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一年,由于我不会以超性的眼光来看待,并善用这些十字架,所以不能从中受益,而且,我还是爱慕虚荣。有时,为了替自己辩解,我向丈夫和婆婆撒谎。我在他们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有时,他们的言行非常不近人情,尤其是支持那个侍女虐待我,令我忍无可忍而发脾气。因为我婆婆的年龄和身份,我还能够理解忍受她的行为。 可是,我的天主啊,祢给我当头棒喝,让我以灵性的眼光,看到祢使我受痛苦折磨的原因,这是从人性的立场所无法理解的。后来我彻底醒悟,更欣喜万分,因为我明白:这些如此不近情理的行为,无缘无故虐待打击我,对我是必需的。如果我在这里,也像在我父亲家一样,经常受人赞赏,我一定会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我也有女人的通病,就是听到任何美丽的女人受人称赞时,就忍受不了,总是设法吹毛求疵挑出她的毛病,让人知道来降低她的声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犯这个毛病,这是严重狂妄骄傲的结果; 相反的,对任何人言过其实的歌颂赞美,其实也是同样的心理作祟。 当我怀第一个孩子时,他们就特别照顾我,所以我的十字架也有所减轻。我的确病得很重,身体非常虚弱,甚至铁石心肠的人见了, 也会同情和怜惜。他们盼望有儿子来继承他们的产业,所以望子心切, 一直害怕我会受伤流产。然而,当我快要生孩子时,他们就比较少关怀和照顾我了。有一次,我婆婆对我的态度令人非常气愤,我就恶意假装呕吐酸水,来吓唬他们;但当我看到这鬼计给他们太多痛苦时,我就告诉他们我好得多了。 没有人像我病得那么严重,而且,一见到食物就感到恶心,除了水果。我还经常感到头晕,而且非常疼痛。我生下孩子之后,身体一直极其虚弱。这一切已足以让我锻炼耐心,我因此将所有的痛苦奉献給我们的主。后来我还发高烧,数星期之久,元气亏损,身体更衰弱了,卧床不起,连在床上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当我身体稍微康复时, 却在乳房上长了一个脓疮,烂了两个洞,使我疼痛万分。但是,所有这些肉体上的痛苦,与家庭给我与日俱增的心灵痛苦折磨相比,真是有天渊之别。我对这些可能致命的疾病痛苦,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对生命感到厌倦,愿早日脫离尘世,安息在天主怀抱中。 生了头胎儿之后,反而使我变得更美丽,因此更助长了我的虚荣心。我爱听人们恭维我。偶尔在街上散步时,因虚荣心作祟,我会除下面纱,脱下手套,露出手臂。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吗? 虽然回家后,我悔恨交加,泪流满面,但却未能改邪归正,下次机会一来,我又故态复萌。 有一次,我丈夫遭受了重大的钱财损失,我因此又背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十字架。我并非舍不得物质损失,而是我又成了整个家庭的出气筒。我这时所受的痛苦,真是罄竹难书。天主啊,把那些钱财牺牲奉献给祢,我是多么的高兴。如果是祢的圣意,我愿意沦为倚门求食的乞丐。然而,我婆婆却悲痛欲绝,她嘱咐我为这事向天主祈求。 对我而言,我绝不为这种事情祈祷。 我最亲爱的主啊,我绝不为世俗事务向祢祈求,更不愿以世间的尘土,来玷污我在祢君王威严前祈求的神圣祷文。不,为了祢的爱, 为了超出这人间,到祢临在的天国,永享与祢结合共融的喜悦,我愿舍弃所有一切。我愿完全牺牲自己,奉献给祢,宁可让我们的家庭沦为乞丐,也不要让他们得罪祢。 我心里暗自替婆婆辩解:“如果我像她一样,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才累积了这些钱财,如此重大的损失,就不会处之泰然了。我现在是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尽管我这么想,还是觉得我们的损失是无关紧要的。我甚至有天真的想法: 我们若走投无路时,可以去住慈善机构的收容所。我认为,即使在那里,无论如何贫穷困苦,总比这永无休止的家庭迫害,更加温馨。 我父亲深深地宠爱我,我对他的敬爱之情难以言喻,但他对此却毫不知情。有一段时间,天主还让他对我也很不满意,因为母亲不断地告诉他,我多么忘恩负义,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心中只有夫家。 表面上的事实,的确对我不利; 我没有经常回去探望他们,他们不知道我身陷困境,为了维护他们的声誉所承担的痛苦。母亲的这些抱怨,加上一件不愉快的琐碎小事,削弱了父亲对我的喜爱;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婆婆责备我说:“我还没来到这里时,他们平安无事。我一进门,所有的灾难都随着我而到来。”另一方面,我母亲要我向丈夫兴师问罪,我永远不会这么做。 我们遭受多次的钱财损失,国王取消了我们的几个经济来源, 加上我们以前在都市旅馆所损失的一大笔款项。面对如此巨大的经济灾难,使我昼夜都得不到安宁和平静。无人能安慰我,或开导我; 我最亲爱的姐姐,曾谆谆教诲我,不幸在我结婚前两个月,就离开了人世。 我没有一位知己可以倾吐苦衷。 我必须承认,我是很不愿意背地里讲我婆婆的是非,特别是如今已在天堂的丈夫,因为这似乎很伤爱德。我也有自知之明,我自己的轻率,任性,还有偶尔发作的脾气,无疑招惹了许多十字架到自己身上。虽然人们都认为我很有耐心,但我那时既不欣赏,也不喜爱十字架。他们对我的种种行为,看似毫无道理,然而,我们不应该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们若从更高尚的超性角度来看,就会明白,这都是天主圣意的安排,是为了我永生的福乐。 现在我把头发梳得非常朴素端庄,脸上也不涂脂抹粉; 为了抑制尚困扰我的虚荣心,我很少照镜子。我只阅读灵修书籍,例如多玛斯·坎佩斯的《效法基督〔师主篇〕》和圣方济各·沙雷氏的著作。当侍女替我梳头时,我就高声朗读这些书,使她们受益。我任由她们随意打扮我,我也不管,既省事省麻烦,又不让虚荣心有机可乘。我不知道她们把我穿着打扮得怎样,但每次都受人赞赏,觉得我衣着得体美观。有时我特意打扮一番,反而弄巧成拙; 我越忽视服饰,越显得好看。然而,虚荣心仍是我的绊脚石,我的天主啊,多少次,我到圣堂不是去敬拜祢,而是为了炫耀自已。有些女人嫉妒我,就说我涂抹了脂粉,并且告诉我的告解神父,尽管我声称自己是无辜的,他还是责备我。我经常自我表扬,还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但这些毛病渐渐减少了,因为我每次犯错之后,非常懊悔自责。我律己甚严,谨慎自我反省,将所有的过错写下来,逐个星期,逐月,仔细检查,看我是否改过进步了。哎! 尽管我费尽心思,竭尽全力督促自己,却劳而无功,因为我只依靠自己的努力。我确实诚心诚意想改过自新,然而,“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是软弱的。”〔玛窦: 26: 41〕。 有一次,我丈夫离家外出很久,在家中,我的十字架和痛苦太大了,我便决定去见他。我婆婆强烈反对,但是这一次,我父亲出面干涉,坚决支持我,她只好让我去。我到了那里,发现丈夫病得几乎死去。他因病不能自由行动,无法处理他的事务,急躁不安和病苦,使他整个人变了很多。他隐居在朗格维尔旅馆里,旅馆的女主人朗格维尔夫人待我非常好。因为我公然到来,引人注目,他怕不能再隐藏下去,一怒之下就叫我回家去。但因宠爱我和长久分离的缘故,他终于让我留下来陪他。但一连八天,他都不许我走出房门。后来,他担心我被关在屋里会生病,才允许我到花园去散步。我在那里遇见朗格维尔夫人,她见到我特别高兴。 在这旅馆里,我得到述说不尽的热情款待。所有旅馆的服务工作人员,看到我的容貌风度和行为举止,都争先恐后 殷勤服事我, 赞扬我。但是,我格外小心谨慎,避免惹人注目。我从不单独和男人说话,丈夫不在时,我绝不让任何人进入我坐的马车,甚至是亲戚。 我凡事都考虑周到,避免使丈夫起疑心,或招来人们的非议。这里的人都设法使我快乐,表面上,我似乎生活得十分愉快惬意。但是丈夫却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使我不断地背负十字架。有时,他甚至威胁说,要把晚餐扔出窗外,但我陪着笑脸说:他是否想害我,因为我的胃口很好。他忍不住发笑,我陪他大笑起来,他才安静下来。从前, 无论他多么爱我,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使他转忧为喜。可是,天主恩赐我极大的耐心,使我在他发怒时,默不作声。魔鬼要引诱我得罪天主,恩宠的殊胜助力,令魔鬼只得狼狈逃窜了。 我挚爱我的天主,不愿意得罪祂,只是虚荣心仍无法斩草除根, 内心悲痛万分。心中的忧伤,加上每天要承担种种十字架的重压,我终于病倒了。我不愿意给朗格维尔旅馆的人添麻烦,就搬到外面去住。 我的病势愈加沉重了,群医都束手。来听我告解的神父是位虔诚的人, 看见我全心全意归向天主,非常满意, 就说:“我会像圣人一样死去。”然而,我的罪过历历在目,深深刺痛我的心灵,不容许我因此沾沾自喜。到了午夜,他们让我领受临终圣体,准备我随时去世。绝望凄凉气氛笼罩着家人和亲戚朋友,只有我自己是那样地超脱,漠然视之,无动于衷,对于死亡的降临无所畏惧。我丈夫眼看我没有希望了,痛不欲生,没人能安慰他。 我丈夫为我奉献了许多台弥撒圣祭,特别在圣方济各·沙雷氏的节庆,把我奉献给这位圣人。我便开始慢慢痊愈了;可是,当我还未完全恢复健康时,尽管丈夫多么爱我,他又故态复萌,对我发脾气。 我的重病几乎神迹般地康复了,大难不死,却因祸得福。剧烈的病痛除了锻炼我的忍耐力,而且给我当头棒喝,让我彻悟世间一切事物, 都如梦幻泡影,虚幻无常,使我脱离了自我,并给我新的勇气和力量, 去忍受更重大的痛苦折磨。我也感到天主的爱,在我心灵中更强而有力,使我切愿竭尽心力取悦天主,并在任何境遇,都对祂忠贞不渝。 我还收获许多其它灵性益处,就不再赘述。病虽然好了,可是我还因肝炎而轻微发烧,这症状持续了六个月之久。许多人都以为这疾病肯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的天主啊,祢亲自带走我的时刻尚未到来。祢的计划完全出乎人们意料之外;祢上智的安排: 要我不但成为祢慈悲怜悯的对象,同时也成为祢公义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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