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安道再度的阻挠,丽达决定与他分割祖业。此外,还有一层理由,免得引起外人私议。安道正在预备自己的终身大事: 一八三一年三月二十一日,他要与一位新堡的少女安那·罗素结婚。 所有的田地都对分了,连那间小小的旧屋,也一分为二:安道占有东面的一半,即有那座楼梯的那一半;其余的一半,则归丽达、若瑟和若望所有。 那年的十二月,若望到新堡去上学。在小学旁边,市公所开设了一个拉丁班,共分五级。由于每级学生很少,所以全体学生都聚集在同一个教室里,由同一位老师,即厄玛奴埃雷·维辣诺神父负责。 携带饭盒上学 从碧基到新堡,约有五公里路。若望一个十五岁精壮少年,起初并不把这段路程放在眼里,看作一个难以克服的障碍。 学校每天的上课时间,分为上下午两段:上午三个半小时,下午三个小时。若望早上拿着一块面包上学,中午回家吃午饭,下午再去上学,放学后回家。这样,他每天要走二十公里路,真是太辛苦了,而且太费时间。所以,过不了几天,也许因见初次飘雪,就立即改变这个来回奔走的办法。 舅父弥格,在新堡市内,替若望找到了一个寄膳的人家。那是一个裁缝,为人忠厚,名叫若望·罗培德,也懂得一些音乐。若望每天上学时,随身携带一个饭盒;中午放学后,就在这个裁缝家里,吃自己饭盒里的东西。 不过,每天早上要走五公里路,下午回家,又要走五公里路,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尤其是在严冬的季节,更不好受。若望坚毅地赶路,毫不畏难。如果道路不是泥泞难行,或满地冰雪,他就像一般的农民那样,把鞋子脱去,搭在肩膊上,赤足步行。很多次他必须冒着风雨大雪,或在炎热烈日下,尘土飞扬中,匆匆赶路,在碧基和新堡之间的路上来回奔走。 但是在正月的某些日子,当大雪纷飞,寒风砭骨的时候,若望不想冒着风雪回家,便要求在罗培德家里过宿,甚或不吃晚饭,蜷缩在楼梯底下。 妈妈丽达知道,在严寒的冬天,若望这样来回奔走,可能会伤害自己的身体,便来跟那个裁缝商量。双方这样议定:由丽达付出一些合情合理的钱(也可以用农产品来代付),罗培德则供应若望膳缩,即中午和晚上一碗热面汤,夜里让若望在楼梯底下休息。至于面包,则由丽达设法送来。 丽达亲自陪若望到新堡去,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所需要的衣物。她一再要求罗培德注意若望的生活,有时也要教训他几句。后来她又嘱咐若望说:“你要热心恭敬圣母,求她帮助你成为一个好人。” 在学校里,若望与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在一起上课。他以前所学得的一些知识,毕竟很有限。加上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过于宽大,不合他的身材;脚下穿的,又是粗重的鞋子;因此,很容易被同学们所讥笑和戏弄。他们都叫他“碧基的牛郎”。 以前若望无论是在模里亚道也好,或是在蒙哥谷也好,都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人,现在却被人轻视;因此,他心里不免觉得很难受。不过,他努力用功读书,得到老师的帮助和喜爱。 维辣诺神父是一位很能干而性情和善的司铎。他看见若望很有志气,便特别帮助他,指导他,使他在很短的时间内,有很快的进步。 有一次,若望写了一篇文章,关于古经里一个名叫厄肋阿匝尔的人;由于他写得很好,维辣诺神父就在课室里,把它当众读出来。最后他说:“一个人,虽然穿着牛郎的鞋子,也会写出一篇像样的好文章来。的确,在人生中,应该受人重视的,不是脚上穿的鞋子,而是头脑里有什么思想。” 新堡市距离都灵城约二十公里,是在一处高冈上。以前在冈顶上,曾有一座古堡,现在还可以看到它的废墟。就在那最高的地方,有一座古堡的圣堂,是一座恭敬圣母的圣堂。若望屡次上那里去祈求圣母,使他将来能做一个好人。 新堡市内共有三千市民,约六百户人家。 妈妈丽达每星期从碧基到新堡来一次,一方面是给若望送两个圆圆的大面包来,足够他一星期吃的;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究竟自己的孩子在那里的生活情形。他这样不时的视察一下,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在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之间,也有一些不良的青少年。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学生来说,与不良的同学来往,很容易会同流合污,误入歧途的。 鲍思高神父后来自己对人说:“那年我曾在几个同学之间,遇到了一些危机。他们想在上课的时候,带我去赌钱。我却推辞说。自己没有钱。他们教我去偷我主人的或我母亲的钱。有一个同学还怂恿我说:“朋友!这是该醒醒的时候啦!必须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我记得自己这样回答了:“我母亲很爱我。如果我为了正当的用途,向她要钱,她就给我。没有她的许可,我什么也不做。现在我也不愿意不听她的话,使她难过忧伤。” 在那个时代,学校里的宗教气氛很浓:每天早上,首先常有半小时的教理;星期六下午,也上教理课,并以念圣母祷文结束。教师不仅是要使学生可以每天参与弥撒,每月办一次告解,而且还要设法,使他们能够方便地去望弥撒,办告解。 碧基只出笨驴 到了那年的四月,若望已经补上了一大部分他所失去的时间;不料却又发生了许多意外的困扰,使他受到很不幸的后果。 维辣诺神父帮助他,使他在学业上能有迅速的进步,现在却被上级调往蒙多尼奥,成为那里的本堂司铎;而他在新堡学校里的那个遗缺,却由一位名叫尼阁.莫利约神父替补。 这是一位颇有爱德的热心司铎;不过,他已有七十五岁;对于五班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的学生,他实在无法控制,加以约束。加上他不知道保持平衡的态度:一天厉声责骂学生,甚至对他们重施体罚;一天则听任孩子们大吵大闹,不守纪律。 他把一切违规的不法行动,都归罪于那些年龄较长的学生,认为教室里这样混乱,毫无秩序,都是他们所造成的。他对全班年龄最大的那个“碧基牛郎”,尤其表示他的嫌恶和反感。但是,对于课室里,这种集体捣乱,不守秩序的情形,连若望也感到非常不满。 然而,莫利约神父却总不放过他,一有机会,就会热讥冷嘲地讥笑他:“你也想懂得拉丁文吗?碧基只出笨驴。那些驴子,不管它们长得多么壮,多么大,总是驴子啊!去找草菇吧!去捉小鸟吧!这才是你的本领。至于拉丁文,还是早些把它放下的好! 那些同学,因见维辣诺神父特别看得起若望,已经开始不再戏弄他了;现在看见莫利约神父这样待他,便又嘲笑他,使他的日子真不好过。 不过,有一次,若望想一显自己的本领,挣脱这种难堪的束缚。莫利约神父给学生们指定了一份拉丁文的功课。若望本来应该做一年级的功课的,却要求老师准许他做三年级的功课。 莫利约神父生气地说:“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快去做你自己的功课吧!别再做笨驴就好!” 若望却坚请老师让他尝试一下。最后,莫利约神父似乎让步地说:“你真要做,那只有随你便。可是,不要想我会看笨驴写的笨东西。” 若望忍气吞声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立即用心做那三年级的功课。老实说,那个功课的确比较困难;可是,若望觉得自己还能做得了。不一会儿,他居然是全班同学最先交卷的一人。 老师拿了他的卷子,把它放在一边,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请神父看看我的试卷;上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给我指示来。” “快回到你自己的座位那里去!别在这儿多罗唆!” 若望依然不停地央求莫利约神父:“我不是要求神父做什么重大的牺牲,只求神父看看我的试卷。” 结果,莫利约神父不耐烦地把若望的试卷拿来看了一看,发现他做得对,而且也做得很好;这又使他大发雷霆:“我早已说过,你真是一只没有用的笨驴。这一定是你从头到尾完全抄别人的。” “我可以抄谁的呢?”的确,那些坐在若望前后左右的同学们,还正在低着头,做他们的功课,没有一个做完的。 莫利约神父却以为若望反抗不服,便更加大怒咆哮起来,厉声喝道:“你敢反抗?快去给我坐在那里,否则我马上赶你出去!" 在那个时代,动脉硬化症,也是能致人于死的一种绝症;同样,固执的成见,也是一种无可救治的毛病。 那个学年的最后几个月,使若望深受耻辱,大感失望。鲍思高神父在《回忆录》里,也曾提及了这件事,但没有说出莫利约神父的姓名。他对年老的长辈,常怀有尊重的敬意。他只这样写道:“我们那位敬爱的老师(维辣诺神父),前往自己的本堂上任;继任为老师者,是一个无能维持纪律的人。我在以前几个月里所学的东西, 一件黑袍犹如一座高墙 在那几个月里,还有一件使若望难受的事。他曾认识了两位很慈祥可亲的好神父:贾劳束和维辣诺。可是,其他的神父,却不是像他们那样。 他这样写道:“我屡次在路上遇见了我的本堂神父和副本堂神父。从远处我就问候他们;较接近时,我也向他们鞠躬。他们却显着严肃而客气的样子答礼,继续走他们的路。” 他们身上穿的那件黑祂,犹如一座高墙,把他们与别人完全隔离。当时在各教区修院里,对修生们常说,这是最适合‘教会人士’的态度:庄重、严肃、与人保持距离。 鲍思高神父写道:“我觉得很难受,对我的朋友们说:“假如我是一个司铎的话,我要去接近孩子们,我要给他们说些好话,给与他们一些忠告。” 若望那时绝不会想到,他这个主意,在其后钓八十年里,曾在神职人员之间,默默地进行了一大改革。在各教区修院里,那些负责训育的神长,发觉鲍思高那个少年的话,的确有道理,因而他们不再教导未来的神职人员,要他们庄重严肃,使人可望而不可及,却要表现慈祥和善、平易可亲的态度,消除一切的距离和隔阂。以前若望在模里亚道的时候,下课之后,往往与贾劳束神父开怀畅谈,讨论各种问题。那位老神父叙述自己过去的生活,若望则幻想自己未来的前途。后来若望去打扫圣堂,布置厨房,在那个小小的藏书室里,好奇地翻开各种书籍。如今在新堡的神父们,都不愿意同他谈话。他怎样打发业余的时间呢? 他第一种业余的嗜好,就是音乐。罗培德先生是本堂里歌咏团的团长,在自己家里,备有一具小风琴。好几次若望跟他一起在圣堂的唱经楼上。因着罗培德的指导,他先在小风琴上练习,后来也在大风琴上演奏。 罗培德原是新堡市内一位裁缝名师。为此,若望第二种业余。 嗜好,是坐在罗培德旁边,学钉钮子、缝衣边、制手帕、裁背心。他的裁缝手艺居然学得这样好,以致罗培德先生劝他放弃书本,一心学习裁缝这门手艺,做他的一名助手。 到了那年的四月,莫利约神父开始对若望采取直接敌对的态度。同时教室里,学生们常闹得天翻地覆;因此,他深信自己在这样的学校里,实在求不到什么学问,只是在浪费光阴。于是他取得了母亲的同意,每天前往一个名叫艾瓦西奥.沙维奥的铁匠铺里,工作几个小时。这样,若望也学会了使用锉刀和铁锤,以及在炉边打铁的工作。 若望.鲍思高当时一定没有想到,将来有一天,他所学的那些手艺,可以有助于他开办工艺学校,来教育贫苦的青少年。当时他只是想赚几个钱,来供应自己求学所需的一切费用。 他同自己的母亲商量,想在下一个学年,进行一次决定性的大胆尝试:到基爱理去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