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七0年代之初。我一直很想去隐修院做一次避静。朋友告诉我可以去且居奇的隐修院。我于是就在七月初整装上路。出了波阿帝埃城,我就行驶在一条乡村小路上了,两边枝叶茂盛的树林让人完全无法想象这座隐修院迷人的景色,我常听历史系的同学们谈到这座古老的修院。登上坡道的高处,我终于看到了「里居奇」的告示牌;从高处放眼望去,净是一片法国乡镇典型的小平房。隐修院很可能就在镇外的某个山谷里。我跟着指示前行,结果到达了村子的中央广场,一边是村公所的建筑墓,另一边是本笃会修院的建筑墓,我一时不知该先看哪一边。 我敲了隐修院厚重的大门,接着进到了一间舒适宁静的大厅。门房修士笑脸相迎,问道能为我做什么。我告诉他我向接待住客的修士订了一间房间,要来做几天避静。他立刻拿起电话,告诉接待住宿修士房客已到。我环视周围,突然感到有些怪异。这里一方面固然有门房修士的微笑所代表的和善气氛,另一方面却又感到有许多难以捉摸的东西,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所习惯的社会生活格格不入。我在门房旁边竟然看到一个供访客用的书店和一间纪念品小店,我不禁起疑,就向对我友善的门房修士说:「我以为来到隐修院看到的净是灵修天地,居然还有商业区!」修士一脸从容地回答我说,隐修士不是天使;也得赚钱生活,他们从事各种工作,其中也包括这间小店,其实店里提供的都是最纯正的隐修院传统读物,这也是服务访客,给他们身、心、灵提供最好的滋养品。他还背了一段《会规》——那是本笃在第四世纪写下的文献,至今仍引领本笃会和熙笃会的修院生活——「靠着双于的操作而生活时,他们才算是真正的修道人。」 《本笃会规》此后还会让我发现许多我意想不到的事。 接待住宿修士来了,和我亲切打了招呼以后,就带我到修院圣堂去。我们进了圣堂,静默祈祷了片刻。我后来才明白那是他遵照接待访客的《会规》2 行事。本笃会修院的接待工作鲜为人知,在更深入谈论隐修生活之前,值得在此先加说明。 隐修院一向有接待访客的传统。隐修生活的大原则之一为基督本人,尤其是穷人或过路客,因此接待访客就要像接待基督本人一样。这条基督留给门徒们爱人如己的诫命,世世代代一直在各修院里以各种方式认真地付诸实现。隐修士们不仅款待访客,还成立学校——因为《本笃会规》也指示在会院内教育学童,成立医院和救济中心——那是给最穷困漂倒者提供生活所需的地方,以及其它机构,以促成社会及文化的进步。由于各隐修院的不同传统,现在有的隐修士首重祈祷则首重传布福音,还有许多修院负责中学及大学教育,甚至负责堂区管理。然而修院最大的牧灵重点还是在于访客,给他们提供避静、退省和思考的场所。 接待住宿修士把我带到我要住的房间里,问我在避静期间固定否需要一位灵修向导,或定时与一位隐修士见面。我说好,我们就约定一个小时以后在他的办公室见面。那时我脑海里已涌进了一大堆问题。 房间里除了必需用品以外,什么都没有。我更惊觉到自己突然身处一片静寂之中。我深感离一般生活远极了。然而这里没有一样东西让我向往别处,我的确是身处不加粉饰的真实之中。心里虽有点害怕,却不想离开。 一个小时以后,我如约和接待住宿修士见面。他用心听我说话。他一天到晚可能要接见许多人,然而留心倾听似乎是他天生的本能反应。我作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以后,就忍不住把心里话全盘向他吐露出来。那是我心路历程的开端,这条心路将带领我更进一步地走向一生跟随基督的道路。 在仔细观察接待住宿修士如何对待他负责带领的人以后,我好像直觉地明白了他特别爱用的几种方法。其实他的作法并无丝毫创意,他只是尽量遵守本笃会的理想而己,然而对我却是辨识力的一大体验。 在我的房间里备有一本《圣本笃会规》。在我研读〈接待宾客〉这一章时,我更深入地发现了隐修院的生活内涵。 《会规》明订,只要有访客来到,会长,就是隐修院的负责人,和其它听修士们立刻以最友爱的方式来欢迎他。当然无法每次都按照这种习惯行事,因为访客实在太多了,然而《会规》的精神就是会长如家里主人一样,亲自迎接每位访客。圣本笃的待客之道是先一起祈祷。这正是我的接待住宿修士照规定执行的:我们一同进了圣堂,两人在静默中向创造一切的天主致最高的敬礼。祈祷片刻之后,在平安中,我们彼此的关系似乎更加深了。隐修士们一定体验过祈祷的正面效果;因此圣本笃才劝勉他们在从事任何工作之前,必先祈祷。只有在祈祷中,同一天父的子女才能彼此以兄弟姊妹相待,才能建立起彼此更尊重、更信任的关系。 在隐修院里不仅能找到用心听你诉说的人,更能找到超越眼前有形世界的生命。因此圣本笃勉励隐修士对前来寻求心灵食粮的人提供一切服务,以遵守对人敞开心胸的传统。在心灵谈话时,圣人也建议读一段福音,以能从中汲取活水。总之,他要求在服务访客时必须有其体的行动:「殷勤款待3。」《会规》中有一项尤其能表现出这一点:就是会长参照耶稣受难前夜给宗徒洗脚的作法,在其它修士的协助下,要给访客洗手(也洗脚,如当年招待过路人的习惯一样)。 圣本笃也要人特别留心访客的膳食和住房。修会指定专责的修士轮流照料一切,如有需要,其它人也可加以协助。 然而,访客们也不容打扰修院的修道生活,因此《会规》明定,如无长上交代的任务,隐修士们只能对他们点头致意,不可多作交谈。 在里居奇首次接受招待的几年以后,我进了这座隐修院。做过初学以后,又念了几年神学,最后完成了终生奉献。我自己也做过近七年接待访客的工作,然后做过初学导师,最后在一九九0 年被选为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