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神父希望当主教?没有人晓得,因为只有天主能洞察人心。圣保禄宗徒写道:「谁若想望监督的职分,是渴望一件善事」(弟前三1)。也许是因为往昔的主教大多成了殉道者,相较于今天是更为艰难的领导地位。我得承认,当我是个年轻神父时,我已开始祈求有朝一日成为主教。我的动机很简单,是希望成为宗徒继承人。我不清楚这愿望始于什么时候,大概是我在鲁汶大学作第一、二年研究生之时吧!我仍记得我是怎样开始祈求的:那是上学途中,经过圣弥额尔堂,堂内墙壁上挂着圣母七苦像,我在每一苦像前为这个意愿念一遍圣母经。虽然我当了主教许多年,我仍继续这样地念圣母经。 将经文送到天主台前的心意是,绝不以我自己的意愿去做任何事,或培养任何友谊或用任何手段去争取那「光荣的野心」。我曾多次展现这样的决心。 当我是天主教大学的年轻教授时,俄克拉荷马市的祈利主教曾问我是否愿意让他提名我为主教的人选。我请求他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之后我回信说:「在教会内有两种途径晋阶,一是从下面推举,另一是藉上天恩赐。」从下面推举的意思是由于别人的影响力或转求;藉上天恩赐则是在圣神的指引下,由圣座委任,而不经人的影响。信末,我说既然他的邀请是从下面推荐,而不是来自上面的恩赐,我只好拒绝了。旧金山的昆恩总主教以前是俄克拉荷马的主教,他告诉我,他在教区的档案内看过这封信。 被提名为传信会全国总主任之后不久,我在罗马圣若望暨圣保禄堂内被祝圣为主教,那是1951年6月11曰。后来我知道这是史培尔曼枢机的宠眷。 我一生十分重要的一刻始于主持电视节目,由于节目的关系往往有一笔相当大数目的金钱落在我手上。赠礼、承受遗产和捐献的数目合计起来达数百万元。由于我是传信会总主任,献身为非洲、亚洲、大洋洲及世界各地传扬福音、建医院、痲疯病院和学校等。既然圣座委我以重任,而我又热爱教会的传教使命,我不仅坚持所有来自一般渠道的钱,也就是由教区各办公室交来的每一分钱,矗至由我个人努力得到的每一分钱都交到罗马和教廷传信部,由它分派到世界各地作建立教会之用。身为主教的意义是什么?吾主耶稣召叫伯多禄和其它门徒时,告诉他们说,从今以后他们要捕人灵魂而不是捕鱼。 基督的训令是地位越高越应谦卑自下。祂说:「你们中谁最大的将成为最小的」(路廿二26)。仪式排场是危险的,往往使珍宝忘记了它原是陶土。地位提升与挂在颈上的十字架同时而至。我们之中有些人从肩上加上了十字架的第一天就不停摸索,直到生命最后之曰。胸前的十字架、指上的权戒、头顶上的小圆帽和「主教」的名衔,所有这一切构成一个环,造成一种虚假的幸福,老实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得承认得到主教的权利——那特别柔软的跪凳,以及因信仰而生的尊敬令我高兴。但一段很短的时间之后,我就发觉自己和以前并没有不同,陶土仍是脆弱的,而人们对我的敬重并不一定是天主对我的看法。更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更发现戒指上的宝石并不一定能成为天堂冠冕上的宝石。 在传信会的工作中、在无数善良的贫苦人群中,看到他们劳苦工作为基督而献身,曰益觉到自己的软弱和罪愆,我体会到我离开基督的期望实在太远了。我开始改戴一枚小小的银戒,上面有用云母石制成的圣母像,直至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时,教宗保禄六世给每一位主教一枚简单的金戒指;另外,我把一个苦像穿上链子挂在颈上取代十字架。我越来越喜欢这苦像,那是一个修会的修女,以白银的价值卖给一个珠宝商人的。本书的另一章会叙述有关它的故事。 身为宗徒继承者的最大喜乐是祝圣神父,独身生活令我们不能传宗接代,可是把手放在一个青年人头上、傅油在他手上,并赋予他赦免罪过和奉献基督体血的能力,可说是天庭圣秩的灵性孕育者;但也带来负担,因为上主要我们为祝圣了不配的人负责。当我是罗彻斯特主教时,我拒绝了几个将要祝圣的六品执事。我在探访修院时观察他们,觉得他们要作神父的目的不正确。当消息传出要拒绝该班某些人时,一位青年人的母亲来对我说:「感谢天主,你不打算祝圣我的儿子「他不配当神父。」该班的其它学生问我:「你怎么知道?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主教的价值不在于他任期的长短,而在于他如何奉献出生命。由于我身居荣显的地位,很容易使我以我为穷人募得的一分一毫来判断自身的价值;又或者身处教区,以兴建的学校和圣堂来吁算自我的价值,而忘却了这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捐赠。天主判断我的尺度不仅仅是我在工作上,更是在言词和生活上如何将祂反映出来。 当人生定时器的流沙已流尽时,价值不在于我们服务了多少年或做了多少事,而在于我们照管的人是否记得主教是基督的化身,这真是困难而可怕的估算法。我当神父六十年,做了主教三十年之后,每每想到自己的责任便颤栗不已。没有人可以数算我的灵魂颤栗了多少次,圣金口若望的作品中提到主教应该比隐士更满全,理由是隐修士能够在沙漠中保持圣善是由于主教进入世俗的邪恶之中。圣道茂则认为主教的神修生活应该此一般修道人更严格,他说:「满全是当主教的先决条件,这就是为什么吾王耶稣把牧民重任交给伯多禄前,三次问他:「你比他们更爱我吗?』 (若廿一15)」上主赐我神父的牧职和圣统制牧职的漫长岁月,但我为祂奉献了多少?当然不足百分之百奉献自我,而我生命途中每一个人性钱币——不论是铜的、银的或金的——也不完全烙下了基督的肖像。 回顾我出任主教以来,我观察到三件令我震惊的事: 1.主教是天主圣父给圣子的礼物。 2.主教是延续基督的使命。 3.上主并不时常满意我们的作为。 1.吾主耶稣在最后晚餐时,为祂的宗徒们祈祷,那就是为祂的主教们祈祷。祂怎样形容我们?祂形容我们是天主圣父给祂的「礼物」,「祢赐给我的人」 (若十七9),注意主教和祂的亲密关系。吾主耶稣在祈祷中又说:「我来自父」(若十六28),而祂告诉主教们说:「你来自天父,你是父赐给我的礼物。」 2.「圣瞻礼六及复活主曰后,天主圣神的第一件礼物是给主教们的,是因他们的使命而赐予的。圣神降临曰并不是圣神第一次的嘘气,复活主曰当天晚上,楼上房间的门紧闭着,多默宗徒不在场,上主突然显现给十名主教,其中三位在耶稣受难的那个晚上,在橄榄园中睡着了,其中一人否认耶稣,只有一人站在十字架下。吾主耶稣可以对他们所有人说:「可耻!可耻!真可耻!」可是祂说:「平安!」祂让他们看祂的手和脚,还有祂的肋旁。祂不是个超级巨星,祂有的是超级巨疤。祂说了两次「平安」,第一次的意思是和解,祂让他们看祂的疤痕,去证明他们再度和天父一起。第二次说的「平安」不是和解而是服务的使命。「就如父派遣了我,我也同样派遣你们」 (若廿21),说了这话,就向祂的主教嘘了一口气。 在希腊文圣经或七十贤士本的圣经上,只有另一处用了「嘘气」一词。那就是在《创世纪》中,祂创造原祖亚当时,在他的鼻孔吹入了生命的呼吸。这第二次嘘气,是在复活后给宗徒(或主教)。第一次嘘气造了亚当,第二次嘘气是个新的创造——创立了教会和她对世界的使命。 3.在《默示录》中可以看到吾主并不十分满意祂的主教。圣史若望宗徒为了信仰被流放帕特摩,他在那里写到早期教会的主教们,他称他们为各地教会的「天使」「他谈论当地的政府和他们在小区中怎样运作。借着这些以主教为元首的教会,基督行使祂的权力并判断每一个人。对基督越忠诚的教会所遭遇的困难越大;可是教会也有过错和缺失,天主的羔羊负起了它的罪愆。教会不是由圣人组成的,而是由一些竭力要成为圣善的人所组成的。主教也是这样。 圣若望记录的可能是每一个当时的主教的历史情况,或历史上任何阶段的同一状况——甚至两者同时出现。 圣若望写到亚洲七个不同教区的七位主教。首先提及的是厄弗所教区,这教区的主教富有热忱、正统,是个能干的组织人物,但没有爱德。第二个教区是斯米纳,它的主教是个谦逊的人,全心为教友服务,受到迫害,但得到接纳和嘉许。第三个教区是培尔加摩,它的主教在邪恶面前变得怯懦、妥协。捉雅提辣的主教是良善的,但对假宗教的教师不采取任何行动。撒尔德教区的主教是个伪君子,他自欺欺人,他说自己是活的其实他已死了。非拉德非雅教区的主教是个善牧,并遵守诺言。劳狄刻雅教区的主教外表看来富裕,其实内里却贫乏得可怜。 教会时常都以它的主教作准则,这是从《默示录》得来的教训。圣若望写到这些教会的不少实例,说:「我知道你们的作为。」那就是你们的行政、财政、社会服务和学校,我知道这一切——接着来了一个「但是」……被忘记的是对基督的爱或正统或克己。一次听到一个神父阐释福音中吾主耶稣召叫三个青年的讲道,每一个都说:「我愿去「但……」每个人都有借口,那讲道的神父说:「似乎不少人到地狱都是为了他们的「但……」。、其实,不管哪里都是那个。但……」字;例如失去爱心、冷漠的教会、容许假先知施教等等……《默示录》中没有受到批评而又获赞许的两个教区是受难的教区。 今天,主教们往往为了错误的因由而受批评,在《默示录》中主教是因为缺乏神修而被谴责,今日的危险也许是行政重于仁爱。批评主教们的人很少会知道我们心中所想的——我们的忧虑和心疼。记得一次搭飞机到洛杉矶,在机场时一位替我提行李的搬运工对我说:「人人都认识你,做主教一定美妙极了。」我对他说:「假如你有四百个孩子,其中十个生病,五个快要死了,你会不会忧心挂虑,夜里不眠不睡?教区是我的家庭,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妙。」 我认为主教必须仰仗两种力量才能坚强。第一是依靠伯多禄和他的继承者。吾主耶稣对门徒们说:「撒弹求得许可,要筛你们像筛麦子一样」 (路廿二31)。福音上并没有明白说出吾主耶稣否定了魔鬼的试探或诱惑,祂甚至暗示准许它发生。虽然其它门徒在场,耶稣单独对伯多禄说:「我会为你祈祷」 (路廿二31-32」)。祂没有说:「我要为你们所有人祈祷。」祂为伯多禄祈祷,好使他的信仰不致丧失,而在他失足之后,恢复过来,以坚固他的弟兄。我以为主教只有在和天主圣父结合时才是坚强的,我们一开始和祂分离,就不再是在基督的祈祷意念之中了。若我们不在祂的祈祷中,我们便不再受保护,也不是教会的护卫或天使了。 力量的第二道泉源在于共融以及主教间的手足之情,生命和智慧的交流——深沉的友爱精神。这在吾主耶稣为宗徒们(主教)洗脚的那个晚上清楚地表示出来,祂吩咐他们彼此服务,我们之间要有服务的团体。梵蒂冈第二届大公会议确定这一点,它要求成立主教团,每一国家之中都要有会议,让主教们抒发共同的问题和解决之道。 不过,我以为主教团若依赖人而不依赖神圣的资源和力量,就会变得软弱。耶稣复活后的主曰,七位主教在船上,他们靠自己的力量出海,他们并不是被耶稣遣派,他们辛劳整夜一无所获。吾主大清早出现在沙滩上,可是他们认不出祂。祂教他们在船的另一边下网,现在他们是在神圣的指示下,新的力量散发出来。他们拉起网,细数里面有153条鱼,这是基督最早交给他们的使命——作渔人的渔夫,这当中隐含着真理:「离了我,你们什么也不能做」 (若十五5)。祂给予力量之前,要求我们先察觉自己的软弱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