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对1738年前发生于东京王国的引人注目的宗教事件并不陌生。以往信件已告诉人们基督教是如何在那里创立、发展,以及它遭受的残酷迫害。其中最激烈的一次无疑发生于1737年;它因四名耶稣会士巴特勒米.阿尔瓦雷斯、马纽埃尔。德阿布雷乌、万桑。达库尼亚等三名葡萄牙神父及生于于利希的加斯帕尔·克拉特神父)光荣殉教而永远值得纪念。自这一血腥时期起,东京几乎不断遭受激烈的内战之苦。国王是个懦弱君主,他把职权完全交给一名宰相(东京语称之为楚阿了choua)行使,以致表面看一切以国王名义处理,实际上这位宠臣主宰一切。此种无边的信任激起朝臣对他的嫉妒,使他无法免遭暗算。一名野心勃勃的太监伺机将其暗杀后以其名义独揽朝政,同时又让人相信楚阿卧病不起,完全康复前不愿见任何人。 宰相身后无嗣,承继他的是其兄弟和侄子;他们怀疑前者之死有悲剧色彩,调查后终于发现了太监的罪行。人们马上拿起武器,全国分成不同派别;为赢得支持,各派竭力想把城市和乡村拉到自己一边而不管其是否愿意。由此,城市遭抢劫,乡村受蹂躏,土地荒芜,饥馑接踵而至,瘟疫随之流行,八年间半数东京人因三大灾害死于非命;东京人自己也承认:战争让人数十数十地死去,瘟疫使人数百数百地死去,饥馑则让人成千上万地死去。 国王终于摆脱了麻木不仁,采取较为妥善之法平定国内骚乱并使叛乱者就范,但他一时没有足够军队。叛乱者并未结成一体,而是小股出没,若遇王师追击便躲进难以进入的山林,然后再出现于防备不严的王国其他地区,如此周而复始。许多年头在混乱和内战中流逝了。 发生混乱前,面积为法国一半的东京有二十五万基督徒。其中属日本教省葡萄牙耶稣会士统辖的有至少十二万,外方传教士属下有八万,教廷传信部有约三万,余者属西班牙多明我会教士管辖。本会在东京有四名欧籍耶稣会士、三名东京籍耶稣会士及三名东京籍俗间神父。外方传教会修士中有一名宗座代牧主教、三名欧籍教士及十五名东京教士;属传信部的修士中有四名意大利籍加尔默罗修会的奥古斯丁派教士、几名中国教士及一名宗座代牧主教;多明我会在这里有四名神父。这便是至1737年该王国开始受上文所述的战争困扰时东京教区的情况。 国王起初以为是基督徒给他造成了如此棘手的事端。因此想一俟国内平定便最严格地搜查所有基督徒。国王叔父的态度比较温和:因为几个他喜欢和器重的基督徒正在为他服务。一天,他让关在宫内的一名西班牙多明我会士前来见他,问他为什么几年来国家会遭战争和其他灾害之苦。传教士答道,这是天主为因传教而被斩首的四名殉教者报仇。他同时把自己就这一题材及基督教真理所撰写的一本著作赠送王叔;但后者不想收下,只说改日有空时再派人找他。 宫廷执法官们听到这位传教士对王叔的回答后议论道:瞧,这些传道士为基督教辩护时多么自信、多么勇敢。他们承认基督教义中有许多好东西,不过他们中无一人愿意走得更远。这些执法宫中好几位家里都留用着知名的基督徒,其中一位执法官对基督教尤有好感:人们把他这种难能可贵的态度归因于两名基督徒,其中一名已被他收为养子。几年前,这位执法官曾以总督身份被派往东部省;他在任期间经常制止折磨基督徒,而且尽管有人向他告发,他仍不准别人染指教堂。 人们传说当他返回宮廷与其他执法官论及王国的灾害时,他公开将其归咎于对欧洲人的迫害和残杀;而且他以最明晰的方式表达了这一观点。他说:“有人曾向我指出,一切迫害过基督教的人均不得善终。基督徒的死敌、那个首先逼迫他们把带耶稣像的十字架踩在脚下的人后来被捕入狱,绞死后被埋在一堆乱石碎瓦片之下;他的几个儿子被戴上镣铐死于枷下;其住宅被毁、财产充公。和他一起把两名欧洲人判死刑的另外两个基督徒的对头也被国王下令拘捕、处死;而下令逮捕基督徒的总督则于八天(或十天)后猝死。两位国王,即批准判决欧洲人死刑的国王及此后批准对另外四名欧洲人定罪的他的儿子同样突然死去。而就在这一年,一个威胁要处死基督徒或以逼迫他们崇拜偶像、修建庙宇相威胁的军官被国王仅凭一封信件就下令拘捕了:在这封信里,他的名字列入了可能进行谋反者的名单。”这位执法官接着说道:“瞧,所有这些与基督徒为敌的人,紧随其后的是多么悲惨的命运。”这些精彩的话是这位执法官家里两名基督徒之一原原本本告诉我们的;当前者如此坚定地在同事前为基督教辩护时他也在场。 然而迫害仍延续了多年,同时也考验了众多信徒的坚贞;它尤其为其中两名基督徒提供了以自身鲜血确认对主之爱的宝贵机会。他们中一人是年届七旬的老者,另一人是他年仅十四岁的孙子。他俩离群索居于一所简陋的茅屋,为因信得福,他们安贫乐道。天意使然,一名高官带着大队人马路过了他们的茅屋而且一阵大雨迫使他走了进去。他一看到门口的十字形耶稣像便勃然大怒,高声喊道:“这些人是基督徒,必须让他们放弃宗教。”说话间他让人摘下圣像扔在地上,命令信教的老人将其踩在脚下,否则就立即斩首。老人说他永远不会把他的天主、救星和可爱慕的主踩在脚下,还说他准备宁可为此献身。官员对年轻的基督徒进行同样威胁,但得到了同样答复;接着,他未经商议便擅自下令将他们斩首。他结束了这场短促的较量,却使两位死者获得了最光荣的胜利。基督徒羡慕他们的机缘、庆祝他们的胜利,而且准备效法;正在这时,宫中突然发生了有利于圣教的激变。下面是这一意外变化的原因。 l748年末,忙于内战(它长期来蹂躏着国家)的国王巡视了一座兵工厂,那里有许多大炮。在那里发现的说明文字激起了他的好奇,但因该说明系欧洲文字,无人能满足其好奇心。国王问其重臣之一的一个儿子,难道找不到秘密到东京王国传教的某个欧洲人吗? 回答是,看来很难。国王又说,那么我们京城里两名欧洲人哪里去了?他指的是几年前殉教的两位可敬的神父。人们答道他们已被处死。一听此言,君主双手交叉在胸前,随之又举起双手喊道:“噢,天啊!大臣们怎敢没我命令就干此等事!我们本可以从他们身上得到许多科学上的方便,他们肯定能解释大炮的说明,我们也就能学会使用了。我要你们尽快设法找一名欧洲人,而且我保证,凡我臣民中有敢踏出国门、不管从何处找来一名欧洲人者,我将给予巨额赏金。” 一位给一名宫廷官员做佣人的基督徒闻听此言喜不自禁,他自荐设法找到欧洲人而且不想因此获赏。他被带到国王跟前后,告诉国王自己是基督徒,而且认识一个可以给他有关欧洲人消息的东京人。他所说的东京人是一名耶稣会士,曾在澳门学习,因此精通葡萄牙语,甚至拉丁语也不错,不过若无他人帮助,他无法解释大炮的说明文字,他认为这些大炮是荷兰一艘失事船只的残留物。有人把说明文字的印迹或抄本送到他那里,他则转给原籍波希米亚的耶稣会传教会会长文泽尔·帕列切克)神父。神父的解释寄到宫中,大家颇为高兴。国王为找到了一位他所希望的饱学之士而显得十分满足,当即派出多名官员去寻访神父;而后者在赴宫廷所在地Ketcho途中则被待若上宾。 神父在途中赶路(行程需五天)之际,国王下令释放了因基督事业而在狱中受难的七名教徒。他说,让这些可怜人在狱中受煎熬,同时我们却要求助于他们的传道士,这不合适。神父先被接人国王一位重臣府邸;后者显得十分喜欢基督教,向传教士献了许多殷勤,甚至送他一块表用以进献国王,因为帕列切克神父正巧一件欧洲新鲜玩意儿都没有。 最后,他被引入宮内,与君主稍谈片刻后又被带到兵工厂,在里重新解释了一遍说明文字。国王看到、听到了一切,但未露面。有人问神父如何使用这些大炮,他谈了自己所知的一切,随之补充道,像他这样的宗教律法师在欧洲是不涉足此类事务的。作为这一切的结束,人们为他摆了一席符合王家排场的丰盛晚宴;但神父几乎什么都没动。国王闻听此报就下令将晚宴送到他准备下榻的住宅。夜幕已降,神父告辞回邸,不久却收到一个半被虫蛀的荷兰文本子,内有火炮的知识;次日夜,他听了百余人忏悔。 自此刻起,基督徒们庆祝瞻礼日时鼓乐齐鸣,以表示宗教开始获得成功了。不信教的人也对宫廷这方面的变化感到高兴,还把王师新近对叛军取得的胜利归功于天主之力。国王需要一名数学家和一名炮手,还表示他很愿意看到他们身着欧装前来。此外,他希望澳门方面派一艘商船来本国港口互市,并保证该船可不纳任何赋税。国王打算给帕列切克神父一笔钱以便在澳门购买各种欧洲货物,但神父在国王所需货物运抵东京前却拒收此款。表明东京宫廷热心的另一标志是:它于1749年1 1月向澳门派出了一名携带多封信件的专使,信中写道,国王急于见到欧洲数学家的到来。 正当人们在澳门设法满足国王心愿之际,留在Ketcho的帕列切克神父荣幸地为自己在其府邸驻足过的官员之妻行了洗礼。许多异教徒也要求受洗,其中包括多名高官。看到基督教威望显增,和尚们决计设障。一名和尚鼓动一个在宫外效力的太监进宫请求国王把传/教士斩首。太监启奏国王道,这是个危险分子,其目的只在破坏王国,我必须揭露他的秘密罪行,他要挖掘死尸取走尸骨,然后放在研钵中捣碎,用以配制杀人药粉,倒不如杀了此人。他一死,我们就可摆脱此等歹徒了。闻听这一荒诞怪论,国王答道,此欧人天性温和,既不会从恶也不会杀人;你退下吧。 然而,太监的呈请传遍了整个Ketcho,人们对帕列切克神父议论纷纷。和尚们不断煽动不信教者攻击神父。事情发展至此,神父感到已不能安身。国王获悉反对传教士的议论正在蔓延,认为需严加制止,便传唤了上文说过的太监,令其说出受了何人唆使前来控告欧人,并令太监供出的和尚入狱受审。法官判和尚死刑,但帕列切克神父却请求国王赦免;后者准之并令公告全国:今后任何敢出言攻击欧人者,割去舌头。 这一大好形势给散布于各省的传教士带来了信心和以往传教活动中从未有过的自由。他们的所有信件几乎都充满感人的描述,从中透出强烈的信仰和东京新教徒的纯真。一位传教士这样写道:由于我还是名新传教士,我对我的多数教徒经一年半载忏悔后便向我提出一种我于其中难以找到或并非总能找到确切赦罪理由的自责而深感惊讶;为此我疑其教育程度不够,便就最普通的事情提问他们; 然而他们回答时的天真神态和虔诚方式使我确信他们的纯洁和心灵的单纯。他们说道:啊,我的天主!我怎敢做这些事来反对召唤我信其圣教的天主!噢!但愿为我而死的耶稣基督别让我有朝一日堕入此种罪孽。 同一位传教士还报告说,一次,一个大村子的半数居民前来求他施洗,他问代表其他人说话的那个人该村是否有许多基督徒。后者答道就他一个。神父问他是如何成为基督徒的。他说他原先住在另一村子,那里有一些基督徒,他新近才搬到这个没有基督徒的村上。 神父又问其他人为何要信基督教;后者说因为他们感到这位教徒向他们讲授的基督教是如此美好、如此合乎情理,因此引发了他们人教的愿望。 另一位传教士讲述了一名崇拜魔鬼二十余年极为迷信的妇女是如何归依的事。一群妇女(其中几名是基督徒)在她分娩时前去探望,其中一名女教徒见婴儿有死亡的危险,遂为其行了洗礼。被逐出婴儿灵魂的魔鬼很快附到了母亲身上,经常以种种方式折磨她。丈夫眼看妻子日渐消瘦,便加倍迷信献祭并试图从巫术魔法中寻求治病办法,但均属徒劳。最后,由于连异教徒都知道基督徒对魔鬼有办法,他就求助于这最后一招以救妻子一命。人们把他妻子带到祈祷室或是一个小教堂。在那里,魔鬼借这名妇女之口喊了起来:难道有人想把我从长期是我至亲门徒的身上赶走吗?这时,人们继续祈祷,女人变得平静了些,答应成为基督徒;经过一阵必要的教育,人们要为她驱魔了(这是行洗礼前的步骤),便问她是否抛弃魔鬼;但就在这时,她因魔鬼作祟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烦躁不安,而且拔腿就跑。大家用力抓住她,把圣水洒在她身上;于是,与之相联的圣宠给了她力量,使她做出了抛弃魔鬼的回答。自此刻起,她再也没中邪,身体完全康复后,她虔诚地履行着一名优秀基督徒的职责。 我们还知道其他许多千真万确的神奇之事,仁慈的天主乐于以此为可怜的人民指点迷津。当我们仔细审察作为目击者讲述这一切的那些人,当我们注意到这些事实的丰富多彩,注意到它们产生的环境和影响,尤其注意到通常作为结果的令人赞叹的(对耶稣基督的)归依,我们显然会承认,今天的天主教会依然与往昔一样。 东京国王的有利措施曾使传教士们满怀希望,然而结果与人们美好的期望却不尽相符。满足国王要求需要时间。以数学家身份推荐给国王的人员一俟确定,为完成该项任务的所有准备一俟就绪,他们便启程履行这一期待已久的使命。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