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天堑变通途
自我们呱呱落地一直到离开这个世界,在整个人生过程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遇到的任何一个人,总是“时辰不到,强求不了”。中国也有句成语:“天意不可逆”。因此有智慧的人常常顺天行事,得到天主的保佑和降福。
一九五一年我们全家本有意去香港,因爸爸坚决留在大陆,故全家只得陪同他。一九五七年我妈妈从香港回来,一心要带我去香港,我再三申请又被拒绝,就此像孙悟空一样,被压在大石底下,与世隔绝二十六年。那时我想恐怕永世不得出头。但是在太阳之下,没有不变的东西。天堑也有一日变为通途,且看天主的圣意。
一九七九年龚民仁,朱华德离沪去美,朱树德神父和我以及其他数位友人都到机场送行。树德神父是我所属的堂口君王堂的老本堂,自从五一年圣母军事件开始,他风风雨雨和我们一次走过崎岖坎坷的道路,我家中所遭遇经历的事,他都一清二楚。正当那天在候机室别人忙着拍照的时候,他深有感触地对我说:“我十分主张民仁华德早日离开中国,XX的政策时刻变化,你们国外有亲属的应尽量设法去美。你不要认为留在中国有致命的机会,致命是天主的特选,自己不要去找,谁也不能保证到机会来到时是否有勇气和力量。到美国也并非去享受,那里有不同形式的十字架。民仁和你年龄都不算大,也许美国需要一批在中国吃过苦为主作证的信友去介绍中国的情况。你几个海外的哥哥现在对你很疏远,你不必失望,民仁去美后她会替你牵线的,你自己作好思想准备,要积极配合天主圣意的引导。”我知道他这次是探亲回家,两天后还得回白湖。我告诉他:“最近地震局有预测,说不久在白湖农场将有强烈地震,你是否可以过一段时期再回农场?”他不假思索地说:“白湖仍有很多教友在那里,他们都不怕,我做牧羊人的怎能放弃了自己管属的羊群逃往一边,这太说不过去。”他接着又说:“那天我在你家做弥撒,励德在罗马伯多禄大堂做弥撒,不是同样的光荣天主吗?现在我在农场生活也比以前松散些,我常常写信和写文章,以后你如收到我的文章,把它复印散发给别人。”
树德神父的一番话给我指出了今后的方向,人活着并不单为自己,看来是改换跑道的时候了。朱神父是非常实际的神父,他力劝我赴美,同时也嘱咐了民仁一定要找到我哥哥劝说他接收我们。民仁华德先到香港,我的二哥在香港但他无丝毫诚意,我不愿意为难民仁,但主内的兄弟姐妹的感情有时往往不是姐妹胜如姐妹。民仁抵港后虽然她本人有很多困难要克服,她仍然抽出时间找到了我以前圣母军的指导司铎梅开和神父(Rev. Edward MacElroy),他君子一言顶千钧。他说过为了在圣教广扬时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陆,他一定在离开大陆最近的地方在等待。他是哥伦布会会长,他可以回爱尔兰,也可以去美国,但他却一心留在气候并不太好的香港。他朝思暮想也许明天能回到上海,回到江西他过去的传教区。当他一见到民仁,万分激动,听到我为圣母军判刑十五年,感叹不已,况且在八十年代初似乎恶梦已经醒来,他总认为重逢有日。当他得知我在香港有个胞兄,他迫不及待地表示一定要去我哥哥的家,说服他同意接收我。他说至于来港后的生活以及工作他全部负责。当我得知此事立即去信给他,他是位德高望重的神父,我哥哥既是外教又很势利。神父一再表示宁愿冒着被我哥哥请警察赶他出门的风险,也要去试一试。我在不得已情况下告诉他我还有一位哥哥在美国,我要出国还是来美国为好。他想想这也是合情合理,于是他将此事交托给莫克勤(Fr. Aden Mac Grath)他每年必去美一次。因着莫神父和五哥的频繁接触,民仁的不断催促,五哥在一九八一年交上了兄妹移民申请。梅神父知道后真是喜上眉梢,但莫神父说此类签证需等八到九年。梅神父说:“反正现在已有盼头了,过一天总是少一天。”谁知在一九八二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他因心脏病逝世于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