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为尊敬的神父: 主内平安。 您很乐于赞同那些以奇特的眼光审视我们的使命和人员的举动,这促使我向您详细叙述本年之中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这些事情有好有坏,有的令人悲伤,有的让人欣慰。这是一个正处在变化之中的国家。人们在它的内部迅速地从最可怕的惊恐转入最令人愉快的期望,并从最深的灾祸的深渊转入繁荣昌盛的顶点。几天的逗留往往就足以使我们见证这些不同的印象,或足以使我们感受到这一切。解读这些我将向您描述的事情,将会使您对这种真实性确信不疑。 在将近两年之前,我们法国传教会的总会长,尊敬的嘉类思神父给其属下的传教士们写了几封信,以便向他们履行他刚刚被授予的职责的义务。这些信不幸被人拦截。他的信使被扣留,并被带到临近城市中的衙门。许多基督徒因此受到虐待,嘉类思神父的中文名字在那些有人了解此事的地方不止一次地引起反响。这位神父被迫逃走,在无法找到可靠的隐避场所后,才勉强在最忠诚的基督徒中找到开船的人和向导的情况下,从一个海岸漂泊到另一个海岸。天主明显地显示出他尤其希望保留这位有德行的传教士。 一天,许多非基督教徒聚集在嘉类思神父的小船周围,大声疾呼道,有人要他们交出传教士,而他们这些受到打击、颇为沮丧的人已不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见小船已不可能从他们手里逃走,这些人正要以武力来制伏小船。就在这时候,如同受到了神的激励,嘉类思神父突然从他藏身的船只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并且神情安详、坚定。他对那些想抓他的人说道:“应当承认,你们如人们要你们做的那样,很大胆地肯定有人在这里藏了一个外国人。那么,你们有什么证据呢?我就站在这里,请你们好好地看我,并自己判断我是不是个欧洲人。”闻听此言,原先一直不愿放手,并以为已经抓到其猎物的非基督教徒们变得像羔羊般温顺。他们从神父身边撤了回去,任由这位传教士有充裕的时间平安地驶往其他地方。 又有一次,当人们进行最严厉的搜查时,包括嘉类思神父乘坐的船在内的三艘船只同时被勒令停下,并被士兵们团团围住。这些士兵准备在船上到处乱搜,以便发现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寻找的人。事实上,他们已经动手这样做了。两艘船已经被彻底地搜查,但是,犹如他们已经受到了某种来自上苍的力量的威胁,这些士兵甚至都不打算光顾嘉类思神父所在的那艘船。这艘惟一能使他们拥有其已为之历尽艰辛的财富的船只,就这样逃脱了他们野蛮贪婪的威胁。如果我不怕超出对自己设定的界限的话,我还将有大量类似的事情要叙述。我在结束有关嘉类思神父的文章时还想就他,尤其是他这两年来所过的生活再说两句。这些生活辛苦、艰难至极,并极度地充满担忧、不安与困惑。这位虔诚的传教士很希望最终能获得殉教者的桂冠,但是天主也许还需要留他从事更伟大的工作。人们能够从他在逃脱最严厉的追捕后不久所写的信里判断出其内心的情感:“我没有一天忘记祭台上的您……当我手握受害者时,我觉得这一如此值得崇拜的受害者是幸运的。而这又教我最终奉献出我自己,或更确切地说,为了天主高兴,让我完完全全地为善牺牲一切。” 尽管这位出色的传教士尚未享有为耶稣基督抛洒热血的福分,但他被迫每日去做以及忍受的却是一个连续性的殉教者,这种殉教者比那些在经过酷刑后被夺去生命的殉教者要艰难得多。他在致信给王致诚神父时写道:“我非常感谢您送给我的那幅科尔教皇陛下的双面画,这幅画幸运地逃脱了火灾、水灾以及将我们曾拥有的一切几乎剥夺殆尽的贪婪等等的危险。”在我几个月前收到的他的来信中,他写道:“失去钱财,不再拥有用于我们食宿开销的经费来源算不了什么,最糟糕的是在我们大多数基督徒当中,有人被搜查,有人被关入牢房,有人被棒打;此外还存在着令人气愤的反对基督教的告示和背叛基督教的行为……但是,这位值得崇拜、和蔼可亲的天主对事物已做了这样的周密安排,以至于我们所有得到恩典的行动都只应当求助于他来减少事件中不幸的一面。” 事实上,当人们有更多的理由相信这场风暴将在嘉类思神父四处传教的省份使传教事业前功尽弃时,准是因为有了神的保护的奇迹,这一场如此强烈的风暴才可能像这样被平息。当我们处于极度不安的时候,当一切似乎均令人绝望的时候,平静突然通过信使和其他被囚禁的基督徒的获释显示出来。但是,同它将在江南省对葡萄牙耶稣会士最兴旺发达的传教区之一造成的可怕破坏相比,这场风暴并不仅仅对湖广省产生威胁。我至为尊敬的神父,您可以通过以下的叙述作出这样的判断: 在乾隆十九年的第二个四月或闰月,也就是1754年5月底左右,一位信使来到了葡萄牙中国传教会副省会长费里克斯·德·罗萨神父处,并带来了一封由一位中国的耶稣会士给其上司写的信,这位中国的耶稣会士在信中把一些最令人悲伤的消息告诉了后者。这位中国的耶稣会士告诉后者说,在江南传教的葡萄牙耶稣会士郎若瑟神父已经被捕,并在他被拖入的衙门中受到官员的拷问。这位中国的耶稣会士补充道,许多基督徒也遭受到了同样的命运,并且人们已经公布了所有在这一省份传教的欧洲传教士的体貌特征。 中国耶稣会士并未在信中涉及详情,但送来此信的信使补充了许多具体情况。对于后者补充的这些具体情况,人们不应该完全相信,因为中国人非常善于夸张,尤其是在显示不幸时更是如此。不过,人们确实有太多的理由猜想,这一赋予大批虔诚的基督徒巨大希望的传教会行将毁灭,并且所有正在此处行使圣职的传教士即将被捕。正当人们不知所措之际,又来了第二个带信的人。这是一位曾在北京生活过的基督徒,并在我们葡萄牙神父的传教会中当佣人。他带来了令人沉痛的消息:五位欧洲的耶稣会士已经被捕,大约八百名基督徒的家庭被人告发,这些人每天要到负责处理此事的官员的衙门中自首。他叙述了许多他亲眼目睹以及在那里从见证人处获悉的事情。据说,郎若瑟神父有幸在有人对他施予酷刑使其遍体鳞伤时仍公开表明自己在余生中对耶稣基督的信仰。人们并没有提及其他受苦受难的传教士,而人们要想知晓这一事件的整个详情,就应该从这些传教士本人那里去了解,因为跟您实说吧,中国人的叙述往往因善恶不分而使人产生怀疑。可以肯定的仅仅是以下几点:五位葡萄牙耶稣会士已被逮捕;郎若瑟神父已被多次提审;大量基督徒也具有和郎若瑟神父一样的遭遇;某些受刑者已被打成残疾;另一些人做好了坚强地忍受酷刑、审问的准备,并勇敢地表明对耶稣基督的信仰。 接下来我将和您谈谈与王致诚神父有关的事情。我已经对您讲了他以皇帝的随行人员身份所作的鞑靼之行;他被任命为官员以及勇敢地拒绝了一项要职——因为若赋予他一种帝国当中的身份,可能会使他在某些时候忘记谦卑。出于他对自己愿为之献身的至高无上的主的热爱,他希望通过做一个我们修会的普通神父,全心全意地为主奉献他的一切才能。 关于皇帝要王致诚神父到鞑靼,以及随后通过任命他为官员对其进行奖赏的原因,需要作些解释。我想通过补充必要的开场白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情况来向您解释其中的原因。 在准噶尔,即鞑靼君主们统治的地区曾发生过一场动乱。这些由鞑靼君主们统治的国家南邻西藏,东接臣服于中国的鞑靼人、吉尔吉斯人以及蒙古人占据的地区,西邻信仰伊斯兰教和游牧的鞑靼人占据的地区,北接西伯利亚的部分地区。在最后一位准噶尔君主死后,一位具有王族血统的喇嘛开始成为一个强大的派别的首领,并最终通过损害其竞争对手们,尤其是应当自然地占据王位的竞争对手的利益,使自己得到了承认。 这位新的统治者是一位好动、不安分、胆子颇大,且因其最初的成功而甚为自负的人。由于对自己的机灵和好运极为自信,他又有了新的企图。他觉得臣属于中国的吉尔吉斯人与之相邻不好,就开始着手征服他们。他向皇帝提出了一个可笑的建议,要皇帝把这些吉尔吉斯人让给他。他的理由是,这是一种转归为其王位的权利,并说过去的准噶尔君主曾拥有这种权利,而他亦决心竭尽全力使自己也具有这种权利。 皇帝对其提出的要求所作的答复仅仅是,请他本人臣属于帝国,同时向他提议在那里建立一个一等的辖区,并让他继续拥有王位。已成为准噶尔君主的喇嘛觉得这样一种建议使其自尊受到了伤害。他让人回答道,他在自己的国家里拥有和皇帝在其国家里一样的统治权,他绝不想接受皇帝的约束。他向皇帝宣称,战争以及军队将决定他们两者当中究竟应当由谁来接受吉尔吉斯人的臣服与贡品。 由于在篡权者的臣民中几乎不可能没有不满分子,而他们的不满只是在等待有利的爆发机会。这些不满分子当中经验最丰富的人得出结论说,为了有利于所有与这位暴君为敌的人,就应当假设皇帝具有善良的愿望,同时利用这种愿望。于是,他们暗中进行了秘密活动。在他们的策划下,数以万计的人在带着他们的家人以及所有行李逃离他们的祖国后投奔皇帝,并承认皇帝是他们的统治者和主宰。 皇帝热情地接受了他们。他在中国鞑靼人居住的地区划给他们一块地方,允许他们在那里定居。皇帝任命了一些官员,这些官员的职责是使这些人什么东西都不缺,或更为可能的是,关照他们的行为。他给这些人送去了巨额钱财,以及各种各样数量可观的生活必需品。一言以蔽之,他要使他们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即使他们在其新的住地过上一种远比其在自己的国家所过的生活要方便得多的生活。在投诚者当中有不少非同寻常的人,皇帝命令这些人前往热河。热河是中国的鞑靼人的所在地,皇帝每年均要来此狩猎取乐。在这里,有着一些与北京周围的宫殿几乎一样漂亮的宫殿。陛下的意图是在册封仪式上接受这些人作为其臣民,赐给他们由这种场合的仪式所确定的盛宴,并根据他们的出身以及所处的级别授予他们在自己的祖国若受宠的话有望被授予的头衔。 这些新的迁移者毫不迟疑地与一些皇帝钦定的人奔赴他们受命前往的地方。当一切就绪时,皇帝亲自离开了圆明园,并在满朝文武官员、王公显贵的陪同下前往热河。只有一小部分官员未与皇帝同行,因为皇帝要他们留在北京处理政务。 只有当皇帝不在时,那些在皇帝眼皮底下工作的人才会有一点点自由。王致诚神父想利用这一机会重新形成宗教热忱,并在我们每年要做的为期八到十天的退省中重新获得人们在此同样需要,甚至比任何其他地方更为需要的精神力量。他从农历 王致诚神父谢绝了德公的马。他对德公说,他每天入宫时骑的母骡同样可以赶路。但他接受了德公的衣服,因为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他不可能让人给他做好合适的衣服。就这样,这位可贵的神父所要考虑的就只是普通的准备工作。他待在我们在海淀的屋子里,并在那里用余下的时间准备颜料和其他绘画用的物品,以备不时之需。如同我们后来将看到的那样,他的这番小心谨慎对他来说非常值得。他在这里给我们写了两句话,告诉我们第二天他就要上路了。我与蒋友仁神父前去与他告别。农历 同月28日,我们的旅行者们经过了南定门,此处是第一个山口。中午时分,他们穿过了长城。王致诚神父给我写道:“对于一件如此美丽的事物来说,这一称呼显得过于简单。我感到震惊的是,这么多已经见过长城的欧洲人仍任由我们对建成长城的巨大工程一无所知。从它被建造的时间,并且从想出并造出长城的民族来看,这是世界上所有过的最美妙的工程之一。我决心在归途中把它描画出来。” 尽管许多传教士已经谈到过长城,但他们所谈的一切均远远不及王致诚神父针对长城形成的想法。艺术家们看事物的眼光与普通的旅行者截然不同。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尊贵的神父很希望利用闲暇亲自为我们描绘一项他为之受到强烈震撼的工程。但看来他不可能很快就有时间这样做,因为他过多地负担着其他的事务,这些事务对他来说更为重要,更为必不可少。 同日,他们到达了LeangKienFang。在此,皇帝及其朝臣们已经休息了数日。德公前来汇报了执行任务的情况,并代表皇帝下令把王致诚神父转交到一位担任大臣的爵爷(le comte ministre)手里。这位爵爷竭尽全力地盛情款待了王致诚神父,并相信这样做会符合陛下的意图。但是,他也丝毫没有告诉王致诚神父为何受到召见,他甚至还告诉后者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他让人在操场上自己的帐篷旁边为王致诚神父搭了一个帐篷——因为一路上这些人既没有旅店又没有房屋可住,每隔一段距离出现的宫殿仅仅是供皇帝和他的女眷们居住的。由于夜幕开始降临,人们便匆匆行事,没有考虑对于预防暴风雨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事故来说必不可少的坚固性。事实上,当王致诚神父刚一住进帐篷,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并使得这一带汪洋一片。那位负责照看王致诚神父的大臣亲自前来查看神父是否还缺些什么,并要王致诚神父放心,因为王致诚神父对鞑靼式的帐篷生活不甚习惯,已开始担心帐篷的篷顶承受不了已开始使其低垂的巨大的重量。大臣对王致诚神父说道,他尽管放心好了,没有可值得他操心的事情,水自己会淌出去,在水淌走后他就可以撤退了。然而,雨越下越大,不久帐篷就变得摇摇欲坠。王致诚神父的两位佣人与其主子一样对此没有经验,因此在碰到这种情况时与自己的主子一样不知所措。于是,他们开始大喊人要被压死了。事实上,王致诚神父已经看到为支撑帐篷插入地里的柱子正一点一点地从洞中往外松动。他跑过去按住了一根柱子,并命令一位佣人护住另一根柱子,而另一位佣人则去请人来救援。他们在困境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大臣手下的一个人带着十多个奴仆及时地赶到这里,并未花多少时间就使得一切恢复了正常。就这样,我们的神父从恐惧当中摆脱了出来。 王致诚神父在余下的旅途中未遇到特殊的事情,所过的日子亦比头几天要愉快。他跟随在皇帝后面行进,不能走得比皇帝更快。这位君主的巡行,如他当时所观察到的那样,重新激起了他想要作画的念头。他曾承认,如果他要画一支溃败的军队,那就会把他眼前看到的一切作为绝妙的模板。他绝对无法从中辨别出作为所有中国的仪式特点的威严、合理和秩序。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群由各种身份的人组成的乌合之众。只见这些人走来走去,争先恐后,互相碰撞,四处跑动。他们当中有的带着谕旨,有的则去执行旨意。后一类人寻找着混在人群之中的主子,前一类人则寻找着他们的位置,或去和他们已与之分开的皇帝的随行人员汇合。他所看到的一切让他觉得嘈杂、混乱、困惑。到处都只是可怜的、悲惨的、悲剧性的事物,这些事物使他产生了担忧、恐惧和怜悯之情。如人们徒劳地在让已翻倒的马车重新弄好;满载着货物的骆驼每当人们用鞭子抽打以便让它重新站起时就发出尖叫;被推倒的桥梁;死去的马匹;已经死去,或奄奄一息的和已经残疾的人——这些残疾的人有的是被马蹄踩伤,有的则是被压在身上的大车压伤;置身在嘈杂声中不知所措的骑马的人试图尽快逃离。这些就是出自他手的画面,这些画本应当用《中国皇帝的巡行》作为标题,但他从来不敢使用这一标题。不过,人们不应该以为皇帝的每一次巡行均为如此,此处的例子只是一个特例。这也许是因为这位君主从来没有带这么多的人出行过。他此次之所以带如此多的人随行,是想使将要被带到他面前册封为臣民的外国人觉得他很强大。由此,如果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有逃走的念头的话,他们可以通过向其同胞叙述他们所见到的一切,使其同胞害怕激怒皇帝,或诱使其同胞听命于皇帝。这一招在他看来非常成功,因为在此后不长的时间里,又有上万人前来俯首称臣。 王致诚神父刚一抵达热河,大臣就把他安顿在他本人下榻的旅舍里,并在该旅舍最体面的套间中给他安排了一套房间。该大臣当晚就拜访了神父,并对神父作了一些许诺,其中包括在本教不允许我们吃肉的斋戒日将为神父提供素食。后者充分显示了大臣的和蔼可亲,因为他尽管每天得处理大量公事,但仍然愿意亲自过问这些具体的细节。在其起身告辞前,大臣补充道,皇帝可能会让人描绘反映其将亲自参加的庆典的画,但他(此指大臣——译者)对此尚无法肯定。此时是 以下的一切均是王致诚神父从热河回来后才得以告诉我的。热河是一个几乎属于三流的城市,其特有的美景只是皇帝的宫殿。热河位于一座山的山脚,并有一条河流流经其间。此河本身原本相当小,但却以一种可怕的方式不断地扩大。由于积雪的融化,或者是由于雨量过大,此河当时已成为任何堤坝均无法阻挡的狂怒的湍流。几年前,宫殿的一部分曾被其冲毁。就被其冲走或因此而霉烂的家具的数量和质量来看,所造成的损失相当大。 热河在康熙年间开始初露端倪。自那以后,它始终在扩建,并在这位皇帝统治时期即已变得引人瞩目。这位皇帝每年均要与朝臣在此待上数月,他在这里让人造了大量的房子以及其他用以装饰的建筑物。由此,当我们在北京酷热难熬时,他们可在此度过极为惬意的三个月。 在欧洲,一位灵巧的画家丝毫不会因同样的命令而感到局促不安,因为在那里,他可以放任自己的天性,而且他在这样做时受到的更多的是鼓励,而不是责备。但在中国则不然。他只能照着人家所吩咐的去做,而且还得丝毫不差。他不能坚持自己的个性,其个性最美好的显现应当是在它们刚一闪现出来时即予以抑制。 在其脑子里牢记着所有这些想法,而且满怀诚意的王致诚神父来到了举行仪式的场地,并且自始至终在现场尽量地进行观察。尽管如此,他在仪式结束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来构图。他的头脑里只觉得杂乱无章,并对他不得不作出选择而感到局促不安。他似乎已看到了一切,但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仪式刚一结束,他就接到了立即作画的命令。有人代表皇帝告诉他,构图应当在当晚交给德公,以便德公能够呈送给意欲亲自看一下构图的皇帝过目。神父丝毫没有退却,只是觉得太急了一点。他回到了大臣下榻的旅舍,并悄悄地进入自己居住的房间,希望立即着手执行他们的命令。他把好几支小棒削成力求赢得时间的人物的形状,但仍然毫无头绪。最后,他终于有了主意。这就是以皇帝步入举行仪式的场地的那一瞬间来展开画面。如此处理会让这位君主感到高兴,因为人们从整个画面中一眼就可看出他的威严。神父迅速地用铅笔勾画出草图,其中的人物就数以百计。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德公已站在他的门口。神父应当在天黑前把自己的作品交给德公,而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神父本人亦来到宫内恭候陛下的回复。陛下的回复是令人高兴的。皇帝让德公对神父说,一切都很好。按理说我应当在此描述一下这次盛典,或至少是简略地介绍一下相关情况。如果我已经看了王致诚神父为皇帝所画的草图以及听到神父本人亲自对我所作的解释,我很乐意这样做。我只知道此次仪式与康熙在1691年举行的一次仪式很相像。对于1691年举行的那次仪式,张诚神父已在其第三次鞑靼之行中有具体记载,有关文字您可在杜赫德神父的著作的第四卷中看到。我尊敬的神父,正是由于这两次仪式之间有着这样一种关系,我就不再描述这次盛典了。因为,我的描述不可能比您将读到的有关描述更好、更具体。翌日,当王致诚神父开始修改他的画稿时,修改工作突然被皇帝派来的人所打断,后者向他下达了召其入宫的敕令。在宫中,陛下刚刚册封了一些显贵,其中包括十一位主要的新归附称臣者及其追随者,他们从此将被视为国家的成员以及统治这一国家的君主的臣民。王致诚神父这次之所以被召,乃是要他给这十一位刚刚获得荣耀的显贵画肖像。其中的一幅肖像在当天就大功告成,并立即呈给皇帝过目。皇帝觉得极好。陛下让人告诉王致诚神父,整个盛典还有六天就要结束了,神父应当在盛典结束之前将其他几幅肖像统统画好。王致诚神父原本很希望能有一点时间来喘口气,并希望其因气候与饮食变化引起的身体不适即便不能完全消失,至少亦能有所减轻。神父患的是感冒,并伴有腹泻和高烧。尽管这三重的不适持续了一段时间,但神父仍不得不每天入宫,从早晨画到晚上。他作画的地方是在一个廷臣们相聚与候旨的大厅,人声嘈杂。王致诚神父说,这大大加重了他的病情,因为他们每天站在他的身旁向他提出成百上千个五花八门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他不得不一边作画,一边予以回答。王致诚神父很想让这些讨厌的人走开,但他不敢这样说,因为这些人都是帝国的王公显贵。他越想越觉得这些人的行为举止不值得让人尊重。他们提的大多数问题涉及到法国或那些让他们觉得能让自己开心的事物。这种窘迫的处境,加上强制性的工作以及身患三种疾病,很快就使神父筋疲力尽。为神父充当带路人的官员严肃地请德公向皇帝呈送一份奏本,以便让皇帝知晓王致诚神父所处的状态。德公本人也觉得应当如此,并急急忙忙地这样做了。皇帝降旨让画家休息,并派了一位御医去照看画家。在休息了一天之后,病人的身体即康复到了足以继续其工作。于是,王致诚神父回到了宫中,并最终在规定的时间内画好了他负责画的十一幅肖像。 据说这些鞑靼人因为很少看到自己被如此地复制于画布上,故对此赞叹不已。当他们看到画布上的某个人物有点像谁时,会彼此开起玩笑来。但当某个人物完全被画好时,他们则会显得极为着迷。他们几乎无法理解这一切是怎么被画出来的。他们始终注释着调色板和画笔,画家的每一个动作都难逃他们的视线。这些在现场的中国老爷们也开怀大笑,这种大笑的方式并非仿自别人,而是他们自己所特有的。当他们开怀大笑时,他们的神色、举止以及各种方式均与中国式的礼仪相去甚远。很有可能在所有在场的人当中,只有画家才感到拘束。他得同时回答好几个人提出的问题,他还得要让皇帝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此外,他还应当很快地画出每一个他想画的线条。我想,即便神父当时身体非常健康,也同样笑不出来。 当某幅肖像大功告成时,人们即把它呈给皇帝过目。皇帝从容不迫地审视了肖像,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在场的太监在把画作交还给神父时则立即把皇帝的评语向神父进行传达。由于所有这些评语均让画家感到高兴和有面子——皇帝每次都说“很好”,遂使得那些以观看神父作画为乐的大人物们也纷纷对其进行恭维。更使人们对神父刮目相看的是,每天均有一位身着盛装的官员给他端来陛下餐桌上的食品,并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食品交给神父。而对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而言,如果自己也有此等荣幸的话,他们会觉得非常幸福。事情后来到了这样的地步,以至于德公也对神父有几分嫉妒。德公无法掩饰自己的嫉妒之情:好像是为了对有人在对待神父方面的某些不妥进行报复,或者说他打算抑制一下自己想像出来的神父心中的喜悦之情,他经常以一种嘲弄的口吻对神父说道:“先生,此处与在北京或海淀全然不同。人们不会如此容易地见到皇帝。我为陛下没有以来看你画画作为消遣深表遗憾。” 假如这位廷臣知晓他想要戏弄者的真实情感,那么他将肯定不会说出类似的话来。因为就在这位可爱的神父饱受来自显贵乃至皇帝本人的礼遇之际,他坦诚地给我写道:“我急切地想结束这种可笑之举,因为在远离教堂和圣事的情况下,我难以说服我自己相信,在此的一切乃是天主的荣耀。” 在十一幅肖像均大功告成并获得皇帝的首肯后,画家接到了命令,将他最初画得较小的那幅关于盛典的画放大。人们把他安排在宫内的另一个房间里。这回是由德公充任神父的引路人或照料相关事宜。这位王爷似乎毫不怀疑皇上不会大驾光临此地,因此他在进入房间时不怀好意地对神父说道:“今天您还是无法见到皇上,这儿不是皇上来的地方。”神父一句话也没回答,只是着手准备处理其画作。当他刚开始动手画画时,一位在举行盛典时也在场的官员代表皇帝给他拿来了两块丝绸面料。过了一会儿,皇帝本人亦走进了房间。皇帝看上去似乎非常仁慈。他问神父身体有没有康复。他还看了一会儿神父作画,并向神父提了几个客气的问题。在这之后,皇帝离开了房间,但他在离开房间时对德公说道,王致诚神父不应该在此作画,应当立即把他安排在大殿,即放有皇帝宝座的大厅内的现场当中。 皇帝的旨意必须照办。德公亲自拿着一部分画具,4并帮助神父尽快转移场地。在到达大厅时,王致诚神父看到有一位官员向他走来,后者两手高高地举着一张特殊类型的纸,这种纸是皇帝有时用来作画的画纸。官员在把画纸交给神父时说,陛下的旨意是要他画一位皇帝刚刚册封的鞑靼爵爷。画中的这位爵爷将骑着马追赶着一只老虎,并手持弯弓正准备射箭。官员补充道,皇上想亲自画这幅画。王致诚神父做着人们要求他做的一切。翌日,他接到命令,要他准备好四块用这种薄薄的、涂有树胶的丝绸做的画纸——中国人就是用此来画水彩画的,随后把它们拿到作为景点的花园中去,这一花园中的景点将在他画盛典期间举行的除了演戏和放焰火之外的所有娱乐活动时充当画面的背景。这些娱乐活动的绝大部分仅仅是变戏法、赛马与武术表演。读一下我已经对您提及的关于张诚神父的第三次鞑靼之行的记载将会有助于您了解这一切。 王致诚神父一丝不苟地做着这一切人们要他所做的事情。当于此时已经不再离开他的德公到达花园时,王致诚神父迅速地记下了他的一些想法,并用铅笔把那些他觉得可用于其画作的一切勾勒下来。皇帝从很远的地方看到了他,于是向他走来。皇帝仔细地看了神父刚刚画的东西,并要求他去掉那些不对皇帝胃口的内容,加上那些皇帝觉得有必要补上的内容。让王致诚神父深感荣幸的是,皇帝问他是否已经不感到疲倦了,并特别关照他要缓慢地进行。在画完相关内容后,神父回到了宫中,以便在那里继续画他的画。在整整两天的时间里,他既没有见到皇帝,也没有被打断工作。他利用这两天时间使作品有了进展。 第三天早晨,王致诚神父又承蒙皇上大驾光临。皇帝想看看已经画好的一切。皇帝发现在他被画到的两处地方(其一是骑在马上,其二是坐在轿子里)当中,自己被画得过于往后仰了一点。他要求立即改正这一错误。为此,他坐上了在同一地方的宝座,摆出了一副他觉得合适的样子,要画家就按他现在的姿态来画。因为天气很热,皇帝仁慈地命令王致诚神父脱掉其便帽,并坐下来休息一下。这种独特的恩典是皇帝从不向其臣民施予的。后者在皇帝在场时不是跪着就是站着,即便是他们必须工作也得如此。 翌日,皇帝又来到了同一个地方。一位太监手中拿着陛下亲自画的那幅我刚才已经提及的表现骑马的鞑靼人的画。他把这幅画展现在神父的面前。皇帝命神父对画中正准备投掷标枪的骑士的姿势作些修改。在作了这一小小的修改之后,这幅画被重新送回陛下的书房,因为皇帝还想在书房里再给这幅画添上几笔。但是,在同一天的晚上,此画又被送至王致诚神父处,同时传来了要神父画完此画的命令。此画尚需再画的地方已只有箭袋、马尾和骑士的长统靴。我忘了说皇帝一大早就已经派人问王致诚神父是否还有已经涂过油,即可用来上颜料的高丽纸,然而并没有说皇帝将用这种纸干什么。因为王致诚神父回答说他的这种纸已经用完,德公接到了命令,要他立即派信差到海淀,向备有这种纸的郎世宁神父要一张这种纸来。 在信差赶路期间,王致诚神父并未让时间白白荒废。除了我已经说过的那些画,他还要完成那些在表现盛典的那幅画中显现的主要爵爷的肖像。他得让这些肖像均得到皇帝的首肯,而这又给他添加了不少麻烦。其中有几幅肖像因不对皇帝的口味,结果反复修改了多次。不过,另外那些肖像却颇让皇帝感到满意,并对此大加赞赏。而由此一来,所有的廷臣亦竭力加以恭维。 不过可以这样说的是,皇帝作画的尝试并未到此为止。信差带着画布,或更确切地说,带着在海淀找来的已经预备好的纸回来了。皇帝一听说信差已经回来,即前往王致诚神父作画的大厅,坐在大厅内的宝座上,并命令神父把他画得大一些。神父从未有过这样的荣幸。其他的肖像已经得到皇帝以及所有廷臣的好评,因而皇帝的肖像也应当画得更出色。有鉴于此,画家做得比以往还要好。他在绘画时出其不意地加上了想像,结果收效甚佳。在第一幅草图刚画好时,皇帝就站起来喊道:“这样极好!这样极好!我在此已有两个时辰了,今天已经足够了。”这幅肖像最让皇帝感到高兴的地方是能看到他的大脑袋和超乎常人的身材。事实上,皇帝早就不止一次地暗示他希望其肖像应当这样来画,因为在他所有的肖像中,他总是觉得人们把他的头画得过小。可人们始终未能理解他所说的含蓄之意,因此也就没有采纳他的主意。人们只是满足于在其真实的身材尺寸上添加一些线条,并以为这样就足够了。陛下觉得更清晰地来解释自己的意思在当时尚不合适,故此他一直没有这样做。在王致诚神父拿起调色板和画笔时,一位与他正面相对的太监把自己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并相互隔得很开,好像是要告诉神父,皇帝的意思是要神父把皇帝的头部画得很大。另一位太监则用一种高得足以让皇帝能听见的声音,并用合适的词语向神父宣告,而皇帝则以赞许的姿势表示了对刚才所进行一切的认可。 当皇帝刚一离开,王致诚神父就开始重新修改肖像。他在肖像上添加一些他觉得对美化皇帝的外表颇有必要的线条,尽量使画面显得更美。几天后,陛下因为觉得这幅肖像变得比其第一次看到时更对他的口味,遂将画家夸奖了一番。随着自己的形象日益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显现出来,皇帝愈来愈希望神父能够尽快地用色彩把肖像加工完毕。他命令王致诚神父到御花园去,以便确定这幅肖像画的背景。在神父用铅笔勾勒下他认为可用作背景的素材后,负责相关事宜的官员即把这些草图呈送到皇帝那里。皇帝对此以夸奖表示了认可。德公刚刚被赋予一项新的差事,他不得不赴远方传达陛下的敕令。德公出发的日期是阴历六月十一。但在其出发前,他来到了大臣住的旅舍向大臣辞行。听说德公要走了,王致诚神父遂走到他面前祝他一路平安。对于王致诚神父的祝愿,德公只是回以祝贺时用的一连串的恭维话。王致诚神父深信,所有这一切恭维均与他在为皇帝画的肖像中取得的成功有关,因此,他只是以平常的客气话来对待这些恭维。但过了一会儿,即在一位地位较低的官员以与德公几乎相同的话对他表示祝贺,并且其说话的方式有些异样时,王致诚神父好奇地问这位官员,这些祝贺之辞究竟是针对什么而来的。非常惊讶的恭维者只是很简单地告诉神父,他为皇帝已任命王致诚神父为官员感到高兴。“我?官员?”神父重新问道。“是的,您,官员。”对方沉静地对他答复道,“什么,整个宫廷都已知道此事了,难道您还没有得到通知?”可怜的神父被这一消息弄得有点沮丧,但由于他对此早就有所准备,所以他所想的只是如何既能避免此事,同时又能不冒犯皇帝。 几年来,侍奉皇上的数位太监以及曾目睹皇帝对王致诚神父优礼有加的一些官员曾不止一次认真严肃地对王致诚神父说道,陛下有意提拔他担任官员,他们的经验使其确信,他们在这类事情上的猜测绝不会有错。王致诚神父当时回答他们说,他以及所有其他在宫中的欧洲人,绝非是为了此类世俗的奖赏而来中国的,他和他的欧洲同伴们有着更纯洁、高尚的动机。为了不失时机地对他们讲述本教神圣的教义,王致诚神父随即向他们解释了节日的重合,我们为何为了爱至高无上的主而放弃荣誉,以及我们的主如何伟大等等。 当回到教会时,王致诚神父曾向我们汇报了他已经听说的一切,以及他是如何对此作出回答的,并询问若皇帝授勋给他,或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封他做官的话,自己该如何行事。我们所有的人都劝他在遇到这种情况时不要一味地,或强行地拒绝,以免造成令人不快的后果。应当深信不疑的是,当我们处于不幸的时候,如当皇帝赋予我们此种性质的奖赏,并以为他已经为我们做了该做的一切时,如果我们想继续在情况紧急时能求助于他,并能自由地跟他去诉说的权利,那么我们就不能够过于思虑如何避免接受这种奖赏。否则,当我们为某些事关我们神圣宗教的事务求助于某些有地位的人时,他们就会冷冷地对我们说:“你们还抱怨什么呢?皇帝待你们不是很好吗?他在自己的宫廷中容忍了你们,把你们当一回事,甚至让你们做官,你们还想要什么呢?”如果我们没有努力用自己的行动向他们证明,这些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要的东西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有理由去另外考虑,或实际上将不去另外考虑我们的事情。 王致诚神父当时就已像现在一样,是一位杰出的修会会士。他热切地希望在这一问题上把在华法国耶稣会士的思考方式与他自己的思考方式协调起来。他与我们一样并不抱有幻想。他不认为能够在也许只存在自爱的地方找到天主的荣耀,并不想为了期待一种或许将永远不存在的更大的善,而去冒抛弃一种实实在在的善的危险。但为了更好地向中国人宣传天主的学说,他觉得应当利用各种机会向中国人展现我们完美无缺的大公无私精神,因为这种大公无私的美德在中国人当中是如此缺乏,以至于他们几乎均把它看成是一种不可能有的事物。 由于脑子里充满着这些准则,并对它们的牢固性确信不疑,王致诚神父平静地等待着皇帝正式任命他为官员的敕令,以便能够采取相应的行动。他整天都像平时一样工作,好像他对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然而,人们已经给在北京的主管官员发了一个急件,通知他将王致诚神父登录在他属下的官员名册当中。这位官员立即透露了这一消息。正是通过他的这一渠道,这里的人们首先得知了这件事情。也正是通过同一渠道,一个相反的消息,即我们亲爱的神父谢绝受命为官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北京。 天主似乎就这样安排好了一切,以便让已了解皇帝对欧洲人的善意的这座城市以及皇宫中的人在评价这件事时,不会对欧洲人产生嫉妒以及其他不好的想法。我还要说的是,王致诚神父的行为不仅有助于去感化那些异教徒,而且也同样有助于我们去教诲基督徒。有不少异教徒对王致诚神父大加赞颂,这些赞颂者大多是有地位的人,以及皇宫内外的官员。而基督徒们也着迷于王致诚神父这种慷慨大度的行为,并认为能这样做的人具有极高的美德。他们几乎认为王致诚神父具有创造奇迹的能力。在王致诚神父回京后,在他们当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这位可爱的神父曾在天空中见过好几个闪闪发光的十字架,当神父以为这些十字架不是仅仅为他一个人而闪现,并叫其他人也来观看这一景象时,这些十字架突然消失了。人们把王致诚神父得到的非同寻常的厚待归因于天主对其仆人非常满意,并愿意以这种幻象来作为对王致诚神父功德的先期奖赏。 这一虔诚的传说只能对普通民众产生影响。我们信奉基督教的文人几乎都觉得这一传说未免轻率,并会使许多原本可信的事情也变得疑窦丛生。一位葡萄牙东方教会神父手下的教理讲授者就曾来到我们教会,并严肃地请我们教长神父向他证明此事的真实性。 我尊敬的神父,您可能不会感到惊讶,中国人竟然把一些在欧洲被视为极其平常的事情很当一回事。如我在上面提及的大公无私,在此竟然被人视为完德(la perfection)的极点。 传信部一位值得尊敬的传教士曾公开告诉我们某件发生在同一时期的更为严肃可信的事情。有一位姓寇的教士,他是一位在意大利培养的中国司铎,多年来始终在此担任司铎工作,其表现亦让所有认识他的人深感满意。这位严肃的人在我们庆贺国王生日时光临我们法国传教会。在说完例行的客套话之后,他就王致诚神父通过谢绝在中国做官而从天主和基督教那里得到的荣耀衷心地对我们表示祝贺。他补充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此事产生的好处有多大。我了解我的同胞的内心想法。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没有任何其他事情能比你们同事的行为给他们留下更深的印象。我打算以后每次宣讲时均以此作为例子等等。但是,还是让我们回到热河以便看看那里发生的事情。 大约在晚上9时,那位担任大臣的爵爷离开了宫殿。他在回到其旅舍时派人叫来了王致诚神父。当他一看到王致诚神父,就迎上前去,以鞑靼人的方式向神父伸出双手,并用最客气的方式向神父表示祝贺。大臣随后代表皇帝对神父说,陛下对神父的服务颇为满意,尤其是很喜欢那幅放大的肖像,想表示一下他对神父的仁慈与爱意,因此封神父为四品文官,并赋予神父一切该级别的官员所享有的特权。这样,王致诚神父今后就可以具有该级别官员的标志,享有该级别官员的俸禄了。在大臣说完这些话后,王致诚神父跪在了他的面前,并流着眼泪恳求大臣在皇上那里给自己说些好话。神父对大臣说:“我是个修会会士。作为修会会士,我已经放弃了一切尘世的荣誉。因此,我不能够接受皇上的这一恩典。我请您劝劝陛下。我恳求您动用您的一切影响力使陛下不用迫使我接受一项将会使我在痛苦中度过余生的职务。”大臣责备他道:“可是,郎世宁神父以及在钦天监供职的欧洲人不也和您一样是修会会士吗?”神父回答道:“是的,他们是修会会士。如果他们是官员,这仅仅是因为这是强迫他们当的。”大臣说道:“那好,您将也是被迫当官的。”王致诚神父重新恳求大臣为他向皇上去求求情。大臣打断他道:“够了,我们明天再说此事吧。如果您执意完全不想要官员的荣誉标志,我们免您佩戴它们。但这不影响您享受俸禄。这样的话,无论是皇帝还是您都将会感到满意。我负责在皇上面前办妥此事。”王致诚神父听毕马上说道:“不,老爷,与不能接受荣誉一样,我也绝不能够接受俸禄。我恳求您尽您所能阻止此事。我既不想受到荣誉的限制,同样也不想受到俸禄的限制。”“明天见,明天见!”大臣一边走一边说道。王致诚神父回到了他的房间。他也很需要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但他把晚上的大部分时间用来祷告,以便通过圣母玛利亚和圣伊纳爵的说情,从主那里得到保护。天亮前不久,他听到大臣将动身进宫。他在大臣的门口等着大臣,跪在他面前用同样的迫切请求反复求他帮忙。大臣明白了要想真正给神父帮忙的话,就得帮神父去除这种他虽觉得好但却非常不情愿接受的职务。大臣向神父许诺说,他会去说服皇帝,甚至利用所有能对这位君主产生影响力的皇帝的直系尊亲属,使神父得到其非常想要的结果。 在与平时一样的时间里,王致诚神父进入了宫中,以便在宫中画他的那些肖像画或其他的画。当他刚一到达宫内,就接到了命令,要其速去御花园,皇帝将在那里练习射箭。陛下在御花园见到神父时,以一种坦率的、非常仁慈的口气对他说道:“过来,过来,到朕身边来看朕射箭。待在这里什么都可看到。”皇帝的儿子们、所有的廷臣以及显贵均出席了这一射箭仪式。在射出了几支箭之后,皇帝偶然地把目光投向了王致诚神父,因为见神父的帽子上没有佩戴表明其官衔的标志,遂问那位当大臣的爵爷有没有执行他的旨意。大臣跪在皇帝面前回答道,已经在执行了,但王致诚神父对被授予任何荣誉称号觉得非常不安。随即大臣向皇上说明了王致诚神父为何拒绝受命为官的原因。皇帝一句话也没回答。射箭仪式结束后,王致诚神父准备重新开工画画。皇帝不久又亲自过来看这些他似乎非常上心的画。他极为专心地审视了所有的画,并就他觉得画得极像的一小幅的肖像称赞了画家。皇帝仍然想修改某处地方,并问道是否现在就可修改。王致诚神父对此作了肯定的回答。当皇帝坐上其宝座时,他要王致诚神父不必过于拘谨,请神父也坐下来,并把帽子脱掉,因为天气实在是太热了。皇帝在向神父提了好几个与绘画有关的问题后,随即进入了一种很亲切的谈话。他对神父说道:“朕听说你一点都不想当官。这是为什么?朕想知道你的理由。”王致诚神父答道:“我是个修会会士,作为修会会士,我不能够享有这种荣誉。它与我的身份是不相配的。”“但是,郎世宁神父就是官员,然而他也和你一样是修会会士。”皇帝说。王致诚神父答道:“没错,但陛下知道他曾多次谢绝这一荣誉。他最后是因为陛下您下了绝对的命令才接受这一官衔的。”(事实上,皇帝曾在不同场合表示要让这位可爱的神父当官,但只是在皇太后的指使下,皇帝才用充分的权威使郎世宁神父接受了官职)皇帝又问道:“刘松龄神父不也是修会会士吗?”王致诚神父答道:“是的,他是修会会士。这是因为虽然他戴有陛下赐予他的官职的标志,但他负责着钦天监,他应当履行他的职责……”皇帝打断他道:“那好,你也将安排在一个要你履行其职责的衙门里。”王致诚神父答道:“我不会说中文,而且也不怎么听得懂中文。”皇帝显得对这一回答感到满意,并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事情上。 当天晚上,当担任大臣的爵爷刚一回到旅舍,王致诚神父就前去对他在皇上那里所帮的忙表示感谢。大臣很客气地接待了他,并一再客气地责备他不愿接受皇上的恩典。在进行了短暂的谈话之后,王致诚神父就告辞了。当他刚一步入自己的房间,大臣本人却又亲自来登门拜访了。他们非常投机地谈了大约有四十五分钟,涉及的话题有宗教、宗教身份以及所有在宫中供职的欧洲人。神父对大臣讲了法兰西王国,使他知道了人们对法国是如何评价的。神父尤其使得大臣对迄今在宫中服务的所有欧洲人夸不绝口,后者多次强调所有这些欧洲人均是百里挑一、有身份和德行的人,能有机会与他们一起共事始终让他感到愉悦。大臣还说了许多其他的恭维话。神父也尽其所能对此予以作答。通过对其乐于助人的行为表示感谢,王致诚神父提醒这位大臣,在其显赫的家族里,人们始终对法国人予以格外的爱意和保护,并请这位大臣本人继续对我们予以保护。大臣以最仁慈的话语对神父作了这样的许诺。他还与神父谈到了法国,问神父法国国王是否知道皇帝想让其臣民之一担任中国官员?我们有时是否能够收到国王的消息?国王有没有给我们礼物?王致诚神父对这些问题逐一作了答复,并没有忘记告诉大臣,我们之所以能在北京建立宗教机构,应当归功于国王的慷慨。为了使这位老爷进一步重视我们,神父本来还打算向他夸奖我们英明的君主以及整个王室对我们耶稣会的厚爱,但因大臣突然有客人来访中断了这次谈话,神父没能这样做。此外,我至为尊敬的神父,这位老爷并非是这一遥远的国度中惟一重视法国并将法国远远置于其他欧洲国家之上的人,大多数熟悉皇宫内情的人在这方面的想法均与他相像。似乎在所有事情上都很挑剔的中国文人们,当他们有机会说到法国时亦对法国予以赞赏。他们有时对我们说道,你们可贵的王国是欧洲的中国。所有其他的国家都认为有必要,而且乐于效仿你们的习惯、准则和礼仪。我不知道他们的上述说法,尤其是他们在一部编撰工作始于康熙年间的历史、地理辞典中有关法国的说法来源于何处。这部辞典是根据在位君主的谕令公诸于世的,因此,在帝国中它是一部靠得住的著作。以下是我在该辞典中“法国”词条处所逐字逐句读到的内容。我至为尊敬的神父,您不会觉得我向您汇报的这些有关法国特点的概述有何不妥。这是来自一个几乎难以把其他民族列入开化者之列的骄傲民族对法国的无尽赞颂。 在我引述的这本著作中写道:“法国,位于西班牙的东北面。其方圆有11200里(即大约1120法里,因为中国的10里约相当于我们的1法里)。它分成16个省。其王国的首都叫巴黎。这座城市非常引人瞩目。它尤其以拥有一所通常有4万多(即超过40个一千,因为1万相当于10个一千)大学生的学院著称。它还有其他7所学院,这还不算那些人们用来负责培养贫穷学生的学校。所有这些学校皆从属于国王……法国国王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只要用手触摸,就能治愈瘰疬病患者。在禁食3天之后,他能每年产生这种奇迹一次。法国拥有50个依附于它的王国。”我不知道在此是否该用“王国”一词,也许人们实际上想讲的是公国、侯爵领地、公爵领地、伯爵领地以及其他的领地,因为它们在过去是被当做小的君主国看待的。尽管如此,我觉得这有利于他们把我们王国看得很大。大部分堆放在皇帝库房里或用来装饰皇帝房间的机器、工具、珠宝或其他珍贵的东西要么是法国的军械,要么是出自某些法国工匠之手。“这又是我们王国的东西。”王致诚神父的一位弟子在看到王致诚神父受命作的画中皇帝阅兵时用的佩刀时曾天真地这样说道。王致诚神父的这位中国弟子认出,这把刀的刀身是法国制造的,因为上面有好几个百合花的印记。百合花在此(指中国——译者)已被大家所知晓,没有它不出风头的地方。人们在我们的教堂的围墙上、我们的圣体杯上、我们的十字架上以及我们所有祭坛的装饰物上皆可看到百合花。在我们的修会内,它出现于我们大部分的书籍、仪器、时钟和风信旗上以及我们屋内的各个角落。在我们的修会之外,它们则可在显贵们家中所拥有的大部分珍品之中看到。在这位君主这里有着如此之多的法国物品,以至于我觉得自己能够毫不夸张地说,在中国皇帝的宫殿里能够找到的法国兵器,绝不会少于在卢浮宫或凡尔赛宫中所能找到的。我至为尊敬的神父,请您原谅我有点离题了,我将重新回到我的主题上来。 在解决了辞官事件之后,王致诚神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继续根据所接到的皇帝的谕令来作画,后者几乎每天都来看他作画。大臣在德公走了之后成了王致诚神父的“益友”。他觉得王致诚神父当时的穿着在陛下面前有失体面,遂给了王致诚神父两套他自己穿过的干净衣服,并对这些衣服的新旧程度作了一些解释。他对王致诚神父说道:“我知道您出发时很仓促,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为自己打点行装。然而,您还是应当穿得更干净一些才显得体面。您现在穿的衣服显得太旧了一些。此外,请您不要不乐意穿我送给您的衣服。这些衣服我只穿了没几天,而且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人穿过它们。”这位老爷对王致诚神父的关照部分地归因于他受过的良好教育,同时也得归因于我前面已经指出的他们家族所有的人自我们在北京建立宗教机构以来一直对法国人抱有的情感。 尽管王致诚神父当时身体欠佳,但他还是不得不从早画到晚,一天里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他还经常被迫放弃睡眠,以便独自把他的不同的画组合起来。他在鞑靼只待了五十来天,其中只有四十来天的时间可用于画画。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画了二十二幅油画肖像和四幅描绘盛典的巨幅绘画,后者需要画的内容很多,故每一幅均需要画一天或者好几天。由于劳累过度,以至于他在回京时已难以让人认出他来。我们看到他已变瘦了,脸色苍白,驼着背,行走艰难。他已经因在热河期间以及旅途上的劳累得了坐骨神经痛,这种病痛迫使他在到达此地后在五天多的时间里足不出户。然而,在主的庇护下,他在经过短暂休息后恢复了体力,现在已经精力充沛。他在不久后将做同样的旅行,因为如同我前面已经说过的那样,皇帝将为近万名新的俯首称臣者举行同样的仪式。很可能他此行要做的事情会比头一次轻松,因为和他一样是画家的艾启蒙神父和郎世宁神父将与他同行。此外,这三位画家很可能仅仅被召去为新的俯首称臣者当中的主要人物画肖像,其他人的肖像均已经由王神父所画好。 为了最终实现一切人们在中国的计划,就必须到中国去,并为了天主的荣耀而努力工作。在我们灵巧的欧洲艺术家当中,那些有怪念头,以及只愿意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并在他们自己高兴的时间里工作的人应当来此待上一段时间。他们在经过于北京宫廷里的数月初修期之后,肯定会彻底地根治掉他们所有的任性。 自传教士在此立足以来,没有任何一位皇帝比当今在位的皇帝更多地利用传教士们的服务,没有任何一位皇帝比当今在位的皇帝更为虐待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位皇帝比当今在位的皇帝更多地压制他们所信仰的神圣的宗教。能够让皇帝高兴的是已故的沙如玉神父发明的著名的报更自鸣钟,此钟即便在欧洲也被人视为是一个奇迹,或至少是一件艺术杰作。能够使皇帝感到高兴的还有能提供更为变化多端、赏心悦目的喷射水柱的来自圣彼埃尔山谷的著名的机械装置,这些喷射的水柱为由郎世宁神父设计并监工建造的欧洲风格的建筑群起了装饰作用。纪文神父制作的玻璃器皿也能够讨皇帝的欢心,这些玻璃器皿具有最佳的情趣和难做的制作工艺,它们至今仍在放置着皇帝宝座的大殿里与来自法国和英国的最精美的工艺品一起大出风头。能使他感到高兴的还有杨自新神父根据皇帝的旨意刚刚幸运地制作完成的一只有自动装置的狮子,这种狮子能像普通的走兽那样行走百步,而所有能使狮子运动的发条皆藏在狮子的内部。令人惊讶的是,仅仅凭借最普通的钟表原理,这位可爱的神父就能够亲手发明和组装出各种令人叫绝的机械装置。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在其最后完成之前,亲眼见过这种狮子,而且还见过他让这种狮子在宫内行走。同样能够获得皇上恩典的还有至为尊敬的西吉斯蒙神父西吉斯蒙神父,汉名作石澄元神父,见耿昇译:《清宫洋画家》,山东画报出版社,第89页。——中译注,这位传信部的传教士制作了另一个自动装置,这一装置原打算采用人的形状,并将以人的平常方式来行走。如果这位神父能够取得成功的话(因为存在着期待他在这类东西上的天才与才能的余地),很有可能皇帝将会命令他赋予其自动装置以其他动物的特性,皇帝将会对他说道:“你已经让它行走了,那你肯定也能够让它说话。”只要皇帝下了命令,就必须照办不误,不应该有任何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由于被人夸张地称之为“天子”,皇帝就以为自己非等闲之辈,并赋予“天子”这一美妙的称呼一种比人们通常赋予的含义要广的含义,即几乎以为自己应当参与天国的统治。人们得时时等待皇帝下达旨意。任何有才华的人均不会被那些侍奉皇帝的人所忽略,因为皇帝经常要人去做这样或那样的事情。这位君主的爱好就像季节一样多变。他原先喜欢音乐和喷射的水柱,现在则喜欢机械装置和建筑物。惟有对绘画的偏爱几乎没有变化。皇帝也可能会重新喜欢他曾经喜欢过的东西,所以我们不得不随时待命,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在宫中的欧洲人不应当忽视任何事物,因为人们往往根据其行为来评价他们。如果人们在皇帝的库房中发现既不知其用法,又不知其名称的某种机械装置、乐器、矿物或药物,人们一定会叫我们去告诉他们。如果人们从世界上的某个国家带回某种尚不知名的珍稀之物,那也还是要我们去搞清楚它们,似乎“为陛下服务的法国人或欧洲人”这一称号标志着其对来自外国的一切无所不知。 即便不算传教士通过繁荣天文学(天文学是中国人政治中的首要目标,是他们政府的基本点,因为在他们看来,若没有历法,没有对日、月食的准确计算,其帝国的辉煌将立即消失)对这个国家所提供的真正服务,即便不算我们已经做出,而且现在亦每天做出的服务,我觉得我们依靠浅薄的才能所做的一切似乎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力所及的范围。如果我们没有各种超自然动机的激励,没有天主仁慈地施予的特殊救助,我们肯定无法做到这些。然而,这位我们以超越自己所具有的人力为之服务的君主,就是那位在各省屠杀我们的神父、以最严厉的态度禁止我们神圣的宗教,并以最新的预防措施限制我们行使圣职的君主。尽管我们有着这些痛苦、不安和困惑,天主却没有抛下我们不管,而是给了我们某些让我们感到安慰的理由。我们有幸在北京城或由我们自己,或由我们的讲授教理者为3000多名患病或濒临死亡的儿童、30名基督教徒的孩子以及35名成人行了洗礼。在北京城外,在属于我们法国传教会的教区中,这方面的收获还要大。仅高神父即高类思,中国神父,与杨德望同受业于蒋友仁,同被派往法国求学,1766年同时返国。——中译注这名中国的耶稣会士一个人,就为133名成人和197名儿童行了洗礼。我还丝毫未提及我们在这一年期间所进行的听人忏悔或举办圣体。它们的数目每年大致相同。我们在这里的教堂每逢节日或星期日均像在法国那样充满教徒。在法国,经常光顾教堂的主要是女性虔诚者,而在这里,则主要是男性虔诚者,所有的区别就在于此。此外,我至为尊敬的神父,我们在此拥有的大部分教徒来自社会的下层,显贵们因过于依恋尘世的荣华富贵,以至于不敢冒因为信仰一种要人由衷地与荣华富贵分开的宗教而完全失去它们的危险。通过克服一切我们所遇到的、而且似乎在我们传播福音过程中始终在增加的困难,可以这样说,我们一直在坚持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们仍然期望各个时代会变得更好,期望不顺从和傲慢的性情有朝一日会屈服于信仰的约束,并以怀有这种期望而感到光荣。但是,为了加速这种令人高兴的变化,我至为尊敬的神父,我觉得我们需要像我们在此所做的那样,将控制思想与赢得人心的艺术提高到您本身已拥有它的程度。 虽然您无法向我们传授您的才学,但我希望您既不要拒绝向我们提供您的智慧,也不要拒绝向我们提供您能够为我们带来的任何救助。您已经乐于承担的重任,即担任我们传教会财务方面的总负责人,令人信服地向我们证明了您对我们的利益,以及对那些可怜的有待于我们将其领往通向天堂之路的偶像崇拜者的热忱。由此,您无须漂洋过海就能分享所有我们使徒的使命中的功绩。希望能有幸得到您的关照。谨致崇高的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