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尊敬的神父: 主内平安! 我继续向您报告,我在利用闲暇时间,通过对中国植物志的阅读而作出了某些考察。如果这本小书能有助于丰富我们的植物志,那么我将会对此感到十分高兴。至少,它可以用于使我们了解中国人的天才,以及他们对于自然产品的思维方式。 我将以一种叫做“柿子”的树而开始论述,它以其树形之秀美和果实之美味而非常受好评。我已经风闻多位传教士都讲到过它,我也如同他们一样曾想到,此树是否在欧洲暂付阙如。我始终不能摆脱这种想法,即此树可能会很容易地在欧洲生长,因为人们不仅在中国南方发现了它,而且也能在北方诸省,甚至在北京的小山谷中看到它的身影。这就促使我向您邮寄其种子,您可以以此来做试验。显然它也生长在寒冷地区,但我却认为热带地区对它更为适宜。必须在一开春,便将这些种子播下去。 虽然我经常吃这种水果,虽然人们向北京运送大量这种柿子,尤其是在这一季节更为如此,但我从未见过结柿子的树。我曾根据在植物志中读到的内容和不同传教士们向我们作的报告而作过论述,他们都看到过这种树并置身于能仔细观察到它们的范围内。 我们的法国神父们在他们测绘地图时,曾在中国的所有省份中旅行过。他们曾告诉我说,在山东与河南两省,田野中长满了这种非常漂亮的树,甚至有些柿子树如同核桃树一样粗大。这种柿子树生长在浙江省,所结果实比其他地方的树更为优良。其树皮始终为绿色,永远不会如同其他树那样变成黄色或淡红色。这些果实甚至在整个冬季都能保鲜。人们很容易设想,当一棵这样的树结满果实时,便会将它们当做是橘子,非常好看。 有人将结有果实的柿树叶带给了我。我觉得这些叶子具有与核桃树叶同样的形状和颜色,惟有柿树叶不太尖锐并在外缘呈圆形。其树阴如同核桃树阴一样有益于健康,但人称于其树阴下睡觉却很危险。一名中国作家曾高度重视此树,曾建议文士们于其住宅附近栽一棵这样的树,以便前往树阴下休息。 这种水果的形状并非到处都一样。有的是圆形的,其他的则略呈长圆形和椭圆形;有的略呈平状,在某种意义上是分为两层,酷似于中间连接在一起的两个苹果。上等果的大小与柑橘或者是柠檬不相上下。它们在开始时为柠檬色,稍后便变成橘红色。其皮软而薄、干而滑。其果肉开始时坚硬,略有涩味。但它随着成熟而变软,最后变成了浅红色,并且具有一种甜而适口的味道。甚至在完全成熟之前,当剥去皮之后,这种果肉仍有某种令人爽口的香甜而清涩的味道,从而使之具有了一种收敛和保健的药效。 这种水果含有三至四粒坚核,坚硬,呈椭圆形,含有种子。有的果树是通过人工嫁接的,已经无核,它们最受好评。此外,这些水果很少会在树上成熟。当它们长到自然个头时,人们于秋季把它采摘下来,再储藏在稻草或筛子之中,它们在那里完成其成熟过程。 这种细节只适宜人工负责栽培的果树。对于那些“野柿树”,它们则具有一种弯曲的树干,树枝交织在一起,树上长满了小刺,其果实并不会比一个小品种的玫瑰色苹果更大。如若法国的某位精明的园艺家认为,此树应被分在欧洲山楂树的纲中,那么这项决定会使我感到满意,这也正是我对此问题的看法,那样人们便可以称之为“中国的枇杷树”。此名对于欧洲来说会不那么粗俗了。 培植果树的成功主要在于对它们多次嫁接的艺术。中国人非常注意将它们嫁接在一种被称为“枇杷”的树上,我可能见过此树而又不认识它,但我认为只要把它嫁接在本树上即可。当经过多次嫁接后,其果核变得很小,甚至果实无核。我曾在一部中文书中读到,桃树或者更应该是一种黏核白桃树被嫁接到了一棵柿树上,从而结出了味道鲜美的金色大桃。我们的那名中国植物学家声称,柿树的果实性甘而寒。他还补充说,当吃过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果实时:1.它会使听觉和嗅觉不受空气流动的影响。2.它可以使下腹部的紊乱功能得以恢复,并能治愈腹部的高烧。3.它能保持口腔的清爽。4.如果在吃这种果实时,再喝少许以大米酿制的本地米酒,那就更应该是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状态。但另一位作者却指出,这是在饮热酒,这种习惯不存在于欧洲;相反,如果有人在一次吃饭时突然醉倒,那只要吃点这种水果,便会解除兴奋状态。同一位作家还征引了另外一部更为古老的著作,它承认柿子树有七种巨大优势:1.它能生长很多年并始终结果,很难枯死。2.它向远方扩展一片漂亮的树阴。3.鸟儿不敢在此种树上筑巢。4.它不生蚜虫和严重损害其他树木的任何害虫。5.当它布满白霜时,其叶子便会呈现非常美观的各种不同颜色。6.其果实形美而味佳。其落叶可以用来肥田,如同最佳肥源一般。 第三位作者在对该树大加赞赏之后,又声称无节制地食其生果者,可能会使淋巴感到不适。虽然将柿子晒干更有利于健康,但若过分贪食,则会因它引起胃肠道气体而感到痛苦。此外,想及早获得柿果的欲望,则往往会使人们于成熟之前而采摘它们。但却有多种对此作出补救的方式。如果人们在一个合适的地点,将生柿子贮藏十天,那么它便会失去其天然的涩味,并获得一种甜味,人称它就如被蜜渍一般。把它们浸泡在注意经常更换的水中两三日,更会加快其成熟。但应注意到,它被这样浸渍便会变得性寒。有些人为了使柿子迅速成熟,则把它埋在盐巴中,这是一种使柿子脱涩的妙法,但它对人的身体健康并非很有利。其他人则让柿子在草木灰制成的热灰水中泡三四天,但这种强行促熟又有其不利的一面,尤其是对于病人来说,更是如此。 中国人习惯于把这种水果晒干成柿饼,其方式基本上如同晒无花果干一般。下面就介绍一下他们是怎样制作柿饼的:他们选择那些个头最大和完全无核的柿子,如若有核即要先除尽;然后再慢慢地用手压榨这些果品以使之变平,接着把它们摆放在太阳下或露水下晾晒。当它们变干时,便将其收集到一个大容器中,一直到它们显得表面上如同覆盖一层白霜一般为止。白霜事实上是柿果含糖精的汁液,它们浸透到了其表面皮上。经如此调制的这种汁液使食用这种干果有利于肺部的康复。当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晒干的柿饼,看到其上面覆盖着一层其自身产生的糖粉时,我简直不知所措了,我把它们当做无花果了。经这样加工后,它们便很容易贮藏,完全不变质,可以给病人吃。采购它们的最好产地,便是位于山东的青州地面,这很可能是由于该地区的果实个大而坚实。事实上,当它在成熟后刚被摘下来时,即使是将其皮稍微切开一点,便以嘴唇吸吮其中的营养果肉,它非常甘甜而可口。我不应该忘记指出一点,我们的这位作者甚至重复了两次,这就是在同一餐中,不要同时食用柿子与虾蟹。他声称在它们之间会产生相克作用而使人致病。因为这是汉字“忌”的真实意义,这两种食物会在胃中爆发互相作用,从而造成巨大疼痛,尤其是会造成一种很危险的腹泻。 我将向您介绍另一种果树及其被称为荔枝的果实,这种果实受到了所有那些撰写过有关中国著作的人士深为赞美,包括那些曾见到过并经常品尝荔枝的欧洲航海家们,个个都只会赞不绝口地讲到它。我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他们从未曾为欧洲带回过这种果实。因为很难相信,在幅员辽阔的欧洲,会没有某种适宜种植这种果实的气候。我仅介绍我在一部中文书中读到的内容,自己并不能保证作者就此问题所记载的一切均为真实。 这位作者认为,人们在荔枝中发现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寒热特征,并且还具有其他特征。它可以使人的身体有力气并充满精力,使思想活跃、洞察入微和坚忍不拔。但他又声称,如果吃得过量,那就会发烧。他还补充说,荔枝核略加烘烤,便会变得易碎,然后再研成一种很细的粉末,用普通水冲汤空腹服下,便是一种医治肾结石和肾绞痛那无法忍受的疼痛之有效药剂。 这就是该作者的一种看法,我觉得它不太严肃。他迷信在人用手开始采摘荔枝之前,任何飞鸟和昆虫都不敢接近树。一旦人们触及树枝和果实时,各种大大小小的贪食鸟儿们都纷纷飞来啄食这些果实,并对果实造成极大的损害。如若在我的那位中国作者所断言的这一切之中,确有某种真实成分的话,那么我将坚信他在一种很自然的效果中,臆想出了一种神秘。人们在荔枝果正好成熟时采摘它们,飞鸟在这一方面如同人类一样非常内行。 那些希望得到最优质荔枝果的人,对下面一点必然会注意到。那位作者指出,如果水果完全成熟并且推迟一天采摘,那么它就会改变颜色。如果让果实在树上过两天,那么人们就会觉察到它已变味。如果等到第三天,那就会发生特别明显的变化。这种水果明显就如欧洲的甜瓜一样。他还补充说,为了拥有最上乘的荔枝果,则必须在生长这些果树的本地吃。人们掌握有使它们保鲜并把尚非常新鲜的果实运往欧洲的秘诀,就如同往那里运送其干果一般,但我们只能很不准确地想像其美味。在北京本地,人们用装满烧酒并混合有蜂蜜和其他配料的锡罐而为皇帝运来的荔枝,确实保持了一种新鲜外表,但它们却丧失了许多味道。皇帝将此作为礼物赐给某些王公大臣们。他甚至还善意地于1733年给我们送来了一些。在采用同样的小心防范措施时,我们也可能会把它们一直运往欧洲,大家在其中可以发现与运到法国的干荔枝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口味,尽管这种干荔枝仍不失在那里受到高度好评。在北京,人们同样也酷爱荔枝干果,它在那里的售价是每磅8个苏苏,原文sou,旧时法国辅币名,原相当于1/20镑,现相当于1/20法郎。——中译注。每磅一包再加上某种不值钱的类似小东西,可以作为一份很体面的礼物。为了使皇帝能品尝到这种成熟的果实,人们常常在箱子中运输这些果树枝,非常巧妙地采取措施,以至于当它们到达北京时,果实已几近于成熟。我将顺便指出,我非常惊奇地在我所讲到的那部书中发现记载荔枝汁液有非常明显的流动性,它可以为植物的生存与生长提供营养。人们并不是作为一种新发现而谈论这一切的,而恰恰相反,世人都认为这是一种被普遍接受的看法。我们可以于其中读到,那些被称为“衣”的营养液,会使植物的茎和叶得以生长和具有生命力,它于此后又会导致果树的根部更加强壮。我们由此便可以看到,惟有大自然(显然中国人的眼中看不到这一点)才经常引导中国人了解这种植物。 我将介绍另一种在法国更为著名的树,这是于前一个世纪从美洲传入那里的。这就是其学名为accacia的树,中国人称之为槐树。我在我们的那部中文书中发现了有关此树的某些特征。我觉得,这些特征可能会在欧洲具有某种益处。这部书中声称,出自槐树荚的子实被成功地运用于医药中了。我在另一部书中还读到,槐花被用于染纸,能把纸张染成一种相当特殊的黄色。有人还在其他地方暗示说,染衣工们也利用槐树花朵和子实。这就促使我去请教那些精于此种工艺的中国人,我从他们那里获得了许多知识,我认为这都是一些不容忽视的知识。 在关于医药中使用槐树子的问题上,下面就是那位中国作者提供的一份处方。在入冬之初,应该将槐树子置于牛胆汁中,以使槐树子被胆汁完全覆没;接着将这一切都放在阴凉处长达一百天,使之晾干,然后便可以每天饭后吞食一粒这样的槐子药。这名作者断言,此剂药具有令人惊叹不已的药效。他特别保证,如果能持续地每天都服用它,那就会明目,并能治愈痔疮。它能使已经变白的头发重新乌黑,这是特别迎合中国人趣味的一种秘诀,中国人有意掩饰或伪装其年龄,因为他们没有如同在欧洲那样使用假发的习惯,也没有剃头的习惯。这是由于他们将须发视为自己最珍贵的装饰之一。 槐树的第二大用处,则是可以提供用以把纸张或者是成匹的丝绸染成槐花般的黄色。为了使染色获得成功,人们先取半磅尚未过分开放的花苞或在快要凋谢之前采摘的槐花,在很小的明火上慢慢地烤黄,在一口很干净的锅里迅速地搅动,就如同人们把小花蕾与新采摘的茶叶一并炒干一样。当你们发现,在小锅中炒黄和搅动这些槐花时,这些槐花开始呈现一种淡黄色,再向上泼三小匙水并煮沸,从而使这一切都变得浓稠起来,并使其颜色得以加重。其次,再将所有这一切都经过一种粗纱滤布的挤压,当汁液被挤压出来之后,再向其中加入半两明矾和一两牡蛎细粉或经焙炒的贝壳粉。当所有这一切都被很好地调和起来后,您就得到了黄色染料。 我向专业染料制造家请教了他们对槐花的用法,他们回答我说,他们使用了槐树的花朵与种子,以染三种黄色。我给您寄去三条不同长度的细纱带,您可以从中区别出这三种不同的颜色。 他们首先以将槐花焙炒的办法来调制颜料,正如我刚才与您讲过的那样。他们然后再向其中加入自槐荚中取出完全成熟的子实,但其数量要比花朵少。如果是要制造“鹅黄色”,诸如最长的那条黄丝带那样,也就是其中颜色最鲜艳者。如果他们希望印染一匹56古尺aune,每古尺约合1. 一名中国染料专家曾警告说,水的质量对于染色的影响很大。据他声称,河水最佳,尽管并非是任何河水都同样优质。例如,那种具有一种腐味的水就不太好。然而,如果再没有其他任何水供使用了,那就不是在染料中浸泡一次,而是必须浸泡两次,以达到人们所追求的那种漂亮颜色。 槐花被炒黄之后,正如我刚才解释的那样,便可以与槐树种子一样被贮藏整整一年的时间,人们便可以用它们来印染了。但当人们以此法而收藏这种或那种原料时,则必须将其汁液煮更长的时间,当这种汤变成“老汤”时,便更难流出去了,也不会大量地流出。此外,新近采摘的槐花始终都会产生最漂亮的颜色。 那部中国植物志还告诉我们说,怎样来栽培这种树,才能使它生长得更快并能维持得更好。他声称,当收集到槐树种子后,便将其放在阳光下晒干,并在夏至之前不久,再把它们抛在水中。当它们在那里萌芽时,便把其播种在一块肥沃的土地上,同时于其中混播以麻种。当这两种种子生长出来之后,您便适时地割掉麻,将幼小的槐树苗绑在充作其支柱的小桩子上。第二年,您还必须再次播种麻。您于第三年仍要做同样的事,以便这种麻能保护那些娇嫩的植物免受坏天气之灾害的损伤。继此之后,这些幼小的灌木便会长得越来越茂盛和越来越茁壮。您便可以将它们移植到其他地方去,它们将会变成很漂亮的大树。 在阅读雷诺神父那既精湛又富有教益的物理学谈话时,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了他介绍的有关普通营养石的内容,有一名著名的科学院院士若弗鲁瓦((1672—1731),法国医学家,英国伦敦皇家协会会员,巴黎大学医学系主任。他研究铋、铜和锌的合金,1699年为巴黎科学院院士。——中译注)先生是它的发现者。这种发现使我重新想到了我在一部中文书中读到的一种秘密,也就是制造一种药用人造石的秘诀。我首先讲一下其成分,然后再指出其用途是什么。 人们取一名体格健康而又强壮的十五岁的男童之尿,例如,将3040斤的这种尿放在一个铁锅中,再将铁锅支在一个用干木炭燃烧的温火上。当发现锅中出现一层浅白色的泡沫时,再慢慢地一滴一滴地向上面滴清亮的油菜油,因为我们于此既没有橄榄油,也没有核桃油,尽管这里有大量的核桃树。操作者向一口装满童子尿的锅中倾倒与用一个喝水的茶杯可以装得下的数量相同的菜子油。这一切都应煮沸,直至只剩下一种如同浅黑色泥巴一般的干渣滓为止。人们将它取了出来,在轻轻地喷上一层油之后,一直研成细末,以使油渗透进所有部分。然后,人们把它们放在一块瓦片上,上面再覆盖另一块瓦,所有两块瓦都承负并围绕着已点燃的木炭(我认为两个坩埚可能会更适宜,在下部的一个坩埚上留一个出气口)。当人们认为其潮气完全被驱散,再没有任何可以蒸发的液体后,便取出这种变凉的渣滓,放在石臼中捣碎,研成一种很细的粉末,再放入一个非常干净和相当宽大的瓷瓶中,以一块细而疏的编织物的盖子覆盖好,然后再调整得严丝合缝。接着从中加入一个锦套,再加上一个用粗纸制造的最上面一层套子。最后,再设法一滴一滴地慢慢地将沸水透过其开口处的罩子而滴进瓷瓶中,为此效果则要非常注意使之稍稍地向中间倾斜。为了完成其操作,则必须将瓷瓶连同其中的所装物放在一个小铜锅中,把这种物质于其中再次煮沸,一直到它变干燥和坚硬为止。这样,我们便得到了“秋石”。据我们的那位作者断言,此石具有多种用途。仅仅根据这种组成,大家在欧洲便会猜测出多种用途来。人们在这里主要是用它来治疗水肿(秋水)和肺痨。医生们声称,这是治疗肺病的一剂良药,由此而产生了其名“秋石”。这并非如同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是于秋季会更能成功地合成它。这一命名中包括一种更为神秘的意义。中医的准则是人体的尊贵部位都相当于一年的四季,而且与每个季节都有特殊的关系。然而,据中国人认为,秋季是一个与肺部有关系的季节,此种石质体有利于肺病的康复,这就是使之获名为“秋石”的原因。 几乎是在论述这种石头的同一地方,这位作者的著作还讲到了一种药。他认为当出现突发性的、疼痛的和恶性的肺瘤时,其药效令人赞不绝口。据他认为,因为它可以吸收所有毒素并从根本上消除疾病。他声称,取一点最细的铁屑,将之投入最浓的醋中,将二者很好地搅拌在一起,然后使之产生23个气泡,再取出铁屑,将之敷在病床上。接着再取一大块磁石,人们于此普遍称之为“吸铁石”,经常将吸铁石放到铁屑之上,它就会吸去神秘的病因,驱散毒素的全部毒性。 我还需要指出的是,当这名作者吹嘘吸铁石的这种功效时,他又认为这种磁力是天然的,尚不知道当它被人工加磁时会具有更大的力量。他可能会向我们证实这种药的有效性,我惟一的目的是让他注意到这里的人对于磁石的使用,既未联想到磁极,又未联想到磁旋,同时也是在此问题上提出的质疑。难道这种石头于此会使铁屑具有活动力吗?正如它会推动指南针转动一样。在一种煮沸的液体中依此法配制好的铁屑,会更具有吸引力吗?它被浸透的醋酸,是否会通过其毛细孔的某种重新排列,而更适宜被磁石力所引动呢?由于我从未见过使用这种药,所以我根据其他许多人的经验,而认为磁石于此施加了某种运动。无论如何,它很可能是具有某种祛毒的功能,而且它只能与经过醋酸浸泡的铁屑共同发生作用,此种铁屑可对感染部位产生一种特殊的感受。我甚至觉得,如果要注意中文词汇,那就是人们使磁铁紧贴铁屑。如果认为由于磁铁的这种持续压力,而使其常见的作用不能发生,那么它就只有对铁屑的不敏感和挥发性部分发生作用了。这就是我提出的质疑,我既没有对它们进行深入研究的时间,也没有这样做的便利条件。我留给我们那些更精明的物理学家们去解决这些难题吧! 现在我们再回到植物学问题上来。这位中国植物学家在有关该国的无数植物问题上,该能为我提供多少看法啊!其条件是我能有时间去研究它们,并能为它们提供一个欧文名称。因此,我只注重于我所了解的和在欧洲为人所熟知的那些植物。今年,于附近一个柳林中大量降落的柳花絮,使我产生了想知道那位中国植物学家对此会讲些什么的欲望。我的好奇心得到了进一步刺激,因为由《艺术辞典》中提到的马提奥勒马提奥勒(1500—1577),文艺复兴时期的杰出植物学家。——中译注(Matthiole),对于任何植物学家尚未讲到一旦花落,便在柳枝上形成葡萄状的“白色泡沫”一事感到惊讶。这些“白色泡沫”一直在那里停留到大风如同吹动羽毛一般地将它们吹向天空为止。我并不知道,我看到的如同柳花一般飞扬的絮状物人称为“泡沫”。当仔细地靠近观察柳树时,人们确实发现,在柳树开花时,柳花就如同一种泡沫,它慢慢覆盖了柳树,也可能是其内部发酵将含蛋白质的物质化成了泡沫,花种子于其子房的不同室中游泳。这并不是远离了我们的那位作者对这些柳花最早发育所形成的思想。因为他声称,如果天气冷,或者甚至是阴天,它便会阻止柳花的花苞促使其浅白色的物质向外生长。事实上,当我将一个尚未开放的柳花蕾放在显微镜下,我便发现出自花蕾顶端的物质,酷似经打搅并形成泡沫的生蛋白黏液,其整个花体逐渐都被覆盖。包含在其花房中的每粒子实,很可能在这种蛋白质黏液中游泳并以此为生,恰如经常在鸡蛋胚胎中所出现的那样。其后,进入这种泡沫中的最稀薄的空气,一旦脱离出来,便会使之具有小网状,渗入在枝杈部分之间,并且还会排斥它们、托起它们,而又不会过分地将它们分开;经过把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的黏液晒干,它们便会具有丝絮体了。 我的那位中国人说,柳花覆盖着小鳞片。事实上,这些失去了其种子和人称之为“泡沫”的花体始终是干的。我在显微镜下觉得,它酷似一个胡蜂巢,遍布开放的蜂房。此外,马提奥勒所起的“泡沫”一名,似乎已不适用那些已从柳花中脱离出来的物质,因为它会在空中飞扬。我觉得,这个中国人在或称之为柳丝或称之为棉絮或柳棉时,可能说得很巧妙;他有时也称之为“柳绒”,有时又说是“雪花”或“白色霜花”。事实上,我于一天早上走在一条由柳树环绕的沙路上觉得眼前呈现一种白色,在进入那里之前,会使人认为是覆盖着一层白霜。在一片柳林的进口处,当空气略为热一些时,有时会从柳树上落下一大批白色絮团,它们会使天空变得昏暗,人们会把它们当做是散落在大地上的一层厚厚的白雪。当这些“雪花”落在草丛中,或者是禾本科植物那略为高一点和已呈绿色的尖顶上时,人们更会误认为是看到了一片被某条小溪之清水轻轻淹没的草原。 那位中国作者巧舌如簧地戏言这些不同的场面,并设法使其想像力变得绘声绘色,他直言相称,柳树播散的是“棉花”(柳絮)。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我全身裹满了柳絮,而我也并没有感觉穿得很暖和,这是雪花遮蔽了天日因为太阳虽有力量,但却无法将雪融化。在小雨中继续飞行的燕子,会突然间为大批这种“白色雪花”而受惊,再也无法自由飞翔而被迫隐蔽起来。他觉得这种“白色雪花”使春天提前到来了。我昨天发现这些完全返青变绿的柳树,事实上已经是老树了,这就如同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其闪闪发光的绿色一般。一处园林中场面的如此突变,给我造成的惊讶,犹如我昨天见到的一个朝气蓬勃和满头金发的朋友,今天却头发和眉毛全白地来看望我一般。 但让我的那个中国人去说笑戏言吧,我来论述某种更为严肃的事。我几乎不知道柳树,也就是抛撒这种长满其多枝部分的絮毛之树。这些树枝部分使柳树变成棉花。所以,人们有时会如同对待棉花一样地用手触摸它、拾捡它和保存它。我在一条很平坦的柳阴大道上发现有大批的这种柳花飘落,大风在那里以旋转状而从各个方向吹卷着它们,以至于使人们会很容易地整筐搜集它们。我不相信会很容易梳理这种假棉花,把薄而平的种子从中分开,将之拉丝纺织和在织机上对它加工。我的那部中文书却承认,人们将这种假棉花运用到了儿童的尿布中,当棉花较少时,人们也利用它来填充冬季的靴子、床垫、坐垫和缝合的被子。它还将其他用途也归于这种柳絮,该书声称,人们在中国中原的周围会发现这样一些民族,他们在柳花完全开放之前,便用它来酿制一种很容易令人酩酊大醉的饮料。还补充说,人们还见过这样一些民族,他们在荒年饥岁时,便搜集已去掉柳絮和子实的柳花干体,然后将它们研成细末,并煮成这种细末浮在上面的稀饭,它始终是为穷苦人服务的,告诉他们某些食物已经过试验,而且无害于健康。 我的那位作者的主要目的,则在于揭示柳树的药用特性。他认为此树非常有益,无论是其花骨、花絮与花子均是从中脱落的;还有柳絮本身,也很有益。他声称,利用这种干燥而很易燃的花骨,并从中点火,则会得到一种医治黄疸病和四肢抽搐症的良药。他还补充说,它同样也适宜医治各种关节炎。但他未解释服用这种药的方式。它明显呈风干的和被吸干水分的粉末状。对于从柳树上脱离出来并被风四处吹散的柳絮,他斩钉截铁地断言,它可以治愈各种疖子和胼胝或老茧、由铁器造成的创伤以及最顽固的下疳;它会加速伤口的出脓,从中排出腐败的血,制止大出血或者是血液的急剧流失,诸如女子在一次不顺产之后所出现的那种情况;它有利于抵御脾脏的硬化并能使之软化。他进一步补充说,此药剂性温寒。 中国的一种普遍观点认为,应对这种柳絮作双重改造。我们的那位作者在此问题上就如同普通常人一样。为此,他提出了以下几条:1.如果这种“棉花”落在一片湖泊或池塘上,那就只需要一夜之间隔,便会使之变成一种浮萍草,人们看到它们在死水的水面上飘荡,但其根系也只能扎至淤泥中;2.如果从柳树中脱落出来的每个小花絮,降落在一件皮袄或一件皮衣上,立即便会变成衣蛾或小虫一般的东西。人们提到多位作者曾肯定过同样的事实,我仅找到一位作者将这种看法视为一种纯粹的臆想。这就是为什么在柳树开花的整个期间,中国人都极其小心翼翼地避免使他们那配有里子的皮衣暴露在空气中。虽然欧洲人都远不会相信这样一种变形或变态,但他们也做了与中国人同样的试验,并采用了同样的预防措施,从而证明了这种事情的真实性。但这种絮团很可能带有蝴蝶的卵或小虫,它们原本在柳树上感到很惬意;或者是柳絮的子粒充作了衣蛾或谷蛾的一种适宜于隐居其中的套子,这就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它们在皮衣中大量繁殖。至于水生和浮生植物,令人可以置信的是,其开花的时间与柳絮的掉落时间相重合,而柳絮仅将冒充生长于其小尖顶上的这些草段集中起来,并且能使肉眼看得到它们。 那位中国植物学家也丝毫没有忘记介绍栽培这些柳树的方式,以使它们生长得更加美观并促使它们长到一定高度。虽然我坚信,中国在这方面完全不会向欧洲学习。但我却相信,必须提一下中国的一两种可能会对我们有某种益处的看法。柳树很容易遭蛀虫蛀损,甚至是被一种毛虫蛀食一空。下面就是我们的这名中国人为避免柳树受虫蛀而提出的建议。当人们将一根柳枝插在地下,以使之长出幼嫩的插穗时,则必须在将要播入地下的一端,距将会扎根的木质部有23寸高的部位,钻一个洞,再用松木楔子插进去,它在树洞的两端都应超出23寸之长。将这种“十字架”插入地下,便会产生一种甚佳的效果,这就使人很难拔起这些新栽之树,因为那根横木在维持树的方面,要比其根系更为坚强有力。另外还有能更好地保护新栽树秧不受虫害的办法,那就是在插树枝的土坑中再放一瓣蒜和一块长达一寸的甘草。另外一种插这种树秧的方式,那就是推倒已经插好的巨大树枝,以使树枝的一端留在土中,或者是支撑着已被砍断的巨大柳枝的枝头要向上方伸去。由此即会产生一种“垂柳”(披发柳)。因为除了几根很粗的树枝之外,其细枝均如同一头披发一样披散着和下垂着。文人雅士们很喜欢于其书斋前的小花园内,栽植类似垂柳。 有一件事,可能是人们很难相信的,这就是质地轻软、多微孔和易遭虫蛀的柳木,可以在水中吸取营养和保存,完全如同用最硬的木料制成的木桩一般。人们持续地在该京师及其郊区感到奇怪的一桩事,便是柳木进入了水井建筑中,为了浇地而在田园中建造了这样的水井。中国人的这一发明可能会在欧洲得到赏识。下面就讲一下他们是怎样做的。他们首先选择一处自己希望能找到水源的地点,然后便在那里以呈圆形挖一片土,直到近3法尺深为止。其底部要挖得非常平坦,再从中调整井基,于其上面建起一个砌体。此井基系用至少厚6寸的柳木平板建成,木板产自一棵非常健壮的大柳树。这些木材被镶嵌成圆形,于中间留一个宽敞的空间。人们正是在这些相当宽的木板上用砖建造水井砌体。随着砌体的上升,人们又在其外周再填加夯土,紧密而整齐地填至最早所掘的3尺高度。继此之后,再从地面中心向下挖掘,随着向前掘进,同样也从承负砌体的支架下取出土。大家会发现该砌体令人难以觉察地下沉。当人们从上部加高其砌体时,仍始终以同样的方式向下挖,直达可靠而又丰富的水层为止。 扫帚草也是诸如柳木那样的平常植物。欧洲的植物学家们似乎对此并不太重视。出于偶然,在紧靠我的房间处,长出了一棵扫帚草,从而促使我向我们的欧洲作家们请教这种植物的性能和质地,而且它也甚为赏心悦目。勒梅里((1645—1715),法国药剂师,著有《总药局方》一书。——中译注)和让·保罕((1541—1613),法国出生的博物学家、医学家,著有《植物百科辞典》一书。——中译注)先生对此未作任何记述。我觉得他们的沉默是一种成见,他们相当自信地认为,人们只能从中得到很少用处。我翻开了科学和艺术辞典,它使我更加坚信了这种成见,因为作者仅满足于根据马提奥勒而论述。扫帚草是一种其叶子酷似亚麻的植物;然后补充说,它可以用来制造扫帚,药剂师们往往都用它来装饰其药店。 然而,我绝不会灰心气馁,我坚信在参阅那部中国植物志时,可能会从中找到有利于这种植物的新发现,现在很难相信它会绝对无益。我召来了一名仆人,指着扫帚草(塔草),向他请教此草在汉语中叫什么名称,他回答我说叫做“扫帚草”。我徒劳无益地在植物志中于该复合名称之下寻找。我几乎不再怀疑,由于它的无益特征,它完全会在欧洲受到忽略。但我经过思考之后便看到,中国的植物学家们可能钟爱使用不太通俗的词语来表达其植物名称。我请教了一名文人——学问相当精深的自然学家,询问大家用什么学名来称呼这种草,他回答我说,它叫做“蕨”。我确实在此名之下发现了它。 如果人们在欧洲认为,这名中国植物学家赋予“扫帚草”的名称是真实的话,那就会不只在一处受到好评。据他指出,这种植物于3月末或4月间出土后,高达89寸的幼苗便长成了一个幼童半合的拳头形状,它于此之后便继续长大,并长出无数带有酷似亚麻叶一般叶子的枝条。它在生长期间,其枝条不断地变成圆柱状,并自然地形成一种可爱的金字塔形。他还补充说,该草那尚很幼嫩的叶子便产生一种汁液,具有一种很好的味道,人们可以加醋拌凉菜吃,从中加入几块姜片,经过如同加工其他蔬菜一样地烹调好之后,再与肉共炖,便会产生一种精美而诱人的味道。当这种植物长到其最美的时候,其叶子便会变硬,此时便不再能吃了。但到了此时,人们又发现其茎与根都可以在荒年饥岁时作为抵御饥荒的一种食物资源。据说,当这种植物长到其自然高度时,人们便将其主枝分开,经过用一种草木灰水洗涤之后,便会使之软化、脱脂并去除其皮中的不洁之物。经过这种浸泡之后,便将它放在阳光下晒干,晒干之后,便烹煮之并加放调味品。对于其略呈紫色的根部,则通过切片、切丝和去皮,再经过煮熬之后便可以食用了。 但人们主要追求的,便是其根部的白色物质,它很容易被研成粉末,人们只搜集以团状而留在容器底部者,然后再放在蒸锅中以小包状物蒸而食之。人们不会试图将这样一道菜上到某种雅席上。但无论如何,它也有益于乡下人,使他们懂得在一种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可以无任何危险地使用这种食品充饥,难道我们不应该将最早从事此试验的功德归于中国人吗?这部植物志征引了四大山人的例证,他们日常均以扫帚草叶、茎和根为食,其地区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蕨类植物,所以他们直到老迈高龄,仍保持着一种很好的健康状态。它利用这一机会而提到了两名哲学家的对话录,他们看出了一个王朝已走向衰败,对于他们在其中度过其生命中的一部分时光的朝廷中的喧哗、压抑和危险都感到厌倦了,便前后外逃至一个理智的退隐地。其中一人声称:“利用我们的智慧,以作出有关政府现状的有益思考;利用我们的谨慎行为,以防范正准备落到所有那些留在当地人头上的灾难”;另一个回答他并握着他的手说:“我进入了你们的视野,我将在故乡成为一个孤独的人,我将在那里和平地生活,远离与人世的任何交往。扫帚草始终会为我提供可吃的东西,大江始终会为我提供优质的饮水。”此外,作者还提示大家,为了使扫帚草更加丰富和更富有营养,则必须放火烧毁长满这种扫帚草的大山,有时在这个乡村,有时又在另一个乡村,因为其灰烬可肥田,并为之提供一种更有利于其生长的营养。 此书其后又讲到了这种植物的药用性能。他声称,扫帚草没有任何有害的和有毒的特性。扫帚草性寒、味甘,充满了有利于健康的汁液,可以使人退去极高的内烧;它是利尿剂,能够打通尿道;它还会使人安眠。将扫帚草烘干之后,再研成粉末,以2德拉克马左右的重量而放在一种饮料中服用,它可以清除下腹的肠积气,这是一剂能治愈由酷热引起的任何恶性病的良药。最后,此种植物那被研成粉末的根系,可以溶于少许油中,然后再敷于被毒蛇或其他毒虫咬伤的伤口处,便可以减弱毒性、吸出毒液和治愈伤口。中医医生从未使用过盐,也不使用酸,更不使用碱,这一切均是植物中所含的成分,也就是说通过炮制和焙烧扫帚草而获得的。他仅仅介绍了其疗效,让那些知识高深的化学家们去寻找和发挥该药物那内在的和隐蔽的疗效去了。 如果这些疗效真实,那么无论类似的发现多么简单,也不失其裨益。但我却承认,人们应对某些中国作家略持一点不信任态度,他们有时认为是神奇的东西,事实上却没有任何神奇可言。不多几天之前,我在阅读这部植物志时,我的目光落到了对一种使我陌生的植物根的解释上了,我非常专注地考虑我是否能找到它。那位作者声称,它有一种附着于其根端的蚕虫。他引用了另一位作者的著作,他这样斥责了这种蚕虫:“你在地下干什么?你在那里既找不到喂养你的桑叶;也没有可供攀登的茧架,以供你在那里吐丝和作蚕。你的命运将与此相联系,并变成供我们餐桌上食用的蛹酱。”这种语言会使人相信,本处是指一种真正的蚕虫。但当人们进一步于地下考察它时,却只能发现一种与这种蚕虫只具有轻微相似性的东西。事实上,这只是一种鳞茎,通过某种细丝状而与其根系相连,并呈现为蚕豆或毛毛虫状(指冬虫夏草。——中译注)。然而,人们于此使用鳞茎就如同使用其他多种根系一样,而制作一种很美味的酱。 当某些中国人想在它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找到某种奇迹时,却并未形成一种基本规则。我们会在他们之中发现这样的人,他们在博物学方面并未取得很大成就,但仍不失为对大自然有所了解并能解释其作用。经过在那部中文植物志中寻找之后,我发现其中讲到了伞菌、奇形怪状的瘿瘤,特别是各种槲寄生物,后者萌芽、生存和生长在多种树上。作者不满足于一种通俗的行话,那些自称为“智人”和“愚人”,这是事物的天性所使用的方言。他寻找这些不同作用的隐蔽原因。他将这些原因或者是归于植物的细小种子,它们在人们无法觉察到的情况下在长空中飞翔,附着于大树上那些适合于接受它们并能帮助它们按照各自的种类所萌芽的部分;或者是归功于以它们的种子为食的飞鸟,尽管它们无法消化这些种子,飞鸟将这些种子排泄在树上,却不会损坏种子的萌芽。如果这些种子能在那里找到合适的物质,那么它们就确实会在那里萌芽。他指出:“这是嫁接树的一种新方式,人的手对此毫无能力。” 我在勒梅里先生的书和《艺术辞典》中读到的内容,是有关从中国运往欧洲的樟脑树方面的。它使我觉得,作者并不很熟悉中国人获取这种珍贵树胶的方式之真相。勒梅里先生声称,樟脑分泌自樟脑树的树干和巨枝,然后集中于该树的根部,人们连同泥土一起而于那里搜集它。《艺术辞典》认为,这种树胶分泌于一棵树,是一种确凿无疑的不争事实。它又补充说:“人们把全生的面包状樟脑运往了欧洲;由于它从未过火,所以它被认为是粗糙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部相当近期的中文书刊之节录,向我提供了有关这种方式的许多澄清的事实,值得引起大家的注意。此书非常具有权威性,它是奉皇帝康熙的钦命并由皇帝主持刊印的,他将自己的看法加入了其中。世人曾提到过大批学者,他们或为其作者,或为其校订者。该书中断言,自樟树(世人正是这样称呼该树的,其树胶便被称为樟脑)分泌而出的中国樟脑,绝不是如同其他胶树那样分泌在地上。为了保存它们,其他那些胶树将它们所拥有的营养成分中的多余油质物流溢出来。樟脑树也绝不是经过人们从树上切割的口子而使樟脑自树的上部向下流。如果人们可以使其栽培取得成功的话,那么于此就可能是使用了这种办法。因为在树脂树上作这样切割的办法,在中国曾被广泛运用。在有关樟脑的条目之前一条中,便曾介绍说,为了丝毫不损失树脂,人们在大树被切割的地方,布置了一条小沟,又在小沟上装上了一个钵,它可以阻止任何污秽物的混入;在可能的情况下,也可以蒸发漫溢出来的树脂的汁液。在该辞典的一个条目中,也论述了松树,它可以提供一种松香,人们将许多令人赞叹不已的功能归于了松香。作者指出,人们首先在一棵巨大而古老的松树旁掘地,然后挖出其主根之一,再于主根上进行切割,由此便会分泌出一种含酒精的汁液。这应该是在从事切割期间,位于被切割根的上部某处,要严加覆盖,以使阳光和月光都不能射入其中。人们很可能是为了从松树中提取一种树脂,它当然是流体,可以使这种状态保存。 在中国,人们完全以另一种方式从樟树上提取樟脑,我们的那位中国作者正是作了这样的解释。他指出,人们首先取一些该树的新枝,把它们锯成小段,于井水中浸泡三昼夜。当它们都被这样泡透之后,再把它们投入一口锅中熬煮。在此期间,要用一根柳树棍不停地搅动。当大家看到这些很小的树枝段的汁液以白霜状而大量地附着于木棍上时,便把这一切都过滤一次,特别要注意抛掉渣滓和不洁污物。在通过倾斜而将这种汁液倒入一个崭新和上釉的瓷盆中之后,再于其中保留一夜。第二天,人们便会发现,这种汁液已经凝结,并且变成了一种块状。为了净化这种初级产品,人们还要使用一种红铜盆。操作者再寻找某段用土夯成的古城墙,取城墙上的陈土以研磨,直到研成一种很纤细的粉末为止,再把这种粉末置于盆底。人们再于这一层土之上撒一层樟脑,依次而逐层地安排,一直到第四层。大家在研得非常碎的最后一层土末之上,再放上一层用除蚤薄荷叶制成的覆盖物。就这样装满铜盆,再用另一个盆盖住,要高度注意使两个盆扣得严丝合缝,甚至是要把一个很好地摞在另一个上面,层层摞起来,其边部要抹上一层能把它们牢固地黏结起来的黄泥巴。人们将盛满这种混合物或合剂的盆置于温火上,要注意使此火能受调节,火势要均匀,既不要太强,也不要太弱,要坚持由中庸之道教化的方法。人们要特别注意,将两个盒黏结在一起的很稠的黏泥层是否能坚持得住,使其中不出任何缝隙。这是由于害怕溶液中的含酒精成分会挥发掉,从而使全部工作和心血均付诸东流。当对它充分加热时,便等待两个盆冷却。此时,人们将两个盆分开,便会发现樟脑已升华并附着在盆盖上。如果将同样的操作过程重复两三次,那就会得到很漂亮的樟脑小块。每当人们想使用一定数量的此类樟脑时,便将它们放在两个瓦罐中,用数条湿纸带严格地密封好其边缘,再把罐子放在恒温的温火上加温一小时左右,然后再让罐子冷却,这样便会得到精品樟脑,完全可以使用了。 我上文介绍的内容系对一部中文书中细节的忠实翻译,也就是有关中国樟脑的提取、升华和配制的细节。我坚信,当一名欧洲化学家拥有了樟树的新枝条时,便会简化所有这些操作过程,它对于这种树脂的数量和纯洁度具有某种好处。中国人提供的所有提取樟脑的方式可能都有它们独特的长处。例如他们懂得在较短的时间内,以很少的资金,便会在两个封涂严密的坩埚中使水升华,就如同银匠们为熔化白银而使用的方法一样。 正如在《艺术辞典》中所指出的那样,人们至少不会再说中国的樟脑是被以未加工状态,即在未经过以火加热的状态下,运往欧洲的了。因为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它在中国曾被多次经火加热。很可能是,中国人为了增加他们所获产品的规模和利润,现在或者过去都曾以未经加工的面包状,将这种樟脑出售给了欧洲商人,也就是说对其大块的或混有泥土的樟脑和薄荷植物略为加火处置一番便出售了。据勒梅里先生认为,来自荷兰的樟脑之面包形状,酷似一个锅盖,很容易使人产生怀疑。此外,这种从樟树的“内脏”本身提取樟脑的方式,完全可以在一年的所有季节中实施,如果人们像对待其他树脂一样提取,则不可能制成樟脑,因为其他树木胶只会在某一段相当短的时期内才会流动。此外,人们在砍断樟树树枝时,要比以始终都很冒险的切割而提取其树脂之法,对樟树造成的损害都小得多。 无论中国是怎样向欧洲人出售樟脑,我们可以肯定的是,樟脑于此地是在店铺中以相当低廉的价格出售的。我觉得它们被研磨成了很精细的微粒,相当纯洁、很细微、很容易蒸发。但它在一个双重封闭的罐子里,可以保存得很好,正如实验所告诉我们的那样。无论如何,甚至根据中国人的判断来看,中国的最佳樟脑也无法与婆罗洲的樟脑相媲美。所以,婆罗洲的樟脑在那里真正很昂贵。普通樟脑在北京每两仅售两个苏,在提取樟脑的本地,其售价更低廉得多。我觉得,我们船上的一名外科医生,即使略通一点化学知识,也会在港口用很少一点资金而制造樟脑油,它是治疗骨疽的灵丹妙药,他必会在欧洲以此而发一笔横财。 难道人们在广州就无法获得一株产樟脑的幼树苗吗?然后再把它移植到我们的某个海岛,因为我觉得它在那里生长不会有多大困难。我们那些海岛上也可能已经有了这种樟树,而人们却不认识它。我也无法根据所阅读到的内容来描述它,因为人们讲到过其树皮和树叶,而且是通过与其他树相比较而讲的,但这后一类树也不为我所熟悉。勒梅里先生指出,中国樟树自荷兰传入法国,也可能是荷兰人在他们的海岛上找到了这种树,或者是他们从其他地方移植来了樟脑树,然后便以“中国樟脑树”的名义而出售。但我更加倾向于相信,巴达维亚的华人在中国购到了此树,然后又把它们倒卖给了荷兰人。《艺术辞典》正确地指出,中国樟脑出产自一种既高大又粗壮的大树。那位中国作家指出,人们还曾发现高达300Coudée(每Coudée相当于 我尚需要讲一下同一部书赋予樟脑的品质问题。据说,它辛而热,没有任何坏处和不利于健康的副作用。它可以使身体的不同“渠道”保持通畅,可用于溶解并祛去内脏的黏液和体液。它可以驱除血液中的不洁之物,医治由风寒和湿气造成的不适,平息或缓和急性腹泻、假霍乱(夏季腹泻)和心胃病,可以治愈脱皮性皮疹、疥疮和烦人的奇痒。人们为了加固已变坏的牙齿,可以颇有效验地服用它。最后,这是一种防治寄生虫的特效药,可以预防疾病并解脱那些患有这些疾病的人之痛苦。 充满樟脑素的樟树的全部木料,也几乎具有同样的功效,但其药力程度则要低微得多。这种木材具有一种温和的辛辣味,可以内服而又不必害怕使胃和下腹感到不适。如果在这些部位感到了某种严重的功能紊乱,那么樟脑便会吸干引起这些紊乱的体液;如果需要从口中吐出这些体液,那么服下那比木屑稍浓一些的煎剂,便可以不费周折地药到病除。如果饭后尚消化不良,那么樟脑木也可以化食。那些犯酸的人,应该放在大米酿制的米酒中服这种樟脑木的煎剂,此种土酒比土制啤酒的度数还要低。用同样的木料制成的木屐,可以解除双脚那顽固的和使人不适的脚汗。 我将以一种特效药而结束这些评论,本地的人们用它来医治一种相当奇特的眼疾,这种眼疾在中国比欧洲要更为普遍。埃特米勒先生和《艺术辞典》均称之为“夜盲症”。此病是眼睛的一种恶性感染,它使人能在白天看得很清楚,傍晚则看得不太好,夜里则完全看不见。据我们欧洲的医生们认为,患此种病的人很少能有治愈的希望。如果埃特米勒先生指出了这种周期性疾病的内在原因是什么,那么我的好奇心便会得到满足,它是接近夜间时爆发的。中国人称这种微恙为“鸡蒙眼”,这三个方块字的意义便是“眼睛如同鸡一样失明”。中国人在将病人那污浊的眼睛,与在太阳落山前后变模糊的鸡蒙眼进行比较时,自认为找到并揭示出了这种疾病的奥秘,而又不考虑在鸡身上发生的这种效果是很自然的,完全如同那些眼睑失灵者,在太阳的刺激下便会闭合双眼一样。 夜盲症中情况却并非如此。受此顽疾之痛苦折磨者,二目圆睁,但却什么也看不到。他甚至需要摸索着,才能走向他最习惯于行走的地点,他既感不到眼睛发炎,也感不到发热,甚至没有任何一点刺痒。当他白天置身于一个昏暗地点时,即使有最微弱的一点光线,也能看得很清楚。当夜幕降临时,眼疾便会爆发,即使有人递给他一支点亮的蜡烛,他在房间中也看不到任何发亮的物体,甚至看不到灯烛,他看到的不是一道亮光,而是隐约看到一大团没有任何光芒的黑色烛火。我觉得,这很少一点看法便说明,已经由于某种血管阻塞而变得松软和松弛的视网膜的这种纤维膜,因缺乏弹性,已经不能感觉到视线的轻微印象了,只会受很强的光线的震动。如果说眼睛是随着夜幕的临近而逐渐地模糊起来的,那么它却不会以同样的方式而逐渐复明,这是可以安慰病人的地方。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于次日直到太阳西垂,都可以有非常健康的视力。我认识一名曾在一个月期间患此眼疾的中国人,但他也像其他许多人一样,是通过我上文向您提供了处方的药剂而摆脱这种疾病折磨的。他向我承认,在爆发急性高烧之后,曾在夜晚受此疾之苦。继高烧痊愈后,他仍会陷入类似疾病发作之中,他又重新使用同样的药剂而自我治愈。现已有数年,他再未感到任何突然发作了。 下面就讲一下这种药的组成。您要取一只公绵羊或一只母绵羊的肝脏,用一把竹刀或硬木刀将肝脏切碎,除掉其中的筋、薄膜和纤维体,再撒上少量优质钾硝粉之后,便用一张荷叶包裹起来。最后再将这一切放在一个罐中,在火上烹煮很长时间。往往是烹煮期间要经常搅动它。您头上蒙一件大衫,以使从煮沸的羊肝中发出的蒸汽绝不外泄,您便可以全部吸入其蒸汽。这种有利于健康的蒸汽一直上升到您的眼睛,您要坚持睁眼,以使致病的体液从中分泌而出,您便会觉得已痊愈了。如果您在中午前后使用这种药,那么为了确保痊愈,建议您吃一份如此烹制的羊肝并喝掉其汤。但其他人还向我断言,这后一种医法绝非必要,大家已经看到有人在仅满足于自由吸入羊肝蒸汽后便痊愈了。 因此,这就是一种很容易炮制的速效的和灵验的药剂,大批中国人都已感到了其药效。它也能治愈一种出现在欧洲的疾病,而我们的古今医生都曾宣布说它是不治之症,不可救药。如果人们在欧洲感到了同样的药效,那么中国人便会将它作为一种礼物送去,它不会使人无动于衷。因为归根结底,难道我们在世界上还有比视力更宝贵的东西吗?只要视力略受损害便让人担忧,人们最害怕失明了。当人一旦失明,人们在某种程度上就如同已不再属于人世间一样地互相对望了。这至少是托比的看法,他是一位伟大的毅力典范。他叹息着说:“对于我来说,在人世间还会有什么乐趣呢?因为我已不再能看到天空的光明了。”(《托比书》第五卷,第12页)我向您的圣祭求援,我怀着非常崇敬的心情与您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