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离开了吴苏乐修院, 他们在湖边替我找到了一间房子。那里只有这一所空房子,非常简陋,除了厨房有烟囱,屋里就没有通到户外的其它烟囱。我带着女儿一起去住,还把较大的房间给女儿,和照顾她的女仆住,我自己就住在一个像洞穴般的阁楼上,上面铺些稻草,上下需要用梯子。我们除了非常普通的床架之外,没有其它傢具和用具。我买了一些实用的桌椅,和荷兰的陶瓷器。我在这洞穴似的房间里, 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我安心过着如同耶稣基督当年的生活。我喜欢粗糙的木制用具, 胜过精致发光的银器。我储存了我们所需要的食物用品, 准备在那里长期呆下去;可是魔鬼却不允许我长住在这舒适温馨的地方。我在那里所遭受的迫害折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魔鬼使人不断地从窗户,把石头抛进来,落在我的脚前;他们夜里跑进来,把我辛辛苦苦整理好的小花园,肆无忌惮地捣毁,砍伐折断树木,弄得一团糟,就像被战乱的士兵劫掠一般。他们有时候,通宵彻夜在我的门口,怒气冲天地破口大骂,闹得鸡犬不宁,好像要破门而入一般。这些人还告诉我,是谁派他们来干的。 我虽然在热克斯地方常做许多慈善施舍的事,但是所遭受的迫害却与日俱增。他们以密信授权一个人,叫他强迫康伯神父留在汤农地方, 目的是要阻拦他,在我受迫害时来帮助我;但是我们巧妙地粉碎了这个阴谋诡计。我当时真不明白天主的计划是什么,为何这么快就要我从这里搬出去呢?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旷野之地,虽然我昼夜饱受咒骂,但却甘之如饴,心满意足。我觉得自己在此洞内,比世上任何国王更幸福! 对我而言,这是个温馨的安乐窝,宁静的憩息处,主耶稣基督也愿意我的住处如同祂当年的一样。如前所述,魔鬼又鼓动那些迫害我的人, 使他们屡次三番派人来, 要我立刻离开这个教区。我的主啊, 祢促使我在这里所做的许多善事,反而遭到严厉的谴责, 认为罪大恶极。他们能够容忍最大的罪人,却不能容忍我。在这期间,我对自己牺牲一切,千辛万苦做的这些事, 从未感到后悔悲伤;虽然不能确定自己所做的, 完全符合天主的旨意, 但我并不因此感到困扰不安, 因为我从不奢望祂给予我这种保证。尽管如此,我一如既往,随遇而安,心甘情愿地,从天主的手中, 欣然接受这一切,不论酸甜苦辣, 都一视同仁;百依百顺地,听从祂的引导,任凭祂随意处置我, 无论祂是因无限的慈悲, 或无上的公义, 赐予我这些十字架。 在我生病期间, 萨瓦省公爵的省务秘书长兼总理的妹妹,普鲁奈侯爵夫人,从都灵城寄了一封快信给我,邀请我去和她同住,并告诉我,我既然在这个教区受迫害, 就应该到她那里避难;过一段时间,等这场风波平息后,人们对我颇有好感时,她会与我一起回来,和我来自巴黎的一位朋友,大家齐心协力按照天主的旨意工作。我当时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满足她的愿望,只能呆在吴苏乐修院,等待情况有所好转。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提起这件事。这位侯爵夫人非常虔诚敬主,她远离皇室宫廷的富贵、繁华、和喧嚣,安心过着寂静隐居的生活,专心致志与天主默契共融。她天生丽质,玉貌花容,但守身如玉,当了22年的寡妇,拒绝了所有来求亲的人,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天主。 当她知道我被迫离开吴苏乐修院时, 虽然不知道我如何被那里的人们迫害,她立刻写了一封密信,邀请康伯神父到都灵城来,说是给她自己灵修指导,并要求他把我也带去,让我得到一个安全的避难所。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隐密不为人知的。她后来告诉我们,是一种神秘天上的力量,促使她无缘无故地这么做。她是个非常认真审慎的人,如果经过深思熟虑,肯定不会这样做的;因为日内瓦主教在那个地方对我的迫害,也给她招来许多屈辱。我们的主允许主教,以令人震惊的方式,到处追随我, 不停地迫害我, 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我从未给予他任何伤害,而且相反的,我甚至愿意为了他教区的利益, 献出我的满腔热血! 由于这件事没有我们的计划参与, 我们就毫不犹豫地相信,这就是天主的旨意;并认为这可能意味着,祂慈悲用这种方式,让我们从凌辱和迫害中逃脱。我眼见自己在这里受攻击,孤立无援,陷于四面楚歌之中, 就想逃到别的地方去;我们因此决定: 我应当去都灵城, 由康伯神父护送我,然后他从那里去韦尔切利省。 为了避免敌人散布流言蜚语,我特意带上一位品德高尚的神学教授, 他曾教过十四年的神学;同时又带了我从法国带来的一个男孩。他们都骑马,替我雇了一辆马车,我和女儿及女仆一同坐车。但是,当天主高兴把我们钉在十字架上时,我们所有的这些预防措施,都是白费心思,徒劳无功。我们的仇敌立刻写信到巴黎去,捏造出关于我们旅程的,千百样荒诞无稽的故事,说我单独与康伯神父,到处跑来跑去,这些都是荒谬绝伦的谎言。我的兄弟慕司神父,也竭尽全力散播这些谣言;或许他相信这都是真的,但是,即使是真的,出于爱德精神,他也应当保密;更何况这么荒唐,不合情理的故事! 我们默默地忍受,不出一言半句为自己辩护,也没有半句怨言。 我们刚到都灵城的时候,日内瓦主教就写信来反对攻击我们。由于他没有别的办法,就四处寄信恶意毁谤迫害我们。康伯神父回到韦尔切利省去,我留在都灵城,住在普鲁奈侯爵夫人的家。但我在这里,仍旧没有和平的日子;从我的家庭,日内瓦的主教,圣保禄修会的神父们, 以及数不清的人那里,所承受的十字架,是何等的沉重啊! 我的婆婆去世了,大儿子来找我,更加重了我的十字架。他告诉我们, 他变卖了所有的动产,选了监护人,他并没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处理我所有的财产,好像我完全不存在,是个无用之人。因为他们认为,这时是严冬,我不适宜回家料理这些事。普鲁奈侯爵夫人本来热切渴望陪伴着我,但是目睹我背负那么沉重的十字架,以及人们的辱骂和恐吓, 因而生反感,也就冷眼旁观。我那赤子般的天真心态, 是天主那时让我进入的境界,但在她眼中却是愚昧无知。尽管如此, 如果有谁需要帮助, 或天主需要我去解决任何事情时,祂就使我在孩童般的软弱中, 显出来自天上的神奇力量,甚至能预言将会发生的事,包括她本身,她的女儿, 以及住在她家里,那位德才兼备的神父未来的事,后来都一一应验了。我在那里的时候,她的心扉一直对我关闭。不过后来,她看见基督显然就在我心中,就对我比较友善;但是自我的私爱,使她恐怕受人谴责,就对我紧闭心扉。此外,她认为自己的灵修大有进步, 其实不然,只是没有考验罢了;但不久,她便亲身体验到,我早已告诉过她的事实真相。因为家庭的缘故,她被迫离开都灵城,搬到她自己的庄园去住;她恳求我与她同去,但我为了女儿教育的缘故,不能答应她。同时,她若不在都灵城,我就没有理由留下来,而我在此地隐居,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相识的人,进退维谷,真不知如何是好。 康伯神父住在韦尔切利省。韦尔切利的主教给我一封非常亲切的信, 请我去韦尔切利省,并保证他会保护我,尊敬我,还说:“他会把我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看待,而且由于他收到人们对我的赞誉,非常渴望我能到他那里去。”这是他当修女的妹妹,也是我的好朋友,以及他的一位法国好友,都写信给他谈论到我。但是,我顾虑到自己的声誉,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议,不愿让人们说我跟着康伯神父到处跑。康伯神父也担忧自己的名誉扫地,无论主教如何坚持,他都不同意我去,如果他和我都相信这是天主的旨意,我们会不顾一切利害,勇往直前。天主让我们俩完全依赖祂的命令,但又不让我们预知祂的旨意;只让祂的上智决定那神圣的时刻。这特别有助于令康伯神父,彻底死于自我,死于天主内, 因为他一直走在有保证启示的灵修途径上。天主因祂的无限仁慈,欣然剥夺了他所有的一切,使他毫无保留地死于一切。 当我住在都灵城时,我们的主赐给我极大的恩宠,我发现自己仿佛脱胎换骨,每天越来越转化成祂,更清楚了解别人灵魂的境界,而且从未判断错误,或自欺欺人;即使有人极力想改变我的想法,我也能认清他们灵魂的真相。我也曾竭尽全力,试图另有想法,而且为此付出不少痛苦代价,结果徒劳无益。当我告诉或写给康伯神父,有关一些灵魂的状况时, 他们在他眼中似乎德行更完美,比我所说的更进步,他就断定我太骄傲了,并生我的气,还对我的心灵境界产生强烈的反感。我感到非常遗憾, 但并非因他不尊敬我而难过,以我目前的心灵境况,宠辱不惊,完全不在乎人们是否尊敬我,而是我们的主不允许我改变想法,必须忠实地将一切告诉康伯神父。他不能理解,我对主那种特别坚定的顺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他认为我犯了罪过呢。 康伯神父承认他已不再信任我的恩宠,因为他在这条纯粹信德的道路上,尚未站稳脚步;而且他不能理解,我之所以要这样或那样做,绝对不是出于我的私意。如果我有这种权力与自由,我宁愿心甘情愿地,照康伯神父所说的去做,以免背负因坚持己见,而遭受的十字架;或者至少, 精明巧妙地掩饰自己真实的想法。但是,我都不能这么做。即使我会因此遭殃,我还是被迫必须完全遵照天主所指示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天主在这事上,已给予我坚贞不渝的忠心,必须一直坚持到底。任何十字架的痛苦折磨,都不能使我放弃这种忠心片刻。他因为没有得到光照,认为这都是我自高自大的强烈偏见,因此造成我们俩心灵之间的分歧。虽然他没有公开表示,反而尽力对我隐瞒他的这种感觉。但是无论他离我有多遥远,我都会因感应而知道,而且视他反对我程度的强弱,我的心灵就会感受到或多或少的痛楚;他对我的反感一旦缓和或结束,我的痛苦就立刻消失了。他也有同样的感应经历。他曾多次告诉并写信给我说:“当我与天主的关系很和谐时,我与你的关系也很和谐。当我与天主的关系出问题时,我与你的关系也出问题。”这些话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因此他亲自体验到,当天主接纳他,把他拥入祂的怀抱中时,总是在他与我的心灵亲密结合的时候,好像除了这种结合之外,天主就不接纳他似的。 此外,我们的主令我为康伯神父的不忠,付出很大的牺牲代价。 当康伯神父在都灵城时,有位寡妇来向他告解。她是天主忠贞的好仆人,充满灵光和热情。她向他讲述自己心灵的美好境界,神父听了非常高兴。我当时在告解亭的另一边,后来向他告解时,他只对我讲了一两句话,就打发我走,还对我说:他刚遇到了一位全心奉献给天主的人,他从她那里得到很大的启示鼓舞;他认为要在很久以后,才能在我的心灵中, 看到这种境界,而我在他的心灵中,除了要让他的灵魂死亡湮灭之外,再也不能给他什么了。开始我因他遇到这样圣洁的灵魂, 特为他高兴。我的主啊!我总是由于看到祢受到光荣,而欣喜若狂。 当我从告解亭回来时,天主让我看清这个灵魂的境界,确实非常好, 但她才刚刚开始虔诚敬主,她在静默中充满了感情和新的灵感,这就是康伯神父所欣赏的境界;至于我的心灵里,我们的主已经摧毁了所有的一切,因此我无法告诉他任何感情灵感。此外,我们的主让我明白,我完全溶入祂内,彻底失去了自我,已经一无所有;此时,祂透过我,把祂自己传达给康伯神父的,只有死亡,赤裸裸,被剥夺得赤贫如洗;如果他还有其它任何事物,就会助长他的自我私爱的生命,阻碍他的彻底死亡;如果他停止在感情灵感上,就会伤害他内心的超性生命。我感到有义务把这一切写信告诉他,提醒他。他最初阅读我的信时,还觉得很有道理;但不久之后,他旧的想法油然而生,就认为所有我写的,全是由于我骄傲自满的缘故。他的脑海里依旧认为,我们应当懂得人情世故,遵守谦虚谨慎的普通道德规则。至于我目前的心灵境况,是让天主像带领小孩般的指引我,说祂要我讲的话,做祂要我办的事,一视同仁,毫无区别。我欣然让天父带领我,到祂乐意我去的任何地方,无论高或低,好或坏的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 他写信告诉我,开始读我的信时,他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再阅读一遍时,却觉得字里行间,充满傲慢之情,我自负地坚信自己的观察力比别人敏锐正确。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得到了光照启示,更理解我的心灵境界,然后他才对我说:“继续相信你从前所相信的吧,我鼓励并劝勉你这样做!”不久之后,他经过多次的接触观察,终于发现那位寡妇,离他所认为的灵修程度还很远呢。我这里只描述了一个例子,其实还有很多类似的事情,但这个实例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