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四日,是圣若翰洗者节。若望.鲍思高以这一天为他的主保瞻礼,开始四个月的暑假。 他快步走上了由基爱理前往新堡的大路,然后转入到苏三勃利诺去的小径。从基爱理到苏三勃利诺,总共约十二公里的路,算得是一个相当远的距离。若瑟哥哥的农庄里,喔喔的鸡啼声,和一个娇小可爱的小侄女,欢迎他来到。 若瑟哥哥成家已有几年了。一八三三年,他刚满二十岁的时候,与新堡的一个名叫玛利亚.贾劳束的女子结了婚。 , 第一个出生的女婴,丽达,只活了三个月。一八三五年春,斐洛美纳诞生了;她是一个安静的小女孩,默默地在旁看着叔父若望,用各种工具,进行制造或修理的工作,裁缝新衣,缀补旧服,也用布块给小侄女做一个美丽的洋娃娃。 挥镰割麦 陇亩间,一株株的葡萄树上,已经结了累累的葡萄。金黄色的麦子,风过处,形成了起伏的麦浪。若望不在他那间简陋的工场里工作的时候,就拿起镰刀,走进了麦田里,挥镰割麦。他头上戴了一顶大草帽,额上淌下了滴滴汗珠。 经过了八个多月,像囚犯一样,常被关在教室里,朝夕与旧桌为伍;现在终于能在空旷的田野里,呼吸清新的空气,他觉得难言的高兴。 一天,在葡萄园里,发见了一只野兔。若望马上跑回家去,从墙上取下若瑟的一把猎枪。起初他以为追逐那只野兔,只是数分钟的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逮住,却不料它逃得那么快。若望决意非要把它逮住不可,便拼命追赶。 他后来自己这样写道:“我从一块田追到了另一块田里,再从 一个葡萄林里跑进了另一个葡萄林里;这样,越过了山谷和山冈,跑了几个钟头,最后追到了射程之内,举起猎枪,瞄准那只小动物放了一枪,打断了它的肋骨。可怜的小动物,倒在地上死了。我看见它那种惨状,内心感到极大的悲痛。 我的同伴们,听到了那声枪响,都跑来观看,见我猎获了那只野兔而觉得高兴。我俯视我自己,发见身上没有穿修士的长袍,只穿着衬衫,戴着一顶草帽,活像一个贩卖私货的商人。那地方距离我的家约有五公里。我觉得很羞愧。 他回到了家里,把自己的日记薄拿出来,重读以前在穿修衣那天所立定的善志,看见第二条是这样写着的:“我决不再变戏法,玩 把戏,我也不去打猎。”他就暗自忏悔说:“上主!求你宽恕我!” 他所最喜爱的娱乐,就是同孩子们在一起。他这样写道:“有 许多孩子,已有十六七岁,却完全不知道信德的道理。我能给他们讲解教理,心里感到很大的安慰。我也教各种年龄不同的孩子读和写。我授课一律不收任何费用;不过,我给他们所提出的条件,就是:恒心、留神,和每月办告解。” 意识形态 一八三七年十一月三日,若望又回到了教区修院里,开始读神学。这是一门“研究神的学问”。凡是有志晋升司铎的人,都必须研究这门基本的学问。 当时神学的修业学程为五年,包括以下各项主要的科目:信理学(研究基督教会的真理)、伦理学(研究基督信徒所应遵守的法律)、圣经学(研究天主所讲的言词)和教会史(研究教会从最初到当代的一切事迹)。 研读神学,在每一个司铎的生活过程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些年轻的修生,在其青春的岁月里,正当他们很易接受训练的时期,构成他们思想、批判和评价等的骨干,即形成所谓的“意识形态”。到了晋升司铎之后,在自己的神职生活里,还要把它加以提炼,甚或遇有新的客观紧要情势时,予以修正,可是不易改变。他对事物的看法和评价,常以那个“神学的基础”为依据;而这个基础,就是在读神学时奠定的。也是在读神学时,他学会了这项“司铎的职业”。 对若望.鲍思高来说,读神学的那几年时间,也是非常重要。虽然他蒙主赋有异常的资质和神恩,但他也是时代的产儿,必然受到它的影响,尤其是受到当时的教会和社会的影响。 为能确实认识鲍思高神父,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知道他在修院里所学习的科目,所阅读的书籍,甚至于他所接受的神修指导,以及他所听到的训词和道理;因为这一切构成他的“意识形态”,成为他在思想和批判时所依据的基础。 伯铎.施德拉神父,关于这个问题,曾在他所著的《天主教宗教信仰史中的鲍思高神父》一书里,用了二十页的篇幅(59—78),作了很精辟的说明。现在就把其中最主要的几点引证在这里。 “当时的信理学,把人世的一切都放在这样的光线下来观察:人人应向审判的天主交账,等祂发落,或得永生,或得永罚。这种观念使人养成这样的习惯:对任何事物,都评估其永远的价值,或为永赏,或为永罚。 伦理学则对于一切事物,注意其与天主的法律和人类的自由二者之间的关系,同时它也教人要把自己的行为,看作遵守天主法律应尽的义务。 训词和道理,对修生们来说,能在那些对宗教问题特别敏感的心灵里,激起一种忧思和念虑。因为,它们讨论司铎的职位,给人们所加的艰巨的责任;它们也说明司铎在完尽其神圣的职务时,所能遭遇的极严重的危机,(世俗的、妇女的、任何令人心神分散的危机)。此外,它们也讲到至公义的天主,将极严厉地审问祂的神职人员,有关他们的一切行为。” 在此顺便值得一提的,是若望.鲍思高,受了这种道理的影响,也曾有过一个时期,过度抑制自己,走上了不大正确的神修途径。不过,这些只是一些短暂的经验;在当时那些封闭的和反对任何党派的教区修院里,许多修生都曾有过这样的经验。 评估自己的时代 我们认为还有一件事,为能认识鲍思高神父,也是很重要的,那就是把他在那个时代所吸收的“历史观念”,找出其中的主要因素。他当时所看见的、评估的、实际生活其中的那个时代,是一个很重要的时期,也就是历史书中所谓的“复兴”时期。只有认识了这个“历史观念”,才能了解鲍思高神父对教会日后的发展,以及对世界未来的情形,抱有怎样的看法。 首先当时一般人,把法国的革命和拿破仑的帝制,都视作失败的事件。“那是一次可怖的革命……”,“在我们中间,也有很多罪恶”,“罗纲已经破裂,我们已获得解放!”重建帝位,“只有天主亲手才能做到”。这些字句,都是在当时神长们的牧函里,和司铎们的道理中,很多次可以听到的。 所谓的“失败”,是因为看到,起初宣布“自由、平等”的重大原则,接着却变为革命的“恐怖”生活,最后竟形成了拿破仑的专制独裁。这就清楚地说明了,法国革命引用的启蒙原则,以“理性为通往真与美的唯一道路”,能给人类带来极惨重的后果。 于是再把那不能局限于人类理性范围之内的“宗教信仰”,予以重新的评价。同时也再评估那只由天主的法律能加以限制的国王的权力,认为以他的明哲睿智,理应把那些可能造成暴乱而常在人类社会里潜伏着的革命势力,加以约束和管制。 这些重新的评估,可能产生混淆不清的见解,导致权力集中的。 基督思想,想使君王的宝座和敬主的祭台联盟结约,却不知道“自由、平等和友爱”,原是基督宗教所重视的价值。这些就是“基督教会的保守主义”所导致的混淆思想,控制着当时的欧洲社会,直到差不多一八四八年。 然而,在教会里,暗中还有其他的思想在流行着,如“天主教的自由主义”。它承认革命的重大原则,痛斥法国革命的暴力和拿破仑的独裁。它希望能有一种权力平衡的政体:有一位国王统治着革命人士,同时也有宪法保证自由及平等。不过,这种自由平等,人人都能享受,只有那些“下级平民”除外。 不管是自由派也好,或是保守派也好,对“民主平等”,都怀有一种畏惧的感觉。正如过去的经验,已经告诉我们,“恐怖”的政策,必然会转变为一小撮人专权的暴政;他们会以“人民的名义”专政,造成极大的混乱局面。 当时最著名的天主教自由派人士,有安道.罗思弥宜(译者按:他是一位颇有圣德的天主教司铎,曾创立了一个修会,与鲍思高神父很友善;他也是一位很有学问和声望的哲学家)和亚历山大.曼卓宜(译者按:他是意大利的一位名作家,也是一个热心的教友;他所写的名作: “订婚夫妇”,已译成中文。) 若望.鲍思高吸收了当时“天主教保守主义”的历史观念。他持有保守的思想(纵然实际情势的具体需要,使他克服这种思想,甚或扬弃许多保守者的作风,可是他仍然持有这种思想)。 事实上,他也不可能不如此;因为,一八三二年,教宗国瑞十六世,在“Mirari VOS”那封通谕里,早就已经声明了,“现代的自由”,不可能为天主教徒所接受。教宗说,举例来说,如果承认了良心的自由,就要把天主教的真理,与错误的伪说,等量齐观了。这封通谕,是修生们人手一份的,是他们所必须研读和思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