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华耶稣会士关于论述基督教的中文书籍之用处以及在中国尽可能传播这些书籍之重要性的信件摘要 先生,您对我们花钱供养讲授教理者感到惊讶,对此,我们要补充说明的是,这些讲授教理者对于传播如此之多的论述基督教的中文书籍是必不可少的。您可能忽略了这类不同的书籍已经并且还将在所有的日子里带来难以置信的好处。正是这类书中所偶然被发现的一本书,把基督教引入了一个鞑靼王公的家庭。基督教在这一家庭中取得的进展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尽管这一家庭在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饱受苦难,但他们仍持续不断地坚持对基督教的信仰。人们可在本书简集的前几卷中看到这一故事。事实上,对于大多数在上了年纪后才受洗的基督徒均应当把他们的归信归因于这种拯救的方式。我回想起了三件曾使我感到震惊的例子,这些例子可能也会让您产生同样的印象。 第一个例子是一位精明能干的文人。他名叫弗朗索瓦·李,从河南省进京,并曾由一位名叫让-艾蒂安·高(中文名高若望,河北宣化人。——中译注)的中国耶稣会士施行洗礼。我有一天去这位中国耶稣会士家造访时,正好这位已信奉基督教的文人也来看他。我于是有机会听到他讲到基督教时吐出的肺腑之言和引人入胜的宣讲方式,认识到了他对宗教的虔诚,并对此钦佩不已。这位文人堪称是我在中国见到过的最有口才的人之一。我向您承认,我对他具有这种罕见的才能,即能够在汇报他的信仰时优雅地,并以一种精确和富有说服力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才能而嫉妒。以下是他在其供奉于北京的祖先牌位前坦诚地向我叙述的内容: 他的父亲曾是一位布政使,此官衔在法国相当于省的总督,由于个别下属贪污该省征收管理的税款,他的父亲以对下属督察不严的罪名被革职,并在补足亏空前一直被关押在牢房里。正是这件事情迫使这位文人前来朝廷恳求为其父亲开恩。 因为我知道他只在北京待两个月,所以尽量抽时间去看望他。在得知他成为基督徒后不久,我在某日请求他告诉我,他是在何种情况下归信基督教的。不久,他满足了我的这一要求: “我只是在三年前才有幸了解基督教的。我当时仍住在父亲家里。一天,因为我需要剃头,遂让人叫来了一个街头的剃头匠。我非常惊讶地看到,这位剃头匠在步入我所在的客厅并等待别人做好一切相关的准备工作时,把目光停留在挂于墙上以做装饰客厅之用的一些道德伦理方面的警句上。因为无法相信一个从事此种职业,且几乎没有条件和时间去学习的人能非常灵巧地读出这些用美妙非凡的中国书法写出的、富有隐喻的格言,我问他是否理解它们。尽管信任他,但我对此仍抱有怀疑。于是我请他给我解释他正在读的句子的意思。他首先逐一读了这些句子,最后又整体通读,并用一种令我更感惊讶的方式解释它们。在我看来,他所说的一切,一方面合乎情理,另一方面又完全不同于我所见过的一切解释。于是,我想知道他赋予这些句子的含义是从哪里获得的。对此,他回答道,是他所信奉的基督教教给他这一切的。 “这一切就足以使我很想去认识这种赋予我国的格言一种如此精确、高雅阐释的宗教,因为尽管我自炫有文学修养,并曾自以为通晓这些警句可能具有的所有含义,但却对这些含义一无所知。他(此指剃头匠——译者)直截了当地对我说道自己是个基督徒,能够满足我的要求,但是,如果我打算深入了解基督教的话,就应当去拜访某一个人。于是他告诉了我谁是这座城市里基督徒的首领。我又向他提了一些问题,他的回答让我颇为满意。但是,他告诉我由于他对基督教的认识极为有限,他几乎不知道基督教的要义,而与他完全不同的是,他已告诉我名字的那个人则能够消除我的疑云。于是,我是如此迫切地想与他告诉我名字的那个人交谈,以至于我刚一有空,就让这位剃头匠去请那个人前来。 “也许是因为剃头匠事先为我作了相关安排,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对基督徒特别负责,他完全做好了解释基督教要义的准备。他所讲的一切给我带来了无法向您言表的强烈震动。他首先告诉我,天主是天与地的创造者,惟有天主掌握着我们的命运;天主还指出了我们最早的祖先的原罪以及这些罪恶对人性造成的破坏,并希望通过让人为信仰而生与死来消除这些罪恶。他还告诉我天主在人间建立的法则,指出只有基督徒能够表现出对天主的应有的尊重,并配得上去享受天主已在天堂为我们准备好的永恒的幸福。 “当他向我解释所有这些不同的观点时,我觉得自己好似走出了蒙昧的状态,好像看到从远处射来的一道光明开始让我有所明白。我向您承认,当时在心里产生的第一个感觉是为自己在尚不知晓所有这些从此之后将视为至关重要的真理时,我却一直以精明自居而感到羞愧。我在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中所学到的对人具有深刻影响的道德伦理,几乎完全退化为一种相当似是而非,这类道德伦理只能在不触及内部的情况下解决一些表面性的问题。我只能向您叙说我当时所想的一切。虽然我与这位基督徒晤谈的时间颇长,但我仍觉得时间太短。见我已被打动,这位基督徒在告别时送给我一本书。他向我保证说,他来不及告诉我的所有相关内容书中均有,并请求我认真地去读此书。我实际上是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迫切之情去读此书的。令我倍感欣慰的是,我在书中看到许多以一种准确和极为自然的方式解释了我曾在我们的典籍中上百次碰到的问题,如将所有事物与其目的联系在一起的必然性;我们内心深处是否正直;如何使我们明辨善恶等等。我曾多次重读此书,每次都更觉得书中的解释令人信服。可以说,阅读此书乃是我归信天主的开始:因为天主所赐予的恩典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我觉得自己若抵制这种恩典是不对的。我决心最终克服一切阻碍归信的障碍。 “我的决心是真实可靠的。在获悉离此不远有一位传教士后没几个月,我就去拜访了这位传教士,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高神父。高神父能够证明我是如何迫切地向他表示我希望藉耶稣基督获得新生。因为我表现得十分诚恳,他接待了我,并满足了我向他提出的要求。他给我的明智的指教我将永远铭记在心。不久,我就经受了天主对为其服务的人进行的考验:因为当我刚刚有幸被施行洗礼,甚至在未回到自己家时,我获悉了我最喜欢的一个儿子的死讯。这一令人伤心的消息最让我感到痛苦的是,我的这个儿子还不是基督徒。我原已下决心给他带来这种荣幸,但既然天主已决定不给我这一时间,我只能尊重天主至高无上的意愿。 “天主要我作出的这一牺牲丝毫没有动摇我对天主的信赖,我照样决心在有生之年,借助天主的恩惠,坚持参加我们神圣的宗教的所有活动。我通过经验感到,我们的幸福并不是由这个世界上的财产所组成的,因为自我受洗以来,尽管我们的家业已乱,但我却体味到一种在我家最为兴旺发达时所从未有过的内在的平静与满足。我现在所追求的一切是让我的全家,尤其是让我那因其轻率而让我悲伤的父亲认识与接受基督教。我父亲的不幸似乎是天主向他提供的一种拯救的手段,即通过让他远离那些曾诱惑他的大量事物,使他由此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荣华富贵的虚无进行思考。但是,我颇为担心的是,他并没有从其应当获得的教益中受益。至少在已过去的三年中,尽管我力图让他进入我本人受到触动的那种感觉,却始终没能奏效。 “对我而言,他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对此,我无法理解其原因),却使我有新的理由去赞美天主已赐福于我,即使我不再同样地轻率行事,并让我体验到一种天主眷顾的力量,这一恩惠极想促进我在信仰方面的努力。我丝毫不怀疑这种力量同样也能在我父亲的内心深处取得胜利,但是,天主可能只愿意让其恩赐的这一奇迹部分地成为我们祈祷的结果。有鉴于此,请您与我一起祈祷以便从天主那里获得这一恩典,这一恩典是我的心愿中的主要目标。我之所以如此向您叙述我的改宗,除了我为了得到您的仁慈而对您说的其他理由之外,还希望让您为此感到高兴。” 先生,如同您所希望的那样,一本宗教书就能够让人获得如此之多的基督徒的情感,而这类书籍的增多所能起的作用则更可想而知。为了让您相信我们已妥善地把钱用于这一方面,我还将给您列举以下例子,您从这些例子中可以发现最为英勇的美德是如何在长年累月当中持续不断地受到发扬光大的。我很高兴有机会让您了解中国所有过的最虔诚的基督徒之一的情况,您一定还尚未闻悉此人。他是一位秀才,并且是其故乡北京最精明强干的人之一。此人名叫让-巴蒂斯特·陆。天主领他离开这一世界已有七年或八年的时间。我之所以与他格外熟悉,是因为我跟他学了两年左右的中文。 一天,我与他一起研读一本关于基督教的中文书。当谈到中国人通常把人带到其崇拜的偶像前让其认识自己的错误或认识相关的真理时,我问他是谁使他下决心成为基督徒的。我对此感到好奇的主要原因是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精通中国文学的人。我想使自己相信,既然他在上了年纪时才成为基督徒,那他肯定是对基督教的事业有了全面的认识,并以此作为其强烈的动机,而这种认识对我以后的传教将不无益处。以下是我从他那里得知的一切,对它们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此人初识基督教时已年过四十,其中有三十多年的时间他用来研读中国的典籍。一次,当他在距北京数里远的地方郊游时,在路上偶然地,或毋宁说由于天主特意在其身上显了灵,遇到了一位和他同路的基督徒。这名基督徒是一位来自福建省的文人,当时正在朝廷做事。彼此认识之后,他们一边走一边用极其优雅的言辞交谈,并欣然结伴在乡间漫游。他们的谈话不久就把话题转到了基督教上。当时,在此人专心求学的北京,人们尚无缘接受基督教方面的指导,因此,这位基督徒对他所说的一切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如此之深,以至于他在从乡间回家后不久,就抽出时间来向这位基督徒提出所有的疑问。在与这位基督徒告辞之后,此人在家中无法再保持片刻的平静。他已经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已开始让他摆脱蒙昧的光辉是如此强烈,使他无法再对此视而不见。因感到其内心深处心潮澎湃,此人又回过头去寻找那位他刚刚才与之告别的基督徒,请他解释他还不太理解的某些问题,尤其是总体判断上的问题。这位基督徒在对他释疑解惑时给了他一些最适合让他学习基督教的教义,并使其内心得以平静的书籍。他就像是一个急切追求但还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真理的人那样,如饥似渴地读着这些书。对这些书的阅读,以及与之相伴随的祈祷,强烈地激起了他的宗教情感,使他刚一从中受到教益,就接受了洗礼。他用以下决心显示了一种不可违背的忠诚,并以其整整一生信守着这种忠诚: 首先是绝不再吃肉。在中国有一种叫做“老—道”的崇拜偶像的教派,该教派最基本的信条是吃素,且在这方面不能破戒,即便是在最重大的节庆日子里,即在那些就连最贫穷的人也多少要吃点肉的时候,他们亦尽量坚持做到吃素。他之所以产生这一念头,是因为他想以此来表示,他在为其刚刚尊奉的伟大的主服务的过程中会不乏虔诚与勇气。在他看来,既然这么多尊崇魔鬼的人都能如此忠诚地信守这一戒条,那么如果他没能做到这一点,他将会为此感到羞愧。 其次是绝不再取暖。他并非不知道此举在一个冬天冷得可怕的地区会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我在北京所待的六年时间已使我对北京冬天的寒冷有所体会,而曾在北京待了四十年的巴多明神父则对此更有体会。我曾听他对我说过,北京平常年份的冬天也像1709年法国的严冬那样寒冷。在知道这座城市的位置——它仅仅处于北纬40度之后,人们可能会对该地的严寒觉得惊讶,并会从其他方面入手来寻找导致严寒的真正原因。与此有关的原因可能有二:其一是该城附近有终年积雪的高山;其二是这一带的硝酸钾(le nitre,一译硝石——中译者)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在盛夏之际,人们可在早晨4时左右看到充满这种硝酸钾的乡村,这些硝酸钾在夜间从地里散发出来时,会使人以为地上覆盖着一层霜。所有严寒都未能迫使这位基督徒,甚至在其年届八旬时去靠近火炉。 第三是在尚且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坚持终身禁欲。要做到这一点也同样绝非易事。由于女儿们无权继承其父母生前挣下的家产,因此,当没有直系男性子嗣时,相关家产往往会被传给旁系的男性子嗣。中国人一般都希望有男孩来传宗接代,故如果本人没有儿子的话,就会去领养一个男孩。富人们通常在他们自己的家族中领养男孩。尽管兄长们对其弟弟的孩子拥有一种无可争辩的权利——兄长的地位要高于其弟弟,由此,伯父在其侄儿、侄女面前亦高人一等,然而,他们却很少为此使用这种权利。当事双方会聚集在一起,并在相关的契约上签字画押。通过这一契约,男孩的亲生父亲声明,他把本人对其儿子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均转让给其子今后将以父亲相称的那个人,而人们则对他的这一做法表示敬意。人们很少过继年龄已超过八岁或十岁的男孩,这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过了这一年龄的孩子已不太可能具有一种收养方所要求的温情。养子对其新父亲的尊重是这一契约的关键之处。这方面的约束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养子今后无论因何种事情产生怨言,均不得断绝这种新的父子关系。如果收养人后来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其亲生儿子将与养子平分收养人的家产。 这种以过继一个男孩作为继承人为特征的收养与民间更常见的收养大相径庭,后一种收养叫做“抱养”),即“抱来抚养”。后一种方式主要是购买某些穷人家的儿子,这些穷人的家庭因其家境贫困或子女过多无力扶养,而被迫将其孩子卖掉。也有些孩子的父亲将其孩子白送给别人,想由此使自己的孩子在收养人的家中能过得更好。此外,在北京,人们如果想在抱养孩子时更加自由地去选择其认为可能会更具有亲情的孩子,他们可以去一处人们在夜间丢弃婴孩并由皇上每天收留弃婴的地方。在那里,如果他们看到相貌尤其令他们喜欢的孩子,只要给照看这些孩子的人一些物品,就可得到允许把孩子抱走。 他们让抱养来的孩子姓他们的姓,并把他作为他们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不过,被抱养者很少能在抱养者死后获得后者的全部遗产,因为后者最亲近的亲戚——他们是自然继承人,通常只允许被抱养者获得一部分遗产。更令人同情的是,如果抱养者后来有了自己亲生的男孩,那么,这位被抱养来的儿子得到的疼爱就会更少。更有甚者,被抱养来的儿子还应当老实听话,因为如果抱养人对其不满意的话,他可能被从抱养人的家中赶出去,或被送回他自己的亲生父母处——如果他们知道其亲生父母的话。以上就是在中国为传宗接代而采取的各种领养方式的惯例。陆姓文人并非不知道所有这一切惯例,但是他的虔诚使他超越了一切自然的情感。他没有考虑以领养的方式来弥补迄今为止他在缺少儿子来传宗接代方面的遗憾,因为他不想因此减少其在天主面前作出的奉献。当获得基督教信仰方面的教益时,他首先想到的事情之一是把其刚刚发现的“财宝”告诉给他的配偶。他把自己具有的所有热忱均用于这一“财宝”上,借以拯救自己和让他的配偶得到启示。他不仅成功地使其配偶也成为基督徒,而且还成功地说服后者和他一起将其认同的这种英勇美德付诸实施。 如果不经常领受圣事,即便持续不断地祈祷,这样一种美德亦将不可能保持下去。这位陆姓文人也同样求助于这种强大的救赎方式。由此,他的第四个决心是每逢节日和礼拜天均去领圣体,每天都望弥撒。人们看到他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第一个到达教堂。有时,由于他来得过早,他会冒着严寒在教堂门口待上很长时间,等待教堂开门。 正是为了不丧失这样一种幸福,他并没有接受一项非同寻常的任命。此项职务在中国属于最有利可图的肥缺,但必须得离开北京赴任。虽然他的级别适合于担任这一文官职务,但他一接到此项显职的任命就予以推辞。吏部的要员们十分希望他接受这一任命,因为他是京城的文人中最精明能干的人之一。他请了所有他能够找到,并且认为会起点作用的人去替他说情,以便吏部能收回成命。为此,他甚至还给吏部的低级官员送钱,好让吏部再任命别人担任此职。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他终于达到了这一目的。对此,主管吏部的大臣对其如此大公无私甚感惊讶——这位大臣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真正原因——并对他说,已经有许多人使尽种种手段想谋取这一职位,陆氏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个为推掉此职而如此行事的人。 此外,这样一种对参与领受圣事的强烈眷恋亦伴随着与真正的虔诚不可分离的所有其他的美德。我无法向您叙说他是何等的谦逊、稳重。他的独特风格激起了我对他的崇敬之情。由于甘愿担任我们法国人教堂的讲授教理者,他竟乐于接受相当低的职位。这使他为之受苦,几乎仅能吃米饭和咸菜。他对世俗事物的漠不关心,使他变得像所有传教士那样审慎、克制,而这一特点却并非为所有中国的基督徒所共有,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还相当随意地要求他们想要的东西。由于认识到时间的价值,他非常注意爱惜时间,不让一寸光阴白白流失。当只身在街上行走时,他始终背诵某些祈祷文,尤其是《圣母经》几乎是被他不停地挂在嘴上。当其官职的职责或某些施舍的动机无须他在外面忙于为众人操劳时,他就回到家中,专心于祈祷或阅读基督教的书籍。如同人们已清楚指出的那样,大多数出身还算高贵的中国人都爱摆架子,但他却极为不拘小节,在大街上甚至对那些最不起眼的小孩子也打招呼。 可能正是他身上具有的这样一种如此坚实的美德,引来了天主在1730年北京发生的那场著名的地震期间对他施予特殊的保护。这场地震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压坏了大约十万人。在这场可怕的灾难最惨烈的时候,他与其配偶居住的房子倒塌了,把他们完全埋在了废墟当中。他们既无法逃生,又无法呼救。第二天,人们在废墟中挖开了一条通道,以便把他们拉出来。人们原以为他们已被压死,并已经考虑为其举行葬礼,然而却惊喜地发现他们两人都活得好好的。他们非常平安,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此事在他所到之处以及所有在北京的基督徒中广为人知,而他则把此事归功于天主的恩典。 先生,请您原谅我长篇大论地讲述这个问题。为了纪念一个如此值得钦佩的基督徒,我的内心一直满怀敬重之情。在提及第三个例子时,我展开论述的篇幅将有所压缩。我向您保证,这第三个例子会使您看到我们的宗教书籍在使中国人改宗方面所起的作用有多大。此人叫皮埃尔·陈(中文名陈多禄,苏州人。——中译注)。他现在是耶稣会士和司铎。在成为基督徒之前,他以行医为业,且医术高明。以下就是我从他那里得知的关于他改宗的情况。 由于得悉与他一起住在北京的朋友之一是基督徒,由于他还不知道基督教的实质和做法,他决心要认真地审视基督教的一切行为。他注意到他的朋友要比他晚睡得多。为了弄清其原因,有一次他故意装睡,同时又让自己能从床上看到其朋友的举动。不久,他看到他的朋友跪了下来,做了相当长时间的祷告。虽然他不知道这种仪式的动机和目的,但他对其朋友什么也没问,以免朋友知道他正在观察其举止。过了没几天,这位朋友告诉他,自己不得不起个大早去某个地方办事,他就怀疑此事可能与朋友信仰的宗教有关,并决心尾随朋友去那儿。第二天,在听到朋友起床后,他也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并尾随其朋友出去。他一边跟着朋友走,一边始终注意保持一种既能看到其朋友,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在看到其朋友走进葡萄牙耶稣会士的两个教堂之一后,他在并不知道此为何处的情况下也跟了进去。由于那天人们在此庆祝一个神圣的节日,大批基督徒已经汇集在那里,并共同高声朗读弥撒前的普通祈祷文。他头一次非常惊奇地看到一个布置得极好的祭台、一个放置在中间的十字架、大量已被点燃的蜡烛以及众多跪着的人。尤其让他震惊的是,他看到人们在划十字。他丝毫不理解这一整套排场,这种排场与在寺庙里搞的那一套玩意儿大相径庭。在后一种场合里,几乎整个祭仪被简化为点燃香火;在偶像前跪拜,并在跪拜过程中以反复喊出该偶像的名字作为祈祷;最后是送钱给和尚。他是如此的惊讶,以至于惊愕之色在其脸上显现了出来。他用眼睛左看右看,显得非常局促不安。他很快被基督徒们认出是异教徒,一些基督徒在专注地看着他。这立即使他惊慌失措。于是,他满脸羞愧,匆匆地离开了那里。同时,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要深入了解这些表示奥义的仪式。他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朋友回来,想请后者对此解释一番。因为他甚至怀疑朋友可能是在教堂中盯着他看的人之一,他就首先把刚发生的事情讲给朋友听,并求朋友给他讲解其在教堂中目睹的一切。他的这位已成为基督徒的朋友遂利用这一良机向他讲了一些基督教的教义。由于发现他离天主之国比自己原先想像的要近一些,他的朋友要他去读一本很好的书,以便能完全了解基督教的教义,并把书名告诉了他。他一读此书就成了基督徒——这是他为了使我能更好地理解而采用的说法。他对书中所解释的真理是如此相信,使他从那时候起就选择了基督教。 就在这时候,由于医生职业要求他前往36法里远的地方去看病,这使他有机会处于我们某个基督教徒的团体之中。此地基督教徒团体的负责人对他颇有好感,遂在对其讲解教理后把他送到我们在北京的修道院接受洗礼。他在那里认识了我们准备培养为司铎的三名中国的新学修士。不久,他们均被获准成为司铎。他在我们修道院过的那种生活让他觉得极为美好。他尤其对拯救其同胞这一仁慈的动机产生了强烈的印象,这些同胞正开始选择归信基督教,但尚未最后完成这一选择。在这一世界上,没有任何障碍能阻止他把自己奉献给他们。 我们在听他作第一次宣讲时,觉得他还差得很远。但这一拒斥并没有让他气馁。他通过漫长的经历已经摆脱了人世间的虚荣。他所具有的这一愿望,即更卓有成效地为拯救自己以及众人而工作的愿望是真诚的。为了能被我们所接纳,他多次提出恳切的请求。在经过长期考验之后,我们最终依从了他。诚然,由于他已有四十六岁,如此之大的年纪对他的计划构成了一种巨大的障碍,但他的虔诚众所周知。他在讲述天主方面表现出来的才能,他的热忱和良好的性格,均能满足我们对传教士的要求,并使他足以克服年龄上的困难。六年后,他被派往澳门接受司铎的头衔。现在,他是距广州120法里之遥的江西省的一位称职的传教士。在返回首都的归途中,我曾路过他所在的地方。我高兴地看到了他。见到他对我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这不仅是因为五年的亲密交往使我们之间形成了深情厚谊,而且还因为在如此漫长的路途中我没遇到过其他的传教士。他始终保留着医生资格,并借助它进入那些并不认识他的人当中,因为若无这一医生的身份,这些人就不会让他进入他们家中。而这一身份则给了他一个机会,使他能在医治这些人身体的同时,也能为他们灵魂的健康效劳。 先生,通过这些例子——类似的例子我还能向您举出许多,您可以看看我们为了尽可能传播论述基督教的中文书籍而花销的费用是否用得极为妥当,以及我们是否有理由去节省这些费用。谨致崇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