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藉他们而“生存的世界”:原文中的社会相貌。
旷野生活的第一个相貌,可从“隐修士史”里看得出来,但这只是隐修士的外在相貌,其中还有第四世纪埃及隐修士在教会和社会中的地位。第一是外人对隐修士的见解,第二包括许多明显的方式,说明社会上的紧张情形,会影响到隐修士的第一任务。
第一先说:“外界对隐修土的见解”;在序言中有详细的说明:“隐修士是天主的仆人”……他们旅居在世……但生活却如同“天上的真实公民”。以后作者又说:在埃及和代巴依德,没有一个城没有一个乡村,不是被四周隐修士的宿舍所包围的。这四周隐士宿舍,真成了一个乡镇的围墙,人民依靠这些隐士的祈祷,如同依靠天主一样,最后作者加上说:这为在那里生活的人民,是个很显明的实事:“世界是藉他们而生存”,“人类的生命藉着他们而得到保障,得到天主的重视。隐修士常常被人视为:“世界和平的卫护人”、“世界的守护人”。他们常站在前锋,并为人类的缘故,武装自己与魔鬼作战,在中古时代,有一个人人熟习的图案,即是社会上分三种人:一种人在作战,一种人在劳作,一种人在祈祷,这三种人各用不同的方法,为国家的生存而工作。祈祷是种强有力的行动,必须在在政治体系内完成,隐修士们好像一组树林;他们的存在有清新空气的效能。
这对今天时常讨论的问题:“圣人在会中的地位”是个极显明的声明。据说:隐修士,另外是独修士,在第四世纪的埃及,为四周的邻居,是个神力的中心。他们虽处于社会的外边,与社会的琐屑杂事和它的企图脱离了关系,但他们确成了人类得救的焦点,人间和平的缔造人。他们是天主的朋友,对天庭有很大的影响。他们虽处于世间极低微的地位,但谁若能亲近他们,他就算行了好运。这是外界人对隐修士的见解。但修士自己对自己的见解,绝非如此。有时在与魔鬼对抗中,或许能有一个例外的观念。比如;巴拉德,在旷野的时候,情绪不安,对生活感到十分苦闷,他想离开旷野。他去请教圣加略,圣人对他说:为了基督的缘故,请去告诉他们:“我要守住这道墙”(劳西亚史18)。这是一个例外的声明。发生在一个特殊的环境。在这本书,和其他的著作中,修士看自己,主要的,是个穷人,是个罪人。这种自下的断定,不是外人的感观,而是自觉的需要。但实际上在这个断定下,那“守住围墙”一语,却得到了它的正当效力。隐修士,在这种极深邃的意义下,是纠缠在人类之中的,他们以祈祷,补赎,和自我放弃,学到了如何在“终生死于爱”的情况下,常站在天主面前,而把一部分肢离破碎的人类放在救世主面前。
几时隐修士断定自己是个罪人,是个弱者,而非强者,这使他们不像是个“藉着他们世界才能生存”。
我们有了这个观念,则别人对他们的观念,就必须加以亲观查,加以讨论,这两个观点,就成了我们下二章的体材。第一个是社会对隐修士的观念,第二个是巴勒斯坦旅行团,所形成的观念。但我们必须强调:这只是表面上的一种观查,与隐修士的目标和理想完全是两回事。至于人们对修士的那个观念:“藉着他们,人的生命才有保障,才为天主所重视”,也当视为,是外界人士的观念。
在隐修士的历史中,作者先说明了隐修士的总定义:“在神修战场上的胜利者”,然后又指出了种种实际的形迹,表明隐修士在第四世纪,在埃及生活上,所站的地位,隐修士的基本主题之一:是由世间隐退,脱离世间的焦虑,如此作法,不可避免的就造成另一个新秩序的中心。不拘是在有形可见的物质界,和无形可见的神修界,隐修士使荒芜旷野兴盛繁荣起来。在隐修的历史中,有繁荣的农业计划,比如:有良好菜园,供应修士和访客用的蔬菜,各种绿化旷野的植物,这是前所未有的。本地乡民植树植林,能有良好的土地耕耘。从高波来斯的菜园取菜,成了邻居羡慕之源。撒拉宾组织了有规律的买卖贸易,在费油和亚历山大之间,作着大宗交易,他们把麦子衣服,布疋供应亚历山大的穷人,他们送出的理由,是因在为修院的四周没有穷人:
“由弟兄们的劳动所得,他们发送整船的麦子和衣服,给亚历山大的穷人,因为在修院的四周,很难见到一个有需要的人”。
亚波罗,他的严励苦功和斋戒很是出名,但在代巴依德( Thebaid)发生荒年时,人们都说亚波罗的修士们有存粮,实事上也似乎是如此,因为他们有大筐的面包,分施给四邻,隐修士们,一面是天生的节约、勤劳、谨慎的人,而他们的另一面却是极其贫穷、极其克苦的人。
隐修士的穷苦却成了他们与人交往的良方,使他们易于接近四邻。衣服褴褛的穷人和华服的富人,那种对比,会发生冲突。在隐修士史中,有下边的一个故事:有两个老人同叫玛加略,一天他们上船,要渡过尼罗河,恰巧船上有两位护民官:他们有两辆全部包钢的马车,马疆是金的,有军士作陪,他们的仆人,身着高领服,腰束金腰带。二位高官,看到两个穷隐修士,衣服褴褛坐在一个角落,他们赞赏他们生活单纯,其中一个对他们说:你们是嘲弄世界,可祝福的玛加略罢!亚历山大的玛加略对他说:“我们嘲弄了世界,而世界却在嘲弄你呀!你当知道,你说这话,非自本心,那是出自一种先知的启示。我们两个都叫玛加略,不错。”这位官员,听了这个评语,大动于心,回到家中,脱了制服,大加施舍,然后选择修士生活。
这个故事,说明了隐修士在会中所站地位的另一面,那就是这个富贵的官员,在作修士之前,要舍弃钱财。这种回头的故事,经常发生。他们或把钱财分施穷人,或自己带了钱财深入旷野,买拉尼亚( Melania)便是其中之一,她带了三百银元给邦波,却被他嘲笑一番。(参看劳西亚史10)。在这隐修士史中巴弗奴齐伍( Paphnutius)遇到了一位作豌豆、扁豆的商人,他身怀大量的金子:他见到一位亚历山大的商人,他是虔诚热爱基督的人,他经商的价值有两万多金币,他正从代巴依德的上流,顺流下行,他带领了一百只船,沿途分施他的财物,及商品,赠与修士及穷人。
除了这种分施之外:尚有许多别的施舍故事:如分施食物面包、葡萄、水果给修士们。
在隐修士史中,到处可以看到,尼罗河是财富的根源,其中有外教人抬着他们的偶像,下尼罗河浸水,以确保河水在适当的时候泛滥。同时也常有隐修士的故事:他们以自己祈祷负责保证尼罗河泛滥。里高包里的若望,被一般乡民视为是一个先知先觉、预言将来隐秘事物的人,他会说出每人暗中所做的事。他能预言尼罗河的涨退和每年的收成。
高波来斯,好似特别关心埃及的农业发展。当访客同他谈话的时候,有个乡民进来带了一铲量的沙子。高波来斯给了以下的解释:“环绕我们的土地是荒芜不毛之地,拥有土地的乡民每年所得的收获仅及他们播种的两倍。我给他们说:‘你们如果对天主有信心,即是旷野的沙子,也会给你们结实’。他们毫不迟疑地就用长衫的前襟包了一包我们所踏过的沙子,前来请我祝福……他们将沙子与玉米一起撒在田里,那田地立刻变成了极其肥沃的田地,比埃及任何土地都肥沃。结果,这种作法变成了一种习惯,他们每年都为了这沙子,来麻烦我们”。
作者写了这故事又加上说:高波来斯本人也由这种肥田办法得到了收益:“他领我们到了他的田园,我们看他种的枣树和果木树,那是他在旷野种植的,这是乡民的信德提醒他这样做的,因为他会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对天主有信心,这是旷野的沙子,也可为你们结出果实。因为几时我见他们撒沙子,我也试验照样做,我成功了”。
如果这种方法,视为把肥沃的土壤转移到别的土壤,那就是高等的改革和发展。
在这本书内,作者在许多地方提出了埃及存有金子,除了上边,在玛加略的故事中,提到了二位官员有金马疆,金腰带外,巴弗奴齐伍也提过,有一个强盗在他山洞中藏有三百金元。他为他在旷野中遇到的一个女子,还了欠债。那位富商有一百只商船和两万元金币。有一次,魔鬼给巴代木秋( Patermuthius)揭示了“法郎充满纯金的实仓”。有伙强盗思疑代奥( Theon)在他的宿舍里积蓄有金子,埃及有金子,尼罗河富庶的三角洲,却成了隐修士史中,所说的“重税之源”。罗玛法第一大提到修士,是因为有人企图逃避公共义务,税收和兵役,而逃到旷野,要求作修士。如果有人实在不是修士,就强迫他们回去;如果不回去,就将他们的财产充公。这条法律特别是为埃及立的;这是一个富庶地区,十分合乎金钱和麦子的税收。人民的移地搬迁,隐修士史在巴弗奴齐伍的故事中,说得很清楚,他在旷野里遇到了一个强盗!他帮助了一个在旷野流浪的女人,她之所以如此艰苦,都是为了税务的负担。她说:“我的丈夫最后两年多次受鞭打,因为他负有三百金元的税务:他被投入监牢,我可爱的三个孩子被卖为奴,至于我,我成了逃亡人,时常变换地方。现在我流浪到旷野。我屡次被逮住,就被鞭打,我流浪在旷野,已有三天没吃东西”。
有人逃入旷野是为逃避税务,但也有人逃入旷野是为逃避军役,征兵的重任落在埃及地区,因为它是罗玛帝国的边疆前哨,需要更多的军队。为一个农人要离弃他的土地,一面他要抵抗尼罗河泛滥的变化,一面要与邻竞争河水,他必须找出可行的办法,这真使人反感生气。几时这事可以避免,他们就要求作隐修士。其实,他们只是下意地反对一个皇帝,但是隐修士中,常有军人存在;其中有巴各默,他曾被征入武。亚波罗听到一位修士被征入武(在犹利安为五时)他就带了自己的几位修士,去鼓励这位修士,忍受痛苦。有一个精明的守备备队军官,为了巩固他的整个军队,至少临时的,好似强迫招募,他想他必须作个适当的措施,日后争取冠军,亚波罗,除修士殉道者,他被解往亚历山大受审时,是交给军人看管的。但最关重要的事,是这服兵役的影像,深深烙入了许多人的下意识,甚致感染了他们的梦景。好比一个独修士的访客们这样说:他们发现:那个作梦被魔鬼装作军人诱惑的人,就是独修士本人,他见到:一个天使的军旅,一辆火马车,有一大队守卫,好像有皇上巡观,他听到皇帝说:“我的好善人,你在各种德行上已登峰造极,请你伏匐在我面前,我就将你提走,如同提走厄里亚一样”。
但是隐修士在旷野所学的基本德行,是切实的谦逊,因此他说:“我以基督作我的君王,我不住的朝拜他,你不是我的君王”。魔鬼听了话,立刻隐形逃走了。巴代木秋有一个完全相同的梦景,但他从同一的景像中,得出了不同的结论:他看一个人,好像皇帝,他对他说:“你不必再守候沉思坟墓,这些都是卑贱的罪过。如果你愿意变换坐的方式,可修另一种德行参加天使的军旅,那么你可从我接受这些德行的能力”。
照作者在序言中说的:隐修士已编入了君王的军藉,他们要守候、戒备,“如同等候君王的队伍”。(圣巴西略圣本马在序言中,都受了这个概念的影响)。
罗玛的税务和兵役在隐修士的心灵中,烙上了极其深刻的印像。但更接近隐修士的却是乡村中的异教信仰。在埃及,基督信仰是件新事。亚历山大教区,在第三世纪,是个兴盛的基督信仰中心,但埃及的古神庙宇仍存在于尼罗河沿岸。在隐修士史中,充满了这种异敦徒明示。他们环绕着隐修士,就是在亚历山大隐修士和信友的处境也非安全。在391年,即是七人旅行团探访埃及的前三年,发生了异教徒的暴动。他们监禁基督徒,在撒拉比斯( Sarapis)庙中,反抗包围,至到皇上发令将庙宇夷为平地,将撒拉比斯神像捣毁,暴动才得平息。关于此事有一个不祥的故事,论隐修士说:德奥弗路( Theophilus)大主教领了几位圣祖去了亚历山大,一天他们祈祷求天主毁灭那个异教庙宇。这种假定,表示总主教明白隐修士的势力,武装这种势力,来毁灭庙宇。这个毁灭在民间给修士带来了一种盲信狂热的名声。
就本地区情况来说:里高包里的若望和高波来斯二位,曾同外人时论过农业计划;同时亚波罗也同七人旅行团,长细地谈过埃及的异教信仰,他解释说:多神教仍然在一种精巧的方式下,昌盛着,他暗示着:这是因为有些实际理由,使人民神化大自然:他们神化公牛……因为藉着这种牲畜,他们才能耕种,才能生产食物……他们神化尼罗河的水,因它灌概全部农田……。
一个现代的人类学家也可以说许多同样的话。而亚波罗却用了更精明的创造力,而不用那可能性的说法,讽示说:“他们神化畜牲,因为埃及人忙于照顾这些畜牲,而不必追随法郎去追赶以色列人,因此他们避免了被红海淹死。他们相当知恩那能把他们保留下的牲畜”。
记述这些事的作者本人,也好像受了教外人的蛊惑,他私下对亚波罗谈到他们的信仰,当他到达开罗时,会独自去参观金字塔。他记述老人(亚波罗)与教外人的事,两种文化相碰,必然发生冲突。
为了保证尼罗河的泛滥,必须行的礼仪是埃及的中心大事。据说:里高包里的若望会被邀请,去代替教外的司祭祝福河水。亚波罗碰到教外人的一次游行,他们抬着偶像到尼罗河里去浸水,这使群众大为冲动,并在临近的村庄上,因他的祈祷,使游行停顿了,继着有教外人归化,但这事并未粘束他与别人交往。有人请他到一个村庄,为人和解,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为一个强盗的首领讲解要理。以后他不但成了基督徒,且作了修士。(首领)但另一次的一个首领却没有那样成功,一次他同教友们去争论土地:他个人却被杀了,但这可证明他的村民尊敬基督徒及他们的势力。
有一个重说的故事:玛加略将一个少女的病症归罪于“巫术”而借圣人的祈祷就消除了。埃及村庄上的异教信仰抱着隐修士,他们的抛弃一部分村庄,就是抛弃与土地和生活上的异教信仰。归化异教人,若说非他们的正事,但他们也照能力之所及,在这方面做一点工作。教外人的庙宇到处都有,隐修士有时也用他们的庙宇作了修院,如在奥西林古地方。教外人的现在,正是他们的过去;教外人的信仰正是当摆脱,和当抛弃的,而非探讨和理论的事。有一次,玛加会睡在被空置的庙里,(在代来奴底地方。Terenuthis),并且梦见魔鬼住在木乃伊内。(Mummy人或动物的僵尸)。又是同一的玛加略,归化了一个教的司祭,他看待他是个人,必须照人来看待,而非好像仇人似的加以攻击。
隐修士在埃及社会里的地位是多方面的,而隐修士史对他们的情况只作了一瞥的观查,只记述了一点:他们居住在教外人中,在农人中,在罗玛人中,在商人中,在军人及官员中,在他们的家庭处境中,和那些关闭在尼罗河三角洲的城镇乡村的淫逸生活中;实际上还有另一个地区的风采,另一个无穷无终的气氛,在他们的文化中环绕着隐修士,那即是,在那无穷无尽的旷野世界里,他们追求广大的静默,万籁无声的安静目标。他们虽然在旷野中追求静默和安静,他们仍然是立足社会:来自社会,由社会形成他们的思想和企图,同样也由社会形成他们的试探和考验,而且是社会给隐修士们造成了这个地位:他们先是社会中裁判人,以后成了正的杰出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