者,当我们的轮船,刚驶入东京湾的时候,又碰着了海里的暗礁。 “幸运得很,海里风平浪静,第二天,来了一只小船,救了我们的性命。这一次,固然没有淹死人,可是,我的行李,都沉到海底去了;虽然上岸的码头,近在咫尺。我所有的书籍,和许多家庭的纪念品,差不多完全失落了。顾枚神父的损失,也和我相差无几。这表示天主的圣意,我们到这里来,应该抛弃现世的事物,但爱天主。感谢天主的宏恩,我们已经脱险了,当我们离开破船以后,它便沉没了。 “船上有八位传教士:两位赴交趾支那,六位去东京教区。我到东京湾教区,顾枚神父亦与我同行。 “主教现住在法甸,在那里,我遇见了德奥芬·卫纳尔的一个传教员,他是越南人,曾教过卫神父学习越南语,这真使我喜出望外了。虽然,他年已老迈,但是还表现出对于宗教信仰的标记。这些标记,是仇教者,在教难的时候,给教友们刻上的。这个慈祥的老人,现在只专务一件事,便是准备死神的莅临。他时常沉默寡言,让默想和祈祷来占据他整个的心灵。 “东京湾教区,共有九万教友。我传教的所在地,大多数是教友,而且都很热心,教外人却很稀少。 “上次圣体瞻礼日,举行了盛大的圣体游行。教友们为了准备一条游行时的道路,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扎了许多胜利的穹形牌坊,两旁飘扬着许多旗帜,张灯结彩,应有尽有,花样翻新,不一而足!游行后大放烟火,按本地的风俗,若没有烟火,是谈不上隆重热闹的。教友们的信德深固,使我非常感动,他们中有一些,是过去致命者的后裔。他们祈祷时,常常高声朗诵,响彻云霄。现在,我刚开始学习越南语,而且,我已经讲了几次道理,不过,我还不能和他们很流利地谈话。 “我将我自己和我的传教工作,托付给你的祈祷。特此致以崇高的敬意。 忠实的马玛书于法甸” 写这封信的,似乎是卫神父的知音者,他竟把卫神父当日较早的事迹,又反映出来了。他一一卫神父不过是模范中的一个,在圣教会内,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模范呢!几年以前,欧色柏神父的一个教友名叫海汀,他阖家弟兄,都献身于外方传教士的生活。当他也要离开法国的时候,曾给编者来了一封辞别的信。在这封信里,表现出他具有充沛的精神,正如同在德奥芬·卫纳尔的家书中,所表现过的一般:“对于我将来的传教工作,我知道你很感兴趣,那么,现在我报告给你吧! “我已选择了较好的一部分了。我原籍波亚叠教区,这是德奥芬·卫纳尔和真福高尔蕾的故乡,亦是欧色柏·卫纳尔神父的教友,现在,我已被派遣到东京湾教区去传教了。 “在巴黎庆祝德奥芬被列入真福品的隆重典礼,我未能亲身参加,这真是生平的遗憾。为弥补我的遗憾,我将拜谒他致命的发祥地,并在东京敬礼他的圣颅,那一天,我也将举行大礼弥撒,以志庆祝。 “我获得了人们以为最好的命运,难道我没有理由自豪吗?因着致命烈士的转求,而获得了圣召的大恩,并且奉派到东京传教,不就归功于他吗?我竟敢期望他时时为我代祷,固然,不敢奢望致命的荣冠,但是,救灵升天的冠冕,是可以渴望的,因为这是天主久已许给了那些胜利的凯旋者的酬报。 “你的热切的祈祷,过去为我需要,而现在为我更形迫切了,因为如同我的先烈一般一一这些致命的烈士,曾经以他们的鲜血,使基督的教会,发扬光大了。五六十年以后的我们,起而仿效他们,在他们曾经播种和灌溉的田园里,收获他们耕耘的庄稼,获得了多么美满的效果! “现在我要往一个新教区去工作,它是一千九百年方才成立的。居民两百多万,而教友哩,根据去年的统计,只有九万。现在一共有三十位传教士,付洗的教外婴孩,共八千二百六十三名,一千三百七十一名成年人一一把这许多的灵魂,献给天堂本家的慈父,不算是好的收获吗? “饥荒的时候,无数的家庭,饥肠辘辘,张口待哺,我们时常用米粮来赈济他们,是以教外孩童领洗人教的数字,也意外地增加了许多。 “最后,请你为我祈祷吧!因为我离开了家庭以后,使家人异常悲伤。藉着你的祈祷,或能稍减他们的痛苦吧!我的父母,年已老迈了。他们宝贵的希望,便是目睹自己的爱子晋升司铎一一然而他们所目睹的却是辛酸的离别!在世界上,已经没有重新团聚的希望了,只能等到在天堂上,彼此再会吧!我的哥哥阿费雷德于九月十一日离别了家乡,使家人的心灵,酸痛欲裂了,两星期以后,他们还体味到这种牺牲的痛楚。恳求天主加我神力毅勇。匆匆致意,不尽欲言。 末铎海汀敬书于东京。” “从九月十九日到 “啊,我已获得了往东京去的使命,我是多么的愉快,多么的自豪啊!因欧色柏神父的关系,我得以和德奥芬神父密谈,这是多么荣幸呢! “当欧色柏神父,获悉了我被派到东京传教的消息以后,他的心灵里,充满了莫名的愉快,这是一个值得告诉你的好消息。他对我说,他心里的愉快,是不能以言辞表达出来的。使他满足的最好证据,却是当我起程的时候,虽然他年已老迈了,但仍不辞旅途的劳顿,而还期望亲身为我送行哩! “我坚决地要求他,为我这东京湾教区的青年传教士祈祷,为我未来的传教工作而祈祷,更为我修德成圣而祈祷。 “假使我应管理的教务愈庞集,则我应具有热心的圣爱,也应当愈伟大;是以请您为我祈祷,庶几我能成为一个有圣德的传教士。其它的一切,我想天主和我们的慈母,一定会替我料理的。 “在我一方面,您可以深信,我是永不会忘怀您的。我把我的祈祷,和我属下的教友们的祈祷,一齐联合起来,为您的意向而祈求。 末铎海汀又及。” 现在有许多青年传教士,追随着德奧芬·卫纳尔的芳踪,正努力向前迈进。他们追随那条天主给他们指示的道路,如果必要的话,他们也心甘情愿地引颈受刑,欣然接受仇教者的斧铖,毫不逃遁;当他们致命的消息,传到外方传教会院的时候,那里会唱出愉快的歌曲,来赞颂他们。黄昏的时候,那沉寂暗淡的圣堂内,许多心怀大志的青年,将以去旧更新的热情而祈祷,每一位青年,恳求天主赏赐他特别的圣宠,以期获得烈士的荣冠。 在耶稣基督教会内,致命者的生命史,将永垂千古,流芳百世,他们的英名,绝不致有泯灭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