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尊敬的神父: 主内平安! 您可能通过我们传教士的信和公众媒体而获知,本处的宗教现状到底如何了。如果您对这方面已有充分了解的话,那就是为什么我在本封信中,仅限于向您谈论我从广州赴北京的旅行,以及我在该帝国京师所看到的令人惊奇的东西。 我们不应该怀疑,非信徒们会非常欢迎耶稣基督的教会所忍受的教难迫害,他们只会非常遗憾地看着福音书的使徒们被召人宫中。那些负责让我们启程的人,却毫不反驳地并毫不拖延地执行他们接到的钦命。到了1751年3月初左右,广州的官吏们便向作为欧洲人的代表一一澳门司库派员,以根据习惯调查我们是否已到达、我们的身体是否健康等。如果他们还请求我们自愿地改变自己的启程时间,那是由于我们已经获悉了在朝廷中所发生的与我们有关的一切事端。我们已经开始作某些安排,已经有人开始为我们制作服装了。因此,我们回答,可以3月28曰准时登程赴广州。约定的日子到来了,我用了大部分时间来学习中国人的行为方式,并在那里进行实地练习。人们反复向我诉说已经多次讲过的话,即中国是世界上的一个必须非常注意丝毫不忽略礼仪和仪表的国家。违背其中即使是最小的一种礼仪,那就是犯了一种大罪。如果一名传教士希望获得某种成果,那就必须对这一切都完全成为内行。否则,他甚至也不会受到中国人的信任,中国人会把他视为一个野蛮人。中国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加特殊,为了替耶稣基督赢得所有人,我们于此必须对所有人做一切事。 大约到了夜间3时许,我与我们的神父中的那些衷心希望与我同行的法国和葡萄牙神父们,前往要把我运往广州的那只船上。作了告别之后,我们便前往距那里只有2法里远的地方睡觉,那里面是哨卡和几位中国官吏居住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是为了守护其国的第一批通道或人口。这种晚上在某个权威人物身旁下榻的防范措施,不仅是防范暴力或过激行为所必需的,而且也是防范出没在这些乡间的盗贼那微妙伎俩必不可缺的。这几类人物于此玩弄极其巧妙手法,以至于那些由此而受害的人也钦佩他们。如果只涉及到某种不太重要的事而不是根本命运的话,那么他们就会禁不住地哑然失笑。 我们经过五天的平静航行之后,才到达广州。巡抚使我们免于亲自前去拜访他。制作得很时髦且符合该国之礼的“票”,替我们履行既对于巡抚又对于其他官吏的这种拜访义务。由于我们从广州到北京是由皇帝出资的,所以要由中国官方为我们提供所必需的一切。 此外,还必须向我们提供一名官吏,以在途中监护我们的安全。这里的一切事都完成得很缓慢,共用六十四天。我们也被迫在自己的船舱内度过了整段时间,广州港的船舶都全部被置于灼热太阳的曝晒之下,而且也受混合有潮水的各种垃圾的污染。 最后,1751年6月的第一天,有人告诉说,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护照已被寄出;他们已为我们的人支付了所必需的银两;有一名水师军官奉命为我们找到船只,因为我们所乘的并非客船,而且也不属于皇帝。次日,船只都已准备齐全。那个应该带领我们的官吏前。来拜见,我们在傍晚时拼命地划桨向北行。我非常高兴地离开了一个使我的身体健康差一点“悲惨地翻船”的地方。 从广州到南昌,我丝毫未看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惟有将广东省与江西省份隔开的山例外。对于我来说,最美好的场景之一便是看到这座大山了。在那些妙不可言的山谷中,流淌着无数的小溪。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横穿山谷而过。这些小溪经过长时间地蜿蜒流淌之后,最终汇聚起来,形成了一条大河,它给附近地区带来了肥沃的土地。有条以砾石铺成的大道,由自然赋予了不同颜色。由河水奔腾着而流经那里的无数卵石,又使之成为具有最漂亮光滑的石块。这条路为使行人更方便和更舒适,将河水隔开了。惟有人力才可以在这条路上完成驮兽在其他路上承担的任务,而且他们脚上只穿着用该地区特有的用绳子编织的鞋子。对于那些不希望继续赶水路的人,或者是对于那些希望大幅度地缩短其路程的人来说,这是惟一的通道,所以它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纷至沓来,来往于其中。这样一来,人们更是把它视为一个市场和一个永久的交易会,而不是一条大道。需要整整一天,才能翻越这座大山。翻过此山后,便继续沿陆路前进,或者是如果愿意的话,那也可以再次乘船航行。我们为赴南昌,而采取了这最后一种办法。从南昌城赴北京,我始终在生病,辛苦而道路险峻。我们共用四十五天才到达那里。带领我们的官吏只让我们以每天走很近路程的速度缓缓前进。我们曾不止一次地请求走得稍快一些,但我们每天从那名官吏处只能得到同一种答复。他对我们说:“你们是外国人,不懂我们的习惯。我是奉大皇帝的钦命,负责照顾你们这些贵人。现在天气非常炎热,我要防止使你面临病倒的危险。”他又补充说:“此外,只有地位卑微的人,才会匆匆忙忙地赶路旅行。”我们应该对这些理由感到满意,也必须作出决定,耐心地消除一条可能是世界上最枯燥乏味的道路上的全部烦恼。因为,我请求你们不要认为,在此处旅行与在其他地方一样。我们被关闭在一个如同盒子般的轿子里,只是为了呼吸,才勉强容许半打开轿子两侧的小窗口。当在到达客栈以用餐或休息时,若从那里走出来,观赏城乡间所具有的最令人新奇的景色,那却是一种令人极其可怕的失礼。这样一来,在一条500法里的大道上和在世界上最美的地区旅行中,我未曾见到过可以使人交谈一刻钟的东西。 到达数日之后,我们迁移到了海淀(距北京城内有3法里),那里当时是朝廷的所在地。负责与我们有关的事务的鞑靼王公警告在场的宦官之一,说新到达的欧洲人与其教友们,是前来拜见皇帝陛下的,并要向皇帝进献礼品。此人将这件事上奏皇帝,皇帝则以一种习惯的方式回答说:“知道了。”(因为皇帝似乎始终都知道一切)人们立即便命令我们,在这样的场合下,要依已形成定规的大礼行事,我们也是以下述方式行事的。在我们为此而列队在院子中,面朝皇帝的书房。我们首先以一种极大的庄重、深沉和毕恭毕敬的寂静中跪下,三次以前额触地。然后我们便站起身来,行同样的大礼,这是我们第三次重新开始了。继此之后,人们便命令我们等待皇帝的上谕。 数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才有人前来告诉我们说,皇帝使我们很体面地接受了以我们的名义进呈的数件礼品,他们还补充说,皇帝将把其餐桌上的御膳赐我们。我们就在自己所在的地方站着用膳。招待我们为皇帝效劳的礼仪就这样宣告结束了。继此之后,我们按照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来来往往地自由行动了。我将最初的几天用于回访我曾接受过其拜访的人,并参观当地的名胜古迹。我于此不向您对这些名胜风景作任何描述,因为我不能再讲成百的其他人已经讲过的内容了,您可以在所有论述中国的书籍中发现这一切。有一种事情是不会经常发生的,而且也值得引起您的好奇,它为我提供了一种与您以更有意义的方式交谈的机会。我仅仅请求您,在阅读下文时,能够很乐意地不时重新提醒我,我只叙述亲眼看到的事物,以便您若从中发现了令人好奇的内容,您也就不会试图对此表示怀疑。 在中国,大摆排场地为皇太后的六十寿诞祝寿,则是一种古老的习惯。在该太后达到这一年龄的数月之前,京师的所有部院、所有总督和帝国的所有要员,都奉命为所规定的庆典作准备,这是中国举行的最辉煌的庆典之一。北京和附近各省的所有画家、雕塑家、建筑工和木工,在连续的三个月中,一直地在不停地为此忙碌,以各自完成其行业中的代表作。其他许多匠人也在忙着他们各自的活计。这里是指建造能满足一个爱挑剔和骄奢淫逸的朝廷之眼福的东西,因为朝廷习惯于观看天下四方建成的最漂亮的物品。装饰工程必须从皇帝的一处园林一一圆明园开始,竣工于北京鞑靼城中心的宫殿山,也就是在距有4法里远左右的地方。 从这些宫殿中的一座到达另一座,共有两条路。皇帝决定,其行走要沿河前进,这是他平时最喜欢的一条路。因此,所有准备工作都首先是在河畔展开的。皇帝命令建造了新的游船,其形状和大小基本上就如同我们的双桅横帆船。它们所装饰的金色以及其他的不同颜色,使之放射出了一种金光闪闪的光芒。这些游船的用处是运载皇帝、皇太后以及伴驾的所有官员和部曹。但出于皇帝本人曾预料到过以及所有如同他一样有正常神经的人都曾预料到的一种事实,它们再没有任何用途了。 在北京,天气极其寒冷。庆典正是在一年中最严寒的季节中举行的。大家当然会想到江河到时就无法航行了。但某些官吏却向皇帝保证,他们将会很好地克服所有障碍。现在我们就看一下他们是怎样做的。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按照他们各自接到的命令,日夜劳作,有的人击水,有的人搅动水,以阻止水结冰;其他人忙于打破冰层。尽管其同行们采取了措施,却依然形成了冰层,他们将冰块从河床里拉了出来。这种艰巨的工作持续了近三个星期,之后便出现丁寒流加骤的现象。寒流最终变得如此强大,以至于他们被迫向它让步,被迫放弃一次从未有过的冒险之举。它只使其主要始作俑者受到了罚俸一年的惩治,在一个诸如中国这样的国家中,这是一种很轻微的惩罚。在该国中,对于不能恪守向皇帝许下诺言的人,在一个动辄就会被砍头的国家,则是一种罪大恶极的行为。因此,游船被宣布弃之不用了,人们决定将用雪橇来取代游船。但在所有这一切之前,人们应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热忱来完成美化工作,以装饰皇太后应该经过的街道。这些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正如我刚才讲过的那样。 在河流两岸,矗立着形形色色的建筑物。这里是一幢矩形的、三角形或多边形的房子,并且带有其全部套间;那里是一座圆亭,或者是其他某一座类似的建筑。随着人们沿河而下,在那里便会暴露出其他建筑物,无论人们在哪里停留,其不同的营造都有成千种不同形式,使人们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和大饱眼福。他们在拓宽河床的同时,又在使河水以直线流动的地方建造了由从河中矗立起的桩子以支撑矗立在水面上的小木屋。其中有的小木屋仅有两只脚,其他的则分别有三只、四只或者是更多的脚,均依中国工程师的设计图案而。这些房子中的大部分都形成了一个小岛屿,人们沿着为此目的而建筑的小桥,鱼贯而行地进入小木屋。其中有的小木屋完全孤立。其他的则互相连接,人们完全可以从一个一个篷顶廊子中互相串通。廊子的建造与我刚才讲到的房子和桥梁不同。所有这些建筑物均按照当地最鲜明的风格而涂金、彩绘和美饰。这些小木屋各自有其特殊的用途。有的小木屋中有乐队,其他的小木屋之中则有剧团。在大部分小木屋中,都有清凉饮料和很华丽的御座,以接待皇帝及皇太后,只要他们想在那里停留以享受片刻的休息,即可以随心所欲。 在城内,则是于其风格中比我刚才勾勒出其轮廓的那些更要美得多的场面。从朝廷群臣应进入的西直门起,直到宫门,完全是极其漂亮的建筑物:柱廊、亭阁、走廊、圆形剧场,均是带有装饰图案和中国建筑特点的作品。所有这一切都被垂花饰、花叶边饰和多种其他类似的饰物所装饰。饰物采用五颜六色的最上乘丝绸制作,从而造成了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致。用非常光滑的金属制成的一大批镜子在那里非常美地衬托了这一场面。它们的制造和安装,在一侧增加了许多物品,在另一侧则集中了许多精巧的艺术品,以便由此而形成了一个可以使人大饱眼福的整体。 这些辉煌的建造物不时地由师法大自然的假山和人造小山谷隔开。人们可以将那里当做是甚为美观的沙漠,或者是当做令人最为惬意的寂静之真实地点。人们在那里开辟小溪和喷泉,栽种树木和灌木丛。他们在那里安置野兽模型,其姿态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以至于人们会说它们都具有生命力。在这些山脉的某些大山的山峰或山麓上,可以看到寺庙,并且带有小庙及其偶像。在其他地方,则到处都是菜园和花园。在这些大部分园子中,曾有过许多葡萄架以及成熟程度不同的葡萄。在其他的园子中,又有几乎是所有种类的大树,它们在一年四季中都开花结果,人们不能将它们与真正的树木相区别,虽然它们都是人造的。 这尚不算完结。人们在通道的不同地方,分别安排了湖、海和水库、池塘,其中有许多种类的游鱼及水鸟。在另一侧却安排了许多化装成猕猴或其他动物的儿童,他们扮演别人教会他们的角色。他们身披自己所扮演的动物的真正毛皮,人们可能会很容易地信以为真。其他的孩子们则被扮成飞鸟状,还表演蹬高跷(蹬在很高的柱子或桩子上)。这些高跷外裹丝绸,掩饰了藏身于下部的和忙于摆动正置身于上方的儿童的人。人们在其他地方还摆放了特大个头的水果,水果中也有一些儿童。这些水果每隔一段时间便开放一次,从而使观众看到了其中所包含的东西。我无法指出这一切是否均为象征性的,或者是它仅仅简单地是一种奇特想像力的产物。一些乐队、剧团和杂耍演员,沿河岸而断断续续地排列开来。他们各自根据自己的力量、学识或技巧,试图做某种即使不能取悦皇帝,也会取悦皇太后,至少也会取悦于某些达官贵人们的事情,他们都希望为这些人效劳而被接纳于这些人的行列。 每个衙门都有一个独自的地点,这是它自己出资令人建造并装饰的,正如各省的巡抚、亲王和帝国的其他大人物一样。灯笼的种类及其布局,都值得单独作一番描述。但由于众人在许多场合下都讲到过这些中国灯笼,其制作方式或者是其周围的或伴随它们的装饰方式,我请您参照提及这一切的书籍就足够了。 …… 我尊敬的神父,我无法下决心在不向你讲一句有关宗教的话之前就结束本封信。虽然我圣教在中国始终遭禁,但我们依然在北京自由地于我们的住院内行使我们的使徒使命;甚至在采取某些防范措施的同时,也可以在住院之外依此行事。每个星期日,都在我们的教堂中作神圣的礼拜仪式,就如同在最正规的堂区教堂中一样。基督徒们都毫无恐惧持续地前来。他们用汉语在那里赞扬天主,他们也听布道和参加大弥撒,其庄重程度就如同人们可以在欧洲所看到的一模一样。我们拥有基督徒中的最虔诚者的教团:圣礼会、圣心会、圣母会;其宗旨在于作告解圣事的圣事会,这不仅仅是为了告解其自己的罪孽,同时也是为了其他人的罪孽,以其赎罪功德而向天主请求原谅。因为天主非常愿意为了如此之多不懂天主或亵渎了其神圣名称的非信徒而作出让步。 自从 嘉类思、方德望和石若翰神父,尽管遭遇到了教难并被迫生活在极其窘迫的处境之中,但他们在自己耕耘的省份中也获得了一种丰厚的收获。我的旅伴刘神父,也是曾在巴黎路易大帝学院生活过的中国人中最年长者,一年半以来便在湖广省工作,他非常虔诚,其收获并非甚丰。 至于我个人,如果不允许我讲述在布道使命中的尝试,那么我将会告诉您说,我曾听过100多人的忏悔,自数月以来便负责圣婴会的工作,它以神圣守护天神的名义并在它们的保护下运行,我还非常勤奋地学习了中国话,希望在取得更大进步的时候,便可以从事其他慈善事业,并且更紧密地追随我眼前所出现的勇敢与虔诚的表率。我不断祈求您那圣祭的保护,我荣幸地能与此共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