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前文所说的,在汤农地方的吴苏乐女修院,我跟日内瓦主教谈话之后,眼看他在别人的影响下,态度大大地改变了;我就写了几封信给他和慕司神父。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反而使他更加怨恨我, 我越努力尝试澄清问题,那位教士就越竭尽全力,混淆是非;我只好顺其自然,不再插手管这些事。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暴风雨即将落在我们的头上,却无法阻止它。我梦见自己正在用力拉一条坚实的粗绳索,起初它似乎是亮晶晶的钻石,后来却变成冰冷的硬铁;这时,一阵可怕的狂风暴雨,迎头袭来,我只得任凭风雨摆布,听天由命。我清楚地看到无数的十字架,如雨后春笋般,在我四周耸立;可是,我的心灵却感到深邃的平安,静静地等待那无法躲避的暴风雨突然袭击。 有一天,有人告诉我,那位教士已经赢得那位善良女孩的心。她是我所宠爱的,我多么热切渴望,造就她修证完美圆满的圣德,我曾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 现在失去了她,比死去自己心爱的孩子,更令我悲痛欲绝。这时,有人向我建议阻止教士阴谋诡计的办法,但是, 人为的方法总是使我心里厌恶反感。那时我在心灵中听到这些话:“若不是上主兴工动土,瓦工们只是在白白忙碌。”〔圣咏:127: 1〕。因此,我把她和其它一切完全奉献给天主。 其实,天主上智允许这件事发生,只是要我放下对她修行圣德的执着。后来天主亲自用神奇而自然的办法,使那位教士的企图始终没能得逞;而且,天主让这位祂宠爱的女孩意识到,因了祂仁慈的父爱, 已把她从罪恶中解救出来。当我与她同住的时候,她的立场总是摇摆不定,无人能确定她的心思,所以对她,我们必须信赖天主。啊! 无限仁慈,无限德能的天主,无需我们的协助,就拯救了她;若没有祂, 我们必定失败!不久,我离开了她,可是她的德行已经坚定,有如磐石了。 由于日内瓦的主教,那位教士和热克斯地方的修女们挑唆的缘故,新派天主教徒就鼓动所有虔诚的人士,强烈反对我。几乎每天对我都有新的谩骂侮辱,还有意想不到的抨击。我自己毫不在意,宠辱不惊。但使我忍无可忍的是,康伯神父虽远在罗马,他们还是不断地毁谤他。他热心传教讲福音,在这个国家为教会贡献出全部力量,他们千方百计要摧毁他的丰功伟绩。魔鬼在这些事件中,坐收渔人之利。 起初我犯错误,以为自己该同情康伯神父,挺身而出,为他辩护,是义不容辞的;但我完全不为自己辩解,认为自己落得如此下场,是罪有应得。后来天主启示让我明白,我应当像对自己一样,不要再为他辩护,好让他的自我彻底被摧毁和消灭,因为他这样才会获得更大的荣耀,远远胜过他自己的美好声誉。 他们每天捏造各种新的,千奇百怪的谎言,肆意侮辱诽谤我;他们攻击,谩骂,造谣,诬蔑,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有时出乎意料地来见我,在话语中设圈套,想找我的话柄,但是天主无微不至地守护着我,以至他们黔驴技穷,反而自食其果,暴露了他们存心害人而已。 没有任何人来安慰我,甚至连看顾我女ㄦ的修女,也给予我更大的十字架,抱怨我太迟回来。另一方面,我带来的一位女仆,她与我同住, 给我很多烦恼。她对这里的生活感到厌烦,一直想回家去,从早到晚, 整天埋怨我,责骂反对我,不停地数落我放弃所有钱财的错误,说我不该到这里来,导致现在两袖清风,一事无成。我只能平心静气地, 忍受她极端不满的情绪,还有暴躁的脾气。这些人都受自己的天性和情绪所控制,凡事都以成败论英雄;当他们看到事情不成功时,不愿别人怀疑他们非常自负的能力,说他们优柔寡断,耻笑他们容易犯错误,就到处寻找支持他们的人。至于我呢,素来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不计较成败得失,即使事情几乎毁灭了我,只要我已竭尽全力,就当作已经成功了。 我自己的兄弟慕司神父写信给我,说我背叛了我的主教,却依旧留在他的教区内,不过是想使他更痛苦。事实上,只要主教继续反对我,在这里我也无所作为;我已做出最大的努力,想博得他的欢心; 但是,除非我接受他的要求,去当女修院的院长;这是不可能的,而且我有责任拒绝这么做,因为这不是我的圣召。这一点,加上我的女儿在这里的不良教育,深深刺痛我的心。每当我看到一线希望的曙光出现时,竟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却从绝望中获得了力量和勇气。 在这期间,康伯神父在罗马,受到人们的高度赞扬与尊敬,他所讲的道理,得到很高的评价;他对教理所发挥的许多精辟的演讲, 深得罗马教廷圣部的赞赏与重视,认为他讲得如此正确,解释得如此清晰,就完全采纳。这时,那位因病不再照顾我女儿的修女,看到我亲自照顾女儿,反而生气了。我急切地恳求这位修女,要妥当照顾我女儿;但是我费尽唇舌,都无法说服她,要小心谨慎管教女儿,不要让她染上坏习惯。无论如何,我总是希望康伯神父回来后,就会妥善处理这一切,给我一点安慰。尽管如此,我一如既往,把这一切交托给天主。 在1682年7月,我在吴苏乐修会当修女的姐妹,获准带了一位女仆到来。她们来得正是时候,我的姐妹帮助教育我的女儿。可是她却给我带来许多十字架,因她讨厌照顾女儿的修女,修女也不喜欢她, 两人经常争吵。我虽然用尽办法规劝她们,也无法使她们相安。最令我惊讶的是,我的姐妹没有什么灵修精神,倒听我的劝导;反而那位修女,觉得自己深得天主的圣宠,领悟灵修道理,却固执己见,忠言逆耳。她的表现使我明白:并非最伟大的恩宠使灵魂成圣,除非她有深邃的谦卑;而且,能死于所有一切的事物,浑然忘我,对灵魂更有益处。但这位修女,以为自己已经达到灵修最完美圆满的境界,可是等到面临严峻的考验时,才知道自己离十全十美的圣德,不啻十万八千里呢!我的天主啊! 事实就是这样! 我们可以获得许多天主的恩宠,德行非但不完美,而且是个满身瑕疵的罪人,充满了自我。我们多么需要使自己纯洁淳朴,弱小无知,才能进入到祢,那真实的永恒生命中! 耶稣基督曾长叹一声,然后告诉我们:“通往生命的门是那么的狭窄,路是那么的崎岖,找到它的人真是少之又少!”〔玛窦:7:14〕。 啊! 进入天主生命中的门是多么狭窄,人要变得多么渺小,才能通过这扇门呢? 除非死于自我之外,别无它法。但是你一旦通过了这扇门, 就会看见前面海阔天空! 大卫圣王说:“祂带我来到广阔的平原,因为祂喜爱我,救了我。”〔圣咏: 18:20〕。 这广阔的平原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难道这不就是祢, 无限最高永恒的生命,万物的根源, 一切受造众生的最终归宿吗? 但是大卫,你是如何被带到这广阔之地呢? 是在污泥里,透过虚无,提拔和屈辱。他说:“祢把我摔在污泥中,使我如同尘土…… 祢把我提起,抛进旋风之中,让狂风把我撕裂。我知道祢要置我于死地,要我到众生该去的终点。”〔约伯传: 30:19-23〕。难怪他在另一处说:“我有祸了,我被毁灭了!”〔依撒意亚: 24: 16〕。天主就是通过谦卑羞辱,和彻底湮灭,把他带到这里;他是藉着“一无所有”,然后获得了“全能万有”。 康伯神父到来之后,就来看我;他还写信征求,并得到主教的同意,让我向他告解。我因此惟命是从地向他敞开心扉,他开始就非常慎重地告诉我: 我必须回家去,因为我的前途一片黑暗,看来天主不需要我,在这里做什么。我既不以为奇,也没有烦恼;因为至于我自己,能有所作为,或一事无成,我都置之度外;无论天主为了祂的荣耀,要运用我做什么事,或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对我都是一样。康伯神父的这些话,更令我心安理得。一个没有任何愿望的灵魂,还恐惧什么呢? 她最高兴的是什么呢? 就是欣然成为天主上智的玩物, 任凭祂随意处置。日内瓦的主教写信给慕司神父,叫他写信催促我回去。开始我稍微有点反感,但很快就毫不在意,一笑置之。我现在的心灵,仿佛在狂风暴雨中,躺在小船上,任由汹涌澎湃的波涛冲击, 丝毫不畏惧危险。长久以来,没有任何人给我支持,无疑的,我对未来毫无顾虑,也不担忧贫穷和饥饿,尽管我的所有一切都被夺走了。 我在吴苏乐女修院度过第一个四旬严斋期,我的眼睛感到剧烈的疼痛,在眼鼻之间同样的地方,又长了一个脓疮,先后复发了三次; 也许是这里污浊的空气,和潮湿的房间等不良环境所致吧? 因为脓疮发炎了,我的头也肿起来,但我心里却感到不可言喻的喜悦。有一件非常希奇的事,就是有许多素不相识,心地善良的人,却爱我,怜悯我;但是其余的一班人,他们都不认识我,却听信歪曲的事实,完全错误的报道,竟无缘无故,愤怒地攻击我。还有雪上加霜的痛苦茨冠,就是我的女儿也病了,群医束手,性命垂危,而照顾她的褓姆又病了。我将这一切都交托给天主,心灵依旧安居在寂静安宁的憩息处。 主啊! 我独一无二的挚爱啊! 我们给祢如此零星的服务,偶尔朝拜恭敬祢,祢竟在我们饱经沧桑的一生,奖赏我们这种坚固的灵修境界。难道还不足够吗? 我的感官有时像流浪的孩子们,到处乱跑,但它们不能扰乱我心灵深处的境界,因为她已经完全顺服天主。我所说的坚固灵修境界,并不意味着她永远不会堕落或跌倒,那只有在天堂才如此。我称它为坚固和永久,是与之前的状态相比,那时历尽沧桑和变化。我不排除感官的受苦,或心灵还有不洁净的杂质,仍需竭尽全力,努力修行清除,犹如炼净而玷污的黄金一样。它已经过烈火煅炼,无须再冶炼,只需要进行擦亮磨光。因此这似乎就是我这时的心灵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