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往见日王
(一五五〇 —— 一五五一)
提要:1到依拉多 2在长崎传教 3在日本过冬 4在王宫门前 5新计划
依拉多是周围三十里的一个海岛,离日本西岸不远。岛上的葡人张灯结彩,升旗鸣炮,来欢迎圣人和他的回伴。这事大大地使岛王和居民有深刻的印像。费第囊,已能说一口的日语,虽不极流利,却能使听者了然,趁此机会,向人宣传圣道,在短短数日间,竟然引了 一百余人奉教领洗,带头的是地方缙绅基慕拉。我们的沙勿略和传教士,都在他府上作寓公,蒙他特别优待。
但是我们的沙勿略救灵魂的热愿不以为足。听说山口有一首领,很有势力,想去拜望他,并査看那地方的风土人情,作宣传圣道的预备;并想待战事平息后,从那里可以到西京。因为战争的原故,路上不平靖。此次从印度带到日本进呈君王的礼物,都没有带,连举行圣祭要紧的物品也不敢带。他把这事托多来、若望、安多尼、亚玛多和新近在依拉多奉教的人们。并叫一位忠实可靠的伯尔拉多,同自己一同去,赶这漫长而危险的路程,此外还带费第囊做翻译。
但前进的路,要经过一个大海岛,沿岸海盗充斥,少有不被劫夺的,当有船只行过时,遇着可疑处,船里的外国人,非得先行躲藏,否则少有幸免的,既经了水险,该上岸起旱步行,该经历说不尽的艰难困苦。我们的旅客的行李,只有个背囊,里面装一件白衣,三四身短褂裤,一条毛毯,日本草席,和一个枕头,别无长物。此外,伯尔纳多带的背囊里装着几升炒米,作长途惟一活命的的干粮 。冬天开始了,大雪纷纷,粉妆玉琢,满山满谷,虽洁白非常,美丽非常,可是好看不好受,冷得坠指裂肤,西北风吹到脸上,如同刀削一样;路则全是棱角尖石,一高一低,一凸一凹,真是举步维艰。经过山村时,村犬大吠来欢迎,村童则群集争看异言异服的外国人,有的甚至抛砖掷石,来当作礼炮,圣人向他们微笑,热愿救他们的灵魂。
可是我们的沙勿略,为耶稣基督的原故,不但甘心,而且喜欢忍受。他沉浸在热爱天主的爱河里,在路上为免人怪异,连鱼肉都不沾唇,如同日本和尚一般。路上经过一个沿海的大城亚加大,又复行六整天,经过西莫诺塞基,然后终于到了山口(亚玛古奇),在充满绿荫的大山脚下,我们的沙勿略决定在这远东的文化巨都住下,宣传基督福音。
先是在街头宣讲,在十字路口一天两次,同费第囊从事宣传,由传教先生,高声念在鹿儿岛所编的日语信经等道理,听的人如潮涌似的很多。在讲天主的道理中,特别提起日本人民的三大罪:(一)敬拜泥塑木雕的偶像,把他们当作造天地造万物的真主宰;(二)犯邪淫鸡奸;(三)妇人们或将刚呱呱坠地的婴孩处死,或是打胎。此外周游大街,天天讲解要理,为的不要有一街一巷,没有听见天主的圣名。这些外方人的容貌异样、语调生硬,每每招致许多人的冷笑热嘲;但是我们的传教士,总是忍耐种种,不现半点怒容,心平气和,继续宣讲。不久,有许多人们认识他们的讲道理,不为名利,只为要人认识真主,所以请他们到自己家里解疑问道,或是请圣人到他们所谓的洞天福地的庙里去,为他们讲道理。
有时一二位地方首领,蔑视我们的旅客,说些不利的威胁的话,圣人随即命传教修士也傲然的样子回答他们,以致费第囊替圣人害怕,圣人一再向自己的人申明说:“你们唯一要战胜的,就是怕死;只有用不怕死来显出我们超过这些倨傲的人。请看他们多么敬重他们的和尚,若人民不敬重我们在和尚以上,决不会信仰我们的宗教。”
我们的传教士,因得一位有名绅士的介绍,得晋见山口首领奥奇岳西大加,一位四十岁的人物,接见时,只有僧人方丈在座,但在长廊外有许多显贵的人物众集着。客人们进到接见室,首先该双膝跪地,两手和额都该着地,首领和颜悦色地接见他们,问他们是哪国人,为什么到日本,圣人答说:“我是西班牙人,不远千里而来,观光上国,专为救人灵魂,劝人进教。谁若不信万物真主,和他圣子降生的耶稣,并不守他的诫命,不能升天享福。”国王因请圣人宣讲圣道,圣人请修士念天主教教义的书约一小时,国王静心细听。但是这里特别提出日本人所犯的邪淫大罪,尤其是鸡奸,并说犯这样罪的人,比猪还要龌龊,比狗还要坏。念到这里时,费第囊觉着国王脸色苍白,呆着不发一言,陪着引见的人乃作记号,表示接见完毕,圣人于是恭然退出。这次的拜见,一点成效也没有,圣人于是仍然回到乡间,到处宣传圣道,人民虽然顽固,也慢慢地有觉悟受洗入教的。但是效果不大。我们的沙勿略决定不问战事是否平定,要冒险冲过难关,到弥亚谷(西京)去拜见日本国王。
在圣诞前八日,方济各离了山口,携着费第囊和伯尔纳多向西进发,为的要透彻地方风土人情,所以舍水路而取旱路,不怕种种不便,不怕盗贼危险,毅然就道。
圣人的表样加强两位同伴的兴奋,不少道路崎岖,雨雪交加,圣人和同伴都赤着脚步行,脚部鳞伤,血流满地,但是圣人一心翕合天主,丝毫不觉外面的痛苦。
有几次不得已要摸过一条冰冻的河,上身汗透,下身湿透,到夜里铺盖十分单薄,以致圣人睡在草席上,通宵达旦,身上没有半点暖气。
过了许多日子,来到一个码头,才搭上一只往撒盖的船,两星期的工夫,在冬天的海里,犁田似的航来航去,冒着西北风,没有半点的遮盖,到了最后地点,一路被同船的日本人轻视,若有可疑的船经过,必定躲在后梢,免得遇到海盗。在那儿有一位有名的人物,听见有外国人从敦奚固(天乡)来到,愿帮他们的忙,为他们写一封信介绍给自己在山口(撒盖)的同伴好友,请他设法使圣人能从山口结伴往弥亚谷。我们的沙勿略和同伴长途跋涉,最后竟然到了生意繁盛的大山口。圣人所投奔的那位被介绍的人,是一位富商,名叫黎耀介,黎君果然殷勤招待,并使圣人能和一位大人先生结伴到弥亚谷,这人有肩舆、有马匹、有武器,有护从戒备周全,决不会出什么岔子。
我们的三位客人,从山口到弥亚谷两天工夫,在他们的飞马快车之后,疾力奔驰,并不时被随从玩弄戏谑,但是圣人喜乐非常,这样才可以躲掉散兵游勇的麻烦,看圣人头戴小箬笠,欢欣踊跃地前进,有时把苹果向天丢掷,随即一把接住,以表欢喜;有时眼睛里充满着热泪,感谢天主竟拣他到天涯海角,传扬他的福音。
好了,弥亚谷遥遥在望了,如云似海,黑压压的屋脊,鳞次栉比地,呈现在眼前,亭台楼阁和庙宇鹤立鸡群似地在那里耸立着,三面高山围绕,山顶被雪蒙绕着,进到市区,就须穿过一个大寺院,四面围墙围住,然后进一道灰色城门,就见笔直的街道,和十字路口,满布着木头的一层或两层的民房店铺住宅府第,间有东倒西歪的,烟熏漆黑的破屋。
我们的沙勿略和同伴,因得撒盖朋友给了一封介绍信,寓住一位士绅公馆里。第二日圣人有意参观厄依桑地方的大学院,有人陪着引路,翻山过岭,走了六小时才到达撒加木多城,城在大湖边岸,此人先领圣人到他的女婿家,然后参观大学及寺院。但是傲气冲天的僧人,不准外人进入他们的寺院,所以就回到西京,想至少当谋见一次日本福王,在东北离市区不远,有一座围墙围住的旧宫殿, 既不堂皇也不富丽,日王就住这里,因为战事失败,已衰落穷困,早已无钱无势了。
我们的服装平常的沙勿略,和费第囊,在宫门前求见,守门人士问携有什么进见礼物,圣人答以物丢在依拉多,但是只要许可会见一次,礼物无庸烦神,一定负责叫人送到。这次觐见为传教没有什么大的希望,当我们的沙勿略到西京时正是日王政权没落式微的时期,已不是实际政权的掌握人,敌人的军队盘踞西京,日王福不过是政权残余的痕迹,没有人注意。城中经此次内乱后,到处是断墙危壁,而且局势恶劣,时时刻刻都能爆发新混乱,在这样的局面,在这样不平靖的地方,想建设新传教区,既不可能,也不明智了。
在弥亚谷寓住十一日,圣人和费第囊及伯尔那多,又打回程,到多巴搭了一只小船,顺流而下,就到撒盖。圣人一路不能忘怀,不能不回顾这不幸的都城,不时口中默诵圣咏:“义拉尔民族离开埃及,雅各伯族离开外方人。”(圣咏一一三首)在西京的房子慢慢模糊地消逝时,圣人嘴唇微动诵说:“光荣不归我们,不归我们。到底归于你的圣名,发显你的仁慈,发现你的真实。不要有朝一日,教外人说你们的天主何在?“(圣咏一一三首一至二节)圣人传教的计划,早已决定在山口要晋谒日本最有势力的君王,以基督使臣的使命,去拜会他,递呈国书,并礼物,于是引他归依圣教,使与葡廷缔约,交换使节,这次去决不显基督的神贫,服装华丽,仪仗堂皇。这没有别的原故,那时的日本还没有程度懂明福音的神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