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主啊!祢所选用的第一位隐修士,就是我前文屡次提到的那一位;他引领我亲近祢,在他的督促下,我常与他书信来往。正当我的心灵陷入最孤独凄凉的境地时,他给了我一封信,教我以后不要再写信给他,因为他不赞成我的所作所为,认为我的言谈举止,严重地得罪了天主。还有一位耶稣会神父,本来非常尊敬我,但现在也寄来同样的信,与我断绝关系。我的天主啊!毫无疑问,这是祢的旨意,启示他们使我完全孤立无援。我感谢他们的一片好意,并且请他们为我祈祷。即使我的言行招致千夫所指,万民唾弃;我首先虚心自省,然后淡然处之。如果连最伟大的圣人都谴责我,以至落得个身败名裂的结果,也不会使我感到痛苦难堪。 归根结底,我有自知之明,也要人们都看清我的本来面目,知道我是个一无是处的伪君子。我的天主啊! 使我最悲痛欲绝的,就是触怒了祢,而又无法赔补祢;这种心灵的痛苦,掩盖了其它的十字架苦楚,尽管家庭中的十字架重担与日俱增了。我反省自己浪费在无益的谈话和书信上的光阴,所犯下对天主不忠的罪过,心里那种强而有力的邪恶倾向;这些给予我更尖锐的痛苦折磨。 从开始到现在,我对神枯和心灵的孤苦伶仃,早已习以为常了。 我心里甚至宁愿舍弃富足安逸的生活,选择这种苦难的人生,宁愿放弃恩宠,去追寻赐恩者;因为我知道,我今生今世只寻求天主,此外一无所求。然而,我的主啊,这时,祢的圣意允许我的心灵和感官, 遭受无情的严重打击,祢要毫不留情地彻底毁灭我。我越来越觉得, 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罪过;甚至十字架也不再是十字架了,倒真正是自己的过错,我认为这些都是自己轻率的言行,所造成的后果,我是罪有应得。我就像透过彩色玻璃,观看世界的一切,都染上了玻璃鲜艳的色彩,这色彩就是我的罪过。我身患重病时,就是我最脆弱的时候,倍感孤立无助。如果我能像往日那样,为自己的罪过,做外在的赎罪善功,或许会减轻我心灵的负担。但是,他们禁止我做克己苦行,而我又如此胆怯,感到力不从心,觉得自己完全无力做任何赎罪善功;现在我视补赎为畏途,以往我是那么的坚强不屈, 如今却变得如此软弱无能! 我略去了许多事情,包括天主恩赐我的种种圣宠,以及祂迫使我走上的崎岖小径。然而,我对这些事情有一个总的想法,就是不愿将这些实况公诸于世,只让天主知道这一切! 随后,我的灵修导师也遗弃了我,甚至他所领导的神职人士,都对我非常冷淡。由于我内心深邃的谦卑,这些都没有给予我更多的痛苦烦恼,即使世间所有的众生都遗弃了我,我也无动于衷。我的兄弟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一同谴责我,尽管他过去根本瞧不起他们。我的主啊!这都是天主圣意安排他们这么做的。不过,我的兄弟也有德行,而且毫无疑问,他是诚心诚意地相信自己在做善事呢! 有一天,我因要事到一个市镇去,我婆婆的亲戚就居住在那里。 哎!真是今非昔比! 从前我去他们的家时,大家都争先恐后,非常殷勤,挨家挨户热情款待我。但现在他们十分藐视我,说他们是为亲戚 〔指我婆婆〕报仇。事到如今,别无他计,我只能默默地忍受;尽管我竭尽全力要讨婆婆的欢心,仍旧劳而无功。因此,我就决定解释给她听。我对她说:人们谣传我虐待婆婆,其实我非常尊敬她;如果这些谣言是真实的话,那么,我很乐意搬出去住,因为我不愿意留下来使她受痛苦。她冷冷地回答说:“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从未向别人说过什么,不过她决定要和我分居就是了。”这显然要把我打发走, 我就开始整理行装,准备静悄悄地离开。 我守寡之后,深居简出,除非因事必要,或因慈善助人,绝不登门拜访亲戚朋友;因此,有许多人对我很不满,他们便与我婆婆联合起来攻击我。天主严格要求我,对自己所有心灵和肉体的痛苦折磨, 都要保守秘密。要治死堕落的天性,最大的代价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使它得不到任何支持和安慰。总之,我不得不在严寒的隆冬,带着孩子们和女儿的褓姆,离家而去。那时正是耶稣圣诞前的将临期,市镇没有空房子出租,多亏了本笃会的院长姆姆,让我们住在她们的一座公寓里,我们才幸免流落街头。 我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我怕离开婆婆就是逃避十字架;另一方面,我若与她同住,反而会使她痛苦,所以我应当离开她。此外,她的性格和脾气依然如故。有一次,我到乡村去稍微休息一下,她就抱怨我留下她独自一人。我若邀请她与我一同到乡间度假,她又断然拒绝。但是,如果我说:“我不敢冒然请她同去,因为要她到陌生的地方睡觉,怕会给她带来不便。”她就冷冷地说:“这不过是我的借口吧了,其实我根本不要她跟去,而且我就是要离开她而已!”当我知道她因我下乡去,非常不高兴时,就立刻赶回来。殊不知,她却显得不屑与我相见,也不愿意和我说话。我的天主啊,这时,祢赐给我恩宠,使我控制自己的不满情绪,落落大方地先开口跟她说话,但她向我瞟了一眼,转头对我不理不睬,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我在乡下时,常派马车来,要接她到乡间去玩玩,因为离市镇相当近,她可以在傍晚回家。然而,她总是让空车回来,也不回答一句话。倘若我不派车去接她,她又大声抱怨辱骂我。总而言之,我千方百计想博得她的欢心,结果反而使她更讨厌我。我明白,这是天主所允许的考验。不过,我也知道,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善良;而我在爱德及道义上,有责任尽量善待她。 圣诞节那天,我非常亲切地对婆婆说:“我亲爱的母亲,今天是和平之君的圣诞,愿祂恩赐我们平安;我奉祂的圣名,愿我们能平平安安地和睦相处。”我觉得这些话感动了她,尽管她没有表示出来。 这时,有位神父在我的家中,他不但不能支持,鼓励和安慰我,反而刺激我,使我难受;因为他劝我对某些事情,不要容忍退让。最奇怪的事,就是我丈夫去世后,我应该是家中的女主人,但是,即使婢仆犯了严重的过失,我也无权解雇他们。因为我一旦警告要辞退他们时,婆婆就支持他们,而她所有的朋友也来干涉阻挠。 当我准备离开婆婆的时候,她的一个老朋友,一位颇有地位的人; 他相当尊重我,却不敢公然表示。当他听到我要走时,担心我若离开了这个市镇,这里就会失去我的慈善施舍,当地的贫苦居民便得不到救济。他决定温柔和气地跟我婆婆谈谈,因为他也知道她的脾气。他与她交谈之后,她说她不会把我赶出家门,但是,如果我想离开,她也不会阻挠。于是他就来劝我向婆婆道歉,以讨她的欢心。我老实告诉他,我很乐意向婆婆道歉千百遍,尽管我不晓得她为什么憎恨我, 为什么不满意我为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不过,我并没有埋怨她,如果能令她开心,我愿意留下来;我只是觉得与她相处,只会给她痛苦; 我不应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给她烦恼和痛苦;我应当离开,让她独自过无忧无虑,平安愉悦的生活。 然而,我还是跟他到我婆婆的房间,向她道歉,恳求她原谅我。 我对她说: 如果我有任何地方触怒了她,那绝不是有意得罪她。我请求她在这位绅士,她的老朋友面前,坦白告诉我,我做了什么事,冒犯了她。我想天主会允许她,在这位朋友面前,清楚讲明事情的真相。 她说:“她不能忍受任何人得罪她; 她对我没有任何其它怨言,只是因为我不爱她,而且希望她早死。”我回答她:我心中从未有过这种念头,恰好相反,我多么渴望能好好照顾和侍候她,使她长命百岁。我对她是真心诚意的,而且列举了许多例子为证,但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我,她只信任那些反对和仇视我的人。她有一位侍女,不但不尊重我,甚至虐待我;她在路上遇到我时,经常一手就把我推开;她甚至在圣堂也同样蔑视我,大力将我推开。她多次在我的房间,用尖酸刻薄的话辱骂我。但我未向任何人抱怨她。不过,我还是温和地提醒她:像她这样的脾气,迟早有一天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婆婆照样支持这位侍女来反对我。尽管如此,我还是与婆婆拥抱一下,然后和她分手。 不久之后,当我搬到乡村居住时,这位侍女无法再对我发泄她的烦恼情绪,便以往日对我的态度对待我婆婆,结果使她忍无可忍,就立即把她解雇了。这里我必须替我婆婆说几句话,她毕竟是个有理智和品德的人,只是有某些缺点,这是不经常祈祷的人所不能避免的, 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或许我在无意中,不知不觉地给了她不少十字架,而她也没有意识到,她给了我许多十字架。我写下这些故事,并非要恶意中伤任何人,希望不会引起读者的反感,而是祈望人们能从天主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明白天主圣意的不可思议。 我前文曾提到的那位神职人士,因他信仰异端,我便与他断绝关系,他就联合同党,到处散播谣言破坏我的名誉。如今,人们却指控他同样的罪名,甚至比他恶意中伤我的谣言,更加严重的罪过;而且, 人们到处大肆宣扬,致使他声名狼藉。我的天主啊,尽管我知道这一切,祢赐予我圣宠,使我从不拿他名誉扫地的事,当作言谈的话题。 相反的,每当人们批评他的时候,我总是深表同情,用其它语言来替他申辩解释。而且,天主掌握着我的心灵,即使他往日千方百计破坏我的名誉,现在自食其果,身败名裂,我并没有因此幸灾乐祸。虽然我晓得我婆婆也知道这些事,但我从未跟她谈论这位人士思想行为的是非问题,因为恐怕会助长自己堕落的天性,使它死灰复燃。当她批评这位神职人士的行为时,特别是他如何造成某个家庭意见不和,争吵混乱的不幸事件,我却顾左右而言他,因为我不愿乘人之危而落井下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