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八五八年五月,卫纳尔所写的信,并没有到达目的地。他殉道以前的情况,我们由雷度德主教的报告中,可以获得一个梗概的认识。 当时,雷度德主教记录道:“我们的境遇,实在令人胆颤心惊,不寒而栗,恐怖之情,实非笔墨所能形容。我们如同空中的飞鸟,立于树梢,时时提心吊胆,唯恐有被侦探发觉的危险。终究我们被人告发了,官吏将我们的会院团团包围住。某教友也成了官吏的囊中物,受了我们的连累,而被判处死刑了。为了躲避仇人的视线,我们秘密地藏在一叶扁舟里,或是洞穴内,或是深山的墓穴里。有一次,八小时的功夫,我们必须藏在墓穴里,用二个竹筒,作为我们呼吸空气的唯一工具。当我们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时候,人人面色苍白,如同白痴一般,都是半死不活的了。肉体上的痛苦尚是小可,而心灵上的痛苦,则如同万剑穿心一般,难以忍受。我们惟恐新教友,为了信德的不坚固,不活泼,在严刑的拷问下,背弃他们的信仰。官吏的搜查是如此的彻底,似乎插翅也难飞走了。一位国籍司铎,已于上星期束手就擒了。要求解放吗?唯一的办法,只有以身殉道。他的同伴和学生们,在当天也被仇人逮捕,而判以无期徒刑。其中有一个小孩,年方十岁,不肯背弃耶稣基督,因而遭受了杖足的酷刑。刑后,别了他的父母和温暖的家庭,套上脚镣手铐,直到他生命的末刻——死亡。另一位神父和一位传教员,于次日被捕了,也获得了殉道烈士的棕榈得胜枝。 “这位残暴的外教统治者,又大发雷霆了。在忿怒之下,他重新颁布两道谕旨,对于我们大加诬蔑和辱骂。他毁坏了我们的圣堂和住宅,又遣散了全校的学生。我们所有的传教经费,都被抢劫一空,分文也没有留下。是以,这里所有的传教士,都有生活上的困难,没有一个例外的。翟烈和卫纳尔神父,非常惊颤害怕。那些垂头丧气的信友,强迫他们快逃地窟里去,因为官吏正追踪着他们哩!狄陶德司铎目睹自已的圣堂和住宅,都被仇人焚毁了,心痛欲绝,并且他孤独一人,在深山荒野里,随时可能遭受野兽的袭击。希克神父也和他有了同样的遭遇。麦特芳神父的环境更为恶劣,重重的困难压着他,几乎不能动弹了,不久以前,他险些落于仇人的手里,而他的传教员和同道,却不幸都被仇人逮住了。 “我邂逅了希克神父,他躲在三四张破席里面,这样逃脱了仇人的侦察。在这险恶的环境里,杨特主教不得已丢开教授神学的责任,逃到深山穷谷中躲藏起来;何时能回到他的住所,他也茫然不知!我和卡潘烈神父,适在文萃中学举行退省神工。贾莱和奈龙神父,距离会院很远,直到如今,尚能幸免于难。” 对于教友们所受的刑罚,我们在下面作一个很简略的报道。仇人逼迫他们背教叛主,所施的刑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最普通的刑具是枷,这是梯刑的一种,约莫四五尺长,重量大小不等,大约 在监狱里面,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表现它真是人间地狱。用毕一样刑罚,新的花样又来,真是千奇万变,指不胜屈。最近又发明了一种新花样,它是属于脚镣的一种,像量好了的恰巧套在踝骨上面;是如此的紧,甚至于深人人的肌肉。还有比脚镣更难受的,那便是无数的臭虫,它们生活在木板的缝隙里,时时出来吮吸罹难者的血液,犯人韵四肢不能动弹,也就无法搔痒,真是苦极了。这些脚镣的重量,体弱者绝不能移动,不幸的囚犯,不论昼夜保持同样的位置,或坐着,或躺下,一点动弹不得。 第三种刑具,使用得最普遍,那便是藤条或鞭笞,这最残忍的刑罚。一群牺牲者,排列得整整齐齐,在地上平平地躺着,前者的脚系于后者的手上,系得如此的紧,甚至手足的关节几乎也脱落了。每一次总是打得犯人皮破血流,如同遭受了电击的一般,旁观的人们见了,也要大惊失色。在鞭打和拷问之间,相隔数小时的功夫,每一个蒙难者都得鞭打五六十下。这令人不寒而栗的鞭笞,是用一条可以弯曲的,有人的小指头那样粗,约莫四尺长的鞭子。那鞭子分为四股,搓得异常结实,再以胶水浸透,使那挨打的犯人,觉得沉重莫名。 鞭打以后,继续受铁钳的刑罚。在那炼铁的红炉旁,呼呼的风箱常是不停地抽动着,俾能把铁钳烧到通红,然后将犯人紧紧地绑在地上,只须将铁钳迅速地用力一扭,犯人的肌肉,便一块块地被拔了下来,这种残酷的刑罚,每人要尝到五六次,方才停止;若连用冰冷的铁钳,痛苦尤为猛烈难受,不过,伤口的治疗相当容易,而与烧红的铁钳,所生出的结果,适得其反。因为后者所致的伤口,在他周围被烧的烂肉,大抵都腐化了。这种办法,显然是使人体的血液中了毒素,痛苦的感觉,也比较轻微,因为感觉神经早已被烧死了。 第五种刑罚,便是强迫犯人跪在满是铁钉的木板上,铁钉的尖头刺进肉内,甚至穿透到骨骼里面。不幸的罹难者,受了这长期的刑罚,显得非常凄惨可怜,于是官吏开始讥笑罹难的人们;而罹难的人们,惟恐恶人们咒骂天主,凌辱天主,无形中又加增了他们的痛苦。 这种种的刑罚完毕以后,如果蒙难者仍然一息尚存的话,仇教的恶人们,还要使用第六种刑罚:他们在蒙难者身上戴上枷,把他强硬拖到苦像跟前,先残酷地鞭打一番,便强迫蒙难者以脚践踏耶稣的苦像。如果蒙难者的嘴唇,还是不停地念经,施刑者便打他的嘴巴,并以极厌恶的态度,凌辱教友所崇拜的圣物。 一切完毕以后,他们把这些不幸的罹难者,重新投入监狱里,戴上沉重的桎梏,与其他的罹难者,完全隔离起来。这些蒙难者身上束着三副铁链:颈项上一副,悬挂着一个很粗的铁环,在两旁踝骨上各套上毒副,却悬挂着两个较细的铁环,再以铁锁钩上,为预防解开的可能性,这些铁链重约五六磅。如果铁链过长的话,囚犯必须时常握在手中,方能举步行动。如果过短的话,他的背部常是弯曲着的,不能伸直。经过了上述这些拷问以后,有些教友便失去了勇气,不过,这样背教的并不多。倘若真的出现了背弃信仰的教友,传教士内心的悲伤,也便跟着增加了。 雷度德主教明言他心里的悲伤,异常的强烈,如果没有天主特殊圣宠的助佑,罹难者实在不能忍受下去。从一八五八年的复活瞻礼开始,不幸的事件,层出不穷地出现,使他的整个教区,陷于倾覆的状态。雷度德主教曾向法国海军总司令李考提将军,写了一份简单的报告,因为他曾函询过雷度德主教有关于目前越南的局势。当雷度德主教指出了教难的区域以后,附加了下面的一段话:“你询问我们这些可怜的传教士,将来的前途如何,对于这一点,很难答复你,从前越南的圣教会十分发达,而现在,却如此荒凉!我不曾收到奈龙神父的来函,迄今已六个月了。现在他身在何处,茫然不知,是否还生活在人间,也是一大问题。贾莱司铎乘着一只越南商船赴马尼拉,去请求班国的援助,可是,结果如何,也不得而知。沙克神父渡海的时候,被人暗杀了,当然贾司铎也可能遭遇同样的不幸,是以使我非常焦虑害怕,真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秋陶德、翟烈和卫纳尔神父,原住在一间小屋内,发觉自己被仇人团团包围住了,不得已,乘着朦胧的黑夜,逃到深山穷谷里去了。如今已两个多月,还不曾接到他们的消息。杨特主教伴同着一些教友,流落到丛林里避难,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他想趁着黑夜逃避到另一个地方去,可是,当他们渡河的时候,失足落水,几乎被淹死了。 “关于希克神父,同样没有接到他的消息。六月十三日,我和卡潘烈、麦特芳二位神父,住在布桑村,在可能的范围之内,仍竭力保存我们的生命一这一天,我们住在一个农夫家里,第二天,又逃往丛林里去了。有时,烈日当空,有时,大雨滂沱——我们还在那些鸟兽绝迹的路上攀援着呢!我们已饿得半死不活了,蔽体的衣服也没有,真的胜其劳顿悲哀。勿乎的光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们将来究竟怎样,谁也不敢预料,不知何处能作我们的栖身枕首之地,我们也不敢预卜。 ‘实在,我们所遭遇到的患难,说来人们或许不信,而我们自己,却几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迄今已经四个多月的工夫,我们没有举行弥撒圣祭了,我们既没有祭服,又没有祭坛,甚至连半小时的闲暇也没有。同样,任何一位国籍司铎,要举行弥撒圣祭,也是非常困难的。最不幸的,还是那些未领受圣事而死去的病人们。我们的一切,或是被仇人破坏了,或是被焚毁了。人人都各自逃命,无暇顾及别人。人们对于我的藏身处,仍然摸不清楚,因为我不曾通知任何人。至于教友!为了利害关系,唯恐受了连累,因而也和我断绝来往。的确,目前的我们,已到了生死的最后关头。” 上面这封悲哀的信,是一八五八年十月间写的。十二月间,卫纳尔神父给他的弟弟,写了一封很冗长的信,继续报告这次教难的经过。现在我们逐字逐句地抄录在下面,以飨各位读者: “最亲爱的欧色柏:十月间,我捧读了你的来函,和一八五七并一八五八年的家信。这些家信所给予我的愉快,你可以想象得到。我希望能给你们写回信,给你报告一些富有慰藉的消息。但是,唉呀!在过去的九个月内,除了灾难与不幸,泪珠和痛苦以外,没有别的消息可以报告。一八五八年的五月间,我已写信给你了。给你报告南定的官吏,运用了古今未有过的残酷刑讯,而发泄了他那反对教友的烈如火的愤怒,并且公布了一道攻击我们的新谕令,其残酷的程度,较之过去的任何谕令,更加激烈几倍,刻毒几倍。这时,我和翟烈神父尚安全无事;我曾经给南定的教友,写过几封信,可惜,不幸得很,被官吏查出了,而竟成了这次教难的导火线。于是,南定的官吏大发雷气霆,煽起了他们更厉害的仇教运动。他们立即把送信的人,严厉地拷问了一番,送信人在痛苦煎熬之下,将传教士的一切,完全泄露,并将雷度德主教在开南和黄安的文萃中学新校舍的地址,也和盘托出。同时,魔鬼进入了一个学生的心里,当了茹达斯恶徒第二,不仅将教区的内部组织,而且将我们的地方,和我们逃避仇教者所有的计划,都向官吏透露了。我和翟烈神父虽然焦虑万分,然而却又自喜自幸,因为我们还能躲藏在原来的地方,而保持着内心的宁静;可是不久以后,仇教者的密探发觉了我们。六月十的晚上,正是夜阑人静的时候,一个教友匆匆地跑来唤醒我们,报告大批的军队,已经开到了,目的是为包围我们的住宅,而企图捉拿我们。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们乃背起自己的行李,立即逃遁,不作片刻的迟延。这为我们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两个西洋传教士,三位越南神父,约莫十五个传教员,一百余名学生,此外还有整个教区的装饰品,必须藏在比较安全的地方。所幸越南人办事迅速,两小时以后,一切的东西,已藏在不同的角落里了。在巴尔纳伯使徒瞻礼的清晨,官吏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足足有两千之多;此外还有五千多邻村的教外青年,官吏分配他们,把守学校的过道,刹那之间,不仅把学校如铁桶似地包围住了,而且他们还包围了另外三个村庄,那些村里的居民,几乎都是教友。这一次,他们认为万无一失,他们所欲捉拿的人,定成了瓮中之鳖,可以手到擒来了。然而侥幸得很,我们早已接到了报告,所有的学生,分散到遥远乡村里去了。仅仅有两个学生因为他们迟迟其行,当场被仇人们逮住,当然不会优待他们,毫不客气地立即戴上了重枷。官员一声命令,军队争先恐后地掳掠财物,可是,他们毫无所得,举目一望,但见碎瓦颓垣,破墙烂壁,和那似乎已尽天年的老住宅,兀自地残存着而已。于是,他们败兴地解围,突击另一个乡村去了。我们这次却冒了绝大的危险,一大部分的学生,都逃避到这个村里,如果他们事先没有获得危险临头的报告,则必定完全被捕无疑。大约有十个落了伍的学生,当他们逃过田问的时候,被军队逮住了,如同对待先前的那些俘虏一般,遭受了刑讯和拷问,其中尚有一位年逾古稀的六品修士。在前面搜索的那几个村里,因为官吏不能捉住神父,传教员或学生,于是只得迁怒,将一个看守经堂的老妇和她的女儿押走了。她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妇人,过去曾替我们碾米。因为一位陆军上校和一位副官与我们有良好的友谊,藉着他们的说项,她俩才得幸免于难。 于是官吏们耀武扬威地率领着军队,把那些颈上戴着枷锁的俘虏们,押解着凯旋而归。沿途的教外人士,嘲笑谩骂这一群不幸的基督的俘虏,好似耶稣当日背负十字架,登上加尔瓦略山时的情况一般。恐怖的逮捕方才过去,新的逮捕又接踵而至。许多教友和三位越南籍司铎,一共五十余人,同时落网了。这些证实信仰的幕灶,必须遭受可怕的磨难和鞭笞,可是。宁死也不肯背弃他们的信仰。有一位官员,企图叫一个青年的传教员,践踏耶稣的苦像,那个传教员回答道:“如果人们命你践踏刻在钱币上的越南王的肖像,你敢遵命实行吗?’为了这一个答复,那个传教员挨了很重的一记耳光。在他的旁边,另一个基督囚徒的手里,握着一个苦像,他亲切地注视着他,并说道:‘可爱的天主!他们要我侮辱你呀!但是,我如何敢存着这样的心思?’因为他如此敬爱天主,被仇教者鞭打了二十多下,以作他敬爱天主的酬报。官吏命令学生,吟诵他们日常念的经文。他们立即高唱列品祷文。唱到‘求赐驯服圣教诸仇,求赐教中帝王诸侯太平及真实和睦,主俯听我等;’他们极其虔诚地唱了三遍:‘于诸凶恶,主救我等!”在旁的官吏,了解这是谴责他们的意思,便命令学生一律停唱。后来,他们企图强迫那个老妇和她的女儿背教,可是,母女二人毅然拒绝了。老妇忿然说道:‘那里有这样愚鲁的人,致于敢践踏他父母的头颅呢?’判官们个个面红耳赤,羞愧得无地容身。于是,立即打发母女回家去了。 “至于那三位神父,早已斩首示众了;两个传教员和可怜的六品修士,也死于极刑之下;其余的教友,前被放逐到荒凉的山区,那里污秽不堪,不宜于人的健康,过去已有许多犯人,被放逐到那里;接踵而至的,更是不乏其人。吾主天主,恳求您扶助他们,加给他们新的力量吧!他们纯粹是为了您的缘故,而遭受人们的愚弄,如同傻子一般;可是,那唯一的真智慧,却是属于他们的。在现世他们播下了含辛茹苦的种子,那么,将来在天堂上,他们要收获荣福和欢乐的果实。 “我们的圣堂、学校和住宅,在熊熊烈火下,已完全化为灰烬了。不仅如此,连教友们也遭遇了惨无人道的掠夺。对于这些剥削人民的越南官吏,上至帝王官长,下至贩夫走卒,都失掉了人性,丧尽了天良,我无法描绘出来。当省长巡阅一省的时候,最主要的任务,即是询问下级‘是否已奉行了国王的仇教命令。”换句话说,‘请给我点贿赂吧!否则,具文呈报越王。’可是,当他离去了以后,事情仍然是同样的糟糕,而下级的官吏,都是每况愈下,马马虎虎。索财榨油的主要对象,便是公教信友。如果不遂他们所求的话,立即向法庭控诉,把教友们投入监狱里。故此,百姓给他们一个美妙的绰号,称之为‘刮龙官。’每一个官吏巡阅的时候,哪怕在最短的时期内,他也拼命地吸取信友们的血汗钱。这便是驱使官吏们继续仇教的原动力。我没有闲暇,更没有心思,来给你详述这些‘官吏’的卑鄙行为和罪孽,他们对待教友如此,对待一切凡是在他们统治下的人们,未尝不是如此。 “黄安和开南以及文萃等中学,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而其中的损失,尤以文萃最为惨重。这里的一切详情,不能一一地告诉你,因为我们间的交通,已经阻隔了,在一切的通路上,密布着他们的侦探,预防信友们集会结社,或者强迫他们践踏苦像。据我所知道的,九百名教友,其中有资望的三四十名,已经被捕下狱了。他们受尽了人间的酷刑,不过,他们的信德十分坚固,不受丝毫的动摇。最近已有大部分的教友,被判了死刑。 “不仅雷度德主教的教务,遭受了严重的打击,而且由柬埔寨直达中国的边境,都蒙上了一层仇教的烟幕。仇人对待班籍的道明会士,比对待我们更形残酷。各地的官员已承受君命,大事捕捉信友,而判处歹刑。有一种所谓‘乱锤’刑罚,动作异常缓匣:首先砍去犯人的踝骨,其次是膝盖,手指,臂膊等,直到罹难者体无完肤,仅存着那断残的躯体,疼痛地死去为止。梅梭瓦主教,是道明会驻东京东区的宗座代表,于去年八月间,便遭受了这种恐怖的死亡。如果你要询问我‘那么,要逃脱如此猛烈的仇教风波,你如何应付呢?’我只能这样答复你:‘依靠天主圣宠的扶助,把我自己完全托付于他的保护之下,因为我以为我生命的末刻还没有来到。’教友看守着我的小屋,而我自己哩,便藏在一个很小的角落里,不言不语;因为一点细微的声响甚至于一个喷嚏,或是一声微弱的咳嗽,也足以出卖我自己。侥幸得很,有一个小的窟窿,透人一道阳光,可以念本分经或阅读一些富有慰藉的圣书。在这里被监禁着,虽然寂寞无聊。可是出于自动,藉此可以学习忍耐的美德,把个人的宝贵生命,欣然献于天主上智的 照顾,如果官吏搜素在宅,我们便趁着黑夜,逃到别处藏身。有时,风波暂告平静,我们便出外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而我们那蜷缩已久的四肢,也可以伸一伸了。 “目前的局势,给予我们最大的不幸,便是不能施行圣事。许多需要忏悔的教友,到了临死的时候,得不到任何精神上的慰藉和获得恩赦的机会,实属可惜。另一种不幸,即是那些收留我们的教友,为我们的缘故,受了很大的迫害;是以,我宁愿藏于忠实和善心的教外人家里,因为这不致于引起官府的猜疑。我和翟烈神父,在一个忠实的教外人家里,住了两天两夜,可是我们并没有会晤主人,他已藏匿了,他是怕见一个白皮肤的欧洲人。某天晚上,我们突然得了报告,必须迅速离开这座避难所,因为一刻钟以后,官府的军队,便要开到了。雷度德主教熟悉应走的道路,因为狩猎的时候,他曾经走过。他劝我们逃避到深山壁去,他和杨特主教也曾经逃避于此,于是我们起身前往。前面已经提及过的那个叛徒,依稀地知道我们藏身的那个小洞穴,于是率队前来,把守了一切的道路。可是天主却保护了他的忠仆,没有陷入仇人的手里。正当仇人布置陕完毕,我们便逃到森林里去了。官兵搜索了所有的洞穴,并且把所寻获的东西,完全拿走。事实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藏在这里,是以,这次损失的惨重,可想而知,不过,我们中一个也没有被他们逮住。 “雷度德主教,卡潘烈和麦特芳二位神父赤着脚在森林里乱奔乱窜,饥肠辘辘,已饿得七死八活,脚部被尖锐的岩石割伤,走路时一步一瘸,真是可怜极了!(这种岩石,越南人称为猫耳石)。而口渴的问题,更是无法解决,除了掬饮污浊的涧水以外,无法找着较好的饮料。他们既无处栖身,便在森林的中央,搭了一间小房子,在那里与虎豹为伍,住了四个月的工夫,由邻近的教友,秘密地为他们供给食物。在八月间,我打发了一个传教员,到他们那里去。半途中,遇见了一只庞大的老虎,这一天,它已吞噬了两个放牛的女孩。那个传教员,却没有遭遇到同一的命运,真是一个奇迹。亲爱的弟弟,你知道雷度德主教还在森林内的小房里吗?我老实地告诉你,不错,他的遗体还在世上,但是他的灵魂,早已离开了这个涕泣之谷,而到另一个美妙的世界里去了。他身患恶性虐疾,于十月廿二日,便安然与我们长辞了。他传教卅六年之久,升任主教也已十五年。在这不幸的越南,和平的曙光,快要莅临,但是,他已不能亲眼看到了。他整个的传教生活史,完全在仇教的声浪中度过。当他在孩提时代,曾做了一个梦,梦见圣母手托着他来到一个高山顶上,使他跪在一个大十字架下,告诉他说:‘你的生命,是以长期的患难交织成的。’如今,真的应验了。一总的传教士,必须追随耶稣十字架的苦路走,可是,雷度德主教却远远超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位。他死在这可怕的森林里,在这里,他曾经不断地遭受过野兽的袭击,甚至于为他生命最需要的食物,也感到缺乏。诚然,他如同万世的师表——耶稣基督,赤身入世,也赤裸裸地去世了。 “雷度德主教逝世的时候,身旁只有麦特芳神父扶助善终,因为卡潘烈神父患了虐疾以后,奉主教的命令,到平原上一位热心教友的家里养病。主教的遗体安葬了以后,麦特芳神父逃到一个极污浊的地方去,在那里权且藏身。我和翟烈并狄陶德神父,也攀上了一座高山,在那尖锐的猫耳石上步行着,脚上不时流着鲜血!我们的一切‘设备’,简单朴素,如同深山穷谷中的隐士一般。两星期的工夫,尚称平安无事。我们已获得了不少的人生经验,正度着鲁滨逊的飘流生活呢!我们在山林里面,挖了一个水池,蓄藏雨水,当作我们的饮料和烹调之用;又修了一条小路,如此,可以走动着念本分经。每天早上,东迁村的教友给我们送食物来;而我们自己也开辟了一块荒地,种了一些蔬菜。一天早上,来了一位全身武装的不速之客,乔装着上山打虎的模样,伴同五个教外人,来到我们跟前,我们竭诚地招待他们;过了不多一会儿,我们借故到附近的森林里,拾一些木柴;其实,我们却迅速地跑下山去,跳上了一只小船,这是一只准备在危急时渡河用的。原来,这些猎人,便是官吏打发的密探。从此以后,我们常住在这只小船内,四周有芦苇围绕着我们,时常变更住址。一个很热心而忠实的青年教友,假装出去捕鱼,每天给我们送来需要的食物。我们如海上的飞鸟,常常度着飘泊不定的生活。当我们被人们发觉和注目的时候,我们又得迁居。最后,我们竟彼此分离了。我重新回到我所管理的堂口,三个月的工夫,住在一个传教员的家里,时时在惶恐害怕的情绪中生活着。后来又逃到布东村的会院里去了。本村的教友并不多,如发生意外的话,我并不用逃跑,可以藏到地窟里去,这是早已为我预备好了的地方。三个月的功夫,希克神父被禁锢在一个黑牢里,后来,他从屋顶的小孔逃跑了,可能逃来和我同住在一块儿。仇教风波,现在又平静了一点。修女们的住宅,出让给我们居住。地方是相当宽敞的,我们可以散步了。此外还有两个传教员,也同我们 住在一块儿!如此,我们有了研究中文的机会,这也是一个消磨光阴的良法。茬我们两面周,仍有官府的密探,是以,修女们时时惶惑害怕。在这座修女院里,一共有十六位修女,不论白日黑夜,轮流着为我们探听消息,以防不测。我们住在她们中间,使她们感到莫大的慰藉,因为她们可以勤领圣事了,而我们也能尽到最大的努力,安慰她们,振作她们的精神,加强她们的勇气。 “我们天天期待着获得平定。然而何时才能实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