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在圣伯铎于缧绁堂那次尝试失败之后,青年中心的少年又在济良所里集合。侯爵夫人并没有说过一句抗议的话。不过,她清楚地向鲍思高神父声明了, 每逢星期日,可以使用一座圣堂三个小时,虽不是住在一座宽大的王宫里,却也算得是一个紧急救生的办法。鲍思高神父记叙当时迁居的情形,这样写道:“我们拿起长凳、跪凳、烛台、几张椅子、十字架、各种大小的圣像,各人拿着所能拿的东西,像移民似的,笑闹着,也抱憾着,前往上述的磨坊那里,确立我们的总司令部。” 都灵市的磨坊,就是一般人所谓的莫拉西,是在厄玛奴埃雷·斐理培笃大广场那里(宫城门附近),就在他走往陶拉河的右手边。到了今天,那个广场,还是都灵市出售各种物品的市场,许多摊贩都群集在那里。 包心白菜的妙喻 鲍思高神父对这新的地址,并不表示满意;就是连孩子们,也都不喜欢它。他写道:“这里不能献弥撒,下午也不能举行圣体降福;因此,孩子们不能领圣体;而领圣体是我们这个青年中心的基本要素。 孩子们在游戏时,也受到阻扰;因为他们必须在马路上和圣堂前的广场上游戏;可是,那里屡次有行人和车马等经过。” 后来他作结论写道:“既然不能找到更好的地方,我们就感谢上天给我们所赐的恩惠,等待以后再找更好的场所。” 他在那座房屋的楼下,租了一间屋子,就在那里上课和讲解要理。 包莱神父给全体青少年讲了一篇道理,来鼓励他们,振作他们的心神。他的这篇道理,居然一声成名。孩子们管它叫“包心白菜道理”。 这个“小神父’’开头说:“可爱的青年们!包心白菜要是不经人移植,头就长不大。”孩子们听了,都在开心地微笑。 包莱神父接着说道:“我们的青年中心,也可以说是这样。直到现在,它已经几次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可是,在它所有曾经稍微停留的地方,总有相当大的发展。” 后来他简略地叙述青年中心过去的情形,最后作结论说:“我们会在这里住得很久吗?我们不必为这件事担心。让我们把自己所有的顾虑,都放在上主的手里。他会照料我们的。他一定会祝福我们、帮助我们和照顾我们的。” 但是过了几个星期之后,很严重的阻挠,又开始来打击鲍思高神父的青年中心。 磨坊的书记,给市政府呈递了一封控告书,书上写了一连串的罪状,说那些野孩子严重地破坏圣堂的建筑和附近的房屋;又说那样的“集会是很危险的,随时都可能发动革命,进行暴动”(这是当时最重大的罪行);又诬告青年中心是一个“不道德的渊薮”。 市长下令派遣一个委员会,进行实地调查。他们发现一切情形都很正常:孩子们在那里叫嚣游戏;有一处墙壁,被人用尖锐的硬物画了几条线;既没有革命的暴乱,也没有不道德的行动。惟一值得注意的(也是那封控告书的实在理由),是附近的居民讨厌那些孩子;因为他们在那里奔跑游戏时,喧哗吵闹的噪音,使居民无法安静地过星期假日。 那样的谤言诬告(因为常有不良的后果),远比市政府后来所作的决定,更使鲍思高神父痛心难过。市政府并没有撤消所给予的许可;不过,到了下一年的 鲍思高神父尽量遵循市政府的指示。从那时起,磨坊的那座圣堂,只被用作集合之地;然后他率领孩子们,到陶拉河边的荒地上去游戏。至于祈祷和弥撒,则前往都灵各地的圣堂去举行。他自己在《回忆录》里这样写道:“在这些圣堂里,设法在上午为儿童们献弥撒,解释福音,下午讲一些要理,唱圣歌,讲一个故事,然后逛游各地,直到各自回家的时候。情形这样困难,似乎要使青年中心的一切计划尽成泡影;可是,来参加的青少年,人数却在非常迅速地增加。” “拿去吧!小弥格!拿去吧!” 那年的九月里,鲍思高神父在都灵市的磨坊附近,遇见了一个孩子;这对于他未来的事业,有极大的关系。 当时有许多别的孩子,都争先拥往他跟前,从他手中领取一枚圣牌。有一个八岁的孩子,面色清白,左臂缠着一块黑纱。原来两个月前,他的父亲去世了。他不愿意挤在那堆孩子里,与人争取圣牌。圣牌分完了,他却没有领到。 . 鲍思高神父走到他旁边,微笑着对他说: “拿去吧!小弥格!拿去吧!” 拿什么呢?这个陌生的神父,那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却向他伸出左手,然后用右手在掌心上做着分割的手势。小弥格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鲍思高神父对他说:“我们两人把一切都对分。” 当时鲍思高神父看见了什么,他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不过,那个孩子,日后将成为他的主要助手,继承他为慈幼会总会长。 他名叫弥格·卢华(Michele Rua译者案:现已被教会列入真福品)。当时他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就是后来几十年里,他也不明白其中的涵义。 从此他喜欢接近鲍思高神父,如同别的孩子一样,觉得在这位神父身边,就会感到高兴,内心也似乎充满了热力。 小弥格住在“国立军器厂”的宿舍里;他父亲以前就是厂里的雇员。他原有四个兄弟,却都夭折了;他自已也很瘦弱。为此,他母亲不让他多次到青年中心里去。他在基督兄弟会的学校里读初小三年级;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鲍思高神父。 他自己这样叙述道:“每逢鲍思高神父来献弥撒,或讲道理时,只要他一走进圣堂,就好像有一股电流,通过所有那些学生们的身上似的。我们都会从座位上跳起来,奔出去,把他团团围住。他要花去不少时间,才能走到祭衣房里去。那些善良的修士们,不能阻止这种外表上的混乱情形。如果有别的神父来到,就绝对没有这种情形发生。” 深夜里写成的书 那年的十月中,有一件重大的事:“学校用教会史纲”出版了。这是鲍思高神父,牺牲了晚上休息的时间,在豆般大的灯光下,用他极其潦草,难以辨认的字体,匆促写成的第一本书。它并不是一本“学术性的”著作。鲍思高神父所写的书,没有一本是这样的作品。它却是一本通俗的、浅近易明的、适合他的那些孩子们程度的书。书中谈到各位教宗、教会里那些光明事迹、各位圣者的传略,以及历代以来,在天主的子民中间发展的各种慈善救济的爱德工作。 其后鲍思高神父还写了《圣经史略》(一八四七年)、《十进位度量制》(一八四九年)、《意大利史纲》(一八五五年)。 除了教科书以外,鲍思高神父还有时间来写许多其他的书和文章,例如:圣人行传、有趣读物、祈祷手册、教理详解等。虽然没有一本算得上杰作,可是每一本都是他为青年们所付出的爱心的结晶,给一般的平民和整个的教会所贡献的一样礼物。 有许多他的作品,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甚至于有人为了他写那些书,竞想谋害他,打击他,迫使他停笔,放弃写作。 莫雷达屋内的三间房间 十一月,市政府的通知书寄来了,同时气候恶劣的冬季也来到了。鲍思高神父写道:“那时已是十一月,不再适宜到郊外远足。于是征求了包莱神父的同意,在莫雷达(Mor日ta)屋内,租赁了三间房间。” 鲍思高神父后来笑着叙述往事说,在那几间房间里,有时不得不放弃他从前在修院里所立定的第二个善志。为了使孩子们在那个狭小的地方能有一些娱乐,他不得不玩弄以前的戏法。因见这种表演的效果非常良好,他就不再停止玩弄了。 当时他藉着包莱神父的协助,也开办了正式的夜校。这与他以前所办的速成补习班的性质不同。 鲍思高神父鉴于实际的需要,就开办这样的夜校,以推行平民的教育。在这件事上,他超越了保守派的作风,而站在自由派的那一边。 都灵总主教也为了这件事而担心。鲍思高神父宽慰他说:“我们尽管可以不理,这种教育制度,是由哪一方面的人提倡的。我们只要研究它的本质;如果发现它是好的制度,就给它一个基督教会的方向,免得它被那反宗教的精神所腐化。” 关于青年中心的一大疑问 那年的十二月,鲍思高神父的健康情形很坏。当时他工作非常繁忙:一方面他是“斐洛美纳小医院”的主任司铎,院中收容着许多从三岁至十二岁的女病孩;同时他又在监狱、高道伦可的“小家庭”和市内其他的教育机构里服务。此外,他的主要工作,是为他的青年中心:白天他到各工厂里或工地上去访问那些孩子,晚上在夜校里上课。 一八四五年至一八四六年的冬天,似乎显得特别寒冷。都灵的冬天,有时来得较迟,却给全城带来一连几个月酷寒的天气,使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厚厚的积雪和坚硬的冰块。 在那几个月里,鲍思高神父的肺部,显得特别的弱。包莱神父发现了这种严重的情形,就向侯爵夫人报告。她给鲍思高神父的青年中心捐助了一百块里拉,并吩咐他“放下一切的工作,直到完全康复为止”。 鲍思高神父服从她的指示,停止所有的一切工作,只有青年中心的事务例外。这样的办法,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不久,他自己也明白了。 不过,他本身的健康问题,与当时在他的青年中心上,开始凝聚的乌云险霾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足以使他关心的。他忧苦地写道:“有些很古怪的流言,也是在那个时候兴起的。有人叫鲍思高神父是一个革命份子,有人则说他是一个疯子或异端者。” 首先对他的青年中心,表示严重怀疑的,是附近各地的本堂司铎。一八四六年初,他们在会议中所讨论的主要问题之一,就是给儿童讲解要理。圣母圣衣堂的本堂神父,乘机说明他对鲍思高神父的青年中心,表示疑虑不安;因为那些孩子脱离自己的本堂,结果他们连自己的本堂神父也不认识。这就不免使人忧虑怀疑:这样的青年中心工作,究竟是有益的呢?还是有害的?其他的本堂司铎,也像他那样,怀有同样的疑虑。 鲍思高神父首先立即说明了那些本堂神父的善意:“他们并不是由于可耻的野心企图或猜忌嫉妒,而是出于真正希望救人灵魂的意愿。”为了查明真相,他们便派了两个代表来见鲍思高神父。他自己在《回忆录》里,重述当初与他们的谈话(他必然曾经好几次重复了同样的话;因为这是一个有关青年中心生死存亡的重大问题)。现在就让我们把谈话的主要部分,引述在这里。 “这种青年中心使儿童们离开自己的堂区,你为什么不叫他们到自己的堂区里去呢?” “我所召集的儿童,大多数都不认识本堂司铎,也不知道自己的堂区,因为他们差不多都是从外地来的,到都灵来找工作:有的是萨伏亚人,有的是瑞士人,有的是达奥斯大谷人,有的是比哀拉人,有的是诺瓦拉人,有的是伦巴底人。” “神父不能叫这些孩子到他们自己的堂区里去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由于他们所说的方言不同,住的地址不定,对这里的地方不熟悉,所以很困难,几乎可以说,不可能叫他们到自己的堂区里去。” 也许可以这样办:每一位本堂司铎负责自己来,或派人来召集这些孩子,然后带他们到各自的堂区去。但是,这样的事也不容易办;因为在他们中间,有不少是耽于游乐的孩子,也有很顽皮的孩子,因见我们这里有游戏,有旅行,而被这些游乐所吸引,才决定也参加要理班和其他各种敬主神工。所以,必须在每一个堂区里,也有一个指定的场所,来集合这样的青少年,让他们可以快乐地游戏。”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既没有这样的场所,又没有司铎在庆节日上有空来做这样的事。” 关于本堂司铎们所作的结论,我们在前面已经讲过了。几天之后,他们通知鲍思高神父说:“都灵市的本堂司铎们,鉴于每一位本堂司铎无法在自己的堂区里,开设青年中心,因此鼓励鲍思高神父继续他的工作。 第一个问题固然已经解决了,可是,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还要发生其他更令人震惊的问题。 一个与众不同的青年中心 鲍思高神父所创立的圣方济沙雷青年中心,已经具有一些主要的特征。他综合了各方面的经验,把米兰的、勃雷的,以及罗马圣斐理,乃立的各种青年中心的优点,都收集在一起。他也遵循都灵柯基神父所走的路线。不过,他在这种事业上,尤其留下了他个人的标记。他手创的是一种独特的、与众不同的青年中心。 关于鲍思高神父的青年中心所有的一切特征,即使我们不能作一完备而确实的详述,至少希望可以约略地说明一个梗概。一般传统的青年中心,都是属于堂区的。鲍思高神父所手创的青年中心,却超越堂区的界限,正如法兰骚尼总主教所说的,成为“一个那些没有自己堂区的青年们的堂区”。 在其他的青年中心里,神父所表显的爱,总是“严肃的”:他要设法抑制孩子们的欢笑和吵闹。鲍思高神父在他的青年中心里所表显的爱,却是“愉快的”:神父是一切游戏的推动者,不仅不抑制,反而鼓励孩子们尽情快乐地游戏,发泄他们青春的活力。 一般传统的青年中心,只在庆节和星期日上开放,而且往往只限于下午两三个钟头。鲍思高神父却把开放的时间,延长到庆节和星期日整个的一天。除此以外,他在一周之内,平日还在夜校里与孩子们见面,或到工厂里和工地上去访问他们。 在一个普通的青年中心里,孩子们都到本堂里去,都在一个确定的地区集合。至于在圣方济沙雷青年中心里,孩子们大多来自远地,迁移无定。他们来找的,是鲍思高神父,想同他在一起,快乐地渡过一天的假期。他的青年中心,不以堂区为组织中心,而以鲍思高神父本人为主要的吸引力。如用现代的语法来说,在他的青年中心里,彼此的关系,不是以组织,而是以个人为基础的。 其他的青年中心,都选择操行优良的孩子。是各家的家长,往那里遣送自己的孩子,并保证其良好的品行。关于鲍思高神父,我们差不多想说,他所选择的孩子,恰好相反。他所优先录取的,是那些刚从监狱里出来,举目无亲,也无朋友的青年。其次便是那些离乡背井,家在远方的,在建筑工地上做泥水小工的孩子。 鲍思高神父的青年中心,常大开门户,收容任何—个前来的孩子,而以“贫苦无告,而生活在危险之中的孩子”为主要对象,成为他的青年中心的核心。 当然,鲍思高神父必定要求他青年中心的少年,至少应该具有一些最低限度的条件,且愿意与他合作,接受他的教导。他无法收容那些属于不良组织的恶少,或者那些反对宗教信仰,绝对不愿意进堂的特殊青年。不过,就是对于这样的青年,鲍思高神父也常关心他们,设法去一个一个地赢得他们的心,或者试图至少渐渐感化他们。结果他有时成功,有时却失败了。 亚厉山特里亚的死囚 一八四六那一年,鲍思高神父在监狱里结识了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后来这个不幸的青年和他的父亲,一起被判死刑,要在亚厉山特里亚处决。 鲍思高神父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非常难受,便到监狱里去看他。这个青年哭着哀求鲍思高神父陪他前往法场。但是鲍思高神父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勇气,便不敢答应他。 警方终于派兵押解死囚前往亚厉山特里亚。 贾发束神父准备乘火车前往那里,以便陪同他们父子二人直到法场刑架跟前。他知道了鲍思高神父没有答应那个青年的要求,立刻派人去叫他来,并责备他说:“你不知道这是多么残忍的行动吗?快去准备吧!我们一起乘火车到亚厉山特里亚去。” 鲍思高神父自辩道:“要我目睹这样的惨况,我一定受不了。”“快!快!火车不会等我们的!” 贾发束神父与鲍思高神父两人,就在执法前一天晚上,到了亚厉山特里亚。那个青年看见鲍思高神父走近他的监房,就抱住鲍思高神父的脖子,放声痛哭起来。这时鲍思高神父也不禁流泪饮泣。后来两人就一起祈祷,谈论天主的事,就这样过了那个晚上。到了凌晨两点钟,鲍思高神父给那个青年赦罪,并在那个监房里献了弥撒,给他送了圣体,后来两人也一起感谢了耶稣圣体。这时,从主教大堂的钟塔里,传来了沉浊的丧钟声。监房的门开了,进来了警察和刑役。按照以往的常例,那个刑役跪在死囚跟前,求他宽恕,然后绑住他的双手,把绳圈套在他的脖子上。 数分钟后,从监狱的大门里,驶出押送死犯的囚车。那个青年囚犯旁边,有鲍思高神父陪着,后面又有一辆囚车,车上有那个青年的父亲和贾发束神父。这时,在沿途街道两旁,站满了许多群众,都在默默地呆望着。 当鲍思高神父老远看到了法场上预备的刑台和其上的绞架,面色顿时发白,不一会儿,就晕倒了。 贾发束神父本来已经常注意着他的,这时就叫停了囚车,令人把鲍思高神父扶下来。 那个悲惨的行列继续前进,到了刑台前停住。然后两个死囚被押上刑台,走近绞架,很快就被处决了。 当鲍思高神父醒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觉得很惭愧,低声对贾发束神父说:“我很对不起那个青年。他那么信任我……”“你已经尽力做了你所能做的事。其余的只有让天主去办理了。” 一八四六年八月,莫雷达神父来见鲍思高神父,对他表示抱歉:“鲍思高神父,请你原谅我,我不能继续租给你那些房间了。” “为什么?” “你看。”说着把手里拿着的一叠信递给他。 鲍思高神父写道:“许多房客,因受了孩子的吵声和不停来往的脚步声,而感到不安,就纷纷向房东莫雷达神父申诉,并声言,如果不停止集合那些孩子,全体房客将都搬出去。” 鲍思高神父非常气愤。难道世界上没有人肯容忍这些孩子吗?那些成年人,以前不是也曾做过儿童吗?不过,他还是忍着气,在他的朋友莫雷达神父背上轻拍了一下说:“放心!我们会离去的。”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可幸的是春天已经来到,不是一定要避居室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