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朴实的贫苦姑娘,虽靠劳力谋生,心灵却深蒙主宠爱。 有一天,她满面愁容来找我说:“我的母亲啊!我看到非常恐怖怪异的事!”我问她什么事。她忧伤地惊叫道:“真可怕呀! 我在梦中看见,你像只迷途的羔羊,在一群凶恶咆哮的豺狼中。只见一大群面目狰狞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贫有富、有贵有贱,社会各阶层人士; 还有神父和修士修女们; 都拿着刀枪剑戟等利器,追逐着你,要立刻置你于死地。你竟漠视他们,处之泰然,似乎任凭他们摆布,并不抵抗,也不以为奇。我环顾四周,想看有没有任何人来拯救你,结果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果然,几天之后,那些嫉妒我的人,就背地里煽动一系列的活动,来打击我。他们到处散播谣言,大肆毁谤我。不认识我的人,却憎恨我,还写文章公开谴责反对我; 他们说我是行邪术的女巫,用妖术吸引人们,凡是出于我的都是邪魔歪道; 如果我施舍钱币给穷人,他们就说我铸造伪币,用假钱等等; 还有其它千百种稀奇古怪的罪恶行径。当然,全部都是凭空捏造,毫无根据,虚构的荒谬故事! 恶毒的流言蜚语,像狂风暴雨般,有增无减; 就像我们的主当初让我知道的,他们实际上就是对我喊道:“把她钉在十字架上,钉她在十字架上!”〔路加: 23: 21〕。我的一些朋友劝我到其它地方去, 隐姓埋名。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建议我经过圣波美地方,再到马赛城市去,隐居一段时间;那里的人盼望我到来,他们都是些非常注重灵修的人。他会亲自陪伴着我,同行的还有一位忠实的女仆,和一位神父。希望到时会雨过天晴。不过,在继续讲我离开格勒诺布尔城的事之前,我必须叙述一下我在这里的心灵境况。 我总觉得,我们的天主要我为灵魂做的,就是使他们与耶稣基督结合。在这种神圣的结合中,我讲的话有神奇的效果,甚至让耶稣基督亲临人们的心灵中,与他们结合共融。与人们谈话时,我已不是自己的主人,是我们的主在引导我,让我讲祂想说的话,祂乐意说多少,我就讲多少。对某些灵魂,祂不许我说一个字;对别的灵魂,祂则倾注丰沛的恩宠。然而,这纯粹的圣爱,绝不允许任何多余无谓的言谈,或诙谐戏谑的空谈。当人们向我提问题,若任何回答都无用时,祂就不启示给我,我便默不作声。对于我们的主特别高兴,正带领他们走上,死于自我的灵修途径的灵魂,若他们来见我,想得到世间人性的安慰,我也同样默默无言; 我对他们只有简短必要的几句话,然后就无话可说了。天主有时也针对不同灵魂的需要,允许我自由地讲些客气应酬的话,以免人们责怪我,性格冷漠孤僻,或傲慢难以相处。但是,至于有关天主自己的言词,祂自己才是全权发言者,我只是祂的传声筒罢了。 啊! 如果传教的讲道员们,能在这种精神下,小心谨慎地讲话, 他们就会在听众的生命中,收获多么丰硕的果实啊! 对我真正的灵修子女,我与他们最好的沟通方式,就是在沉寂宁静中,以灵性的神圣语言,作无言的交流。不久之前,我读到圣奥斯定与他母亲的灵修谈话,他抱怨说,因为人性的软弱无能,有时他必须放弃天堂灵性的无声天籁,不得不用世间人性的言语。我有时不禁感叹:“我的爱啊! 请给予我海洋般广阔深邃的心胸,足以接受和容纳,祢赐给我丰厚浩瀚的恩宠吧!” 当童贞圣母利亚去拜访依撒伯尔时,在耶稣基督与施洗者圣若翰之间,就是以这种方式,作奥妙的心灵交流沟通。〔路加: 1: 40-44〕。这交流将天主圣言传递给圣若翰,是那么的神圣纯洁,功效永无休止。 在这默契共融之后,圣若翰并不急于来觐见耶稣基督,因为他们经常如此心心相印,时时刻刻息息相通,在远处和邻近都一样。他为了领受更丰沛的恩宠交流,就退隐到旷野里去。当他出来宣讲悔改的道理时,他说自己不是天主所许下的圣言,只是先知依撒意亚所预言的那个声音,被派遣来为上主预备道路,为基督圣言修一条直达人心的大道。他只用水给人授洗,因为那是他的任务; 因此,犹如流水而不留痕迹,这声音过去也不留痕迹。〔玛窦: 3: 1-17〕。但圣言将用圣神和火来给人授洗,因为祂将自己印在灵魂中,而且通过圣神与他们交流沟通。在耶稣基督的整个隐居生活中,没有留下任何言辞,尽管事实上,祂的圣言永远不会消失。啊! 爱啊! 祢在静默中,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若要一一记载,我想整个世界都容纳不了!”〔若望: 21: 25〕。 我一生的经历,都显示在《圣经》里。我看见发生在我心灵内的一切,无不在耶稣基督内,在《圣经》里面,不禁惊叹不已。我必须默默地略去许多经历,因为非笔墨所能形容。即使我能描述出来,也无法让人们明白或理解。 我经常为康伯神父受苦,因他尚未在心灵的死亡境界站稳脚跟, 虽然天主以十字架来锻炼他,他时常抗拒而堕入其它不同的途径中。 天主让我明白,康伯神父是祂特别拣选的器皿,蒙召在外邦人中, 传扬上主的圣名,而且祂要让他知道,为这神圣的名字,他必须忍受多少痛苦折磨。我的天主啊! 谁会理解祢在我们两个受造物的心灵, 所形成的,无比纯洁,无上神圣的结合共融呢! 世俗的情欲世界,只能按照肉欲的观点来理解,总把这种纯洁圣善的结合恩宠,当作是天性情欲的依恋。 一个人如果感受到心灵与天主的结合,就表示还没有达到完美圆满的结合共融; 但是,一旦彻底合而为一,就不再感觉到,可以说是完全自然了,就像人感觉不到灵魂与肉体的结合一样。肉体在这结合中,不假思索地生活运作,也没有意识到这灵肉的结合。我们都知道这种灵肉结合的存在,尽管肉体所显出的所有生命功能,让我们知道结合的存在,但我们仍旧昼夜行动,而完全不在乎它的存在。人与天主,以及在祂内与其他灵魂的结合,也是如此,浑然一体而毫无知觉。只有当这纯洁神圣的结合共融破裂时,人们才清楚地感觉到它,结合越纯洁完美,就会感受到越剧烈的痛苦,就像灵魂在死亡时,要离开肉体一样,尽管平时人们都感觉不到,灵魂与肉体的结合。其实,灵魂因犯罪与天主分离时,比死亡时离开肉体更痛苦。 至于我自己,可以说是完全信赖天主,无论在任何境遇中,我的心灵永远忠贞不渝地,完全服从祂的圣神。我想,祂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东西,我必定欣喜万分地,连自己全奉献给主。我绝不顾虑自己的利益。当天主向我,这一无所有的可怜虫,要求任何东西时,我感到祂就是绝对的主人,无论这要求是如何的残酷,我的内心都没有丝毫的阻力,就会心甘情愿地奉行祂的旨意。我的挚爱啊!如果世上有一颗心,祢是她唯一和绝对的主人,我敢说,就是我这颗可怜的赤子之心。祢可知道,祢的圣意,无论多么严酷,就是她的生命和幸福吗? 让我继续叙述我的故事。仇敌对我的攻击、谩骂、造谣、诬蔑和迫害,无所不用其极,轰动了整个市镇;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就劝我,去马赛城市住一段时间,直到暴风雨过去。他说, 我若到来,必受欢迎,因为那里是他的家乡,有许多虔诚的善人。我为这事写信给康伯神父,征求他的意见,他同意了。我原本可以去韦尔切利省,因为韦尔切利省的主教给我,一封非常亲切的快信,热切诚恳地邀请我到他那里去。但是为了顺从事务助理的意见,同时不愿给敌人有机可乘,说我追随康伯神父,我就决定不去韦尔切利省。 此外,自从我离开普鲁奈侯爵夫人之后,她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得到了光照启示,并发现我所预言的一些事情,正发生在她身上,她就成为我最知心的朋友,与我心灵的结合更亲密无间,远胜过任何亲姐妹。她热切渴望我能回到她那里去,因为我曾答应过她。但康伯神父在那里,我犹豫不决,恐怕人们认为我又追随他。但是,我的天主啊! 祢用祢上智神奇的手,无形中把我心灵残余自私的爱,消除殆尽。无人能指责我跟随康伯神父到处跑,说我依恋他,因为当我有自由选择,可以搬到他附近住时,我并没有这么做。日内瓦的主教照样写信到格勒诺布尔城去,造谣反对我,像在其它地方一样,他的侄子更挨家挨户攻击诋毁我。所有这一切对我都无关紧要,我还是在他的教区,用尽心力做了许多善事。我甚至恭恭敬敬地写信给他,但是,他说,因为他的世间利益受到严重损害,所以决不妥协让步。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 我将离开格勒诺布尔城时,前面提到的那位好姑娘,哭着对我说:“你要离开我,却不让我知道你的去处!”因为我无论去什么地方, 魔鬼必先我而去,我的人还未到达,它已经煽动全镇的人起来反对我, 要尽力伤害我。其实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有天主在我心灵中,我无所畏惧。我之所以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只是担心我所到之处,慕名来访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会给这些深爱我,帮助我的朋友们造成负担。 有一次,我们乘船离开,同行的有我的女仆,和一位格勒诺布尔城的年轻妇女,我们的主藉着我赐给她许多恩宠。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和一位品德崇高的神父也陪伴着我们。我们的船在罗讷诃上,遭遇许多惊心动魄的风浪,也得到神奇的保护。但是,当别人惊吓得不知所措时,我毫不畏惧,反而感到深邃的平安,令主教的助理非常惊讶。当船碰到岩石裂开的时候,他害怕得惊慌失措,在紧张恐惧中看了我一眼,却见我神色不变,若无其事,镇定自若。在这种危急关头,人们自然身不由己,大惊失色,但我却没有丝毫惊恐的感觉。在突发的危难中,当别人都吓得魂不附体时,让我沉着冷静的原因,是我早已把身心完全交托给天主,死亡比生命更让我称心如意,如果那是祂的旨意。我若有任何心愿的话,活在世上比死亡,对我是更大的牺牲,我需要费尽心血来弃绝自我,彻底顺从委身于天主。无论如何,我对一切境遇都处之泰然,无动于衷,所以没有任何事物,能动摇我心灵深处的平安宁静。 当我离开格勒诺布尔城时,一位有地位的人,是天主的忠仆,也是我的知心朋友,给我一封信,向我推荐一位马耳他骑士会的骑士。 他是一位虔诚敬主的人,自从认识他之后,就非常尊敬他,知道他是我们的天主,计划要他大力为马耳他骑士会服务; 而且他圣洁的品德,将是骑士会的典范和荣耀。我告诉他应该去马耳他岛,因为天主要藉着他, 在那里把虔诚敬主的精神,灌输给更多的骑士们。他后来确实听我的话去了马耳他岛,立刻被授予最高的职位。我的那位知心朋友还送给他,我所著的《简易祈祷法》,这本小册子是在格勒诺布尔城印刷的。他有一位指导神父在马赛城,特别反对灵修道路,看见这本小册子,就激烈批评谴责,还怂恿鼓动一群人,同流合污,挑起事端,其中还有自称是圣西兰的七十二位门徒。 我在上午十点钟刚抵达马赛城,几个小时后的下午,那地方就有游行示威骚乱,公然反对我;正如我所预料的,魔鬼先我而到,煽风点火了。他们去见马赛城的主教,说是因为我的这本祈祷小册子的缘故,引起这场骚乱,所以必须将我驱逐出马赛城才行。他们把册子给了主教,他与自己的神学顾问详细审阅书中的道理,都觉得写得非常好。因此他就派人去请玛拉瓦先生,和一位他所敬重的神父,前来见他,因为他知道,我刚到马赛城时,他们曾与我相见。他就询问他们动乱的原因,是什么时候开始骚乱。玛拉瓦先生和那位神父,都极力推崇我,他因此对我所受到的侮辱,很不高兴。后来我为了尊重主教,特别去拜会他。他亲切热情地招待我,表示非常敬重我,对当地的这一次动乱,和对我的侮辱, 向我道歉。请我住在马赛城,并且保证他会竭尽全力保护我。他还询问我现在所住的地方,想亲自来看望我。 第二天,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的慈善事务助理,和陪伴着我们的那位神父,去见主教。马赛城的主教再次表示,对于人们无缘无故反对侮辱我,深感痛心; 并告诉他们,这些人经常诋毁侮辱,任何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人,他们甚至侮辱他本人。他们仍不满足,还写了极端无礼的信给我,尽管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我终于领悟,我们的主开始认真地,夺去我所有的栖身住所,耶稣的这些话,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狐狸有窝,天上的飞鸟有巢,但人子连枕眠的地方都没有!”〔路加: 9: 58〕。 我逗留在马赛城的短时间内,天主藉着我帮助了几个善良的灵魂,其中一位是素不相识的神父。他在圣堂诵完感恩祈祷后,看见我走出来,就一直跟随到我的住所。他对我说,天主感动他来和我谈话,然后对我敞开心扉。他显得那么纯朴和谦卑,主透过我赐给他灵修需要的所有恩宠,从此以后,他充满了喜悦神慰,对天主特别感恩。昔日,尽管他周围有许多很有灵修精神的人,有些还是他亲密的朋友, 但他从未被感动过,要向他们吐露心声。他是天主忠心耿耿的仆人, 深得祂的宠爱,获得神奇的祈祷恩宠。我呆在马赛城的八天之中, 遇到许多圣善的灵魂。我们的主总是通过我所有的迫害,以祂的右手拯救一些灵魂; 例如有位神父就是这样,上主藉着我,使他脱离了折磨他多年的心灵忧虑和困惑。 我离开格勒诺布尔城后,那些憎恨我的人,尽管与我素昧平生,却到处散播谣言,捏造事实诽谤我。有一位女士,深得我的慈悲怜悯,因为她与人未婚同居了八年,后来那位男士经我劝导,在我的经济援助下,离开了这位女士,搬到远处去住。她认为我破坏了她的好事,恼羞成怒,怀恨在心。她就去见格勒诺布尔城的主教,攻击诬告我,说我曾教她去做一件坏事。然后她就向许多不同的神父告解,重复同样的故事,以便激怒他们反对我。因为她讲的故事荒谬,令人发指, 仇视我的火焰,很快就在四面八方点燃了。只有那些认识我,并挚爱天主的人,与我站在一起,迫害使他们更同情我,与我结合得更亲密无间。 本来对格勒诺布尔城主教,甚至整个市镇,我可以轻易地消除这些诽谤,只要我说出造谣惑众的人是谁,暴露她的罪恶行为,因为我知道她污秽堕落的生活。但我不能公布她的罪恶,而不公开她的同伙; 可是那男人已经悔罪回头,洗心革面皈依了天主。我想,为了爱德及基督的牺牲精神,自己最好忍受这一切,保持沉默。有个非常虔诚的人,知道她的生平事迹,特别是这件可耻的事情; 他写信警告她说,如果她不收回她的谎言,他将公布她的罪恶历史,让人们知道她的邪恶和我的清白无辜。尽管如此,她仍坚持她恶毒的谎言,写信说她从启示知道我是女巫,还有许多其它的胡言乱语。不久之后,她为这事受到严酷的良心谴责,就写信给主教及其他的人们,收回她以前所说过的话。她让人写信给我说,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绝望,天主已经重重地惩罚了她,她从未感到如此难受。在她收回谎言之后,恶毒的流言逐渐平息了,消除了主教对我的错误偏见,从此以后,他特别尊重我,对我非常友善。这位可怜的女人曾说过,我设法让人们崇拜自己,以及其它诸如此类,荒谬绝伦的事情。 我当时在马赛城,不知该做什么,我眼看自己不可能留在那里, 也无法回去格勒诺布尔城,我已把女儿留在那个城市的女修院。同时,康伯神父写信告诉我,他觉得我不该回巴黎。我甚至在心里,对回巴黎有强烈的反感,虽然不知何故,这使我觉得不是时候。一天早晨,我感到一种内心的冲动,催促我到别的地方去。我就坐了马车,准备去拜访普鲁奈侯爵夫人; 以我目前的情况,觉得她那里是我最有尊严的避难所。我想经过尼斯城市到她那里,因为人们向我保证,那是正确的途径。但是当我到了尼斯城时,非常震惊地发现,马车无法通过高山,前往我要去的地方。我不晓得如何是好,进退两难。我的天主啊! 我感到孤立无援,被世人完全遗弃了,又不知道祢要我做什么。我心灵的困惑和十字架,与日俱增。我顾影自怜,没有避难所,没有憩息处,四处漂泊,像无家可归的浪子一般! 我看所有商店里的工人,是多么的幸福,他们都有自己的避难所,而我流落他乡,无处安身。对于我这个天性喜欢生活有计划的人,世上没有比颠沛流离的生活更艰苦了。正当我不知去向时,忽然有人来告诉我,第二天有一艘帆船将起航,一天就会到热那亚,如果我愿意,他们可以在萨沃纳让我下船,我可以从那里坐马车到普鲁奈侯爵夫人家。我同意了,因为没有别的途径。 我满怀信心,兴高采烈地上船,我的天主啊! 我对祢说:“如果我是世上的垃圾,人间的渣滓,〔格林多前书: 4: 13〕;我现在要航行在变化莫测,令人胆战心惊的汪洋大海上; 如果祢高兴把我扔进滚滚波涛中,我会欣喜万分地安息在滔滔碧波下。”那天来到一个地方, 海面上白浪滔天,汹涌澎湃,小船随着壮阔的波澜起落,极其危险, 水手们的技术又差。不过这惊涛骇浪却令我心满意足,我感到心情愉快舒畅,还暗自思量,这些排山倒海般的浪涛,或许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吧! 面对着翻天覆地的波浪,不断拍打颠簸船只,我那种得意忘形的态度,似乎有点过分吧! 那些与我同船的人,只看到我无所畏惧,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亲爱的主啊! 我祈求祢,在遥远海边的磐石上,赐给我一个小小的洞穴,作为栖身之处,过避世隐居的生活。我想象在杳无人烟的荒岛上,将会终止我所有的羞辱,让我在那里毫无错误,忠诚地奉行祢的旨意。但是祢预定给我的,是牢狱而不是岩洞,是流放异乡而不是独居孤岛。祢沿途庇护着我,是要我将来承受,比那翻腾的无情海浪更严酷的打击。祢预示我将遭遇此起彼伏的毁谤风浪,更凶狠不留情的打击。猛烈的暴风雨阻挠船只前进,本来一天能到达热那亚的短程,现在竟走了十一天。在剧烈的波澜动荡中,我的心灵是那么的平静安宁!海洋的沸腾,浪涛的怒吼,象征着世上所有的受造物,都会群起而攻击我。船到达萨沃纳时,我们也无法登陆,必须继续航行到热那亚; 我们到那里时,正是复活节的前一周。 我在萨沃纳时,受到当地居民的侮辱谩骂,因为他们最近遭受法国的炮轰毁坏,非常仇视法国人。热那亚的总督离开时,把所有的马车都带走了,所以我无法离开,只好再住几天。这里的生活费极其昂贵,一个人的旅馆费用,等于巴黎上等的酒店,一大群人的费用。我在天上的财富固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此时身上没剩多少钱了。为能在普鲁奈侯爵夫人处过复活节,我不惜出高价,迫切需要一辆马车。还有三天就是复活节了,我无法使人们理解我的焦虑。后来,由于我的热切恳求,他们替我雇了一辆破骡车,拉车的骡子又是瘸腿的。他们索取惊人的高价,说只能带我到韦尔切利省,是两天的路程,不肯去普鲁奈侯爵夫人那里,因为他们不知道侯爵夫人的住所。这又是我克苦的机会,因为我不愿意去韦尔切利省。但复活节近在眉睫了,我又身陷一个生活费极昂贵,人们敲诈勒索的地方,身上只剩一点钱了;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让他们带我到韦尔切利省去。 天主上智就这样巧妙地安排,带我到我不愿意去的地方。赶骡的人是个极鲁莽凶恶的人,蛮不讲理,更加重了我的痛苦。我打发伴随我的那位神父,先动身去韦尔切利省,以免韦尔切利省的主教见到我,大吃一惊,因为我曾再三拒绝他的邀请,不肯到那里去。由于人们憎恨法国人,那位神父一路饱受侮辱虐待,有时还强迫他下车步行;因此,尽管他提前就出发了,却只比我早到几个小时而已。至于我的赶骡车夫,眼见只有女人坐车,就用最傲慢和粗野的态度,百般刁难羞辱我们。 我们经过一处强盗出没的茂密树林。赶骡的人战战兢兢地对我说,如果我们路上遇见强盗,就会断送性命,因他们的刀下从不留情。 他话还没说完,就出现四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立刻前来拦住车子,车夫惊慌失色; 我却微笑着对他们鞠躬问好,心里毫不畏惧,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天主圣意,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死于海上或强盗之手,对我都一样。危险越明显,我的信心越坚强,心灵越沉着冷静; 这时我再也无暇去想别的问题了,只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无论是被摔死在岩石上,葬身海底,或被强盗杀死,只要是天主的旨意,我都甘之如饴。与我随行的人都说,他们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的勇气,因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看来最无可避免的死亡,却是我最喜悦的。我的天主啊! 祢最喜爱在我有迫在眉睫的危险时,保佑庇护着我,当我将滚下悬崖的瞬间,祢拉住了我,尽管我已经开始滑下山崖了。我越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我忍受它只因为祢还欣然忍受它,祢不愿夺去它,却越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这仿佛是我们俩之间的激烈竞争: 我把性命完全奉献交托给祢,祢却谨慎地保护着它。 强盗走近骡车,查看我们,但我一向他们敬礼之后,天主就使他们改变了心意。他们彼此推一推,似乎阻止对方伤害我们,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我回了一个礼,带着罕见的微笑和慈祥,转身走了。我的爱啊! 我顿时心里恍然大悟,这是祢仁慈地,用祢的右手庇护着我, 不让我死在强盗的手中,因为祢对我另有别的神秘计划。我的圣爱啊! 祢就是那名副其实的强盗!祢从祢忠贞的爱人身上,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她自我的一切,并彻底毁灭她,祢成了她冷酷无情的杀手。啊! 祢令她所经历的殉道,是何等的奇妙残酷啊! 是世人永远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车夫见我只有两个女仆,认为可以随意欺侮我们,或许想向我们勒索钱财,所以不替我们找旅店,却带我们到一个厂房去。那里没有妇女,只有一个房间,有几张床,厂主和车夫都睡在一起。他们要迫使我们睡在那里,我对车夫说,我们不是那种女人,不会躺在这种地方;我要他带我们去找旅店,但他不理睬我。我迫不得已,只得步行去找旅店。那时已是夜晚十点钟了,我和女仆只带了一些衣服,在人地生疏的黑暗中走了二、三里路,穿过盗匪出没的森林,才找到一家旅店。车夫见我们离开他要我们住的厂房,就跟在后面,大声喊叫,嘲笑辱骂我们。虽然遭受到蛮横无理的侮辱,我却满心欢喜地忍受;我的天主啊,祢的旨意和我的委身于祢,使我对这些磨难,都心甘情愿地承受。 我们在旅店受到殷勤的款待,店里善良的服务人员,竭尽全力让我们消除了疲劳,他们还告诉我们,我们刚经过的厂房,非常危险。 第二天早晨,因车夫不肯用骡车来接,我们不得不步行回厂房。他又对我们破口大骂,最大的羞辱就是把我们卖给了驿站,迫使我们放弃骡车,只好坐驿站的邮递马车了。 不久,我们的驿车抵达边境市镇,西班牙所管辖的亚力山大, 在米兰人居住的地区。车夫按照惯例带我们到驿站去,但驿站的女主人非但不迎接我们,竟不让我们进站,令我非常震惊。原来她听说车里有女人,以为我们是不规矩的妇人,就拒绝让我们进驿站。车夫却坚持一定要进去,于是双方大声争执起来,引来许多守城军官和群众, 他们都对驿站女主人不让我们住宿,感到非常惊奇。我请求车夫带我们去其它旅店,但他却不肯,坚决固执己见。他向女主人保证说,我们是尊贵而虔诚的人,经他再三恳求,她终于出来看我们。真的十分稀奇,她的心意也和那班强盗的一样,见了我们就立刻让我们进去。 我们刚下马车,她就对我们说:“赶快进去那个房间,关好房门,不要发出声响,千万别出来,以免被我儿子知道,因为他若知道了,必杀死你们!”她如此严肃郑重地警告我们,与我同来的那两个可怜的女孩子,吓得面如死灰。只要一听见外面有声响,或有人来开门,就以为他们要来割断我们的咽喉! 我们这样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在生死之间熬了一夜。第二天,我们才知道,那驿站的小主人已经发下誓: 他要杀死所有来这里住宿的女人。原来几天前出了一件大事,有一个行为不正当的女人,在这个驿站里谋杀了一个颇有地位的男人,连累驿站付出了很重的罚金。他恐怕同样的坏女人来住宿,又引起事端,惹火烧身,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