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是个相当严肃的人,矛盾的是,我十分喜欢幽默和开怀大笑。我和米尔顿·勃利在这方面讨论过许多次,他说那是因为我有幽默感,但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幽默感。有时可能在某一情形下流露过,但绝不是天主给我的恩典。无论如何,信仰和幽默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说某人缺少幽默感,就说他们「太重」了;意思是他们一板一眼,像一道砖墙。反之,幽默是像望向窗户那样「看透」事物。唯物主义者、人文主义者、无神论者都把这世界看得十分严肃,因为这是他们要拥有的唯一的东西。拥有信仰的人知道这世界并不是唯一的,因此可以较轻松,像个戴在手腕上摇晃的饰物一样。对一个无神论者来说,黄金就是黄金,水就是水,金钱就是金钱。对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世界上一事一物就是其它事物的迹象。山不只是个庞然大物,它们是在把天主的能力显示出来;日落夕阳是在发显祂的美;甚至雨露可以是祂温馨的慈爱的象征。记得一次参加会议,在基兰尼大南方酒店遇见一位看门人,出门时我对他说:「啊!下雨了。」他伸出手说:「神父,你叫它做雨吗?那是从天而降的圣水,是对你降福,你应该这样做。」说着他自己划了一个十字圣号。 吾主耶稣所举的许多比喻都是有关永恒的象征。骆驼、针孔、衣服的补丁、落在路上的种子、闪电的迅速、西天边的红霞——这一切都提示出天主之国的精神和教训。他每次讲到天国时都说:「天国好比……」。他唯一以严肃的态度去看的东西是灵魂。祂甚至从不认真对待死亡,因为死亡只是生命的一种状况。 我在国家广播电台宣道的初期,一个星期一的早上,一个汉子来到圣博第座堂。他并不认识我,对我说:「神父,我想办告解,我每天都得乘车从韦彻斯特到来,我和三个朋友一起坐车,他们都是新教徒。我对电台那年轻神父施恩博士说了些尖刻而诋毁的话,我简直受不了他,他真把我气死。我怕自己曾针对一个神父说了那样的话,引起我的朋友误解,因此,你可以听我的告解吗?」我说:「好朋友,我不以为你犯了严重的罪,我一生中许多时候对施恩博士有着和你完全相同的见解。你可以去领圣体,改天再去办告解吧!」他十分开心地离去,行前说:「遇到像你这样的好神父真快意。」 我在曼克顿的耶稣圣体堂主持过好多次将临期退省。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位女士在弥撒前来到神父寓所,对我说:「每次我去望弥撒经过七十六街和百老汇街交界时,我的左脚跟总会痛。这时圣母会和我讲话:「告诉施恩蒙席,我要他立刻去德国感化希特勒。」我对她说:「我亲爱的女士,十分奇怪,我每次走过七十六街及百老汇交界时,我的右脚跟便隐隐作痛,圣母显现给我,说:「不要把我早上对那位女士说的话看得太认真。」她大感满意地离去。 许多年来,复活节主曰我在圣博第座堂主持十点钟弥撒和讲道,听众要凭券入座。一个复活节的早上,大约弥撒前一小时,有一个男人走进来说:「我要用五十元买票听施恩主教讲道。」我对他说:「你可以用五十元占了讲道台的位置。」这足够使他认得我是谁了。 一次从纽约坐火车到波士顿,我旁边坐了一个圣公会的牧师。我们友善地讨论到英国国教的神职问题,他认为他和我一样同是教会的司祭,他说他可以献圣祭,他也可以赦罪。他深懂历史和神学,我们的讨论很有趣,乘客都围拢过来聆听这场友善的辩论。他在普罗云顿斯下车,但离去前他要给我一个最后的挑战,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施恩主教,请记得,我可以做任何你能做的事。」我刚好在他未下车之前有时间回答:「不!有件事你不能。我可以亲吻尊夫人,但你不能亲吻我的。」 在一次艾美奖颁奖典礼中,每个得奖人都表示感谢制片人、导演、朋友、同事和助手。当叫出我的名字时,我不知说些什么。突然灵机一动,既然每个得奖人都感谢别人,我也说句感谢的话,于是我说:「我要感谢我的四位作者:玛窦、马尔谷、路加和若望。」米尔顿后来说他是这话的原作者。不过,他为了弥补他的专断,他把许多我没有天分说出的幽默句语,都归在我身上。 一个机智的还击时常都是听众所乐闻而欣赏的。记得有一句精警的话出自卫理会布道家若翰·韦斯利,他在讲道中引用了一个希腊字,然后又用希伯来文去解释内容。听众中有人大叫道:「上帝不需要你的博学。」韦斯利回答说:「祂也不需要你的愚笨吧!」这令我记起一次在明尼苏达州对一群大学生演讲,到了答复问题的时间,有人问我约纳先知怎样在鲸鱼的肚中过了三天三夜。我答说:「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到天堂时我会问他。」他大声回答:「假如他不在天堂呢?」我说:「那就由你去问他好了。」 我一生中以不同的题目作了千百次演讲。当你讲了一个钟头后,即使不用提示,也知道听众自然变得疲倦。我常留意到这一点,因此准备了几个有趣的故事,以改变气氛。让听众心智上休息一下,或是轻松地笑一场。 下面的故事在演讲将结束前应用颇为可行,并且有助于掌握听众的注意力。我常说这个故事:「一个家庭从爱尔兰都柏林移民到波士顿,其中一个儿子迁到芝加哥,后来父亲逝世了。住在芝加哥的儿子问弟弟,父亲最后说了什么话。弟弟回电报说:「父亲没有最后的话,母亲一直和他在一起,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另一个改变听讲的气氛的故事发生在旧金山市。那天,先我演讲的人的妻子给他一张节目表。她坐在讲台侧,我很容易看她给他的讯息:K-I-S-S PHYLIS 。他讲完后,我说:「尊夫人真不错,给你的讯息真好。」他说:「啊!那并不像你所想象的。它的意思是:费利斯,讲得短一点,笨蛋!」 我一生到过露德朝圣三十次,其中一次是从英国的列斯出发,同行的有来自乌干达的朝圣团。乌干达的神父对英国主教说:「我们没有主教随行,因此不能自己有一台主教弥撒,可是我们很想分享你们的,可否让我们的神父共祭,由我们的歌咏团唱歌,我们的辅祭辅弥撒?」大家表示同意,我则担任讲道。当我走到主教前面,但见一班黑色的襄礼司铎包围着主教。 再回到爱尔兰时,住在以前住过的基兰尼的一间旅店。我请了一位马车夫导游带我游湖区,回到旅馆时,我问:「多少钱?」他说:「神父,我有妻子和十个孩子,你自己看着办,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吧!」我一向自认付小费出手大方,我给了他我以为是十分足够的车资,又给他十分慷慨的小费。他从马身上拿下了毛毯,包住马头,说:「神父,如果让我的马看到你给我这么一点点,我真要羞死啦!」 由于主持电视节目,收到数不尽的故事,可惜我没有留下许多母亲们写来的信,让我从她们的儿女中,看到人生轻松的一面。一次,一位加拿大的母亲告诉我下面的故事:她的两个孩子,六岁和三岁。这一天似乎特别安静,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在阁楼的房间里找到哥哥,戴了帽子,穿上大衣,挽着皮箱。母亲问:「你要到哪里去?」「我要到纽约去找施恩主教。」「妹妹呢?她在哪里?」 「在皮箱里。」 另一位母亲写来说她的儿子一直在厨房缠住她脚边。她对他说:「到客厅去,扭开电视,听听施恩主教讲话,他是个聪明人,你会学到很多东西。」儿子照着做了。这时我在屏幕上出现,在黑板上写了Sex一字。他跑来对母亲说:「妈妈,他并不太聪明,他连『六』字(six)也写错了。」 另一个我顺手拈来、时常在演讲中给听众提神的故事:一位圣经学教授讲解旧约中十二位小先知。他用了半个钟头讲了大约四位,他知道听众已经累了,就戏剧化地摊摊手,要介绍下一位,叫道:「现在我们把哈巴谷先知安置在哪里才好?」后面有人站起来,叫道:「他可以要了我的位子。」 某主曰,我在俄亥俄州一问圣堂讲道。坐在前排的母亲抱起啼哭的婴儿,急步从中间通道出去,我停下来说:「太太,不要紧,孩子并没有打扰到我。」她说:「是你在打扰他啊!」 我在演讲之前及餐后的谈话中,对一群教师讲话。那天早上,纽约时报注销爱因斯坦的一篇文章。他说从来不信「爱」的宗教、「律令」的宗教,只信「宇宙」的宗教。我对教师的演讲中提到我对这篇文章的感想,我说:「我十分怀疑爱因斯坦博士可以从崇拜宇宙中得到满足。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爱他双手不能拥抱的东西。宇宙那么大,太累赘了。因此天主要成为婴儿,好让我们能够把祂拥在怀里。」在许多人抗议我说了反对爱因斯坦的来信中,一位女士从华盛顿寄来的信这样写道:「你怎敢说除非我能拥抱一个人,我才能爱他?」我回信说:「夫人,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每年在费城讲道,一直维持了好几年。其中一次,地点是市内大会堂。我迷了路,向一群孩子问路,他们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走之后,又问:「你为什么要到那里去?」我说:「我要去演讲。」他们问:「讲什么?」我想卖个关子,简单地说:「孩子们,我只是谈谈天堂,和到天堂的路径。你们想知道吗?」「哼!你连到市内大会堂的路都不晓得,怎晓得到天堂的路!」 我当大学教授时,一次从华盛顿坐火车到纽约,途中在餐室和一个大汉对面坐,他讲的是蹩脚英语。我抬起头来,他说:「我认得你。」我答他说:「我也认得你,你是唐尼·嘉兰度〔著名拳师),他招呼我和他一起坐。我说:「唐尼,你今晚有拳赛吗?」他说:「有。」 「你会赢吗?」「我时常都赢。」我说:「唐尼,我从未和职业拳师谈过话。请你给我讲有关拳术或体育精神的高见好不好?」可是唐尼说:「不,我宁愿谈谈九日敬礼。」我要他讲拳赛的事,他要讲九日敬礼的事。为了不想双方尴尬,我说:「好吧,给我讲那故事吧!」他说:「我父亲病得快要死了,我们附近一些修女到来探望,她们带来一尊小小的圣像,放在父亲病床前,对他说:「嘉兰度先生,我们要一连九天为你祈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九天后父亲康复了。」我说:「唐尼,那尊是谁的像?」他迟疑了半晌。说:「说出耶稣的名字是不是大罪?」 以下是真实故事,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是千真万确的,可是因为牵涉到一位主教兄弟,并且为了让你们觉得他比这故事更不朽,我姑讳其名。故事的场景是一个大城市的主教座堂,时间是封斋期。一位神父正在主持拜苦路,一个赤裸的男人从座堂中间的通道跑过去,然后绕过旁边的侧道跑出圣堂。这位年老的主教这时头脑已有点胡涂,他看到那男人,拍拍手说:「后生小子,在这圣堂内,我们一步一步走,不是跑的。」 另一件也是真实的故事,发生在芝加哥。某天晚上,一对夫妇在看我的节目,有人敲门,来者是个汉子,说:「啊!是施恩主教的节目,我可以坐下来和你们一道看吗?我很欣赏他呢!」节目完了,他把他们捆起来,翻箱倒箧。可见我在他生命中给他的影响有多大了。 一天,纽约地下火车在四十二街车站打开车门时,一个醉汉走进来,跌坐在我旁边,摊开报纸在读。我心想醉成这个样子怎会看报,之后,他对我说:「一个人怎样得到糖尿病的?」我说:「常常喝醉酒,冷落了妻儿就得糖尿病了。」我后悔说了这样武断的话。问他:「你为什么想知道一个人怎样得到糖尿病呢?」他说:「刚才报上读到教宗得了糖尿病。」 在我劝化的人中,有一位犹太女士,她天真乐观,身材肥胖。有一段时间,我有点犹疑不敢接她入教,因为她觉得学习要理太难;可是终于被她的信心所感动,给她付洗。六个月后,她来信说她要南下马里兰州的罗路镇和一位离了婚的人结婚。当他们把一位牧师从床上拉出来,要他为他们举行婚礼时,她对她的准丈夫和牧师说:「我觉得施恩主教不会喜欢这件事的。」她离开了他,没有结婚。后来她来信告诉我,对自己所作所为很羞愧。几年后,我遇到她,她减去不知多少磅。我说:「亲爱的M太太,你怎样可减去那么多体重?」她说:「我把一张耶稣圣心像贴在冰箱的门里面。」她把精力贡献在照顾癌症病人身上,证明她堪当信仰的恩赐。 身为传信会全国总主任时,我从靠近公园的三十八街寓所走不多远,便可到帝国大厦旁的办公室,每天来回都得经过摩根的旧居,路德会的人买了它,正在加建五层高的楼宇。某天,那些建筑工人认出了我,说:「我们天主教徒为那些坏蛋建屋,你有什么意见?」我说:「他们不是坏蛋,他们是路德会教徒,是我们的朋友。」其中一人望向站在五楼棚架上另一工人大喊道:「好吧!伙伴,把包头钉钉紧!」 纽约上州某城,盖建了一个大礼堂,两年来,尽管他们想尽办法去吸引观众,像拳击赛、舞会、摔角、戏剧等等,总没法使它满座。一天,一个领位员对另一人说:「看来下星期四晚要满座了。」另一人说:「为什么?谁要来?」「施恩主教。」另一人说:「谁和他对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