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致汤作霖神父 此信写于一九一七年四月十日,上海。 弟兄: 每天,我死亡…… 我忧愁,忧愁至死,很清楚,这是个诱惑,应该反抗,并且从心里我愿做个幸福的人。对于天主肯送给我的一切十字架,向好天主表示谢恩。虽然我们两人彼此远离,天主还肯让我有您友谊的鼓励。吁,我心灵的弟兄! 您的这些一信为我是「圣神的慰藉」。请您「公开地」给我往宁波写信。随函附上Mgr.Reynaund 的信,他让我想将来一定没有惩戒。 昨天Baraiere辅理修士以一种我以为是讥笑的态度对我说:「嗨、嗨,该把您可爱的中国服装抛弃在那里啦!他们(当然是欧洲人)都从一八五八年以来穿道袍……您要怎样做?」我跟他说:「一天的苦足够一天受的了。恐怕我要在到达宁波之前死掉,不必提前使我忧愁。」 我觉得在此地如同在欧洲,同「我们民族的」人没有任何往来,就连同佣人也是一样,因为我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如果您见到这南方的民族,这民族是地上各民族中的精致巧妙的花朵,不论是男人或女人,不论富人或穷人。我怎样跟您述说他们的殷勤、高贵、有礼呢?他们的习俗、他们的态度、他们的住处比北方的好的多。由于对种族有成见所形成了一道暗墙,也由于世俗行为所加上的这一切阻碍,竟将我们与这些人隔离。在欧洲人的眼中把他们看成野蛮人……可怜而又可爱的中国, 说到这里,我有个问题。请您在吾主前研究,遂后参阅圣教法典等……如果过几个月或过几年,有人遣送我回欧洲,那时我能否离开修会,而留在中国这里?并且归属于任何一位代牧区的主教所管辖?在良心上是否更完善或不太完善呢?依据圣教法典我可以这样做吗?并且要如何去进行呢? 那末您呢,现在您怎么样呀,您出奇地勇敢。如果您的那些信不跟我隐瞒什么,您的心情安定,您的意志如铁一般坚强,您没有显出太痛苦的样子……真的,您有我们的弟兄们在跟前,而我呢,连一个人跟我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愿天主受众人赞美。我觉得我被整个世界,甚至也被上天所遗弃。这只不过是一种感觉,因为「我知道我所依恃的。」 您能每天举行弥撒圣祭吗?谁在接管您的本堂区?我认为如果主教大人不派遣人来,您或者更好迁到沧州去住,例如避免间接地失去这些可爱的孩子们。 如果您能见到孙仲英,请他做一件极困难的事,就是请他尽快地能给我办好改入中国国籍的手续。 我的那些信,您都收到了吗?写给瓦内维教长的那封信,您寄出去了吗?「请您告诉我天津那方面的情形,传教士们的调动,新司铎的安置。对于那里的一切,我还没有达到漠不关心的程度;我将来什么时候再见到天津呢?天主保护我们! 雷万桑 我刚写完这信,刘视察员(如同我一样,昨天也来到了上海)走进来,在我动身之前,他还有一些小的事项要告诉我。就是我应该与益世报完全断绝往来。在宁波几乎各处都有不少熟人;有人来这里看望我,不是不可能的。尤其要注意的是不可使我抛头露面,领导他人……使我满足我的职务。此外,刘视察员很希望我穿道袍,如同其它所有的会士一样…… 以上那些话说的都很客气,并且对于我英勇牺牲的表现,也赞颂了几句,显然这是关于我离开北方时的良好态度……以后他就出去了。 其它的一切让我几乎冷静下来。就是这个欧洲式的道袍成为我的莫大痛苦。就是改穿这种道袍竟成为一个该做的事,而我的中国「道袍」,已经穿了它十六年。那末「必须」要改变程序表——请代祈求,别使我陷于诱惑。吁,死亡! 雷万桑 六十四 致汤作霖神父 此信写于一九一七年五月七日,宁波。 我内心最可爱的弟兄: 我知道我所依恃的。 已经很久我没有给您写信了。我在沿海各岛屿做了为期三星期的旅行。多次我想跟您谈,在精神上我给您写我的印象。但当我提起笔来的时候,那一切又清失了。 沿海的自然景色,在各岛上及在海中,美丽壮观。这里的人,是我们的弟兄,比世上任何地方的人都可爱。的确,这是一个理想的外教民族,一些基督徒的民族跟他们比较起来,要落后很远。希望上主快将中国变成天主教的国家,这些岛屿几乎与世界边沿隔离,风俗很纯朴,物质文明(居住、服装、道路、庙宇、耕种……)远超过一些欧洲乡间,前进二十年或三十年以上。还有他们那高贵和彬彬有礼的气质……乡村妇女仿佛像是贵族夫人,比在北方乡村更端庄而少矫揉造作。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赤裸的小孩子,更何况一个男人,在公共场所见不到不穿衣服的,就连水手也不例外(比圣伯多禄有进步)。他们的整洁,虽未达到欧洲现有的精细,而远超过法国南部,意大利及西班牙,就连现在也是如此。乡村的男女及水手们都穿着洁白的内衣。他们带着围裙或男人穿一条宽大的布质套袴在他们的短衫上,去做工;连这做工用的围裙和套袴也都是清洁的。如果有人到农家去做客,常受到一种高尚而简朴的接待。主妇立刻烹茶,把茶倒在带盖的漂亮磁碗里(不用茶壶),再托在漆盘上献给客人,一切都是使人称心如意的清洁。家庭中用的床,或是雕刻花纹,或镶嵌骨头或象牙,全是可爱的精制品。简单地说,值得去看。在城市的街上的装饰和店铺的门面,大部份完全保留本国的风格,真是奇丽的艺术。每年把船上的彩色重漆一次,五色缤纷,美丽至极。连工人和水手的住家也温雅而安祥。听不到大声喊噼,也更少有骂人的话。这给人一种安定力量和清凉的印象及开朗自尊的勤劳标识。我非常想学会他们的语言。 这里常有「大黑点」。我跟您提这事觉得很惭愧,在这么多美好的事物中,另外是陪伴着李神父。他很好!除去唯一重要的!他在我们这里我所遇到的人物中,他最诚恳、慷慨、受人敬重。我不能忘记,当我从何家庄到嘉兴时,一路上,因语言不通,受了跟多苦,而现在恐怕比那痛苦更大,您会相信吗?我感到我的骄傲!我不能掩饰它是多方面的!时刻被埋在谦卑之下,因为我成了又愚钝,又聋哑的小孩子!必须在快乐的住民前,用法语问说,这公鸭或这母鸡怎么讲,这竹子或这茶树如何说; 还有由于我的服装和我的面容!是的,先生!首先教友们常把我当做一位本地司铎,外教人把我当做一个仆从。但五分钟以后,却惨遭失败,真形毕露……不,这正是个欧洲人,你看,他讲话的很少,又讲的很坏,而且什么都不懂。有千百个说话的机会,那时本来该说话,就算是十句话!我愚笨地说!就做件大好事。然而那时该在微温的骤雨下,一动不动。随着滴滴雨点,一句一句地听着一长篇,谈吐不流利,内容无条理,没有人满意的演讲(传教士的演讲)。于是我像雨中拴在树上的驴:「我已相似一个駄兽。」 您恐怕要发笑,您是坚强的人!您是出奇坚强的人,只有您那些信鼓励我!如果我跟您说,我不仅一次哭泣,几乎失掉勇气,我虽不愿做这种人,并觉着一种失望的气氛紧围着我,深入我内……因为我有一些艰苦的时刻,如同所有的人都能有的,有一些不重要的事,本来不值得陈述,但其中的一切在我心灵深处此受苦辱更打击我。因上主的协助,我深信这个和这么多的仇恨思想,以及不确定的失望思想,从来没有超过我最初的第一冲动(注:自然冲动,发生于理智及自由意志的控制之前),但我仍然跟您说这些,我很惭愧并感到我不够资格做您的弟兄。 找不到「外方传教通史」。……我当时认为我有六十块钱,于是我先将四十元的一张支票给了李神父,要把他从一个小水池捞起,因为滑到那里面去了。所以我没有一块钱,实在真的穷,真的愉快!没办法再遗失什么了!多次的困难,但是个充满了喜乐的困难,虽然缺乏的分量很有限。 此外,这里「所有的人」对我很好,反而使我连我的一个愿望也不敢表示出来,怕看他们竭尽全力地来实现我这个愿望。您知道「不要看我的皮肤,我是不折不扣的中国人」。自从同李神父交谈之后,人们不再跟我说什么,而且……我等待。如果主教或别的人跟我再谈到这事,我将向主教大人陈述您跟我所说的。并且如同我看到的,我想他不会固执。关于刘神父的视察,还要等一年……从现在算起。 昨天,我在小修道院过了一天。又一次,这里只缺少一件重要的事,其它的这里都有。一个疲倦的大修生,毫无拘束地,给一个小班上课。他坐在本会弟兄们的桌上,非常自然。在本国人与外国入之间的待遇上「没有区别」。并且充分地了解弟兄们间的诚恳。其它地区,在这一点上,远远不如这里好,这是我所认识的第一个代牧区。常常有这些(法)国旗「永久地」悬挂在主教座堂及城中的教堂里。或许我将来慢慢地讨论这问题。 李神父跟我说,直到现在他常有一位中国神父做顾问。最后一位(出名的)孙神父已去世,我想是在两年以前吧.后由一位欧洲神父代替。他还跟我说,这里曾有人把一些欧洲神父放在一些中国神父们手下工作。……会院的活动不论在这里或在两个修道院真都平安无事!很好!。 在吃饭时,每人可以选用酒和中餐或西餐。您猜您的老弟弟从那里下筷子了…… 关于您使我记住的那主要目标,请您放心。 「假如我忘记了,我的舌头要贴在我的上腭上……」 谈到我的每日工作,可以归纳为:写一点回信,看一点报纸及恒心的学习语言。提起学习语言,对我的骄傲来说,真是枯燥、困难和艰苦。我的骄傲使我不停地想起我的卑劣,能力不足和我将来必须化费可观的时间,因为讲话的对象,不是跟「小黑人」讲话,而是跟中国人讲话。目的是能够感动群众,或在船上甚至接触一个水手的心,在稻田边影响一个农夫的情感。为此,想要在此成为中国弟兄们的一个,脱除欧洲人的外形。虽然我不愿意做欧洲人,我却已生成了欧洲人(简单的说,实在这就是我内心这一切叹息的主要原因。这是真正的忧伤,无法医治的痛苦),为了能不做外国人,免去使人感到好奇,甚至引起厌烦,这还须要一些岁月。 故此,我心灵的弟兄,请您为我代祷,有时间请给我写信。请给瓦内维教长写信「……」。如果您不这样做,等于忽视了一件锐利的武器,恐怕还阻碍了天主为协助我们而安置在罗马的一位友人了……。 请代问候各位弟兄们。 您的弟弟,在您考验中同您一起的。 雷鸣远 六十五 致汤作霖神父 此信写于一九一七年五月十日,宁波。 弟兄: 一个弟兄由自己弟兄协助…… 天正在下雨……我在散心后,进入我的小房间,在里面,直到五点半,念日课的时间,独自一人——与天主同在。情不自禁地,使我间忆起往事,记得我们在阳光下,繁忙的操作,这场大集训给我的启示,现在又涌上心头。而现在把我关在屋内,感觉一股又冷又湿的秽气,带给我莫大的悲哀,透入全身百骨。 也就在当时,我的好天使给我带来了您的画像,勇敢的弟兄,坚固的城堡。我看见了您在咸水沽也是单独的在您的房中,工作时如同我,闲暇时如同我,或许也在窗户后落着细雨。但是您一定不忧愁,也不悲哀,而且在您不太健康的眼(汤作霖神父的一双眼睛有些困扰,后来完全的治好。——译者)中,充满了喜乐和希望。您从远地仍然支持您那不值得您这样做的可怜弟兄。我惭愧,我没有让我的思想多向往过去不可忘怀的回忆。 我也这样自言自语地说:我们两个全受制于人,「他们」已听不到人们谈论我们,他们在欢笑,在高兴。想一想,本来很容易就可以避免我们落到如此下场,我们也知道,并且也跟我们说过不少次。如果我们退让一步,做个手势——表现圆滑些——甚至伪装屈服,也就够了,人们会宽恕我们:就是为了保持将来完整的希望,为了爱圣教会,也为了爱中国,我们才身陷围圄。以上所做是为鼓励和提高道德。这几乎是个遗憾,很可惜用悲痛的眼泪来保持以上的作风。虽然经过了以往的很多不幸,不但只有坚强的您,甚至连懦弱的我也绝不后悔! 努力吧,老哥哥,好好开始工作吧,这次发现劳耐历史的矿苗,也是上天安排好的.您,以您出奇的乐观主义,您在此尤其看见了喜乐的主题;而我呢,以我可悲的懦弱,在阅读这历史时战傈不已。因为像派遣主教这样简明的问题,尚且困难重重,何况我们诉讼的事!又将如何呢?我们将来可亲眼看见巨大不义的行为消失吗?那一切在挫折我的心灵,将我冲到神修的浮面上,我的责任——现在我看的很清楚——就是不论如何,要趋向深处。该使自己能平安接受牺牲的习惯,真的将自己估计的一文不值:自称本人将来大概就是一块埋藏在基础下的一块石头,距离建筑作装饰很远,自已一定看不见喜乐,自己的眼睛、耳朵及各官能一定都不能参与盛典。以上的一切就是牺牲,完全的舍弃.这是自我的批判。 如果不抱成功的希望,似乎所有的痛苦会减轻——但我有坚强而不动摇的信念——看见成功的希望还是有,有希望看见天津恢复旧观而向圣教会表示谢恩,有希望看见公义得以宣扬,邪恶得以打倒,民众终于了解教会的真理,而投奔到地的怀抱,并且在各位弟兄中,在杨、李、孟及其它神父们前,看见这一切……您一定说我不是苛求的人。但是我实在很自卑,要自己承认够不上最无能的人,自己冒了性命的危险,受了一切的痛苦,自问尚不知能否参加庆典,那末可否,如同大军进入柏林时,做想象中最小的一个卒子吧! 我给您写的这封信,简直说笑话,但是,如果我不跟您说这些事,我又要向谁说呢?关于此地的新闻,很少,或者没有。孟神父给我写了个明信片,照他所说的,他已经该到达嘉兴了。我往那里给他写信,希望他尽量想办法来看我们……这大概很难办到,因为您知道我们的监护人那「慈悲心肠」,我们没有办法买通他们,就如买通清廉的大官们一样了……」 天主保护我们! 您在基督内的弟弟 雷万桑 六十六 致母亲 此信写于九一七年七月十六日,绍兴。 极亲爱的母亲: 已经有三个月我没有给您写信了,您收到了我从嘉兴写的最末一封信吗?我在信中曾跟您说了些一什么?我已经记不得,是否在信中跟您说了我调任的详情。但您是「勇敢的妇女」,请您好好听那一切经过而不要太激动……事情是这样的: 争斗仍在继续。我好似充军一般,被调往天津代牧区中的最偏远地方,但是仍然保留着我的一切名衔。此地虽远离天津五百里,但我仍然属于天津。「他们」觉得这还不够。 一天晚上,我正从乡间的讲道所访问回来,在这讲道所天主曾赏赐了我很大的安慰,进入何家庄我那小房间里;有人给我送来一大碗饭,我觉得我非常幸福……似乎代牧区的这个角落特蒙天主祝福,定然可以有一个皈依的运动。遂后——人常常仍然是人——我感到我甚受这些一正直的人们所敬爱,同时我本人也很爱他们……在这荒僻的乡野,我觉得好像与天主结合的更亲密。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处于很积极的生活中,心身感到非常的宁静…… 就在这时候,一个本村的人赶集回来,给我带来一封信……信上盖有刘视察员的印(这个正直的人不知道您儿子的一切想法)我甚觉得从他那里不会来什么很愉快的消息。我想,在拆开这封信前,先等我吃完这碗饭,信上只有冷漠的两句话,如同行政上的职务命令。经由巴黎的电报,我被调往南方的省会院。并经由同样的信函,刘视察员通知了我的主教,我不再属于他的代牧区……自然,这一夜几乎没有睡。没有告知任何人,以免家丑外扬。第二天一清早,我骑脚踏车跑了两百里,到远离我住处的一个津浦路上的火车站。我没有向人道别。以上就是当时的经过。 可爱的母亲,因为我曾经向您许下过,我总不跟您隐瞒什么。以人情而言,这次的打击此死、比任何方式的死,都更痛苦的多。但愿天主的协助,我是天主教徒,确信这痛苦是有益的,也是甘饴的。我以为这个对我灵魂有大好处,这好像烈火的洗炼,消除我灵魂的一部份罪污。一切都好,再从新开始,我要好好地再从头做起,因为绍兴这里的语言跟北方完全不同,但我还年青,赖天主的助佑,我不久就可以展开工作。就算在这里一切在学习阶段,我相信这一切并非完全没有用。 从三个星期以来,我已被任命在绍兴做全县的总铎,这地方如同天津代牧区一样大,有三千教友及三位神父,赞美天主,他们都是中国人(连我在内,共有四位神父)。我刚刚到南方,首先住在嘉兴,在省视察员刘神父那里。他对于安置我,感到棘手。在中国南方,遣使会管辖五个省。宁波的赵主教被咨询之后,用电报要求我去,并高兴地接受了我。他有善心。他常待我如同一个放任的孩子,连欧洲的神父们也是如此;所有的人都尽心竭力地协助我背我的十字架。还有我听到我弟雅德连受拘留及充军的消息,我也感到安慰。勇敢的雅德连,我们真可称是难兄难弟。不知道其动机,我直觉地感到他和我所遭受的痛苦,其动机都正是相同的。但愿天主为我们保护他的生命。同样希望天主赏赐我们能在您的膝前团聚数日。这一次定有很多可讲述的大事,而不是谈平常的事,不论如何,大战以后,实际上可确定汤作霖神父将回欧洲,您对于我们的冒险,似乎还有不够清楚的地方,您将来可以由汤神父处完全了解。啊,汤作霖,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但我们在通讯中密切联系。像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啊,亲爱的母亲,您和我亲爱的父亲,请您们多为我代祷,求好天主使我完全遵守祂的至圣谕旨。阿们!这是人的一切。也请为我们诉讼的成功祈祷。由于这诉讼,为了这诉讼,我的战斗弟兄们和我,已经倾流了我们心灵的血。所以这诉讼己胜利在望。天主万万岁! 再见,我全心全力地拥吻您们俩。天主在祂的圣佑中保护您们! 六十七 致父亲 「那里」指的是罗马、孜宗、传信部……一九一三年在凡尔赛宫遇见的朋友,也就是现今住在罗马的瓦内维蒙席。雷神父曾给他写信,并报告那些他希望使传信部了解的事。 另外一个「那里」指的是天津。 此信写于一九一七年八月三日,绍兴。 我最亲爱的父亲: 立刻我应该跟您说!您可赞美的信给我带来了无限的幸福,无法描述的安慰。我多么幸福地感到我的心情非常兴奋,完全充分地跟您所想的一样。世界怎能否定我们这个幸福呢? 现在您是第一个听我报告大新闻的人,这裁判官要准备发言,对我来说,他是永久的判官。在传信部那里有一册诉讼记录,这是您想象不到的。在罗马教廷那里的考虑已达成熟阶段,问题范围越来越扩大,采取一切我们所能希望的宽度。这是一个有准备的伟大而壮观的改革。我亲爱的父亲,我极可爱的母亲,您们孩子的品行受到很大的赞许,这是您们的安慰。我不敢跟您们说,罗马那里的朋友给我所写的这一切,您们知道这位朋友的名字,就是我在旅途中,在凡尔赛宫见到的那位朋友;您们还记得吗?他完全了解我们的情形,他刚才给我寄来的信,使我高兴的落泪……啊,在四个月之后,这也不能算长,但真的很艰苦,我不知道他信中的某些话向我许诺的是什么。就如他说:「……您们对于所受的苦将很快受到报酬」,还有这信上另一处说:「我没有受到委任来向您们说这些,但我向您们说,是因我个人确信如此,请向您天津那里的朋友们多加慰勉,告诉他们说公义的时刻快要到来……」上面的一切感动得我跟您说不出话来。我在给您写这信的时候,我的笔在颤抖。他在侍奉天主的事上是个好人。我曾经想过,已经四个月了,除去荣誉以外,一切都丧失了;而现在由以上情形看来,一切又可失而复得。 但我不敢太高兴……某些深重的伤痕——虽然是为天主而受到的,却并不因此觉得这些伤痕不甚痛——没有减弱我的乐观,我愿保持这乐观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向最大的喜乐挑战。再看见天津和它的民众,那对我来说,相似一场不可重温的旧梦。 关于这事,那是天主要做的,那是我们为他,同祂、藉着祂要做的。请您们祈祷,常常祈祷。也不是我,也不是汤作霖神父,我们该计划什么。为一个大建筑物,在地基内需要一些石头,在屋顶也需要另一些石块;我更喜爱天主要安置我的地方,但是我在这时候,在这地方,已在基础下被压碎,或在太阳下被晒干,我愿在这圣教会的工程结构里…… 有人认为,我一离去,我们的益世报就可以关门大吉了,谁知道现在竟然超过一万五千多份(我想最近几乎已发行两万份),所以一定没有可以跟它竞争的。它是中国北方(十几个省内)的第一个日报,并且几乎是全中国的第一个日报。不到两年,我们的发行量已超过了有二十年历史的,也几乎超过了有四十年历史的同业。天主所愿意的,仍然可以做到。这一切成就很值得辛劳至死。我和汤作霖多少次该死,然而还是没有死了。 您们的孩子 万桑 六十八 致汤作霖神父 此信写于一九一七年八月二十日,绍兴。 圣伯尔纳多! 弟兄: 相似忧愁的人们…… 您由于我有一些兴奋而惊愕,我该再一次红着脸向您忏侮,我不值得您…… 您不知道我所受的苦。我给您所写的这一切没有给您指出我内心深处的创伤。痛苦经由所有的毛细孔进入了体内,悲哀占据了全身做为住所,忧愁拔去了一切筋脉,好像吸干了我的骨髓。 我不会表达这一切,但似乎我受的苦此您更多,并非因我的十字架更沉重,而是我的双肩更无力。常对我自己这可怜的人加以反省,我感到伤心的是我忍受了很多痛苦,自己却这么没有成就,距离英勇、圣善、克己的理想还这么远。以上的德行是我几乎三十年以来,梦寐以求的。 还有——请您别生气——有的时候,我感觉到我已衰老,这并不是失望败兴,而是为支持我的努力,已不再有兴奋的弹力,这些弹簧已弯曲成弓形,而且对于更小的压力也失掉作用。我并不认为我曾少工作一小时,有意的放弃工作,顷刻间停止战斗,虽然常不断的有这种诱惑。但是虽然一切如此,若意志坚持不移,便没有缩回的现象。 请您再想到——我并不自夸,我深知可惜这是卑鄙的,至少一半是自私的——先说的第一件事,如同在我心中响起「亚肋路亚」的歌声,并使我的心灵彻底地战傈,那就是唤回我的呼声,这句话可以使我再见到我可爱的教友们,我的弟兄们,这天津和它的民众,并可试图为他们谋些福利。 由此,对于该是我生命中真正目标的事,已无疑的不成问题,有很多更大更好的成就,超过天津的个别利益和直接好处的就是:「中国教会的国籍化」。无疑地我也对这条新闻,特别高兴雀跃。虽然有来自灵心上的喜欢,因为它此其它的部位更容易受感触,纵然一切如此,仍然伤痛未疮。 请不要为了我跟您说了这些而轻视我,反之,您为我祈求天主圣神,赐给我英勇的恩惠,使我完全抛弃我自己,绝对遵从天主的圣意,不论祂愿意什么。这就是预感吗?我常以为我离开前进之路的终点还远。我面对未来的刑罚,好像感到恐怖战傈。最后仍然勉力克制一些私欲。在我周围的人或许惊奇听到我方才跟您所说的了……。 这里工作不断增加。皈依的希望已经萌芽。 请祈求天主祝福这些一希望。 您在基督内忠实的弟兄 雷万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