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做了寡妇之后,我的朋友和社会上有地位的人士,都来婉言规劝我,要立刻远离我的婆婆,因为他们都知道她的脾气坏,常虐待我,尽管我从未向他们抱怨过婆婆。我告诉他们,我对婆婆毫无怨言, 如果她同意的话,我会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我的天主啊,这是祢从一开始就给我的教诲:不要从十字架上下来,就像祢那样留在十字架上。 由于这个原因,我不仅不要离开我婆婆,也没有将那位时常凌辱我的侍女解雇。主啊,我的爱人! 祢给我心灵及外在最严峻的十字架考验时,不允许我得到丝毫缓解。 丈夫去世后,我还以为十字架会减少,殊不知,反而与日俱增。 我常提到的,那位性情暴躁的侍女,如今要依靠我,按理应当对我温和些,却变得更加嚣张起来。她在我家里已积聚了不少的财产,此外, 因为她服侍我丈夫的缘故,我再赏给她一笔丰厚的养老金。但是,她爱慕虚荣,傲慢无礼; 又因为过去要熬夜照顾我生病的丈夫,她就饮酒来提神醒脑,结果喝上了瘾。 她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又衰弱,即使喝一点酒,也会影响她的健康。我本想替她掩饰,但她因经常酗酒而暴露了这个毛病。我就去见她的告解神父,请他好言好语劝戒她不要饮酒; 岂知她不但不听劝告,反而对我大发脾气。我婆婆本来最讨厌酗酒的女人,也常常这么对我说; 但现在却反而替她辩护,并辱骂我。有客人来访时,这位侍女便力竭声嘶地叫嚷,说我羞辱她,使她陷入绝望,要让她下地狱,我也将因此受地狱的永罚。不过,天主赐给我无限的耐心,让我以温柔和慈悲,来回应她的愤怒和谩骂,尽可能表现我对她的关怀和爱心。如果别的侍女来伺候我,她就怒气冲冲地把她赶走,大声喊叫,说我因为她服侍我丈夫的缘故,而怀恨在心。 当她不高兴来服侍我时,我只得亲自照顾自己; 她若真的来了,就是吵闹和责骂我。她这样蛮横无理地对待我, 历时长达一年之久,直到我离开她们。 主啊,我知道,降临到我身上的这一切,都是祢的旨意; 若没有祢的允许,她怎么会有这种蛮不讲理的粗暴行为呢? 她似乎麻木不仁,不知道自己的过错,反而觉得她自己永远是对的。主啊,所有祢派遣来使我受痛苦折磨的人,他们都以为自己正忠实地为祢服务呢! 在我丈夫去世之前,我曾到巴黎去探望伯叨德先生。可惜,因为天主紧紧地拥抱着我的心灵,使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无法向他敞开心扉,所以他不了解我心灵的境况,不能给我任何灵修指导(注:见第19 章)。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写信教我另外找更高明的灵修导师。 毫无疑问, 一定是天主向他揭露了我心灵的邪恶,使他摈弃了我,这是天主严厉谴责我的明证。那是发生在我丈夫仍在世时; 如今他同情我丈夫的逝世,在我再次恳切地请求下,答应指导我的灵修。然而,我最终还是得不到有效的辅导。我再到巴黎去拜访伯叨德先生时, 前后见过他12或15次,还是未能把我心灵的状况告诉他。不过,我特别告诉他,我需要一位神父,好好地教导我的大儿子,要纠正他的坏习惯,和更正他对我的错误印象。他确实替我儿子找了一位,人们极力推荐的好神父。 伯叨德先生带领我和某夫人一起做灵修避静。在避静期间,伯叨德先生只与我谈不到十分钟,因为他看到我与他相对无言。确实,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过去也未曾告诉他,天主所赐给我的一切恩宠(我并非要对他隐瞒,而是天主不许我吐露, 因为祂要我死于自我)。 因此, 他只对那些他认为深得天主宠爱的人讲话, 却让我独自一个人,肯定觉得我是个无药可救的人吧。天主把我心灵的境况隐藏得天衣无缝,为的是让我受苦; 所以他认为我没有领悟祈祷的精髓,而格兰杰姆姆却极力赞扬我的祈祷境界,那么,她确实没有洞察他人灵修程度的能力。我竭尽全力服从他的指导,但几乎力不从心。我为此恼恨自己,因为我相信伯叨德先生的判断,不相信自己的灵修经验。在整个避静期间,尽管我专心默想,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我只能沉默不语, 让心灵空洞无物; 我想这样就是服从灵修导师的命令。这令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天主的宠爱。我让自己陷入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承认自己的祈祷精神很差,不敢羡慕别人虔诚恳切的祈祷精神,断定自己不配。 然而,我的天主啊,我多么愿意奉行祢的旨意,在灵修道路上进步, 以取悦于祢; 但我完全绝望了,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如愿以偿; 而且, 我认为这无疑是因为我的过错,使我失去了祈祷的恩宠,只得安于自己低劣的境界。其实不然,我在避静中,一直沉浸在心灵的默祷之中, 但自己却不知道罢了。 在我居住的地方,有一位神职人士,他信仰被我们教会列为异端邪说的杨森学说。可是,他在教会里的地位崇高,使我不得不尊重他。 他知道我最痛恨有异端思想的人,也明白我在这个地方颇具声望和信誉;他就千方百计要说服我赞同他的见解,但我义正词严地驳斥他的谬论,使他哑口无言。他因此更希望令我信服他,为了达到这目的, 他便竭尽全力要和我交朋友,一直纠缠了我两年半之久。由于他的学问,礼貌和殷勤,我就不怀疑他的不良动机,还盼望他能回心转意, 改邪归正。我想感化他,真是大错特错了,后来我对他就敬而远之。 他就来询问我为什么避而不见他? 这时,他对我生病的丈夫特别殷勤,得到丈夫的欢心,因此我不能躲避他,而且,伯叨德先生也不赞成我这么做。丈夫去世后,我终于觉得,他强烈反对灵修生活,我根本是对牛弹琴,完全不能改变一丝一毫他的异端思想,就与他完全断绝关系。当他看到无法与我继续来往时,就煽动他的同党,联合起来, 诽谤中伤,造谣迫害我。 他们之间有一种联络方法,使他们迅速地知道,谁站在他们这一边,谁是反对他们的; 然后相互交流信息,通报情况。他们便到处散发秘密传单,尤其是在我声誉很高的地方,捏造事实来破坏我的名誉, 藉此迫害我。然而,这一切并未使我难受,反而使我如释重负,获得了新的心灵解脱与自由,更警惕我不要再与任何人来往太亲密,否则很难断绝关系。 我现在已没有经济能力施舍了,这位人士就有了借口; 他便公然散播谣言说,我从前施舍,是由于他的缘故; 我现在与他绝交了,所以就不再施舍了。我能慷慨解囊施舍,那是天主的恩宠,他竟将这功德归功于自己,这是亵渎天主的行为呀!他甚至在众人面前讲道时, 公然斥责我,说我从前是镇上的模范,而现在却是市镇的耻辱。有几次,当他用非常强烈,攻击性的言论谩骂我时,我虽然也在场,这些话足以使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也使正人君子听了不禁发指; 但我倒不觉得难受,反而暗自欣喜。因为我心里对自己罪过的那种悔恨和自责, 非笔墨所能形容; 而这人对我的公开指责,正好赔补我对天主不忠的过错。其实,我应当得到比这更坏的批评,如果人们认清我的真面目, 就该将我践踏在他们的脚下。 我的名誉被这位神职人士,费尽心机,破坏殆尽。他成功地使所有虔诚的人士,都一同反对我; 因为他对他们说:“你看,她是个伪君子。某某人,是个虔诚的圣人,也强烈谴责她!”我觉得他们做得很正确,因此就默默地忍受这一切。我好像臭名昭著的罪犯,困惑惭愧得不敢抬头。别人有美德,我就特别敬重他们。我看别人毫无缺点, 而自己却一点美德都没有。若听见有人称赞我,就像受到沉重打击一样; 我便自惭形秽,对自己说:“他们不知道我的卑鄙,不晓得我堕落到什么地步。”若有人指责我,就认为骂得很对,因为我罪有应得。 我的天性渴望走出这种可怜可悲的境地,但却走投无路。我若做些善事,想显得自己慈悲仁义,心里就暗自责备是假仁假义,因为我虚有其表,内心并非如此; 而天主也不让我的阴谋得逞,我会因此受到人们非议。啊,天主上智安排的十字架,是多么美好啊! 其它所有一切的十字架都毫无价值。 我经常害重病,性命垂危,却不知道该如何准备迎接死亡。有几位虔诚的老朋友写信给我,他们显然听信了那位绅士攻击和诽谤我的谣言。对于他所指责我的各种事情,尽管我明白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但我没有替自己辩护。有一天,我感到极端绝望,沮丧和痛苦时,便打开《新约圣经》,看到这些话:“有我的恩宠,为你就够了! 在软弱中, 我的力量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我顿时深感安慰,的确,“我在软弱的时刻,才觉得最稳当: 因为基督的德能护卫着我。”(格林多后书: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