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让我们来听听望德姆姆叙述有关德兰姆姆,第七次及第八次手术的经过。她是德兰姆姆的副院长及在此最后痛苦阶段中,忘我地照顾她的常任护士。且是德兰姆姆在爱与痛苦的临终与死亡时,唯一卓越的见证人。 「第七次手术:姆姆须去板城做检查,复查的次数愈来愈多,她长期住进修院内的病房中。静脉注射一直不停,血管都因扎针太多而破裂、硬化打不进药去,已经没血管可打了。有时,甚至扎到了三四十次之多,都无法把药物注射进去,众人都心痛不已。姆姆却带着微笑鼓励大家说:「不要担心,如果这药须要打,就继续打。』,你们做的很好,是我的身体太硬了!』 1970年的夏天,姆姆的父亲和另一位姑母皆已相继去世(这事也使姆姆深受影响),家中仅剩下恩加妮姑母一人。由一位名叫亚雷的忠仆伴着,前来拜访姆姆。在会客室中,姑母心脏病突发。因着这次的意外,及后来许多令人伤痛的结果,众修女们决定要向圣座求一特许,让这位一生守贞,曾与德兰姆姆并肩帮助了许许多多女孩子走上修道生活的姑母,能以第三会会友之名而进入禁地内,使她那孱弱的晚年能得到适当的照顾。罗马允准了,姑母在隐院中度过了她生命最后的一年,于次年1971年7月3 1日安逝。 在这一年中,她与德兰姆姆同住于院内的病房中,有一位修女负责照顾她们。然而,对姆姆而言,可说是又加上了一层心灵上的痛苦、揉心。恩加妮姑母本身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但这件事并非所有的修女都了解其真象,而姆姆亦深知她们的不谅解……。此情此景,无异于“雪上加霜”。 一天清早,护士修女前往经堂唱晨祷。这时恩加妮姑母的心脏功能已非常虚弱,血液循环很差,脑部也只是间歇性的运作。忽然,她从床上跌了下来,德兰姆姆看见无人在旁,就毫不考虑自己的虚弱而想扶她起来,未料她稍一使力’背脊发出“劈啪”一声,她那早已硬化了的脊椎骨承受不住,双双仆跌在地,直到一位修女听到呼救声,前往病房,才将两人扶起,姆姆的椎骨压碎了,至死未恢复。 她们姑侄二人病情每况愈下;每当德兰姆姆恶化引发剧痛时,真是个严酷的考验。她常注意不使别人为她而难受,但如今这位爱之如第二母亲的姑母就在她面前看着。此情此景更加剧了她致命般的折磨,直至姑母去世为止。 1971年11月3日因着剧痛不断的袭击而再度进入手术室,医生们研究之后,认为在她那残破不堪的病躯上已无处可供下刀,不准备开了。但是因消化系统的梗阻,必须重新再斟酌。问题棘手;单为了那在同一处已开了六次,现在又要重开的原因,就够严重的了。 然而,肝脏、胰脏的病变恶化,己蔓延至胃部。最后,伯达医生鼓足了勇气,把她推入了手术室,尽量试著作些清除、疏通的手术。手术后,却因着某个夹子引起了明显的痛楚,当天晚上,立刻又推回手术房。在那严重疑云重重的时刻,彷佛生命已走到尽头,死亡就在眼前了。然而,再一次地化险为夷脱离险境。待她病况好转,稍稍恢复时,姆姆就急着赶回欧梅多的修院去。因为翌年初那批将前往非洲建院的修女们就要起程,她必须优先考虑对她们的准备工作,而时间仅余数月而已,就这样带着个半补残破的病躯,她坚持在12月8曰的无染原罪圣母瞻礼曰前夕返回修院。 德兰姆姆愈是身体不适时,她愈无暇、无心来谈自己。如今迫在眉睫的事是:需要强化这一小群修女们,继续赶写她最后一本书「是!天主!』。若这个圣诞节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次的圣诞节,那么一定要以最大的热忱,兴致勃勃地来庆祝,不能因任何事故而将那“天主与我们同在”的奥迹喜庆抹上一层阴影。 回院后,直到去非洲的修女们出发,这段数月的长期休养时间,姆姆则利用来进行上课、心得分享、准备行李。小小的病房渐渐增加了各式各样的生活品味……。虽然德兰姆姆的病况日益恶化,但她已无暇来管自己了。点滴架仿佛变成了个报时器的小旗帜,她却毫不在意。一身发黄的皮肤,俨然成了兄弟姊妹们的呼声。至于那“发痒”,她则把它看做是个运动罢了,重要的是在于“忍受它”的那股精神,一切都向着“忘我”的精神看齐,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成动了所有的修女。 第八次手术:最后的一次。非洲修女们的离去,对德兰姆姆是个多么大的割舍,我们可想而知,姆姆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为之一倾而尽。她为她们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在她们身上,姆姆曾梦想了一个非凡抱负的计划。为她而言,这计划好像是天主的一个借口,趁机使我们的会院进行一项强而有力的重整。 这段期间,圣召开始走下坡,另外,也有些人出会。这对姆姆那颗既是慈母,又是朋友的心,不啻定一重重的打击。她爱她们,且常自责说是自己爱她们爱得不够。病痛加忧苦造成了长久的失眠,有时夜晚会听到她似乎在祈祷着,大声地说:「主啊!全是我的错!……』,「不要让修院因我的骄傲而受连累。」 一天晚上,姆姆显得十分焦虑不安,言语有些不清,充满着痛苦。我问她:「姆姆,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需要什么吗?……』她答非所问地反问我:「假若妳需要去一个空无一物的沙漠,一个把一切都连根拔起百分之百的荒野中,妳要带谁去?』因为我平素深知姆姆心灵的想法,就答道:「我想,任何一位修女都可以……』原以为这回答能稍稍宽慰她……未料,姆姆深深吸了口气,带着沮丧、悲哀的口气说:「不,不可以!必须是一小撮勇敢的灵魂。」当时我不明白这句话。次日离她去逝不到一个月的7月23日,她交给我一封信:要我分别寄给两座分院的修女们。这封信后来我们把它命名为“一把麦穗”。在那封信上,姆姆将自己的梦想加以具体化。信上她邀请大家对隐院内应有的沙漠式生活做出一个勇敢而彻底的反省、检讨。这是德兰姆姆在她去世前,所遗留下来给众修女的临终前的生活激励。在信上,姆姆要求着……梦想着……计划着……并鼓舞着众修女们,要朝向那高处的新山峰勇敢地攀登,征服上去,重振新的生活。」 一把麦穗 「极亲爱的:今天的这封长信,我是要将那些一直萦绕我心,催迫着我,且在这决定性,紧张又美丽的时刻轮到我来告诉妳们。我所经历的事情,它时时刻刻都浮现在我的心头上。或许,也正是妳们迫使着我不得不去梦想它、渴盼它并体验它。 有一天,我站在晒谷场中(象征式的),我手中握着一把穗子,数目是很少,我兴奋地瞧着她们,立刻就认出来了!原来她们就是“达味的勇士们”。那些勇士曾不顾生命的危险,去取了“白冷的水”,取到后又将之如全燔之祭般地奉献给了天主,谁也没有饮用它。我想了又想,真的需要像这样的勇士。我又回想,想到了沙漠,想到了岩块……想到了自由的心灵…,想到了那些丝毫不掛虑私己的灵魂…,生活中对事物皆视若无睹…,想到了让生命成为一个“空无虚渺”,更好说是让天主取代那份空……不知怎地,我从内心感到陶醉了。那个充满了平安的思想:一切都会过去……都会过去,只留下天主……是多么地宁静、祥和。同时,也让我感到必须要重新来净化那沙漠,要净化它内的尘埃、渴欲、本性的吶喊、自卫、辩驳……。我深感需要天主在我们身上创造一个新灵魂,其中有着一片空旷辽远的广阔天空,会进入肺腑内打击偏情…,全然地缄默……私我缄口,无怨尤无希求,凡是人性所能梦想、渴盼之事都置诸脑后。甚至连内心最深之处都全然寂静无声……,我深感必须有一个新的创造。我认为它需要具备以下这些多面轮廓的型态: 它应是一个新的创造,它是艰苦的,具有拓荒精神的、自由的、不变的、固定在完全解放的中心点上,它是完全绝对者的一个创造。 为达到这个地步,我们必须全心接受一种比我们的静默更有意义的静默,因为在它内包括着整个旷野生活的计划,那就是要全心接受天主的静默。在旷野中,天主是非常静然无声的。祂缄默,为的是不发出声响,好能考验爱,并使人的生命在最无法解释、最难以理解、最严肃、最深而沉的情景中得到净化。我不知还有什么能与“天主的静默”相比拟的了,天主缄默到人无法予以理解的地步……。祂缄默着……直至使人不知所措……天主静然无语着!我相信是祂在要求我们,应先从本性开始静下来,之后才能有第二、第三……的要求继出……,祂要求一切……一切的一切……。 因此,我们必须开始,必须正视那荒山的问题,那纯全地付出生命的问题了。该有一小撮的勇士们向山岭直奔!一小撮要呼吸天主,要全心全灵畅饮天主的饥渴之灵。她们会让天主转变自己、更新自己,并接受天主赋予她一个地道登山者的新面貌:勇毅、猛烈、恒心、坚忍、喜乐并热衷于奋斗、上升,向往着山峰、挂念着高处,却不能容忍那繁花一片的舒适草地。他向全球的视野开放,企盼光明与清新的氧气。然而,在一切之上,尤须摆脱沉重的包袱以利于不断的攀登,继续俯瞰远方的地平线,继续去发掘新的可能性,那被发现出的新呼声;一心盯注前方,则无旁骛。因为在人心灵深处,有个更强烈的想望:天主……天主……天主……!这才是那胜利的呼声。凡是依附着天主,只属于天主的事,凡是天心所采纳的,我们就可将之揽入心中,其它的一并远远抛弃。沙漠会驱逐出一切的……,除了留下爱的精华之外,一概驱逐。因此,我们的结论如下: 必须为隐修院创造出一种新的生活,一股新的热忱兴致高昂。但请注意,我所要的是我们应“做而不说”。现在我如同一个想念着高处的人,将你们的心思搜集来,再将之完全敞开,开门见山地与你们交谈。亦即,我们是心对心,灵对灵,生命对着生命地交谈着。可是,事后我们不要让这些宝藏外流,不要在言语上耗损它们,也不要在无用之事上浪费它们。少说,最好不说。却要让我们的生活真正地被导向那“实效之言”和那“静语之中”。 天主是在“静”中发言的……,静……静……全然的静……,静……深静……内静……常将“山岭”置诸眼前、心中、灵魂内以及整个生活中。将那些“神奇的山洞”收入在一个宛似天堂般甜美的微笑中,收在一温厚的良善中,收在那因接纳、付出和纯粹施予不求回报的熏陶下,而益发高贵的心中。心灵要常保谦退的状态,同样地,我们的一切表情也当如此;从不提出严厉、刺人的问题,或说一句酸溜溜的话。反之,要心平气和、温良地发言,要躲避一切的激烈。因“温和”是多么美、多充满福音精神、多么地基督化, 然而,生活中我们必须采取一种欢欢喜喜地严谨态度。一种极端深邃的态度。让未来的“新候选人们”知道“要入山就必须付出昂贵代价”的态度来生活;我们与她们所要豁出的是我们的生命,而我们现今必须为她们提供出一种向着光明、爱和美好理想而敞开的远景。这一切却常是在“完全的付出自我”中才能体现的。我们若想为别人提供出“完满的理想”,自己就应先过着这种“完满的生活”。而后,新生的一代才能将之传承下去。 因此,在生活中具体的态度应是: 从今起,要梦想着去度一种不设下限度的生活…,一种无止尽地付出……无止尽地赠予……的生活。让我们好好地思考并做出那严肃而勇敢、慷慨的决定:从此让天主成为我们的一切。 我们要一座洋溢着清新、纯洁气息的隐修院,我们要一群前面所提过的“勇士们”。为此,不偏向任何族群、任何人……。因为在天主面前只存在一个“天之骄子”的种族,一个勇敢的种族。在隐修院中,若能找到那懂得活于爱并死于爱中的新人类,其意义将是何等的非凡!谁要向上升,就升吧!所要求的只有:上升的渴望!其它的不论是钱财、美丽、教育、型式、种族……都无用。唯有那爱的奥迹,那极大的,脚踩着大地,心切望触天的伟大渴望才是唯一有用的。 登山的人们!……向上、向上攀登,不要怕!登山的人们!请飞升至山顶上,抵达到陡峭的岩石巅峰…,假若有人企图使你们半途而废,决不妥协!因这是你们的伟大探险大业。但,小心!千万不要是你们自己主动地半路停止,你们要去邀请众人齐飞,全心全力地往前推进,在你们心中拥抱那些勇敢的登山者,不要让他们落后,众人要彼此鼓舞前进!哦……若有人企图停止前行脚步……决不允许,万万不能允许。我们不能停滞,我们要继续地向前迈进!前进……不能停……,看!那层层的山峰在等着我们……那耸立的“峰顶上的宁静”在盼着我们,天主也在等候着……然而,人怎能让天主在那儿等呢?……』 德兰姆姆最后一次由救护车载离修院前数日,她写了一封信给一位修女,姆姆称这封题名为“她火中的最后一星火花”的信,为她的遗嘱,一如往常一样,她利用着机会,打开自己的心灵,并指导修女们。 最后一星火花 「我知道这个日子对你是个代价昂贵的一天。但对天主却是个非凡的好日子,对人类是富饶的,对我也是一份欢欣。 现在,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是一件很伤痛的秘密。有时,我会浑身打颤……,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我因自己而打颤……,因着我的空乏……,因着我对那交托给我的“永恒之爱”不够扎实……,之后,我仍在抖……但己不是单为我个人……我不知道,但我发抖……原来是我虽还具有着岩石的外表,却只是个空壳而已!我颤抖着,同时又梦想着。 我梦想着岩石的中空处正在填满,梦想着碎石块正在镕化于一炉,并形成一块坚实又耐用的岩石。 梦想着生活<, /SPAN&, gt;渐渐拥有蓬勃的朝气。有时,想到非洲,会引起我极度的惶恐,自忖:「是否一下子把隐院削弱得太多了?』随即思维又转道:「向我们提出神圣要求的天主,不也是那神奇又仁慈的天主吗?』我颤抖着也梦想着……,受着苦也雀跃着……,有恐惧又盼望满心……而在这一切之上的是:渴望……渴望……渴望……。 现在开始,我要向你说话了,这里先谈我的渴望,后面的部份就是我的遗嘱了。 请听好!对你而言这是个具有决定性的一天。不论对你的生命、灵魂、对你圣德的道路,你那被召、勇敢而猛烈的答复,以及对你个人而言,这都是深具决定性的一刻。 我渴望:渴望着你去填满那岩块的中空部份。渴望你在那殉道式的爱中成长茁壮。切盼你能在喜乐中,以忘我的精神与无条件的献身,来巩固你隐修院的岩块秘密。 我乐于见到你对于“私我”视若无睹,扩大你爱的胸襟,勇敢的意志、完全慷慨的器度,全心致力于填补空缺。 我渴望:你在得到了天主的不可测量的奥秘后,为会院你当是天主、是生命和岩石般的力量,你懂吗? 我要:我要为你也留下一份遗嘱,一份新遗嘱,它是隐院的一道呼声,是它自身的一呼一吸,是它在教会内的使命,是天主对祂的活石们的一份计划。 为了一笔庞大如属帝王般的奥妙富藏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你当付出下面的代价: 一一完全的忘我。 一一对你自己彻底的不认识。 一一不注视自己。 一一毫不知自己姓啥名谁。 你需要供给许多人食粮,你只吃锅巴就够了。那些锅巴将会产生奇迹,一如主耶稣给客纳罕妇人的那些碎屑所发生的奇迹般……。 决不同意任何一个躲避、逃脱阵线的思想,决不松懈使命,其代价的付出方式如下:以你 一一常挂在脸上的微笑。 一一不眠不休的工作。 一一完美的服从。 一一为了爱,为了教会,为了修院和院中每块活的岩石而无条件、无保留地整个牺性。 ——整个地付出,全盘地献身。你的生命将是众人的,根本不记得你是否还活着。 ——效法会祖圣道明,如他一般,帮助怯懦者,尤其是助人解除忧苦,自己则接受一切的有限,心理上的贫乏、窘困、无能、软弱、忧闷、痛苦以及那死亡似乎正在发生的时刻,同时也帮助别人接受这一切。 对这一切常伸出援手,克服这一切,会使人情感成熟。至于情感与心理的成熟是:生活不为自己着想,常以永恒式的爱来爱。 那是一种: ——凌驾于一切个人与集体困难之上的爱。 ——强于生命亦强于死亡的爱。 ——人力范围已无法达到的事,它却能伸手取得的爱。 ——这就是我留给你的遗嘱。它现在就开始生效。 雅威的断语。 因着天主赐给立遗嘱者的权利,由受患人无条件无置喙余地的接受。 每当人跌倒而愿站起来时,主,你会扶他多少次呢?有时我们会问:七十个七次吗? 让天主在我们心中为主吧!为了让祂能当天主,我们就需要去宽恕!去爱!常仁慈良善。为了让祂当那“祂之所是”的主……,就需要你归回你那「不是』的原位……,咀嚼自己的贫乏、落魄、低微以及自己的罪过、虚无、丑陋。 让天主的手指头捉住你,在这神奇的天罗地网中让祂成为你的天主。 祂——你的天主…,你——虚无……。 祂——烈火…,你——枯草……。 让自己在祂内被焚烧……。 祂——飓风………,你——落叶……,被祂超性的猛烈神力所吞噬……。 祂——天主……祂——万有……,你——虚无……被卷入到祂神秘心灵的深处,迷失于祂怒吼的火山中……。 不要看自己……不看你的罪过,不看你的跌倒……放弃看自己的能力。 单单只看祂……看久了,你就会变成一团火,变成火山……变成怒号的飓风……,祂生命的生命……变成祂火窑中的一星火花,祂烈焰的吼声……,而你的一切将在祂内全被焚尽。 当人看到你时,会读出“天主”这个字来。 你们踩在沙中的脚步,宛如那“梦”一般吗?……噢,谁能诉说出那心灵之梦呢?……那带着宛如“天主之恋”般的梦想……。那些与天主融贴在一起的灵魂,只有在天主内才能找到解释,他们根深蒂固于耶稣基督内……和祂的天主性相融为一了。 这些灵魂,你一接触便会被烧到……看他们时,他们会微笑……一微笑便能治愈人……并使人充满天主,不论他们是什么材料都无妨。因为对天主而言,要燃烧桃木或松木都一样,两者燃烧起来后,都会化为火焰……重要的不是材质,而是使之燃起的火。 不看自己,不默观自己,不审视你是什么材料;不要注意这些荆草……,却要注视那天主的大火,它正向你冲来,这团火是生命,谁允许祂接近,祂就将谁转变为祂的生命……你懂吗? 如此一来,在天主自己的生命上,生命被形成了……。 总之,我切吩你成为这一切讯息的化身,尤其成为那「不愿意“要”』的化身……,让天意整个地成为你的方向,以致于人们随时都能在你的双眸中发现出祂的形影来……。 我渴望的是:若有人想绘出山顶上的耶稣,想勾勒出一幅山峰的特征,他就需要来看一下你的眼睛。 更正常的应该是,若有人想看看隐修院的特征:看它的合一、真理、友谊、爱……不须别的,只要稍稍触及到你的目光,立刻就会接收到这一切的反映。切愿你是一片明镜,一泓静湖,任何人、任何种族的眼睛都能前来探视它。这就是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天主反映。 要将那“生活的天主”所具有的特质描绘在你的双眸,你的表情以及你整个人身上,我们要让祂在隐院内取得全面的胜利。 忘了自己,不要想自己,不要记得你是谁了!要化为「盈沛着天主,洋溢着喜乐的涵容体。』 这是她最后爱的遗产 * * * * * * * * * 病况严重时 德兰姆姆的病情曰渐恶化,当时的副院长望德姆姆日夜随侍在旁照顾她,直到她安息主怀。对这段由“痛苦与爱”交织成感人肺腑的血泪时辰,她追忆道: 「德兰姆姆的病势将生命带至了尾声,她感到十分的不适。以前,即使在手术后复原期中她都不会宽容自己,现在则主动地求助,起床去圣堂领圣体,这短短时间的动作,就须要分好几个阶段来进行,且喘不过气来,靠着一位修女搀扶才能勉强走完那不到几十公尺的距离,且数度需要坐下休息。到了圣堂,即使倚着栏杆,身体己不能屈跪,众修女皆眼看着她生命即将耗尽。」 我们与艾德大夫保持着联络,他以他的医术不断地做着挚友的亲爱服务;而姆姆则一直发烧不降,药物的副作用在血液中不断上升。 1972年5月20日医生前来,看到姆姆时大吃一惊,她的皮肤太黄了,病势太重了!而她却那么有勇气来承受,医生后来寄来的报告上写道:黄胆非常严重,肝脏非常硬且痛。药剂用量愈来愈重,静脉注射不断。 联络的电话不停地响着,6月26日发现消化器官几乎完全阻塞,胃部塞涨的液体压迫着胸廓,有时带给她窒息感的痛苦,血压极低。乡里的医生建议输血,因为有内出血的征兆,姆姆的病势愈来愈重了。 开始输血了,一袋接一袋……直到医生提醒修女们说,她必须送医再接受一次手术或许可挽救性命。修女们一听惊讶地告诉他,姆姆已开过七次刀了,医生则以他专业的口气,淡淡地说:你们别管开了几次,而是要注意,是否需要再动手术。 「但,她能受得了吗?』 「问题是要立即送医,交在医生们手中吧!看他们怎么说?』 仅是想到必须在这种状况下离开修院,往板城的医院去,就令人痛如刀割。真不知如何启口告诉姆姆:「为救她的生命……』。夜已更深,不能再拖延,乡里的医生非常热心地帮助,一直与板城医院的医生们联络着,他们赞同他的意见:输血并争取时间。 我们打电话至手术室,艾德大夫与一群医生们已研讨过德兰姆姆的个案。他不敢告诉我们,这是个相当危险但亦大有希望的手术。但当他接到我们的电话时,则说出了心中的看法,在得知我们与大夫们的见解相合时非常高兴! 「姆姆,艾德大夫的电话,他要跟您说话!』 「她不是又要动手术了吧?』其实姆姆心中已有数,而这也是一线生机。 姆姆以她惯有的殷切、文雅,带着喜乐感谢的口吻问候了医生。当她听到须重回医院,并可能再动一次手术时,只回答说:「我们只有由你再次地放在天主手中了。什么时候要动身?』「越早越好,我们等你们!』 永难忘怀的一天——1972年7月3 1日 「事实在眼前,必须分秒必争,最后的几袋血快输完了,而腹部肿涨,压迫胸腔,使她感到窒息、难受。天亮了,已是主日的清晨,救护车已叫过,只有等它来。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一切,而姆姆则静静地让大家来处理。以前,每次须离开修院和进入手术室,我们都知道这对姆姆是件苦不堪言的事。她曾说过:「我的生命是属于隐院,属于我的修女们的。只要对你们有益处,你们就随意处置吧!』。而这一次全都染着一层不同的色调,是比以往更严重的。姆姆已有预感,我们也都预料到,这一去是不会再回来了。 救护车在12点时来了,主曰的弥撒刚开始,姆姆不要修女们像前几次那样告别。天主已计划好了这个最纤细的全燔祭,一切都静悄悄地进行着。大夫吩咐这次最好由两位修女伴随,以防半途中发生状况,且说:「万一姆姆在路上走了,则告诉司机立刻返回修院。』 救护车的小床推进了病房,姆姆正在与准备衣物的两三位修女告别……,仅这么两三位……一切都显得冷清、孤单、安静。 下午四点左右,车抵医院,立刻受到医生们特别关注,必须立刻使血压上升……抽出积水……。然而,姆姆则是急切着要领圣体。在她每次受手术之苦,最危险的时刻,圣体有如天霖般滋润、安慰了她。此时此刻,她首先要我们找的就是能为她送圣体,其它的都是次要的。不论医护人员如何处理,对她做什么,她都惯于缄默不语,很少担心。 要入手术室前,姆姆突然内疚地哀怨道,都是为了她的缘故,害得那几位为她准备用品,管门的修女们错过了大半的弥撒,她也为我们两位陪她来的修女操心着,要另一位先和救护车一同回修院,好能早点休息。 医生们发现那条静脉注射管必须重新处理,但非常棘手……所有器官都已坏损,愈来愈复杂、困难……而她却那么地忍耐、喜乐、令人惊讶不己。 开始重新注射、插导管……虽然不能治好她,至少也可减轻胸、腹部的压力,舒缓些窒息之苦。 次日,大夫们再次开会,大家都很爱德兰姆姆,对他们而言,她是个太特殊的病人了,大夫们脑子里盘旋着,心中也为之忧虑。开吗?仿佛不可思议!但经过仔细的评估,最后还是决定冒险推入手术室。姆姆左看看、右望望、不提意见,她是个“被征召”的人,无权利……。最后望了一眼随侍在侧的修女,似乎在问:谁要为她辩护……。是的,那真是一幅“雅威的仆人” 肖像:如同一伤痕景景却不出声的温驯小羊。 我因她眼光的探询,而问医生们:「是否需要休养数日以恢复些体力……?』「不,现在很紧急,毒害在体内蔓延,愈拖、愈难处理。』这时姆姆才温和地插口,很尊重地问道:「我这个样子能进手术室吗?谁敢给我动手术呢?」最后,当医生们带着充满感情又痛苦的表情向姆姆告别时,她则双眼闪着无能的泪光,对我说:「你们真有勇气,再把我送入手术室。」 之后,她猜出这会使我难受,而咽喉因插管造成的疼痛,说话不易,就向我要了纸笔写道:「请原谅我刚才说的话!你不要在意,你们放手去做一切该做的吧!』 第二天决定了手术的日期,只剩下三天可勉强地使病人稍稍恢复体力。血压只有50,很难使之上升到70。伯达医生是位极虔诚的教友,他一直祈求天主光照他们要如何下决定,他每天早晚两次来探视姆姆,非常细心、亲切地观察,面上带着凝重的表情。姆姆一如往常,面带微笑,甚至到了这种时刻也不放过机会,幽默地对他说:「大夫啊!我想此时此刻,真正害怕的人就是您和我!』 伯达大夫则恢复了勇气,坚定地回答她:「不,我们两人都在天主手中。手术日期已决定了,就在星期五。』 刚好又和前几次手术及多次严重病发时的日子相同,是星期五,她特爱的日子,与基督的痛苦结合在一起的日子。为此她几乎是胜利地欢呼道:「是的,又一次在星期五,这是我的日子!』 等待开始了……。 从这时起,姆姆沉浸在静默中,使气氛亦发显得神圣。以前住院时,有许多友人来访,她总是会给人些许鼓励或是一些充满了天主的长谈……或解释圣经,或写作……但现在完全不同了……全然的静默,令人肃然起敬,因为我们预感到那静默好似永恒的写照。姆姆彷佛渐渐沉入永恒的氛围内,等候的几天之中,日夜不断地更换插管,或是整理那些阻塞、破裂……的血管,重新注射……似乎天主不愿在她身上节省丝毫的痛苦……。 她的神情,总是微笑、静默、无怨、无要求,全让别人来处置……。 于术前夕,姆姆希望格郎德神父能来听她的告解,神父来的很晚,傍晚时分常是她最虚弱的时刻。她请神父进入,满脸渴望的神情在等着。我则提醒神父,姆姆已非常虚弱,医生们吩咐她尽量保存体力,以准备接受明天的手术。神父答说:「仅一会儿,我给她赦罪后就出来。」谁知,神父一待就是一个小时。 姆姆的妹妹和我焦急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最后门终于开了,神父要我进去。我看见姆姆正哭得伤心。我拥抱了她想使她平静下来,而她却向我求宽恕……「为什么?」「为了一切,……为了许多的事……』她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流着泪对我说。神父问我,有件事他不明白,姆姆要我代她解释,不知我能否说清楚?姆姆泪流满面地看着我那疑问的眼光说:「就是那台弥撒……我们来医院的那天……。』我立刻明白了,因她已多次向我哀叹过那事,所以我向神父解释:「那是因为几位修女需要为我们准备衣物和开门的缘故,而姆姆却深成自责。』另外,神父也当着满是泪水的姆姆面前,告诉我说,他手持圣经,用若望福音15章至17章做为良心反省的材料(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几乎和他生气起来。因为我觉得此情此景之下,不该再加重姆姆的担子)神父继续说,到了第12节“除了那丧丧亡子外,没有失去一人”时被姆姆打断了。她说,若这段历史必须在天主之母隐院内重演,那将全是她的错,且几乎无法再说出话来。而神父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问她是否要我进来?得到她的首肯,才来叫我。姆姆叫过我来,要向我并向大家求宽恕。此时,神父找到另一章节(他是研究圣经的专家与教授)(依三十四16)「你们且可查看上主的书,必会发现,他们中一个也不会少。因为是雅威亲口命令的,且以祂的气息使他们集合在一起。』这才使她宽下心来。 后来神父又告诉我,姆姆要他试着不使我难受地说服我:她这次入手术室是不会再活着出来的了。她不愿存有别的希望,也不要我们去鼓励她,而是只有朝着天堂的方向走。她要,她也期盼能很快见到天主的仪容。 自然地,最后她几乎是衰竭了,很深地沉默,整个人彷佛沉浸在祈祷气氛中。此时电话铃响,是道明会的桂由神父打来的,她非常关心姆姆的状况。我用最低沈的声音回答他。但,姆姆一听是“桂由神父”,立刻向我要电话,「但是,姆姆,您不能再费力气说话了。』她好像没听见,取去电话,振奋起精神,关切万分地对神父说:「神父,我只要求您一件事,非洲修院的设计要贫穷、贫穷、贫穷;我在回到天父那儿去的前夕,这样求您,也求您宽恕,是的,求您宽恕……,因为我是个大罪人。」 动手术那天,为她就像举行婚礼似的气氛。她只操心一件事,即是好好地净化灵魂,以便会见天主,她深信这一去是不会回来了。再次地接受了傅油圣事,她好像已进入另一境界的人,让你只能隐约地感受到,却跟不上。姆姆领了圣体,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直到护理人员来准备送她去手术室的当儿。 「我要回到父家了。』这是她告别我们的话,是她的信念,也是她的渴望。 姆姆紧握着的十字架,入手术室前交给了我,我趁机问她:「对修女们,您要我代您告诉她们什么?』她以一种使命已完成,充满平安的神情回答: 「一切都说过了!说过了,也做过了……,请告诉她们一句话:“静默与福音”』 这是份遗嘱,同时也是生命的遗产。 前几次手术,我都在手术室内陪她,这次手术的情形则不同,一切都反映着哥耳哥达的情景:双臂伸开,固定两边的架子上,她的皮肤已呈现古铜色,让我觉得很像我们圣堂的“活基督”,不是雕刻在木头上的,而是雕在一位活生生的“天主的肖像”上。 医生们研究着如何在她那疤痕有如地图般的胸、腹部开刀,最后右半侧几乎全打开了,肝脏已全硬化,采取下一小块拿去化验,并迅速探查,胃及其周围器官全蔓延到了。几分钟的等候,此时彷佛是几个世纪,而医生这时也预先告诉我们,结果定是十分恶劣的。很快地检验报告到了,主刀医师看后,悲伤地吩咐“合上吧!人已无能为力了。” 医生们说:『纵使不能救她的性命,但这次的开刀让她的积水流了出来。』但这并未带给我们什么安慰,死亡是免不了的了!三天?四天?最多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