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观的开端是信德。假如你对信德的观念有毛病,那你永远不会成为默观者。 这里我们试举几条有关信德的错误观念。 第一,信德不是一种情绪,不是感觉。它不是含糊地对于超性界一种盲目的潜意识的冲动。也不只是人类精神内一种基本的需求,它不是以为天主存在的感觉。它不是一种信念,使人认为自己得救或被「义化」了,除了因为他如此感觉外,没有别的理由。它不是完全内在的、主观的,和外在动机毫无关系的。它不是某种从灵魂的深处发射出来的东西,使你获得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以为一切都是好的。它不是纯粹你自己的东西,其内涵不能与别人交流的。它不是你个人的神话,不能分与任何人,并且它的客观的真实性,对你、对天主或其它任何人毫无相干的。 但它也不是一种臆想。它不是基于理性分析的信念。它不是科学显然性的结果。只有对你所不知道的东西,你才能相信。一旦你知道了,你就不再相信它。 首先,信德是一种悟性的默认。它成全思想,并不摧毁它。它使明悟获得理性所不能靠自己得到的「真理」。它给我们关于天主本质的确定性:信德是达到与生活的天主接触的大道,并不是利用万物的显然性从三段论法得到的抽象的第一根源。 但信仰的默认,不是基于可目睹的对象的内在显然性。发信德时,我们将命题中的两部分联合在一起,这两部分在自然经验中原是毫无联系的。但在理性的界线内,也不能证明它们是不联系的。信仰所要求的立论,对理智来说,是纯然中立的。我们没有自然的显然性,去说为什么它们应该是真的,或应该是假的。我们承认它们,乃是基于超出内在显然性的理由。我们接受它们当为启示的真理,而我们承认它们的动机,是启示它们的天主的权威。 我们不能盼望信德给悟性完全的满足。它使悟性悬在幽暗中,没有适合自己认识方式的光明。不过,它并不消耗明悟,否定它或摧残它。它给明悟一个信念,知道可以在爱的指引之下,合理地接受它,因而使明悟安定。因为发信德是明悟的活动,使明悟因认识天主而满足,人因「爱」天主而接受祂用自己的话,来说明自己的种种陈述。这承认是颇为合理的,因为它是基于这个理解;我们的理性,不能告诉我们任何关于天主本体的事;它是基于这个事实:天主是无限的实在,因此是无限的真理、智慧、能力、上智,他能以任何所喜欢的方式,以绝对的确然性启示自己,并且能以外在的记号,来证实祂对自己的启示。 最后,信德是开启宇宙唯一的钥匙。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以及那关系我们众人快乐的问题的答案,舍此路无法找到。 生活的天主,是天主的那个天主,而不是哲学家抽象的天主,无限地超越我们的眼睛所能看的、我们的思想所能理解的范畴。无论你用什么美善称呼祂,你必须补充一句,你的概念只是天主实有美善的暗淡比拟,祂实际并不真是你由那名词所能想象的。 本性无限之光的祂,在祂的显赫中是如此惊人,以致我们的思想看祂好像看幽暗似的。「光明在黑暗中照耀,黑暗却不接受光明。」 既然所能目睹的一切,无一是天主,无一能向我们表达祂的本体;为要发见天主,我们必须逾越一切所能目睹的东西,步入幽暗。既然所能听见的一切,无一是天主,为要发见祂,我们必须走进缄默。 既然天主不可想象,任何我们的想象力所告诉我们关于它的事,最后只是一个谎言;因此,除非我们逾越任何能想象的东西,进入那超越想象、超越任何受遗物之类比的幽暗中,我们不能知道祂实实在在的本性。 因为天主不可目击、不可想象、我们听见圣人们对天主所有的异象,不是祂本身的真相,而是祂的影像:因为看见一切并不等于看见祂。 天主除于祂自己外,不能被理解。如果我们要理解祂,只有以某种方式变成祂;这样,我们可以认识祂如祂认识自己一样。祂不是藉自己的表征来认识自己:祂的无穷「有」即是祂对自己的认识;除非我们和实在的祂结合:永远不能够如祂认识自己一样地认识祂。 信德是要达到这种变化的第一步,因为信德是一种不用想象和象徽而认识的知识,是在幽暗中与生存天主爱的同化。 信德伸展到理智不是透过感官,而是在天主直接赋与的光中,既然这光不经过眼睛、想像或理性,我们得到它的确然性,没有任何受造的外象,不能用什么相似的话来描写它或使之成为可见的。的确,我们承认一端信道,是用可想象的话表达出来的,怛几时我们加以想像,我们便能误会,恐怕要走入歧途。最后,我们终无法想象在下面一句中,两部分间的关系:「天主是三位一体的。」企图想象将是最大的错谬。 假如你相信,假如你谦虚地服从天主的权威透过祂的教会所宣谕的信道,你就接受了内在光明的恩泽:它是如此简单,无法描述:它是如此纯粹,称它为经验实在太粗俗了。然而,它是真光,远超科学而成全人类的悟性。 信德的暧昧,即是它成全的论证。它对我们的思想是黑暗的,因为它远超它们的脆弱。 信德愈成全,就愈黑暗。我们越接近天主,我们的信德,就越免被受造的假象和概念的微光所冲淡。我们的信德与这黑暗俱增,然而有时候,我们也感到苦闷、忧惧、甚至疑惑,因为我们不容易坚持于一个本性力量无所凭依的虚谷中。但正是在最深邃的黑暗中,我们在世上才最完满地拥有天主,因为这时,我们的思想才解脱孱弱的受造之光;这光与天主比较,无非是冥幽:因为这时,我们才充满祂无限的光明,这对我们的本性来讲,却又是纯粹的黑暗。 在这信德最大的成全中,无穷的天主成为阴暗灵魂的光明,以祂的真理完全环抱着它。 在这不可言喻的时刻,最深沈的黑夜成为白昼,信德成为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