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这一时期认识长老息庐安的。长期同欲望所进行的剧烈斗争结束了。当时他的精神的确很伟大。在精神斗争的基础上体会到神之奥秘以后,他已经坚定地走向了无欲望境界。 长老的外表很普通。中等偏高的个子;身材高大,但还不属于巨大。体态不干瘪,但也不臃肿。躯体强壮,脖颈坚固,与躯体比例协调的结实的双腿走路大步流星。一双劳动的大手十分有力,手掌和指头都很大很长。他的脸和脑袋比例非常协调。好看的、丰满的、适中的额头稍稍比鼻子突出一点儿。下颌坚固、刚毅,但没有肉欲和残暴感。眼睛是黑色的,也不大;目光平静、柔和,时而晶莹透明;由于频繁地彻夜不眠和流泪,他经常很疲惫。胡子长而浓密,略显斑白。双眉浓密,并没有接在一起,低而平直,就像思索的人一样。头发为黑色,直到老年时浓密程度仍比较适中。人们曾经几次给他拍照,但总是照不成功。他那结实、英俊的面部轮廓照出来却显得冷酷、粗野,就像在生活中一样,确切地说,他是因为自己平和而宽容的面容给人留下美好印象的,而这张脸由于睡眠少、多次吃斋和激动经常显得苍白、文弱,根本谈不上冷酷无情。 这是平常的时候,然而有时他的面容却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一张苍白、纯真和带有某种特殊光亮表情的脸是那样的令人吃惊,以致于没有勇气去看它;当人们的目光看着他的脸时,他的眼睛低垂下来了。这不由地令人想起圣经,其中谈到了摩西面部的荣光,人们不能将目光聚到那里。 他的生活很艰苦,完全不注意外表,对自己的身体也很不精心。像大多数希腊圣山上的苦修士一样,他不洗自己的身体。他像干活的修士一样不修边幅;衣服穿得很厚,因为长期不关心身体,他经常感冒并且患有风湿病。在旧鲁希克居住期间,他的头部严重受凉,于是难以忍受的头痛使他不得不卧床。当时他在修道院墙外,在他掌管的食品大仓库里过夜;他这样做是为了有一个大的单独修行空间。 这就是此人简单而质朴的外表。然而,如果我们想讲述他的性格和内心形象,那么我们就将面临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在我们观察他的那些年,他向我们展示的是一幅精神与肉体力量极为和谐的景象。 他识字不多,童年时只上了“两个冬天”的乡村小学,然而由于不断地在教堂里*读和听圣经和圣父们的杰作,他的知识很快得到了充实并且在修行方面给人留下了博学的印象。他天生头脑灵活,富有想象力,然而长期的精神斗争和心智祈祷、极其痛苦的经验和神之光顾的特殊经历使他成为一个具有人类所无法达到的英明和洞察力的人。 长老息庐安的心极其温柔,他的爱十分感人,他对任何灾难和痛苦都具有超乎寻常的人情味和同情心,其中不含丝毫病态性的女人般的敏感。经常不断的心灵深处的哭泣,从来没有向他注入流泪般的感伤情绪。不知疲倦的内心紧张也没有留下任何精神过敏的阴影。 虽然拥有这么强劲的体魄,他仍保持着贞操,这一点实在令人惊讶。他甚至坚决地保护自己,以避免受任何不合神旨意的想法的影响。尽管如此,他仍然能够完全自由地、一视同仁地、没有任何强制性地、满怀关爱和谦卑地同所有人交往,不管这些人的地位和生活方式如何。他的身上甚至没有鄙视不清白地生活的人们的阴影,只是在灵魂深入为这些人的堕落感到悲哀,就像饱含爱意的父亲或母亲为自己真心喜欢的孩子们的恶习感到悲哀一样。 他曾经遇到过多种诱惑并且以巨大的勇气经受住了诱惑。 他是一个完全无所畏惧和完全自由的人,然而同时他身上没有半点儿鲁莽。无所畏惧的他在神面前却生活得心惊胆颤:生怕以愚蠢的想法让神不愉快,这一点他的确害怕。 他十分英勇,但同时又极其谦卑。英勇和谦卑——这是一种多么少见和特殊的美之结合。 长老是一个真正谦卑的人,在神和人们面前都很谦卑。他喜欢把优惠让给别人,喜欢做一个微不足道的人,首先向别人问好,从神父尤其是主教和修道院长那里接受赐福,但他这样做丝毫没有讨好人和阿谀奉迎之意。他真心地敬重那些有官职和有地位的人,或者受过教育的人,但是在他身上从来没有任何依附感、贬低自己的感觉。可能原因在于,他深刻地认识到各种世俗地位,或者权力,或者财富,甚至或者学术认知的腐朽性。他知道,“主多么爱自己的人们”,于是他真正按照对神和人们的爱来评价和尊重各种人。 这位男子汉的外在行为是很普通的,但同时内心高尚则是他不可置疑的品格,如果您愿意,高尚一词的最高含义是指贵族风范。同他交往时,在任何条件下,即使是直觉最灵敏的人也没有发现他内心有诸如反感、不敬、不专心、做作等粗鲁举动。这是一个真正高尚的男人,因为只有基督徒才能成为高尚的人。 长老从来笑不出声;他说话从来不含糊其词,从不嘲笑别人甚至不跟人们开玩笑。在他那张平常严肃而平静的面孔中有时涌现出一丝勉强能捕捉到的微笑,只要这时他不讲话,这种笑是不张嘴的。 他身上没有欲望的愤怒;但在惊人的谦卑、罕见的忍让和顺从的同时,他身上存在着抵制一切虚伪、滑头、卑鄙行为的巨大果断力;指摘、下流、低级趣味以及诸如此类的事情与他无缘;在这些场合他表现出不可改变的强硬,不过又尽力不侮辱招致这种行为的人,不仅是外表上不侮辱,而且主要的,不以自己的心里活动去侮辱他,因为敏感的人能够察觉到这一点。他是以这样的方式做到这一点的,即内心在祈祷,但表现得依然是不沾染任何恶习的平静。 意志罕见的坚强,却不固执;质朴、自由、无所畏惧和英勇,又不缺少谦卑和柔情;谦卑和顺从,却不包含屈辱和讨好——这就是一个真正的人,上帝的形象和类似于此的人。 世界——伟大的神创造之物十分美好,但没有比人,真正的人——神之子更好的事物了。 我们从来不关注圣长老外在生活的事情。可能,从我们方面来说这是不对的,但现在已经无法改变。在同长老见面时,我们的全部注意力完全被这样一种愿望所吞噬,即不漏掉他的精神训诫;用头脑去理解、用心去体会、用灵魂去获取和捕捉他的言论,确切地说,他的建树、他的精神。 有时我们觉得,有一种力量促使长老通过祈祷来影响同他交谈的人们。这一点是那样的必要,因为他的话从外部形式上看非常简单,似乎其中不包含任何“特殊的东西”,然而本质上讲,他的话处于一种超自然的境地,需要以祈祷的方式向交谈者传授精神状态,他的言论从这种精神状态中出现出来,否则一切都将是徒劳的;他的话仍将是令人不明白的、接受不了的,隐而不露的。 同长老交往,性质很特别和不寻常:非常爽快和无拘无束,完全自由,不拘谨,不怕出任何错误;令人足够放心的是,任何事物、你的任何行为或者不得体的话,或者甚至是荒谬的话都不会引起决口,不会破坏这种平和的气氛,不会报以责备和强烈的冲动。当他在场面时,任何惧怕感不会侵入你的心,同时,心灵深处的那根弦被紧张的祈祷绷紧了,以便有幸闻到他身上所充满的气味。 当您进入一个充满芬芳的地方时,您的胸部会不由地展开,以便通过深呼吸用全部内脏去体会它。这种心灵的活动在同长老的交往中明显地表现出来。一种平静的、平和的,但同时又很强烈的,深层的愿望占据了整个心灵——要体味长老得以身处的基督灵魂领域的芬芳。 同这样的人交往是一种多么罕见的、例外的和完全特别的享受啊! 长老能够做到讲话很直率,对任何超出人类标准的物质没有任何虚荣心。如果听者信任他,就会在自己所能达到的范围内,通过这些外表看来很直率的交谈领会到长老本人所处的超自然的境地。 我们记得,他讲述过一个关于从高加索来希腊圣山的俄罗斯著名隐修士——斯特拉托尼克神父的故事。神父斯特拉托尼克具有罕见的语言天赋和泣声祈祷的超常本领;他使高加索许多隐修士和修士摆脱松懈和沮丧状态,重新走向新的苦行业绩,为他们开辟了一条精神奋斗的道路。在希腊圣山上神父斯特拉托尼克在隐修士圈子中倍受爱戴,他那激励人的语言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广泛的争论、敏锐的头脑、丰富的经验、真正祈祷的天赋——所有这一切使他在隐修士圈子里成为一个中心人物。在圣山上住了两个月以后,他开始为白费这么大劲远行寻求“益处”而感到悲伤;在同希腊圣山修士们的会面中他本人没有任何新的收获。他来到俄罗斯圣潘杰列伊莫恩修道院听告解的神师阿加福多尔长老那里,在讲述了自己的悲伤以后,请求为他指定一位能够交谈修士杂役勤务和其他活动的神父。神父阿加福多尔打发他到“旧鲁希克”做客,当时那里聚集了好几位来自修道院团体的杰出隐修士。 旧鲁希克位于山上,高度大约为海拔250米左右,在修道院的东边,距修道院步行需要1小时零10分钟。那里制定了比修道院还严格的斋戒规则。这个地方荒凉,不显眼,正因如此,它吸引了那些为进行理智祈祷而希望拥有较大独处间的修士们。当时神父息庐安就住在那里。 在旧鲁希克,神父斯特拉托尼克获得了很大的活动空间。他同鲁希克的神父们多次进行单独和分组交谈。在一个节日里见习修士多希费伊 神父邀请他到自己的修行间做客,同时还邀请了另外几位修士,其中有来自卡里亚哥尔的维尼阿明神父、奥尼希福尔 神父和息庐安神父。谈话的内容非常丰富。所有的人都被神父斯特拉托尼克的言谈吸引住了,他不仅作为客人有优势,而且在语言天赋方面也超出其他人。在交谈的出席者中,神父息庐安是比较年轻的一位并且正因如此,他自然坐在修行间的角落里一言不发。他仔细聆听了这位高加索隐修士的每一句话。交谈结束后,还没有单独造访神父息庐安的神父斯特拉托尼克表达了到前者的“小隐修间”参观的愿望。这个“小隐修间”是息庐安为自己修建的,它位于为单独修行而修造的修士楼东南边,二者相距步行需要5-6分钟。双方指定在第二天3点钟见面。那天深夜,神父息庐安祈祷了许久,以祈求主对他们的见面和交谈赐福。 神父斯特拉托尼克在指定的时间来了。两位隐修士之间的交谈开始得很轻松并且很快就产生了继续交谈的愿望。双方在精神上经常趋向同一个目标,他们的头脑不断地思考着那些对双方来说共同重要的本质性问题。 在认真地听取完神父斯特拉托尼克讲话前夕,息庐安发现,后者的讲话“来自自己的思考”并且他讲的关于人的意志同上帝的意志相遇以及关于顺从的话“不清楚”。 他通过三个问题开始了交谈并且请求对方回答: “完美者是如何讲话的?” “什么叫做忠于上帝的意志?” “顺从的本质是什么?” 显然,他所处的令人惊讶的精神氛围立刻对神父斯特拉托尼克产生了影响:他感觉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和深度,于是深思起来。沉默片刻,他说: “这个我不知道......请您告诉我吧。” 息庐安答道: “他们不以自己的名义讲任何话......他们只讲圣灵给予他们的那些东西。” 看得出来,这时神父斯特拉托尼克正体味着息庐安说的那种境界。他眼前开启了一个新的、自己前所未闻的精神生活奥秘。他感觉到了自己过去的欠缺,他明白,自己距完备似乎还差得很远。在他同修士们频繁见面时,他的优势明显地表现出来,那时他心里曾经产生了自己很完美的想法,要知道跟他会面的许多人是都出色的隐修士。他怀着感激之情望着神父息庐安。 解答完第一个问题以后,在他心灵深处,神父息庐安的祈祷给他带了新的境地。依据这种经验,他已经很容易地掌握了另外两个问题。 接着,交谈涉及到祈祷问题。神父斯特拉托尼克说,如果祈祷时不掉泪,这就意味着没有到位因而也没有什么效果。对此息庐安回答说,祈祷中的泪水就像身体中的任何其它力量一样,会枯竭,但这时因哭泣而更加清醒的头脑便转向上帝的某种细微感觉,这种头脑是专一的,它排除了各种臆断,无声息地观察着神。这一点比哭泣更宝贵。 神父斯特拉托尼克感激地走了。后来他又到息庐安这里来过多次并且在他圣山逗留结束之前,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深深的爱戴之情。在最后几次拜访息庐安时,一次他承认息庐安关于祈祷的言谈是正确的。看来,是神让他认识到这一境界的。 很快,在这次交谈以后神父斯特拉托尼克离开旧鲁希克,前往隐修士维尼阿明那里。这是一个品质极其高贵的人,他聪明、博学、见解丰富;在他的整体形象、面容和纤细的、高高的和冰冷的轮廓中体现着某种说不出的内在悲剧性。他在“卡里亚格尔”默默无闻地呆了数十年,我们本来很想更多地讲述这位出色隐修士的故事,但现实不允许我们进行类似的离题叙述,以免过分延长对主题的陈述。神父斯特拉托尼克从前也经常拜访神父维尼阿明,他们曾多次进行交谈,但这一次超乎寻常,他处于沉默和思索状态。当神父维尼阿明向他提出一个问题时,答案是沉默;提出另一个问题时,答案依然如此。最后,他惊讶地摊开双手,以他本身所固有的戏剧姿态问道: “神父斯特拉托尼克,您怎么啦?我简直认不出您了。您总是那样精神抖擞,而今却忧伤地坐着,还闭上了您那富有鼓舞力的双唇...... 您怎么啦?” “对您的问题我能说什么呢?”神父斯特拉托尼克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我能够谈论的;你们这里有个神父息庐安,请问他吧。” 神父维尼阿明惊诧了,他早就认识息庐安,爱戴和尊重他,但并没认为他伟大到需要征求其建议的程度。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即当时神父斯特拉托尼克的心里感受十分复杂。一方面,他到希腊圣山来是为自己寻求“益处”的,另一方面,在以前的多次会面中他已经习惯了比别人优越。超乎寻常的修行耐力和罕见的哭泣祈祷天赋足以为他那已经达到完美境地的想法提供依据。然而,突然在同一个普通的和似乎不具有那些耀眼天赋的修士见面中,他的不足之处这么明显而有力地暴露出来。要知道那些天赋是他所富有的。可能,他沉默和忧伤的原因在于自己还把握不住同神父息庐安交谈时所认识的那种境地。 一次,当卡里亚格尔的神父维尼阿明在一个节日里同神父息庐安一起在修道院的林中散步时,他建议息庐安到当时希腊圣山上一位出色且相当有名的人物——长老安弗罗西神父和保加利亚“佐格拉夫 ”修道院听告解的神师那里去。息庐安马上同意了......他们正走着...... 神父维尼阿明好奇地关心起息庐安要问长老安弗罗西的问题来。 “我什么也不想问长老”,息庐安回答,“我现在没有什么疑惑之处”。 “那你干吗要去呢?” “我去是因为你这么想去。” “要知道人们到长老那里去是为了寻求益处。” “在你面前我切断了自己的意志,这就是益处,是比长老的任何建议都大的益处。” 神父维尼阿明对这次交谈感到惊诧,但这一次仍没有理解息庐安。 在去世前不久,神父维尼阿明离开隐修所来到圣潘杰列伊莫恩修道院。他患了水肿病并住进了修道院为隐修士和各种无家可归的朝圣者设立的医院。这个医院取名为“平安”。它坐落在一个多层石结构的大楼里,这座楼紧靠海边,在修道院大门外。与这座楼并排的还有另外一个小一点儿的楼,这里分布着许多食品店,当时神父息庐安掌管这些商店。由于商店距“平安”医院很近,神父息庐安有条件经常探望神父维尼阿明并且为他提供帮助。而神父维尼阿明本人,在最初还能走路的时候,虽然很费劲,但也经常去看望自己的朋友。 刚来这里不久,神父维尼阿明就到过神父息庐安处,于是他们进行了一次重要的长谈。第二天我们就只好去医院探望神父维尼阿明了。他全身还沉浸在同神父息庐安那次交谈的印象中并且多次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叹和感激之情重复着: “主给了我一个多么好的朋友!...你们知道么,他是如何在我身上揭开一切的...后来,他给了我三条指教,他重复了几次,生怕我忘记了,最后他像揳了一个大钉子似的严厉地补充道:‘如果不像我说的那样做,你就不会得救’”。 一切迹象表明,同神父息庐安的见面对于神父维尼阿明来说是一个大启示。这件事发生在星期一,彼得斋期的等一天。尽管按照修道院章程这一天晚上以前不能进食,神父息庐安还是“给他喝了茶”并且自己也喝了。神父维尼阿明把这个不太引人注目的细节当作神父息庐安摆脱形式束缚、获得自由的指标来纪念。这种自由不是出于鄙视,而是出于优越感,因为维尼阿明知道息庐安的生活是非常节制的。 我们在神父维尼阿明那儿呆了约一小时;他一直注意力集中,别的事儿他既不想,也不谈,只是多次重复着:“主给了我一个多么好的朋友!”。 这样,只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才认识到息庐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以前他对息庐安也很友好,但带有几分宽容,像好修士一样看待他,但依然把他看作小字辈儿。圣山上还有一些其他神父也以类似的方式看待他,这些人只是在神父息庐安去世以后,才给予他高度评价。 圣潘杰列伊莫恩修道院很大,经营管理也很复杂。经营管理的各部门都有自己的主管人,他们被称作管家。因为要尽自己的义务,管家们有时不能遵守修道院共同的作息制度,因此在大型的公用食堂中有一张特殊的“管家”饭桌,管家们在这里吃饭,只要自己的事儿能料理开,每一个管家都可以在这里用餐。最后的许多年,神父息庐安一直做管家,于是平日他都在这张桌上吃饭。 在管家中有一位修士叫П.的神父,他的个人能力在修士圈里格外突出,但不知为什么他“老是不走运”。神父П.的各种倡议多数不能在神父中间获得认同感,他的举措也经常以失败而告终。有一次,由于他的一个新动作遭到了例行的失败,在公用食堂的管家桌旁他的行为受到激烈的批评。神父息庐安跟其他人在一起,但没有参加任何“审判”。这时,一位管家,神父М.转向他说: “神父息庐安,你沉默不语,这就意味着你支持神父П....你并不珍惜修道院的利益...他让修道院蒙受了多么大的损失啊!” 神父息庐安沉默片刻,很快吃完饭,然后走近那位已经离开了餐桌的神父М.,对他说: “神父М....,你在修道院多少年了?” “35年。” “你听到过我谴责任何人吗?” “没有,没听到过。” “怎么,你想让我现在开始指摘神父П.不成?” 神父М.很尴尬,他惭愧地答道: “请原谅我。” “神会原谅你的。” 当神父息庐安第一次被任命为管家时,他离开修道院长来到自己的修行间,满怀热情地祈祷,以祈求主帮助他完成这一具有责任性的活计。在长久的祈祷后,他的心灵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保持住赋予你的神赐”。于是他明白了,保持神赐比其它所有的事情都重要。正因如此,进入新的岗位以后,他一直努力做到不间断地祈祷。 他手下有200名干活的人。早晨,他到各作坊走一圈,对 “这个米哈伊尔,离开自己乡下的妻子儿女,在这里为一点儿小钱而劳作。他多么难受,离家多么远,既看不到自己的妻子,也看不到自己可爱的孩子们...这个尼吉塔,刚结婚就离开了自己年轻且怀有身孕的妻子以及年迈的母亲...他们怎么肯放这个年轻人,一位可爱的儿子和丈夫出来呢?...这个格利高里 ,离开了年迈的双亲,年轻的妻子和两个小儿子来到这里挣一块面包 ...他在这里能挣到什么呢 ...他们多么贫困啊,以至于竟然离开自己的家庭 ...他们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总体来说,这里的全体人民都生活在极度贫困中...这个小尼古拉,还完全是一个孩子...父亲是多么痛苦地放他到这么远的地方,在外人中间,为了这点儿少得可怜的薪水而劳作;父母的心多么痛苦啊...噢,人民生活得多么贫困和艰难啊...他们大家就像被抛弃的绵羊,没有人关心、培养和教育他们...他们学会了各种恶习,野蛮,粗鲁...” 仁慈的长老这么说着,心灵在为所有的穷人而忍受折磨。无疑,他的心比那些穷人们自己还痛苦,因为他还看到了他们因没有受到训练而在自己身上没有发现的东西。 民间有这样一则谚语:“心心相印”。长老在暗自为“上帝的子民”祈祷,工人们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很爱戴他。在劳动中他从来不纠缠他们,不监督他们,而他们这些受到热心对待的人,比其他人干得更舒心,更带劲。其他的管家“关注着修道院的利益”,人人都知道,一旦真正需要为“利益”操劳时,这些人连影儿都见不到了。长老把利益,修道院的真正利益放在遵守神训诫的框架下来看待。 “神怜悯所有的人”,他说。况且他不仅这样说,充满了基督之灵的他本身也同情所有的人。由于看到了周围的生活,由于对往事的回忆,由于最深刻的个人体验,他为人民、为整个世界难过,他没完没了地进行祈祷。他以最衷心的祈祷为整个世界祷告。他忘记了自己,他出于对人民的怜悯而为他们忍受折磨;为了人民的世界和人民的拯救他愿意自己流血,他已经在祈祷中流血。“为人们祈祷就是流血”——长老说。 是否还需要说明这些话是如此紧张地祈祷的见证呢? 有一次我们问长老:“管理事物很繁琐,必须同许多人打交道,这是否会对修士的缄默不利呢?”。对此他回答道: “什么是缄默?缄默就是不断地祈祷和在上帝里面思考。喀琅施塔得的神父约安一直同人民在一起,但同其他隐修士相比,他更多地生活在上帝里面。我当管家是因为想干点儿实事,由于修道院长开恩让我在这个位置上做事,这里比我曾经按照自己的意志为了默默祈祷而申请的旧鲁希克更便于祈祷...如果心灵热爱人民且心疼他们,祈祷就不会停止。” 不能不指出长老性格中一个显著的特征,这一点表现在他对各种不同意见和持不同政见者的态度上。他最真诚和最深刻的愿望是在尽可能好的范围地理解且不伤害对他来说神圣的事物。他一直保持本色;他最大程度地确信,“拯救在基督的谦卑中完成”,正是出于这种谦卑,他全心全意地想以最善良的方式去理解各种人;在每个人身上,他能敏锐地体会到其灵性所在以及其爱基督的能力。 我们知道,长老曾经同一位在非斯拉夫人中从事传教工作的修士大司祭的谈话。这位修士大司祭非常尊敬长老,在圣山逗留期间,他不止一次地来同他交谈。长老问起他是如何传教的,这位还很年轻且涉世不深的修士大司祭打着手势,浑身都是动作,义愤填膺地说: “我对他们说:你们的信仰就是放荡,在你们那里一切都被曲解了,一切都不可信,如果你们不告解,就不可能得救。” 长老听完这些话问道: “您说,尊敬的修士大司祭,他们相信主耶稣基督吗?相信他是真正的神吗?” “这一点他们相信。” “他们崇拜圣母吗?” “崇拜,但是他们没有正确地学习有关圣母的知识。” “他们崇拜圣徒吗?” “是的,崇拜,但自从他们脱离教会起,他们的圣徒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在教堂里作祈祷吗?他们诵读神之言吗?” “读,他们有教堂和祈祷,但如果你看了也会说,跟我们的教堂和祈祷相比,那怎么能称得上祈祷,多么冷清和淡漠。” “这就是说,尊敬的修士大司祭,他们的心灵知道,他们做得很好:相信耶稣基督,崇拜圣母和圣人,在祈祷中呼唤着这些人。因此,当您对他们说他们的信仰就是放荡时,他们不会听您的话...但如果您告诉人们,他们相信神,这一点做得很好;崇拜圣母和圣人,这样做很好;去教堂做圣事和在家里做祈祷,崇拜上帝的言论,等等,这样做很好。但是,在某些方面有误,应当改正,这样情况就会好了;主也将为他们而感到高兴;因为我们大家都是借助于上帝的仁慈而得救的...神就是爱,正因如此布道总是应当源自爱;这样对传教的人会有益处,对听取的人也同样有益。然而,如果进行责难,人们的心灵就不会听你的,也就不会有获得益处。” 有一次长老同一个参观希腊圣山并且大谈自由的大学生交谈。像往常一样,长老善意地仔细跟踪着自己活跃的、可爱的,但很幼稚的交谈者的思路和感受。当然,他对自由的想法一方面归结为寻找政治自由,另一方面是整体上按照自己的动机和愿望做事的可能性。 作为答复,长老向他阐述了自己观点和探索;他说: “谁不想要自由?所有的人都想要,但是应当知道,自由的本质是什么以及如何找到它…要想成为自由的人,首先应当‘整合’自己。自我整合的程度越高,你的灵魂拥有的自由就越大...整合自己需要欲望,以免它们战胜你;整合自己需要不危害他人...人们通常在寻找自由,以便‘做自由想做的事’。但这不是自由,而是笼罩着你的罪恶权力。自由放荡,或者无节制地吃饭和酗酒,或者记仇、强奸和杀人,或者同类性质的其他行为——完全不是自由,正如主所说的:‘一切创造罪恶的人,都是罪恶的奴隶’。为了摆脱这种奴隶状态,应当多祈祷。 我们觉得,真正的自由在于不犯罪,在于全身心地去爱神和他人。 真正的自由经常处于神里面”。 尽管长老说的话从深度上已经超过了青年大学生的理解范围;尽管表面上看长老的话很简单,交谈者仍然带着一种非常深刻的印象离开了他。 我们留下了长老同一位拜访他的修士交谈的录音;交谈发生在1932年3月18/31日,当时我们在场。 长老说,从圣父们的经验中能够领会几种不同的跟主观意念作斗争的方法,但其中最好的办法是完全不同它(意念)交谈。 同意念交谈的头脑将跟不断发展着的意念打交道,于是为这种交谈所吸引,头脑偏离了对上帝的记忆,这正是魔鬼的目的所在,魔鬼在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干扰头脑,使它与神脱离,因而同意念交谈后的头脑不会很纯洁。 用双手驯养豹(《阶梯》,第7条,第50节)的隐修士司提反(Стефан)去世前按照同意念“作对”的习惯,参加了同意念的争论,正因如此他处于同魔鬼斗争的状态。 圣马可·福拉切斯基因为在临终前通过列举自己的作品来安慰自己的心灵,结果在空中滞留了一小时;这“一小时”就意味着存在着永远这样的危险性... 另一些圣父们在精神斗争中阅历更丰富。 圣伟人马卡利在穿越空间时,不停地安慰自己。当魔鬼已经从远处冲着他叫喊,说他躲避他们时,他回答说还没有躲避开。他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地狱中保持理智并且确实以这种方式躲避魔鬼。 通过长期同魔鬼斗争训练出来的圣伟人皮缅懂得,最危险和最凶猛的敌人是傲慢。他劳作一生,为的是忠实地保持顺从,正因如此他对自己的学生们说:“相信吧,孩子们,哪里有撒旦,哪里就有我”。然而,在心灵深处,他知道主是多么高尚和仁慈,他踏踏实实地指望主能拯救他。 如此安慰自己是保持自己头脑纯洁和不受任何欲望意念干扰的绝好办法。然而许多隐修士没有悟到这一点,也不会这么思考,但他们感到无望,因为不能在地狱中保持自己的思维并且一起把希望寄托在上帝的仁慈上... 在完全不同意念交谈的同时,应当全部思想和全部力量都倾注在神身上并说:“主,我是一个罪人,不配接受你的仁慈,但是请你凭着你那唯一的慈善心拯救我吧”... 心灵经常因一个对神仁慈的疑惑意念——“嗨,神不会原谅的”而失去许多...绝望比什么都糟糕,它是亵渎神,似乎他没有力量来拯救人,或者我们的罪过界限能够超过神仁慈的界限...他把全世界的罪过自己都承担起来..如果母亲因为自己的孩子不明智而一味地宽恕他的话,那么,只要我们顺从和告解,主就更会宽恕我们... 精神斗争在许多方面犹如普通战争;我们在这场战争中同样需要勇敢。精神的勇敢表现为坚信上帝的仁慈。勇敢的隐修士即使将堕入罪恶,或者受到诱惑而从善的道路上滑下来,或者甚至给魔鬼报以崇拜,也不会迷途,但现在却带着告解之心把全部指望转到神身上,并且以此战胜敌人;而不勇敢的心灵则窘迫、绝望,就这样堕落下去... 当有人偏离了善的轨道而陷入诱惑的境地时,首先必须在听告解的神师面前进行告解,向他讲述这一切。在这种告解以后,诱惑的作用就会减弱。然后,虽然不是马上,但完全改正的状态一定会到来。 许多人都在迷途,然而遗憾的是,只有少数人改正了。 修士问: “为什么圣约安·科洛夫开始为欲望的返回而祈祷?” 长老回答: “圣约安·科洛夫以自己热心的告解很快克服了欲望,然而他没有得到对世界的爱和为世界的祈祷。当他感到不受欲望的干扰而心情平静时,内心的祈祷也衰弱了。正因如此,他开始请求归还欲望,因为在同欲望作斗争的同时,他处于一种持续不断的热切祈祷状态。如果他在克服欲望以后达到了为世界祈祷的目的,他就不需要回归诱惑了,因为当一个人同欲望斗争时,他不能专心地体会神或者热心地为世界而祈祷...我认为是这样。” 修士问: “为什么圣伟人皮缅询问的那位长老告诉他,要允许意念到心里来,然后再同它作斗争,而对另一位经验不太丰富的见习修士说得却相反,即立刻切断意念呢?” 长老息庐安回答: “从这一建议中看出,一些圣父坚持这样的精神斗争方法,即先允许意念进入心里,然后再同它作斗争;然而这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如果一个人不会保持自己的理智,那么意念就会钻入心中,只有在此之后才开始同它斗争。这是一种可能输掉的游戏。另一种是,修士不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而是有意识地让意念通过心田,以便审视意念的全部活动。然而,这种方式依然不能使他处于直觉状态中。正因如此最好完全不允许意念进来,而是专心致志进行祈祷。至于那个经验不足的见习修士,长老建议他立刻切断意念并且无论如何不参加同意念的交谈。他之所以得到了这样的建议,是因为他还很弱,不能抵制欲望的意念。然而尽管长老提出了建议,他仍然不能正常地遏制意念,他只是按照长老的训诫开始学习一门艰深的学科——同意念作斗争。因此,圣皮缅在精神斗争中比另一位见习修士更有力和更有经验,但最好一直保持头脑纯洁,不受任何意念的干扰并且要用心全部心力进行祈祷,因为一个专心祈祷的头脑能够受到主的启蒙。” “如何能够保持头脑纯洁?” “圣父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有关于理智而热切祈祷的学说;通过祈祷理智能够得到保持,我还没有看到另一条能够更好地保持神圣训的途径。” 有几次,年轻人问长老他们应当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道路,被询问的长老给予了不同的回答。他建议一些人为了未来在教会中作神父而研究神学,他“祝福”另一些人去学习,目的是使学问与祈祷和修士的节制结合起来。还有一些人他建议不要追求受教育,而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祈祷和精神苦行业绩中。最后一个建议相当少见,因为长老息庐安认为,神父斯特拉托尼克曾预言:许多“学术”人士将成为还俗的修士,这个时代已经到来;他发现,总体上看,保持古代修士生活方式的条件变得不利,但对修士生活方式的召唤和追求将一直保持。在长老身上我们发现一种相当坚定的信念:精神生活,即祈祷-苦行生活在深层信仰中高出一切其它事物,正因如此,被赋予信仰的人为了信仰,就像为了宝贵的珍珠一样,应当放弃一切其它事物,甚至放弃“学问”。 他认为,如果一个精神的人转向科学,离开苦行生活,那么他所表现出的科研能力要比那个精神天赋少的人更大,也就是,换句话说,一个具有神秘天赋和精神生活的人,比只拥有学术生活和逻辑思维方式的人处于更高的、更具优势的地位。并且,作为一个拥有更高存在形式的人,当他降格到低层次时,在这种低下的地位中他将比非精神生活的人表现出更大的天赋来,虽然不是立刻表现出来。他说:之所以“今世之子比光明之子更精明”(路喀福音/路加16:8),并不是因为他们“事实上”更精明,而是因为“精神的人忙于上帝的事而很少操心世俗事务。” 在同我们交谈中,长老经常转向抽象形式,但在同修士们交谈中,他考虑到具体情况,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得非常简单,以便能够容易理解。 “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非精神的人比精神的人能更好地处理日常事务。一些人想的是这些事,而另一些人则努力在思维上处于神里面。这种情况在世俗人士中也存在;一个灵巧的商人笑话一位搞学问的人对商品不内行,但这并不意味着商人更聪明...” 我们再举一个对长老来说具有典型意义的交谈作为例。 在1914-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不久,修道院里开始搞院里的森林开发;当时买来了一台蒸汽锯材机。有一位腓神父很能干,自然是一个天才的俄罗斯人,在机器安装和投入使用后,他对机器干的活非常满意,便开始夸奖德国的天才来(这台机器是德国制造的)。在“商店”工作之余来制材厂“帮忙”的神父息庐安,默默地听着腓神父的讲述。直到傍晚,当劳动的修士们坐下来吃晚饭时,他问腓神父: “腓神父,依你看,为什幺德国人比俄罗斯人更会制造机器和其他东西?”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过程中,腓神父又开始夸奖德国人,如这个民族更能干,更聪明,更具天赋,而“我们俄罗斯人毫不中用”等。神父息庐安回答道: “我觉得,这里完全是另外一个原因,而不是俄罗斯人没有能力。我认为,这是因为俄罗斯人将第一个思想、第一种力量献给了神,因而对世俗事务想得很少;如果俄罗斯人民像其民族一样完全面向人间并且只是做这方面的事,那么他将很快超过他们,因为这样做困难并不大。” 在场的其他修士们在懂得世上没有比祈祷更难的事以后,便都同意神父息庐安的看法。 圣潘杰列伊莫恩修道院是圣山上最大的和组织最完备修道院之一。他有很好的图书馆,里面藏书达两万册,其中有不少古希腊和古斯拉夫手稿;许多相当有价值的旧书创造了图书编纂学的奇迹;这里有神学和历史学等诸多的分部。修道院宾馆的客房都很大并且收拾得很好,这时经常接待参观者,到这里来的人以外宾居多。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名叫B.的神父。他有很深的神学造诣,掌握好几门外语。 1932年,有一位天主教博士、Хр.Б. 神父来修道院参观,他同B. 神父就圣山生活的许多问题进行了多次交谈。博士顺便问道: “贵修道院的修士们都读哪些书?” “阶梯约安、圣父多罗菲伊、费多尔·斯图吉特、罗马人卡希安、叙利亚的叶福列姆、瓦尔萨努菲和约安、大马卡利、叙利亚人圣以撒、新神学家圣西门、尼吉特·斯吉法特、格利高里·西纳伊特、格利高里·帕拉姆 、布道家马克西姆、伊西赫、迪阿多、尼尔 以及在《善之爱》 一书列举的其他圣父们的作品”,B. 神父回答道。 “你们的修士在读这些书...我们那里只有教授才读这些书。”博士说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惊讶流露出来。 “这些都是我们修士的案头必备书”B.神父回答,“他们还读教会圣父们的其他创作以及后来的作家-苦行者,如主教伊格纳吉·布良恰尼诺夫(Игнатий Брянчанинов)、主教费奥凡·扎特沃尔尼克(Феофан Затворник)、圣尼尔·索尔斯基( Нил Сорский)、帕伊西·维里奇科夫斯基(Паисий Величковский)、喀琅施塔德的约安等的作品。” B.神父将这次交谈的内容讲述给他所崇拜的长老息庐安听。长老指出: “要是您 在希腊圣山多年生活期间,长老接触到许多有名的隐修士;其中一些人凭着自己的经验已经体会到诸如叙利亚人圣以撒、大马卡利等大苦行家笔下的状态,因而长老的话在我们看来相当自然。 多年掌管修道院大缝纫坊的是一位名叫迪阿多赫(Диадох)的神父。这是一位各方面都比较典范的修士,守规矩近几乎达到学究的程度;他非常喜欢祈祷,博学,在道德方面很和气,与人交往风格很高,他在这里广泛受到尊敬。有一次在他的天使日(день его Ангела),我去了他那儿。我在他的神职朋友圈里找到了他。那里有一位长老——听告解的神师、神父特罗菲姆 (Трофим) 和长老息庐安。在我来之前说了些什么——这一点我不清楚,但我听到了后来的话。 那位听告解的神师讲述了他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些东西,然后转向长老息庐安,问道: “您,息庐安神父,对此有什么看法?” “尊敬的神父,我不喜欢报纸和报纸上登的消息”他回答道。 “为什么?” “因为读报纸会使人的头脑变得暗淡,有碍于专心祈祷。” “这很奇怪。”听告解的神师说。 “我觉得相反,报纸有助于祈祷。我们生活在荒野中,什么也看不见,这样心灵逐渐地在把世界遗忘,整天忙碌得精疲力竭,因而祈祷在减弱...当我读报纸时,就看到世界是如何生活的和人们是如何受苦的,并且由此我就会产生祈祷的愿望。这样,不管我是在教堂里作,还是在自己的修行间里祷告,我都在衷心地为人们和世界祈求神。” “在祈祷时,没有报纸心灵能够更好地了解整个大地是如何受难的,心灵还知道人们需要什么并且怜悯他们”。 “心灵如何能够从自己那里了解到世界有什么变化呢?”听告解的神师问。 “报纸不写人,而是写事,即便这样也不可信;它们把头脑带到窘迫的状态,从中依然得不到真理,而祈祷则能净化头脑,于是头脑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一切。”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听告解的神师又问。 大家都等待着长老息庐安的答案,而他默默地坐着,略微低着头,不想在听告解的神师和老修士们在场的情况下作解释。这样,一颗超脱的心灵在为整个世界祈祷的同时,在精神方面能够了解世界的生活和人们的需要与疾苦。 他有幸获得了多少代以来只有个别人才有幸得到的认知。在各种交谈中,他似乎是羞于作进一步的暗示,借助于这种方式他那伟大的智慧和完全超常的经验对于交谈的对方来说经常是隐藏着的。通常,当长老发现他的最初几句话没有被领会时,他已经不希望“通过解释”让人们明白那些首先通过经验才能认识的东西,出于对自己精神纯洁的考虑,他不打算挑明这一点。因此,在一生中,他一直是“不外露的”。无疑,这不仅是上帝的意志,而且是他本人的愿望。神接受了他的愿望并采取把他向圣山上的神父们隐瞒的办法满足了他的愿望。况且,他并没有被隐瞒到最后、到完全不可知晓的程度。一些修士和非修士,参观希腊圣山的人或者同他保持通信往来的人都给予他高度评价并且深深地爱戴他。其中有主教,有受过神学高等教育的神父,也有虔诚的平信徒。 我们还记得这样一件事。有一个东正教外国人来修道院做客,他逗留的时间不短,同长老见面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爱戴长老并且经常到他那里去,这一点许多修士都知道。一次,有一个名叫H.的修士司祭、一位颇有影响的教堂长老、一个博学和头脑灵活的人在走廊里遇到他,问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科学院士去找长老息庐安,去找一个没有文化的大老粗?难道没有人比他聪明吗?” “为了理解息庐安神父,应当成为‘院士’”,客人心里不无痛苦地回答。 还是那位叫H.的修士司祭,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学术”人士崇敬和拜访长老息庐安。在同梅福迪(Мефодий)神父、一位多年掌管修道院书摊的修士交谈时,指出: “我很惊讶,他们为什么到他那里去。恐怕他什么书也不读。” “他什么都不读,但什么都做,而另外一些人读了很多书,却什么也不做。”梅福迪神父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