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耶稣又踏着晨露来到田间,边走边亲切地教导正在收割的农人。整整一天,异常的浓雾笼罩着田野,人们几乎看不清彼此的身影,太阳在雾中仿佛一个朦胧的光斑。田地向着东北方向延伸,夹在起伏的丘陵之间,最终如锥尖融入苍翠的山麓。我看见成群的鹧鸪、鹌鹑和嗉囊鼓鼓的鸽子在田间跳跃,还有一种长在棚架矮树上的灰苹果,果皮粗厚带棱,果肉透着红纹,格外诱人。
耶稣用收割和日用粮的比喻温柔的教导众人,还治愈了几个躺在羊皮摇篮里的瘸腿孩子。当有些人情不自禁地高声赞美祂的教导时,耶稣却温和地劝止他们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凡没有的,连他自以为有的,也要被夺去。”
这里的犹太人对信仰有些困惑,耶稣便耐心开导他们。他们担心自己与恩许之地无缘,觉得梅瑟不必穿越红海,也不需在旷野漂泊那么久,明明有更近的路。耶稣慈祥地回应:他们确实能进入天主的国,也不必在旷野久留;但既然不认同梅瑟的做法,自己就更不该在罪恶、不信和抱怨的旷野中徘徊,而该借着悔改、洗礼和信德,走上最近的道路。塞浦路斯的犹太人常与外邦人通婚,不过婚约中外邦人都皈依了犹太教。
这次巡田讲道后,耶稣和同伴们走上了一条大路。这条路在撒拉米西边几小时路程外,连接着塞浦路斯西北和东南的两处海港。路旁有一家宽敞的犹太客店,耶稣和跟随的人就在此休息。不远处还有给外邦商队准备的棚屋和水井。这条大路上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客店里没有妇女,女眷都另住他处。耶稣刚洗过脚、用了些茶点,那些留在撒拉米施洗的门徒也赶到了。此时跟随耶稣的已有二十人。祂继续在户外耐心教导收工归来的百姓。有人抬来几个因患病无法劳作的工人,他们因信从耶稣的教导,耶稣就治愈了他们,并慈祥地吩咐他们立刻回去工作。
傍晚时分,一队阿拉伯商队缓缓行来。他们用成对的牛驮货,牛背上架着两根长杆,驮着高过头顶的大包货物。遇到窄路时,牛儿一前一后行走,货物仍稳稳地悬在中间。我还看见驴子和骆驼也驮着成包的羊毛。这些阿拉伯人来自耶特洛曾居住的地区,肤色比塞浦路斯人更深,是乘船带货来的。他们途经矿区时,用部分货物换了铜和其他金属,此刻正沿着大路南行,准备再次乘船回家。牲口驮着装满金属的长箱,因为重量缘故,包裹比平常小些。我想金属是条状或长板的,有些已经打制成各种器皿和锅具,我看见它们被捆成圆桶形打包。妇女们极其勤劳,行程中无论步行还是骑乘,手中总在纺线,一扎营就织起盖布和围巾。因此她们一路都能自给自足,随时添补衣物。她们用牲口驮运的羊毛做工,纺线时把羊毛固定在肩上,一手捻线,一手转纺锤,纺锤满了就把线绕在腰间的线轴上。
当这些勤劳的人卸完货物、细心安顿好牲口后,他们恭敬地向耶稣致意,恳求能聆听祂的教导。耶稣温柔地望着他们,先称赞他们的辛勤,随后轻声问道:“你们终日劳碌,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碌呢?”由此,祂谈到了创造并守护万物的天主,谈到人应当常怀感恩,也谈到天主对罪人和迷失羔羊的慈悲——就像那些不知牧人是谁、在旷野中漂泊的羊群。祂的话语如春风般温暖柔和,深深触动了每个人的心。众人听得满心感动和喜乐,纷纷想将带来的礼物献给耶稣。祂却只是慈祥地为他们的孩子一一祝福,随后与他们道别。
之后,耶稣和门徒们踏上了北往希特鲁斯的路。那里离此地还有四五个时辰的脚程,距撒拉米约六个时辰。道路渐渐起伏,穿行在宁静的多丘地带。
沿途的乡间景致宜人:我看见了成片的橄榄树与棉树,还有一种看似能制丝的植物——它不像亚麻,倒更像大麻,能抽出长长的软丝。最惹人注目的是那种满树绽放黄色小花的小树,绚烂悦目,它的果实小巧呈椭圆形,我想那应是藏红花。向左远望,层峦叠嶂的山脉被高耸的林木覆盖,柏树随处可见,林间还点缀着散发清香的树脂灌木。山涧中一道溪流潺潺而下,在某处挂成一条小瀑布。再往高处走,山的一侧密林郁葱,另一侧则是裸土小路,路旁有许多深入山体的矿洞。矿工们正从侧边和山顶开采铜矿和一种银白色的金属。矿石就地冶炼,用的是一种黄色的矿料——这附近整座山都是这种材料。工人们把熔化的金属揉成硕大的球团晾干。我听说,这座山有时还会莫名自燃。
走了四个时辰,耶稣和众人来到一家客店,这里离希特鲁斯只剩半个多时辰的路了。一路仍可见多处矿场。巴尔纳伯的父亲和几位同伴早已在此等候,他们热情地迎接耶稣,按礼给祂洗脚、备食。耶稣在这里歇息,并向聚集过来的人讲道,之后与门徒们一起用了简便的晚餐。
希特鲁斯静卧在一片低洼的平原上,耶稣从荒凉的矿区一侧缓缓走近这座城。居民中有犹太人,也有外邦人,零零落落的屋舍散布在城外,如同被遗忘的作坊,寂寥地缀在田野与花园之间。
我的心感到一阵酸楚——耶稣在塞浦路斯付出如此多的辛劳,所得的果实却这样稀少。正如那位朝圣者曾告诉我,这段行程在经上毫无记载,连保禄与巴尔纳伯曾在此地的劳碌,也仿佛被岁月悄然抹去。后来,在异象中我见到这样的情景:耶稣在这岛上赢得了五百七十个灵魂,有外邦人,也有犹太人。我看见罪人墨丘利亚和她的儿女毫不犹豫地跟随了祂,并带去大量家产与钱财。她加入了那些圣洁妇女的行列。当执事们在敖斐勒和伯达尼之间建立起最早的基督徒团队时,她慷慨解囊,为弟兄们建造房屋、供给饮食。
可我也看见,在一次针对基督徒的迫害中——那时扫禄还未归化——墨丘利亚竟遭杀害。那正是扫禄动身往大马士革的时候。耶稣离去后不久,许多外邦人和犹太人带着财宝纷纷离开塞浦路斯,前往巴勒斯坦,渐渐把全部家产都转移过去。这引来族中未信者的愤恨,他们觉得自己因亲人离去而受损,便嘲笑耶稣是迷惑人的。犹太人和外邦人竟然联合起来,连提起祂的名字都被当作一种罪行。许多人被捉拿下监、遭受鞭打。外邦司祭逼迫同信仰的人,强令他们献祭。那位曾与耶稣会面的统帅,被召回罗马、革去官职。他们甚至派罗马兵强占港口,不准人离开这岛。军队虽未久驻,撤离时却带走了部分居民。
前往希特鲁斯的路上,耶稣停下来,分批看望了那些矿工。有些矿场是外邦人租下的,有些属于犹太人经营。工人们个个面色蜡黄、瘦弱不堪,看着让人心酸。他们几乎赤身劳作,只在身上紧要处裹着几块棕色的粗皮,像困在硬壳里的乌龟。耶稣用金匠炼净金属的比喻,温柔地对他们说,人也当在考验中得以纯净。外邦人和犹太人分别在道路两侧干活,因此都能听到祂的讲话。人群中有几个被邪灵困扰、心神崩溃的人,就连干活时也不得不被绳索捆绑。耶稣一走近,他们忽然激动起来,嘶喊着祂的名字,厉声问:“你究竟要我们做什么?”耶稣平静地吩咐他们安静下来,他们立刻恢复了镇定。
这时,几个犹太矿工上前来诉苦,说外邦人从他们地界下方偷偷挖矿,越界侵占了他们的矿脉,恳求耶稣主持公道。耶稣便让人在靠近边界、属于犹太矿区的这边向下钻孔,果然打通了外邦人的坑道,里面堆满了闪亮的金属碎块——大概是锌或银——正是这些财物引诱外邦人越界盗采。耶稣就以“绊倒人的事与不义之财”为主题教导众人。证据确凿,外邦人无话可说。但因法官不在现场,无法当场裁决,这些外邦人只能低声抱怨着退去了。
希特鲁斯是个生气勃勃的地方。虽然外邦人和犹太人分区而居,却相处得颇为和睦——我不止一次见到他们彼此往来。外邦人有好几座庙宇,犹太人则有两座会堂。两族之间通婚十分常见,而结婚时,外邦人一方总会皈依犹太教。
耶稣将近城门的时候,犹太长老和经师们都出来迎接,同行的还有两位从撒拉米跟来的哲学家——他们先前听了耶稣的讲道,心中感动,特地一路跟随,想再听祂说话。大家按礼仪为耶稣洗脚、献上茶点,在接待用的客舍稍作休息后,就恳求祂去医治几位早已盼望祂到来的病人。耶稣便随他们走进犹太区,只见街边屋前躺着约二十个病人,祂一个一个亲手治愈。其中有些瘸腿的人,倚靠着三脚架般的木拐。被治好的人和他们的家人忍不住高声赞美耶稣,欢诵圣咏中的句子,门徒则轻声劝他们保持安静。
之后,耶稣来到会堂长老的家中,那里已聚集了几位文人,其中还有一些属于勒加必特派。这些人的穿着与其他犹太人略有不同,戒规原本非常严格——不过如今已放宽了许多。他们独自拥有整条街巷,大多从事采矿行业,属于早年定居在巴商王国厄弗龙一带的民族,那地方附近也有矿场。长老邀请耶稣共进晚餐,并已命人等安息日一结束就备宴。但耶稣因早已答应要去巴尔纳伯的父亲家用餐,便邀请所有在场客人同行,并请长老将备好的食物留下,等会堂礼仪结束后,用来招待穷苦的劳工和矿工。
会堂里坐满了人,连外邦人也聚在廊下静静聆听。耶稣引用《梅瑟第三书》中帐棚祭献的规矩,和《耶肋米亚》中关于恩许的预言,作为讲道的开头。祂谈到何为活的祭献、何为死的祭献,并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还讲解了真福八端的深意。
会堂中有一位常年受水肿病折磨的老经师,像平常一样,他请人把自己抬到常坐的位子上。当文士们与耶稣辩论得热烈时,他突然提高声音喊道:“请安静!听我说一句!”全场静下来之后,他诚恳地呼求:“主啊!你曾怜悯许多人,求你也怜悯我,叫我能够到你面前来!”耶稣便温和地对他说:“你若信,就起来,走到我这里来。”那病人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主,我信!”他完全好了,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耶稣站的地方,满心感激地向祂道谢。全会众看见这景象,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赞美。耶稣和门徒们离开会堂后,去了巴尔纳伯的家。而那准备宴席的主人,就召集了穷人和工人们,来分享耶稣特意为他们留下的晚餐。
【参圣路加福音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