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到乡间去,我在那里又犯了许多过错。由于心灵内的吸引力太强了,而丈夫又忙于建造房子,我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做我喜爱的事,因此失去了节制。有时,丈夫一直忙着与建筑工人说话, 但我如果离开他,他就很不高兴;所以我就坐在墙角,手里拿着针线活。然而,心灵强大的吸引力,令我浑然忘我,什么事都没做,手中的针线常跌落地上。我会沉醉于这种境界连续数小时,眼睛也睁不开; 我也不知道心灵是什么状况,只感到心境如此纯真,如此安宁,如此温馨; 使我不禁心里暗暗寻思:“天堂能比这更平安宁静吗?”我没有将这种感受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不可思议,难以言喻的。 这种心境使我热切渴望为天主受苦,使我的意志很自然地消失在祂的旨意中。此外,更使我的心灵柔韧,完全顺从天主的引导,即使那是极端难熬的痛苦折磨。我的心灵因此对时间,环境,遭遇,境界等等,漠不关心,心境清静淡泊。天主对我如此仁慈慷慨,让我随时都拥有我所需要的一切,所以我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 有时我不禁扪心自问:“你还渴望什么呢? 你还害怕什么呢?”现在我随遇而安,随时随地都能找到我心灵的核心,因为天主无所不在。如今使我最惊奇的,就是自己即使在苦难考验中,也无所畏惧,特别喜爱离群与主独处,更热爱十字架。 我现在难得有机会祈祷,因为丈夫要我到早上七时才起床,虽然他因病睡在另一房间,我不愿违背他的意愿,只好在清晨四时静悄悄地起来,跪在自己的床上祈祷。这样到七时才准时去照顾他。但这很快就影响我的健康,损伤我病后脆弱的眼睛。这是我染上天花八个月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 每晚因担心第二天不能按时起床祈祷,所以睡得不安稳,常常半夜惊醒; 再加上睡眠不足,使我在祈祷时,往往由于极度的疲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晚饭后,我有半个小时闲暇时光,尽管没有一点睡意,想专心祈祷,却不禁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即使我用带刺的荨麻鞭打自己,也徒劳无功。 那时,我们还没有建造小圣堂,我家离其它的圣堂都很远,若没有丈夫的许可,我就不能去参与弥撒及领圣体。他只允许我在星期日或节日,到圣堂去。有时,有神父到离我们几里地的小圣堂举行弥撒, 我就动脑筋,趁丈夫起身前的清晨,不敢坐马车,怕吵醒他,偷偷摸摸地步行去望弥撒和领圣体。来回虽然非常辛苦,疲惫不堪,但这些牺牲实在值得。而且,天主常为我显神迹:每当我早晨去圣堂时,丈夫总是熟睡,一直到我回来后才睡醒。我出去时若是乌云密布,陪我同去的侍女就劝我别去,恐怕会被淋成落汤鸡。我满怀信心地答她:“天主会帮助我们!”结果,我们到了圣堂,才下起倾盆大雨。当我们要回家时,雨就停了;一抵达家门,又是滂沱大雨。 多少年来,我对天主的这种坚强信心,从未落空。当我在城里, 不认识任何人,竟有神父来问我,是否想领圣体,他可以送圣体给我, 令我非常惊讶。主啊,我当然不会拒绝祢所赐予的这特殊恩典,因为我确信无疑,是祢启示引导他们来见我。前面提到,我千方百计到几里外的小圣堂参与弥撒,其实,我有时内心感到一种冲动,要到那圣堂去,总觉得那里有弥撒圣祭。但我的侍女却对我说:“夫人,你会白跑一趟,那里没有弥撒。”因为那里没有常驻的神父,不常举行弥撒。可是,我满怀信心,一到那里,就看见神父刚穿上祭衣,正走上祭台预备奉献弥撒。如果我能够详尽记录天主无限慈悲,特别赐给我像这样的各种恩宠,恐怕罄竹难书。 当我心里想要知道格兰杰会长姆姆的消息,或想写信给她时,常在内心感到有一种冲动,要到大门口去。果然一到门口,就看见有人手持她写给我的信。若非如此,她的信就永不会到我手中了,因为我的告解神父和丈夫都强烈反对我与格兰杰姆姆来往。这只是天主赐予我,众多恩典的一个小例子。她是唯一我能对她敞开心扉的人,如果我有机会拜见她,尽管那是非常困难的事,除非天主圣意协助安排适当时机。我对格兰杰姆姆的信心坚定无比,我绝不对她隐瞒任何事情, 甚至我的罪过或痛苦。我现在只修行那些她所赞许的克己苦行。我心灵的种种感受与境界,确实不知道如何叙述和解释,因为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也从未听过或读过。 有一天,他们以为我回家看望父亲,其实我到格兰杰会长姆姆那里去。后来他们知道了,我又背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十字架。他们勃然大怒,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甚至想写封信给格兰杰姆姆,也非常困难。因为我憎恨人们说谎,所以我禁止仆人撒谎。而我婆婆常坐在我们出门必经之路上,凡是出去的仆人,她必定要问他们去那里,身上带了些什么,是否携带任何信件;她若发现我写信给格兰杰姆姆,便对我大发雷霆。我有时静悄悄地,步行到本笃会修院去见格兰杰姆姆时,就会多带一双鞋子,回来赶快更换,以免他们察觉我鞋上的尘土, 就知道我曾出远门。我这样也是白费心机,因为我不敢独自出去,必定要婢仆陪伴;而婆婆和丈夫命令那些服侍我的婢仆,回来要报告我所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如果发现他们有所隐瞒,就会受到惩罚或被解雇。 我婆婆和丈夫常常辱骂格兰杰会长姆姆,其实他们心里却很敬重她; 我非常敬爱她,在忍无可忍时就为她辩护,这更触怒他们,他们加倍监视禁止我去见她。我有时向会长姆姆抱怨这事,她便对我说:“你怎能令他们满意呢? 我已经竭尽全力为同样的目的,努力做了二十余年,但徒劳无功!”因为我婆婆有两个女儿,在她的修院当修女, 婆婆总是吹毛求疵,批评攻击修会为她女儿所做的一切。 现在,使我最痛心的十字架,就是他们唆使我的儿子来与我作对, 教他藐视我。看到他的这种态度,真使我悲痛欲绝。当我在房里和朋友们谈话时,他们就派他来偷听,然后去告诉他们。他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他们的宠爱,就捏造了一堆谎言,来博取他们的欢心。我眼看失去这个辛苦养育的儿子,心里非常难过。当我发觉他撒了谎,也不敢谴责他,只有婉言规劝,他却反唇相讥地说:“祖母说你比我更会说谎话!”但我答说:“正因为我是这样,知道这是一件坏事,是很难改掉的坏习惯,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说谎。”他就会用许多极端蛮横无理的话来反驳我。他也知道婆婆和丈夫如何对待我,所以他们不在时, 如果我发现他的任何过错,温和地劝戒他时,他就讽刺说: 因为他们不在家,我就想当女主人了。他这种目无尊长的态度,当然得到他们的赞赏。有一天,他去见我父亲时,也照样说我的坏话。但这一次却得不到赞赏,反而使我父亲难过得流泪。他老人家就到我家来,希望他们惩罚纠正这孩子的坏习惯。他们答应会照办,但却从未实行过。我心里恐怕这样的家庭教育,后果不堪设想,就把这事告诉格兰杰姆姆,请求她指导我,她安慰我说:“你既然无法矫正他,就该将这事交托给天主,完全服从祂的旨意。这孩子就是祂赐给你的十字架。” 我还有一个沉重的十字架, 就是侍候丈夫。我若不在他身边, 他就很不高兴;我若陪伴着他,他并不见得欢喜。我无论为他做什么事, 他都轻蔑地表示非常厌恶我。他对我是那么的蛮不讲理,使我有时接近他就发抖,手足无措, 因为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但是,我若不服侍他,他又发脾气。他特别讨厌喝汤,看到汤就心烦, 谁送汤给他就会挨骂,甚至他母亲或任何仆人端上,无一幸免。大家都不愿自寻烦恼,只有我心甘情愿做这傻事。我把汤拿来,等他的怒火过了,然后和颜悦色地劝他喝汤。我对他说:“我宁愿一天被你臭骂几次,也不愿因不给你有益的食物,而让你受病苦。”有时他听了就把汤喝完,有时还是把汤推开。 当他的心情较好时,我拿了一些他喜爱的东西去给他,婆婆就会立刻从我手中抢走,自己拿去给他。这当然使他十分感激婆婆,更加恼恨我,觉得我不会细心关怀他,不会使他高兴。爱德不许我说什么, 只能默默地忍受。我想尽各种办法,在婆婆身边陪伴着她,为她服务, 但永远无法博得她的欢心。 “我的天主啊! 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祢,那该是多么艰辛痛苦啊, 简直是人间地狱!”不过,我享有一段安宁的日子,没有那些严厉的痛苦折磨;但为时短暂,这只是让我准备迎接更严峻的苦难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