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生高填入木笼,富百万打在南牢,这个信传出去,传到富家营,合家惊惶,合家痛哭,富洪说现在不知父亲是何光景,我要进城去探看一番,或者父亲在牢内受苦,我花上钱买嘱狱卒,教他宽松我父亲,以尽我人子之心,就拿了提包,装上几包银子,往外就跑,富莲一手把他拉住说道,兄弟你且等一等,我也要去,富洪说,姐姐去不得,一者你从小没出过大门,二者你是女流之辈,衙门口里,监牢狱里,你如何进得去,陈夫人也是不教他去,富莲就躺在地下打滚,说道,若不教我去,我要碰死,陈夫人无法,只得许他,他就入内换了衣服,女扮男装,同富洪进城去了,到了城里走大街,过小巷,转湾抹角,来到狱门,望里巴瞧,狱卒喝道,做什么的,富洪说,要上里边看看,狱卒叱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能随便进去看么,退后退后,富莲说兄弟你拿着提包做何用呢,一句话把富洪提醒了,就掏出二两银子来,递给狱卒,狱卒立时面笑说道,你贵姓呀,富洪说,我姓富,狱卒说,原是富公子到了,快里边吧,就开了门,让他两个进去了,到了里边,看见一个大院,周围有高大群墙,上边有棘茨封插,靠南墙一溜南屋,约有二十余间,有个狱卒名叫舖头,在那里把门,见了富洪问道,您二位学生是做什么的,富洪说道,要来看看我们的父亲,舖头说,你们的父亲是谁,富洪说,我们的父亲,名叫富云升,舖头摇晃头说道,这里没有这个人,没有姓富的,你们回去罢,富洪心里明白,这又是要钱,遂掏出四两白银,递给舖头,只见舖头立刻起来,满面陪笑,说道,噫,好说好说,是我一时忘记,这里果然有一姓富的,你们快进来吧,我领你们去看看他,领着他们到了里边,看见那些受罪的人很多,又到了尽西头那一间,才看见他们的父亲,见富云升在湿地下坐着,带着手铐脚镣,已弄得蓬头散发,满脸灰上,不像人样了,他两个一见,放声大哭,富云升说道,噫,我的孩子来了,他父子三人抱头大哭,哭的实是叹人,哭了半天,哭个不住,忽然舖头过来说道,你们不用哭了,光哭还当了事儿么,二位公子还是回家想法打救您父亲为是,富云升说,是呀,孩子们不用哭了,他两个才止住泪,看了看里边那些受罪的,俱是手铐脚镣,也有抗伽带锁的,也有在湿地下坐着的,里边的老鼠,也不避人,来回的跑,那些臭虫满了屋笆,纷纷的往下落,苍蝇蚊子不少,虱子跳蚤更多,那些犯人带着手铐脚镣,不能动弹,任着它咬,各人都是莲头散发,污脸垢面如同小鬼一般,俗话说,监牢狱就是一个活地狱,真来不差。
富洪富莲姐弟二人,正在观看,忽来一狱卒,提一水罐,倒在富云升身边,弄的富云升下半身尽是水,富洪吃惊,说道。这是做什么,那狱卒说道,这狱里热气太盛,怕他们长旱病,教他们凉快凉快,省的生疾病呢,舖头也说道,这是狱中的规矩,不但是您父亲如此,您看众人皆是如此,富洪一时伤心说道,父亲呐,你在此受这样的苦,真把孩儿疼死了,说罢就哭起来,富莲也哭起来了,父子三人,又哭个不住。
舖头忽然变脸发怒道,我好心好意,领你们进来看看,您只是号天哭地,若教县长听见知道了,我担架不起,您两个快走罢,不由分说,推着他们往外就走,富云升就哭说道,我儿呀,他二人也哭,就说道,俺爹呀,一半走,一半回头看,哭着出了南屋门,到了院中,还是恋恋不舍,不肯即走,富莲坐在地下,又哭起来了,富洪站着也哭,姐妹二人,对面而哭,舖头又发话道,我同你们说什么来,你们这样哭,若被县长听见,我吃罪不起,你们快走罢,你们进来的时候不少了,快出去罢。
二人止住淚眼,向外就走,走了几步,富莲说,兄弟,你拿提包做什么,白来一趟么,富洪说,咳,是我一时胡涂了,遂打开提包,拿去白银四十两,给了舖头,舖头忽然改了面皮,满脸堆笑,说道,二位公子放心,您在这里住一年,也不要紧,您来跟我再去看看您父亲,到了里边,舖头吩咐狱卒,给富云升开了刑具,卸下手铐脚镣,让他炕上坐的。
炕上的虱子纷纷,跳蚤乱迸,臭虫乱趴,富洪又掏出五十两银子,给了舖头,舖头欢喜说道,此处不是富先生所居之处,咱们另寻房子吧,就领着富云升出来,到了西屋内,里边收拾的干干净净,有桌椅条凳,山水字画,排列的甚是齐整,真是别有天地了,富洪不觉失口叹道,钱能通神,真是俗话没错说了,舖头说道,俺这狱里不种高梁谷子,不是靠着财神爷吃饭么,自用有钱,我们不怕跑腿,什么也能办到,无理教他有理,曲的教他直了,病的教他好了,死的教他活了,受罪的教他享福了,富洪说道,我有的是钱,自要你好好待承我的父亲,我要大大赏你咧,舖头欢喜说道,富大爷你放心,小人无不尽力,遂出去叫了一桌酒席来,摆在桌上,推富云升上坐,使二公子 一左一右,自己打横相陪,也吃也嗑,也说也笑,遂向富云升说道,老太爷,这酒席如何,此时光景如何,富云升说道,好极了好极了,好似升了天堂,舖头说,有钱买的鬼上树,这句俗语准不准呢,富云升道,很准很准,我今日亲眼见了,说话之间,天色已不早了,富云升催促二位公子回家,他二人依依不舍,眼中落泪,舖头说道,二位大爷不必动悲,后日再来看望老太爷,这里的事情,一切有我,你们不用挂心,富洪富莲就给他父亲磕了一个头,起来眼中抹淚,父子分离之苦,自不必说,舖头就领他们出外去了,他二人出了狱门,昏昏沉沉,直向大街走去,忽迎面来了一人,头破血出,满脸是血,将他二人揪住,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