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的疾病煎熬,我终于逐渐恢复往日的健康。就在这期间, 我亲爱的母亲安祥地离开了人世。她除了其它的美德,就是对贫苦的人特别仁慈慷慨。天主一定对她这种美德非常满意,因此也特别仁慈慷慨地,在今世便重重地奖赏她,恩赐她超然物外的圣宠,使她只忍受了24小时的病苦,便对她最喜爱珍惜的一切人,事,物,完全放下,丝毫不留恋,以宁静的心灵,安息在主的怀中。 我现在善尽自己的日常职责,每天虔诚祈祷两次。我对自己的言行要求严格,不断地自我克制。我经常去探望穷人,如果他们有疾病或困难,我就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我根据自己所理解的,尽心尽力行善避恶。 我的天主啊,请依照祢赐给我痛苦的程度,增加我的爱心和耐心。 对于母亲偏爱我兄弟,使我在种种世俗事物上,常常吃亏,我丝毫不在意;然而,我竟因此背负许多十字架,因为他们凡事都归罪于我。 我又得了严重的疟疾,现在身体还非常虚弱。不久之后,我的天主啊, 祢是那么的挚爱我,我却未能以同样的虔诚热忱,来服侍祢。因为我既想爱祢,又想爱我自己和其他的人;不幸的是,每当我发现有人爱我,就忍不住想博得他们的欢心。其实,这是自私的爱,我并非爱他们,而是爱我自己。 有位妇人流亡到我父亲的家里,父亲给她一间楼房住,她住了很长时间。她非常虔诚敬主,而且充满灵修精神。因为我敬爱天主,又慈善施舍,她便很看重我。她告诉我说,我的天性品德,适宜过积极活跃而繁忙的生活,可惜还未体验过她所经验的,那种纯朴简单的祈祷生活。有时她三言两语教导我这种祈祷,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我完全听不懂。反而是她的言谈举止,给我很大的启示。我看她仪容高雅, 容光焕发,常沉醉在天主临在的灵修境界中。我也努力藉着思索反省, 来默想天主的临在,但徒劳无益。这是因为我靠自己的努力去追寻天主,岂不知,这种祈祷必须放下自己所有一切的努力,浑然忘我,才能与天主默契共融。 有一天,我上文提到父亲的那位侄儿,从交趾支那地方回来了, 准备招请几位来自欧洲的神父前去传教。我想起他上回经过我家时给我灵修的启迪,因此一见到他,便喜出望外。上述那位妇人看见他也非常高兴。他们一见如故,立刻以灵修的言词侃侃而谈,谈得十分投机。这种彼此心领神会的言谈,令我听得心醉神迷,羡慕不已。我很钦佩他那种,不断地沉浸在祈祷中的灵修境界,但我无法理解。我也努力尝试去仿效他,全神贯注地默想,一直不停地思念天主,口诵祈祷经文及热心短祷。但我白费心机,毫无效果。要等到后来,天主亲自将这种静默的心祷恩赐给我,我才明白,只有心灵在纯朴宁静的状态中,才能不断地默祷,与天主结合共融。这位堂兄竭尽心力帮助我, 要使我与天主更亲近。我们常一起诵念恭敬童贞圣母的祈祷文,他时常突然闭口默祷,我当时尚未理解默祷。他十分欣赏我的品德; 因为我还未到18岁,在这锦瑟年华,当人们都沉迷在享乐罪恶中,我却憎恶罪恶;生长在腐败堕落的时代,但我出污泥而不染,洁身自爱, 他就特别疼爱我。我坦白地告诉他,我每次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过错,却无法彻底改过自新,使我灰心绝望;他就劝慰鼓励我坚持下去,要有百折不挠的灵修精神。他很乐意指导我更纯朴的祈祷方法, 可惜时机尚未成熟,我还是不能领会。我相信他为我祈祷,比他对我的教导,给予我更大的帮助。 因为他离开我家后不久,至圣的爱啊,祢就恩赐我这圣宠。祢明白我真心诚意挚爱祢,多么渴望取悦于祢,我所流下的泪水,所经历的种种痛苦,竭尽心力所付出的努力,却枉费心机,徒劳无功;这一切感动了祢无限慈悲的圣心,使祢在瞬间恩赐我,多年辛勤劳苦所未能获得的。这就是我心灵的状态,我越恶劣不配,祢对我越仁慈慷慨, 祢不在乎我的罪恶与忘恩负义,祢只看见我如此辛勤划船而无功; 我至圣的救主啊,祢便从天上赐来一阵阵顺风,使我迅速扬帆渡过人间苦海。以下就是这个恩宠。 我常跟我的告解神父诉说,祈祷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发觉自己不能默想,也没有想象力来祈祷。祷文内容太广泛的对我毫无用处, 因为我不理解;那些简洁而精辟有力的短祷更适合我。 最后,天主派遣了一位很有灵修精神的圣方济各会隐修士,路过我父亲的家。他本来打算走另一条近便的小路,但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使他改变了他的计划,路过我的家。他以为天主引领他到这附近,要劝导一位重要人物归向天主,但他的努力完全徒劳无功。天主其实是安排他来征服我的心灵!他一到这里,就来探望我父亲,父亲见他到来,非常高兴。那时,我刚生下第二个孩子,正卧床不起,而我父亲的病情危笃,恐怕不久于人世,家人因顾虑我的身体虚弱,就对我隐瞒了父亲的病情。后来一个言语不慎的人告诉了我,我尽管体弱,也不顾性命,起身去看他。我产后走动,便害了一场大病,可是父亲康复了,虽然没完全复原,却足以给我新的关爱。我告诉父亲,我热切渴望挚爱天主,但未能完全如愿以偿,因此感到万分悲痛。父亲极其疼爱我,觉得给我最大的爱,就是让我认识这位很有修养的隐修士。父亲就向我讲述他对这位圣人的了解,极力鼓励我去见他。 起初,我感到很为难,因为我从未见过隐修士,而且我严格遵守最审慎的妇道。可是,父亲不断地催促我,就变成了命令。我想我因服从父亲而做的事,应当没有害处。后来我与一位亲戚同去。这位修士经过五年的隐修生活,而且他不太愿意与女人来往;因此,他一见到我们,就有点困惑不安,我又是第一个向他求教的女人,使他更惊讶。他沉默良久,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可是,我却毫不犹豫地把我对于祈祷的难处,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他立刻答说:“夫人,这是因为妳到外面,去寻找妳心中本有的。妳要习惯于到妳心里去找天主,妳就会找到!” 他说了这些话,转身就走了。他的话像支箭,刺透了我的心灵。我感到心中深深的创伤,是那么的愉悦,那么的温馨,充满了爱,但我却不想被治愈。这些话使我发现了心灵中的宝藏,这正是我多年一直寻觅的东西;或者说,我发现了心灵中本有,而往日因愚昧无知, 从未享用过的宝藏。 我的天主啊!其实,祢就在我的心灵中,只要我往心灵深处寻求, 就会意识到祢的临在。啊,无限的仁慈呀,祢就近在心田!我曾东奔西走,四处寻找祢,以致过著悲惨的生活,岂知我的幸福,就在我的心灵中!我拥有万贯财富,却穷困潦倒;坐在丰盛筵席上,却快要饿死了。 啊,从古到今的无限美善呀!我与祢真是相见恨晚!哎!我到祢不在的地方寻找祢,却忽视祢所在的方寸。因为我不理解祢在《福音》中的圣训:“天国既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因为天主国就在你们心灵中。”〔路加:17:21〕。我现在彻底领悟这真理: 祢就是我的君王,我的心灵就是祢的王国,祢是我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在我心灵颁布执行祢神圣的旨意。 我告诉这位可敬的隐修士,我不晓得他为我做了什么,我的心灵完全改变了,天主就在那里。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心灵中体验到天主的临在,并非通过头脑的深思熟虑,而是在极其温馨的经历中,切切实实地拥有了祂。我确实体验到了《雅歌 (所罗门之歌〕:1:3》中新娘的赞歌:“祢的膏油芬芳怡人,祢的名字如香液四溢,难怪少女都渴慕祢。”如今在我的心灵中,也有一种膏油,瞬间就治愈了我所有一切的创伤。 当晚,我兴奋得整夜都睡不着。我的天主啊,因为祢的爱犹如甜蜜的膏油,流入我的心灵,并像烈火一般, 要焚毁心中残留的自我。 我顿时彻底脱胎换骨,不仅令人刮目相看,连我也觉得自己前后判若两人。从此以后,昔日困扰我的所有一切毛病及恶习,或天性的好恶爱憎,已经烟消云散,就像大火中的稻草一样,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现在,我热切渴望这位天主手中的利器,这位可敬的隐修士, 他是位神父,能够作我的灵修导师,甚至其他任何有心修行者的神师。 因此,我很诚恳地去请求他。他虽然看到天主使我转变得那么神奇, 但他还不愿意负责指导我的灵修生活。他推托的理由有几点:我的美貌使他有所顾虑;我太年青,只有19岁; 还有他对天主许诺的誓愿, 因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发愿绝不负责指导任何女性灵修,除非天主上智另有巧妙安排,要他担当这重任。然而,我再三恳切地请求他当我的神师,他终于说他要向天主祈求启示,并嘱咐我为这事祈祷。后来, 他虔诚祈祷时,听到有声音对他说:“不要害怕承担指导她的责任, 因为她是我的净配。”我听到这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暗自思量:“我是个罪大恶极的妖魔,多少次重重得罪天主,白白糟蹋祂无数的恩宠,以忘恩负义来报答祂,现在祂竟宣称:我是祂的净配!”于是, 他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现在,没有什么比祈祷更容易的事了。几个小时的祈祷仿佛瞬息间的事,除了祈祷之外,我几乎不愿做任何别的事情。 我挚爱天主的热忱,不允许我的祈祷有片刻的间断。这是一种充满喜悦和非常充实的祈祷,既没有纷至沓来的妄想,也没有勉强的思索反省;不是头脑理智的祈祷,而是意志的祈祷。在这种祈祷中,我不断地尝到天主的伟大和圣洁,是那么温馨纯净,无需任何行动或语言,就把我整个心灵完全吸收,进入一种极其深邃的心神内敛境界。这时,我一无所见,只见耶稣基督;其他一切都消失无踪,为让爱更充满心灵,没有任何自私的爱或爱的理由。 这意志力,将心灵的记忆与悟性吸收而溶为一体,集中在这爱之中;这并非记忆与悟性都不存在了,而是我们已感觉不到它们无形的作用;这是意志力结合了记忆与悟性的祈祷,是信德的祈祷;信德的光辉,犹如清晨初升的阳光,令星光黯淡无光一般,并非星光真的消失了,而是因为光辉灿烂的阳光太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