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丈夫在世的时候,有一天,我被忧愁压得心情沉重,不知何去何从,就想与一位众所周知,很有灵修境界的人士谈谈。他经常到我们市镇附近的地区来;我就写信要求与他会面,希望能得到他的指导和教诲。但不久之后,当我朝拜圣体时,却感到心中一阵剧痛,便在心灵中听到谴责的声音说:“什么? 难道妳要为自己寻求缓解, 并摆脱我给妳的轭吗?”我随即给他一个字条,向他道歉说: 我上封信是出于私爱,想跟他谈话, 其实并没有必要;而且我相信,他会明白,我们应当忠于天主的默感启示;我希望自己这种基督徒的天真纯朴精神,不会得罪他。可是,出乎意料,他竟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因这事对我耿耿于怀。这令我非常惊讶,因为我十分敬佩仰慕他的人格品德。他确实有德行,但不是超性的圣德,只是世人生活中的德行;他显然不了解克己苦行与死于自我的灵修途径。 我的天主啊,祢是我冥冥之中的向导,指引我走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当我安然度过考验后,才恍然大悟,不禁赞叹感激祢的上智特别安排照顾我。愿祢的圣名永受称颂,我有责任感恩,并为祢的仁慈做见证。 在我继续讲述我的故事之前,我必须指出一点,这是天主无限仁慈,欣然启示我,让我领悟的道理: 要彻底治死心灵的自我意识, 最可靠的途径,就是这条僻静的小路;因为这里她没有任何可依靠的支柱。虽然她在这种境遇中,无法仿效耶稣基督的任何境界;但是, 她经历了这些考验之后,从苦海的泥潭中出来时,却披上了耶稣基督的精神。她心灵中自私自利的污垢渣滓,完全洁净了,好像金子在熔炉里被炼净一般。从前她充满了自己的见解和自己的意志,现在却顺从驯服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再也没有自己的意志了。从前她会为无关紧要的事,就与人争得面红耳赤;现在她与世无争,非常自然地接受别人的见解,丝毫不勉强,也并非为了修行美德。当别人提出了意见, 她自己的主张便消失了。她的恶习因此也消失了。她本来很爱慕虚荣, 现在却热爱贫穷,卑微,和羞辱。她从前唯我独尊,目空一切;现在却觉得别人都比自己强,能以无限的仁爱来爱邻人;从前她需要极大的自我克制,来接受别人的缺点,现在她能宽宏大量地容忍他人的过错和弱点,以爱来赢得他人。总而言之,往日愤怒的野狼,如今变成了温柔的羔羊。 当我经历各种各样的苦难及严酷的考验时,我从不以游山玩水及娱乐来消愁解闷。对于这些活动,别人都趋之若鹜,我反而格外厌恶, 宁愿独自在家里。因为我只要认识耶稣基督,对其它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所以我唯一的娱乐场所,就是我自己的房间。甚至有一次,皇后在我眼前经过,我也不去看她;尽管我未曾见过她,也非常渴望能瞻仰她的御容,而且我只需要张开眼睛就能见到她,但我也没有去看她。我从前喜爱听人唱歌;如今,虽然有一次,我与一位世界著名的歌唱家同住了四天,但我从未请她唱过一首歌曲;这使她非常惊奇, 因为她明明知道,我本来就晓得她有世上最优美迷人的歌喉。不过, 我还是犯了一个不忠的罪过,就是去向人们打听,他们对我有何不满, 非议和指责。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我。虽然我当时没有任何表示,却觉得这些责备的话,确实把我钉在十字架上。 我明白,这是心中的私爱和天性,驱使我向他们打听的,我仍有强烈的自我意识。 我永远无法看清自己遭受了多少苦难,因为天主赐给我的无数恩宠,掩盖了这些苦难,使我忘却了痛苦的存在。在最近的七年期间, 特别是最后的五年,有一件怪事使我最痛苦,就是在我的脑海里,有一种愚蠢的幻想,感官便随着幻想,以致我的心灵得不到安宁;甚至在圣堂里,我也不能闭眼默想。我就像一个葡萄园,四围的篱笆都被拆掉了,所有的门户都敞开了; 所以在圣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地映入我的眼帘。从前吸引我心神内敛的那股力量,现在却推我向外追求,令我心神恍惚。 尽管我饱受痛苦折磨,各种烦恼痛苦压得透不过气来,沉重的十字架令我不堪重负;我仍决心在这种心境下度过每一天,而且感到自己永远无法脱离这苦海困境。虽然觉得我已永远失去了天主的圣宠, 以及我们应得的救恩,而且恐怕自己再也不能挚爱天主了,但至少我还渴望竭尽全力为天主工作。虽然我目睹自己从幸福的境地中堕落了,但是心里仍渴望做天主所喜悦的事。虽然我觉得自己好像已注定下地狱了,但是仍满怀感激地,想尽力服事天主。有时,当我想到往日幸福的时光,内心深处就暗自盼望幸福再来临。然而,这么一想,我就立刻被摔入了无底深渊去,连叹息一声都不能;我断定这是对天主不忠心的灵魂,罪有应得的下场。我的天主啊! 我好像永远要被祢遗弃了,也被所有的众生所弃绝了。但是,后来我逐渐地不觉得那么痛苦了,甚至无动于衷,我的麻木不仁仿佛就是天主对我的最终谴责。 我心头的寒冷,好像死亡那么冰冷。有一段时间,我陷入了这种境地, 就像永远死去了,不能再复活。我觉得这段话非常适合我:“我已被人遗忘,如同过世的人。”〔圣咏: 31: 13〕。 我仿佛已从天主的心中,以及所有众生的心中,永远消失了。我的天主啊! 这就是我目前的心境,我因此死于自我,浑然忘我,然后方能居住在祢内,活在祢的爱里!“由此我们知道我们是在祂内: 谁若说他居住在祂内,就应该照祂的方式来生活。”〔若望一书: 2: 6〕。 让我继续我的故事。我有一个仆人,他盼望成为圣保禄修会的神父,我为此写信给慕司神父。他回信说, 我应该写信给康伯神父, 因为他是汤农地方圣保禄修会的会长。这迫使我写信给康伯神父。我心里一直尊敬他,认为他倍受天主宠爱。我很高兴的趁此机会,请他为我祈祷。我写信告诉他,我失去了天主的圣宠,我如何以忘恩负义来报答祂的恩典;我现在痛苦悲伤,表示值得他怜悯;我的灵修不但毫无进步,反而堕落远离了天主。虽然我给他详细描述了自己痛苦,悲惨和可怕的心灵境况;他给我的回信,仿佛他得到天主神光的启示, 却教我尽管放心,还说这是出于天主的恩典,我仍蒙天主宠爱;这实在令我难以置信。 当我遭受重大苦难时,心里忽然有个奇异的念头,想到日内瓦去, 我为此而深感恐惧不安。我暗自思量:“什么? 难道我要走极端,背叛教会,放弃自己的信仰,亵渎天主,自取其咎,蒙受彻底的谴责吗?〔注: 因为住在日内瓦的人民, 多半皈依信奉加尔文主义的改革新教会。〕难道我要脱离圣教会,这个我宁愿舍弃千万条性命来获取的教会吗? 难道我要永远舍弃自己用鲜血来证明的信仰吗?”我对自己毫无信心, 不敢对自己有任何奢望,但却有一千个理由,担心自己会堕落。就在那时,我接到康伯神父的来信,讲述他近来的心灵状况,他也经历与我类似的心灵斗争,我因此感到心安理得。我的天主啊!这是祢的旨意,让他的信给予我心灵的宁静和平安。我觉得自己在心灵上与他结合,与一个对天主恩宠忠心耿耿的人,默契共融。不久之后,有一个女人在我的梦中显现,她从天而降,对我说: 天主要我到日内瓦去。 在1680年,圣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十天,我突然想起要写一封信给康伯神父,告诉他: 如果他在玛大肋纳瞻礼日前,收到我的书信, 请他在玛大肋纳瞻礼日那天,特别为我奉献一台弥撒。天主圣意的安排真神奇! 他竟在玛大肋纳瞻礼日前夕收到了信!第二天当他为我奉献弥撒时,三次在心灵内,听到强而有力的声音说:“你们俩要住在一处!”因为他从未有过这种心灵的感应,所以十分惊讶。我的天主啊! 我相信这明确表示: 我们俩在心灵上,以及环境上,都会遭遇同样的痛苦折磨,背负同样的十字架;而祢就是我们共同的居住处,并非指世间的住所,尽管天意有时让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其实,我们日后都将因忠于耶稣基督,而被钉在十字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