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耶稣和跟随祂的人一同登上一座高山,位于小苛辣匝因东北方向约一小时路程之处。这座山比第一次增饼发生的那座还要远些,坐落在苛辣匝因右侧的荒野之中,距离地势更高的勒加巴约有兩小时半的路程。
耶稣讲道的地方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台地,不远处就是祂不久前从凯撒勒雅-斐理伯前往勒加巴所经过的道路。这里常常成为行旅扎营歇脚之处,地面上还残留着古时堡垒的遗迹,一道长长的岩石台地横亘其间——过往的旅客常在此摊开食物,坐下用餐。很久以前,这一带还完全是一片荒野。平台下方散布着几处小山谷,驴和其他驮兽正在那里安静地吃草。此时,平台上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群,还有更多人正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
正是在这片苍茫山野间,耶稣完成了真福八端的教导,为那震撼人心的"山中圣训"画上了句点。祂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深沉,每个字都像敲在人心上的重锤。人群中夹杂着许多外乡人和外邦人,除妇女儿童外,足足有四千余人。
暮色渐浓时,耶稣停下讲道,对若望轻声叹息:"我实在心疼这些百姓——他们随我在此已是第三天,如今粒米未进。我不忍看他们饿着肚子晕倒在山路上。"若望迟疑道:"在这荒山野岭,从哪里找饼呢?或许该采集树上残存的野果浆果?"耶稣没有直接回答,只让他去问宗徒还有多少食物。他们回说:"只有七个饼和七条鱼。"那些鱼倒有手臂长短。
得知后,耶稣命人将空篮与食物都放在岩石祭台般的石台上。祂又继续讲了近半个时辰,明确宣告自己就是默西亚,并预言即将来临的迫害与囚禁。祂说:"到那日,这些山都要震动——"祂的手指轻抚石台,"这块见证真理被拒的石头,也必裂开。"
接着,祂以沉痛的声音谴责葛法翁、苛辣匝因和这一带城镇:"当我被缚那日,你们终将明白自己拒绝了怎样的救恩。"谈及此地曾蒙的恩宠,祂的声音带着无限惋惜:"我在此擘开生命之粮,却被过路的陌生人得去。这家中的儿女将食粮丢在桌下,而外邦人——正如那位客纳罕妇人所说'小狗'——却拾起碎屑,这些碎屑本足以让整个城镇焕发生机。"
最后告别时,耶稣恳切呼唤众人悔改更新,用最椎心刺骨的话语重申警告:"这是我在此地最后的教导了。"百姓无不落泪。他们虽未全然明白,却都因这些话心中战栗。
耶稣吩咐众人在山坡上依次坐下。宗徒们像从前那样整理队伍,当祂擘开饼鱼时,夕阳正为山野镀上金色余晖。分食结束后,七篮碎屑被仔细收起,分给了路过的穷人。
耶稣讲道时,一群法利塞人始终隐藏在人群中。有些人在结束前就悄悄溜下山谷,另一些则留下来听完了耶稣所有的警告,甚至亲眼目睹了增饼的奇迹。然而,当群众仍沉浸在感动中、尚未散去时,这些法利塞人已匆忙下山,与同伙密谋如何拦截下山的耶稣。
这伙人约有二十名,假借“视察会堂”之名,分成几个小队,从凯撒勒雅-斐理伯、诺贝、勒加巴一路尾随耶稣直到苛辣匝因。他们通过信使或亲自传话,不断将耶稣的言行和奇迹报往葛法翁和耶路撒冷,一心寻找指控祂的把柄。
当耶稣与百姓告别时,众人泣不成声,感恩和赞颂之声回荡在山谷之间。祂艰难地从人群中脱身,与门徒来到湖边,准备渡往东南方的玛达拉和达尔玛奴塔地区。就在他们在玛窦税关上方的岸边即将登船时,那些法利塞人突然出现——正是在第一次增饼的同一山脚下,强硬地要求耶稣显一个“来自天上的征兆”。这是因为耶稣刚才讲道时曾提到大地震动和其他末世异象。
耶稣依照福音所载回应了他们。我清楚听见祂说出一个明确的周期——若干星期之后,将给他们“约纳的征兆”,这数字正精确对应祂受难与复活的时间。说完,祂便留下那些怔在原地、无言以对的法利塞人,与宗徒们登上伯多禄的船。
门徒们早已备好船只。他们驶到湖心,顺着约旦河的流向前行,只需掌舵即可。整夜他们在船上按时祈祷,黎明时分,安静抵达了玛达拉与达尔玛奴塔交界处。
次日清晨离开水流区域后,他们划回湖的西岸。直到这时,才发现船上只剩下了一个饼。
船行缓慢,耶稣便利用这段宁静的时光,谆谆教导门徒。他以前所未有的明确语气,预告自己即将遭受囚禁、苦难与迫害,并郑重宣告:他就是基督——默西亚。门徒们虽然信从祂的话,却难以将这些启示与他们朴素的人性经验相调和,只能依照自己的理解去揣摩。但他们将这番话默默存于心内,视之为藏着深远意义的预言。
耶稣谈到自己必须前往耶路撒冷,以及随之而来的迫害:“你们将因我而跌倒,甚至被人扔石头、遭追赶。”祂强调,凡不愿舍弃一切财产、亲友,不在祂受难时忠贞相随的,都不能作祂的门徒。祂还提及在被捕前必须完成的旅程与加倍的劳苦,并预言许多暂时离开的人终将归来。
门徒问起那位要“先埋葬父亲”的青年是否会回来,耶稣是否愿意接纳他——因为他们觉得那人值得。但耶稣却点破了那人心系世俗的真相:“‘埋葬父亲’只是个托辞,实则是要处理家产。”原来那青年是想与老父分家,确保自己得一份之后再来跟随。当耶稣指出他贪恋世俗时,伯多禄激动地说:“感谢天主,我跟随祢后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却遭到耶稣的责备:“在无人问你之前,应当保持沉默。”
抵达贝特赛达后,他们到安德肋家中休息。因众人不知耶稣去向已渐渐散去,他们得以享受几日清静。当地有一位生来失明的老人,耶稣先前一直未医治他。就在耶稣与门徒正要登船离去时,老人高声呼求。耶稣拉着他的手走出城外,在宗徒与门徒的注视下,用唾沫抹他的眼睛,覆手问他:“你看见什么了吗?”老人睁眼环顾,说道:“我看见人行走,却像树木一样。”耶稣再次覆手,叫他定睛再看。这一次,他完全看清了。耶稣吩咐他回家感谢天主,但不要在城中传扬这事。
暮色渐沉,耶稣与宗徒们默默划向湖的对岸。上岸后,他们沿约旦河东岸而行,朝向贝特塞达—尤里亚斯。途中,那些从凯撒勒雅-斐理伯被派往东方传教的宗徒和门徒,正从山间下来,与耶稣一行相遇。众人汇合,结伴同行,脚步沉重,仿佛都已感受到即将降临的阴影。
路上,耶稣又一次提起了那迫近的逮捕与险境,言语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宗徒们眼中含泪,哀声恳求:“求祢不要再差遣我们离开……让我们在祢最艰难的时刻,能陪在祢身边。”
在贝特赛达-尤里亚斯,有人为他们预备了一处客栈。将近城门,几个居民前来迎接——因先前前往守安息日的人早已传开了耶稣要来的消息。他们虽受款待,被引至客栈洗尘进食,但一种说不出的寂静笼罩着他们。城中住着许多外邦人,他们远远站着,静默地向耶稣致意。
耶稣在会堂中讲道。来自萨菲特的经师和法利塞人也在场——那里有一所学府,专攻人学与神学。众人见耶稣突然到来,虽面露欣喜,但祂的心中明白:这是祂第一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行走于此。普通百姓诚心渴望见祂,而那些经师,却多出于虚荣,想亲耳听听这位名扬葛法翁的导师如何讲话,好作出自己的评判。他们外表客气,却掩不住学究式的冷淡与骄傲。他们引用法律与先知与耶稣辩论,并非全带恶意,却更多是为满足好奇,并在人前炫耀自己的学识。
耶稣诵读并讲解了安息日的经文。祂特别谈到第四诫:“应孝敬你的父亲和母亲,好使你在上主你的天主所赐你的土地上,延年益寿。”关于“延年益寿”,祂的话深含哀愁,仿佛预见了什么:“那自绝于源头的河流……终必干涸。”
教导之后,有一场筵席,学童们也坐在另设的桌旁。席间,耶稣讲解了葡萄园工人的比喻——话语之间,似有告别之意,静静回荡在每一个听见的人心里。
尤里雅斯是一座尚未完全建成的新城,美丽却陌生,依外邦风格筑起层层拱门与石柱。它沿着约旦河伸展,东侧倚着渐渐高起的山岭,许多房屋的后墙,是从坚硬的岩石中直接凿出来的——仿佛要把什么牢牢钉在这片土地上。
耶稣在会堂教导完毕,正缓缓向城外走去。有几个居民拦住了祂,问什么是真正的教义,他们该做什么。祂轻声回答:即便我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遵行。祂说,你们只是好奇。这一带,你们已多次听过我的教导,难道还想听另一种吗?——祂甚至在会堂中,也明明说过这一切。
他们带耶稣去看那些新建的房屋,看堆满建材、木头与石料的场地,夸耀新颖美丽的建筑风格。耶稣望着他们,便藉此讲起了“建在沙土上的房子”和“建在磐石上的房子”的比喻。祂提到匠人所弃的那块房角石,并预言他们的华美建筑终将倾覆。路上,祂仍停下,医治了几个病人:瘸腿的、患水肿的,还有两个被恶魔缠身、心神错乱的人。
从贝特赛达-尤里雅斯,耶稣带着十二宗徒和约三十名门徒,走向离凯撒勒雅还有一个半小时路程的乡村——索加内。祂在那里施教、治病。有几个贝特赛达的居民一路护送祂和门徒,直到约旦河流入默龙湖的地方。
索加内的百姓簇拥着耶稣,恳求祂教导。祂一直施教、医治,直到暮色四合。随后,祂与门徒往回走约一个时辰,登上一座山,在那里祈祷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