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六年的冬天,在华道角的青年中心里,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是鲍思高神父自己记述的。 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参加青年中心已有一个时期,却受到他父亲(每天晚上常酗酒)的威胁,不许他来找鲍思高神父。孩子不动声色,仍然偷偷地到青年中心里来。他父亲开有一商店,发现了这事,就非常生气,声言要是孩子再不听从他的命令,继续上青年中心的话,要打破他的脑袋。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孩子从青年中心回去,看见他父亲又是烂醉如泥,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正等待他回去。一见了他,就举起斧头,喝问道:“你又上鲍思高神父里去了!” 孩子大吃一惊,急忙拔足就逃。那个野性的父亲,在后急急追赶,一面大声狂叫:“要是我捉住你,非杀死你不可!” 桑树与浓雾 孩子的母亲眼见这种情形,也跟在丈夫后面,想夺下那把斧头。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当然跑得比他父亲快,不一会儿,就跑到了青年中心的大门口,把他父亲远远抛在后面。可是,发见大门已经关上。他用力敲门,却久久没有人来开。他怕父亲追来,急忙爬上附近的一株桑树。树上已经没有一片桑叶,无以藏身;不过,幸亏那是一个有浓雾的黑夜。 不久,那个醉鬼拿着斧头,气喘吁吁的跑来了,用力敲那大门。妈妈丽达偶而在窗前看见那个孩子爬上了桑树,先通知了鲍思高神父,便下来开门。 门刚半开,那个醉鬼就冲了进来,一直奔上楼梯,到了鲍思高神父的房里,凶狠狠地大声说道:“我的儿子在哪里?”“这里没有你的儿子。” “一定是在这里。”说着任意打开门和衣橱。“我会找到他的。我要打死他。” . 鲍思高神父这时厉声厉色地阻止他这样蛮横无理的行动,说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了,这里没有你的儿子。即使有的话,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也不得擅自进来。快些给我出去,否则我就叫警察来。” “神父,放心吧!我自己也会立刻到警察局里去报案,要你马上把我的儿子交还给我。” “很好!我们一起去!我正有一些关于你的行动的事,要向他们报告。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那个酒鬼知道自己有一些不能告人的隐私,只好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恐吓的话,就走了。 于是鲍思高神父和他母亲来到那株桑树下面,低声叫那个孩子,却毫无回音。再大声一点叫他:“下来吧!这里没有人要追打你的!” 仍然没有反应。他们怕发生了什么意外。鲍思高神父便去拿了一把梯子来,上去一看,只见那个孩子睁大着眼,却木然不动。鲍思高神父伸手摇摇他的肩头,他才好像从恶梦中惊醒似的,开始高声大叫,又疯狂地挣扎,险些把两个人都从树上跌下来。 鲍思高神父用力抱住他,并低声安慰他说:“你父亲不在这里。我是鲍思高神父。不用害怕!” 孩子才慢慢地安静下来,开始轻轻地哭泣?鲍思高神父叫他从树上下来,带他到了青年中心的厨房里。 这时,妈妈丽达给他热了一些吃的东西。鲍思高神父在炉边替他辅了一个草褥,让他可以在那里取暖安睡。 第二天,鲍思高神父设法把他送往另一个地区去,在一个善良的雇主那里工作,免得他受自己父亲的怒骂毒打。经过一个时期,他才能返回自己家里。 这件不幸的事故,在鲍思高神父的心里,重新激起了一个渴望,使他更急切地设法实现一个计划。他知道,青年中心里有些孩子,到了晚上,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过宿,结果只好睡在路桥下面,或在一无所有的公共宿舍里休息。为此,他久已想把那些最无依靠,被人遗弃的孩子,收容在自己家里。 一八四七年四月的一个晚上,他进行第一次的尝试。在毕纳地屋的一边,有一间小小的堆放干净的草房。鲍思高神父就叫六七个青少年,在那里过宿,结果完全失败了。第二天早上,不仅是不见了人,连妈妈丽达借给他们用的毯子,也都不翼而飞了。 过了几天,鲍思高神父再度尝试一下,结果更坏:他们把草褥也偷走了。 不过,鲍思高神父并不因此气馁。 一个周身湿透,在风雨中颤抖的孩子 一个五月的晚上,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鲍思高神父和他的母亲刚吃完晚饭,忽然听到有人在敲大门。原来是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孩子,周身湿透,在风雨中颤抖。现在就让我们摘要引述鲍思高神父在他的《回忆录》里所记述的这件往事。 那个孩子叙述自己可怜的身世说:“我是一个孤儿,是从瓦雷西亚来的。我会做泥水小工;可是,还没有找到工作。我觉得冷,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鲍思高神父就对他说:“你进来吧!坐在这火炉旁吧!你身上这样湿,会生病的。” 妈妈丽达给他预备了一些吃的东西,后来问他说:“现在你到什么地方去?” “我也不知道。我刚来到都灵的时候,身上还有三块里拉;可是,现在我已经把它们花完了。”说着他就呜咽起来。接着他又哀求说:“我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 妈妈丽达想起被人偷走的毯子,便说道:“本来我可以收留你在这里的;可是,谁敢保证,你不会把锅也偷走呢?” “噢!太太!不会的!我穷,可是我从来没有偷过东西。” 鲍思高神父已经出去,冒着大雨,搬了几块砖头进来,在厨房的一边叠成四根小柱子,又在上面铺了几块板,后来又去把自己床上的草褥拿来放在板上。 他和善地对孩子说:“可爱的孩子,就在这里睡吧!你需要的话,尽管可以留在这里。鲍思高神父决不会赶你走的。” 鲍思高神父接着写道:“我的好母亲叫他念经。他却回答道:‘我不会。’ 我母亲对他说:‘你跟着我们念吧!’ 大家就这样念了经。后来我母亲给他说了几句劝勉的话,说明人必须工作,要忠实,要恭敬天主。” 现在世界各地的慈幼会学校,都有这种传统的习惯:每天晚上,公念晚课之后,由院长或其代表,向全体说几句慰勉劝导的话。这种简短的训话,在慈幼会里,被称为“晚训”。慈幼会士怀着孺慕之情,就把妈妈丽达当初的那个孤儿所讲的那几句教训,视为第一篇“晚训”。鲍思高神父后来曾称赞“晚训”的功效说:“这是使品行优良、校务顺利、教育成功的锁链。” 那天晚上,妈妈丽达并没有对自己的那几句教训,实在能发挥功效,抱有很大的信心。为此,鲍思高神父接着这样写道:“为了保全一切的东西,便把厨房上了锁,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开。” 这是第一个被鲍思高神父收容在自己家里的孤儿。到了那一年的年底,他将有七个这样的孩子。现在他们已多不胜数。 第二个被他收容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自一个本来相当好的家庭。鲍思高神父,一天,在一条叫做圣马西木的马路上遇见了他。当时看见他靠在路旁一棵榆树上,正在哭泣。他早年丧父,母亲又在前一天去世了。房东因见他家欠了房租,无法清付,便扣留了他所有的家具,把他赶出门外,无家可归。 鲍思高神父带他到了青年中心,把他托给妈妈丽达。后来又在一家公司里,替他找到了一份相当好的工作。由于他做事勤谨,后来他很成功,一生常感念他的恩师鲍思高神父。 第三个被他收容的孩子,就是从卡朗诺·基林该禄来的若瑟·蒲切底。他是鲍思高神父自己叫他来的。.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当鲍思高神父送别其他的孩子,祝他们晚安之后,却拉住蒲切底的手,问他说:“你愿不愿意住在我这里!”“很愿意!” “那么我要跟嘉禄谈一谈。” 嘉禄是他的哥哥,参加青年中心已有六年,听了鲍思高神父的槔议.立即表示同意。 若瑟.蒲切底当时只有十五岁,继续在都灵市内做泥水小工;可是,鲍思高神父的家,从此也就成为他自己的家。 一个胆战手震的小理发匠 其后接着来的,是嘉禄·贾思第宜。一八四三年,有一天,鲍思高神父走进了一家理发店,准备叫人替他剃胡子。来了一个小厮给他搽肥皂。 “鲍思高神父就问他说:“你几岁?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嘉禄,十一岁。” “很好!小嘉禄!好好给我搽肥皂吧!你父亲怎么样?他好吗?” “他已经死了。我只有母亲。” “可怜的孩子!” 孩子这时已经搽完肥皂。鲍思高神父接着对他说:“现在你去拿把剃刀来,替我刮胡子吧!” 理发店老板连忙赶来说道:“神父,这个千万使不得!这孩子不会。他只会替人搽肥皂。” “这没有关系。反正他迟早是要替人刮胡子的,对不对?那么就让他替我第一个来刮刮看吧!小嘉禄!你来吧!” 小嘉禄胆战手震的开始动刀替鲍思高神父刮胡子。当他把剃刀在鲍思高神父颔下刮动时,身上直冒着冷汗。结果,刮破了几处皮肤,总算大功告成。 鲍思高神父对他微笑着说:“小嘉禄!你真能干!现在我们已是好朋友啦!希望你有时到青年中心里来找我。” 从此贾思第宜开始参加青年中心,成为鲍思高神父最好的朋友。 那年夏天,鲍思高神父有一次发见他在理发店里哭泣,就关心地问他:“有什么事?” “我母亲死了。老板也不要我了。我哥哥正在当兵。现在我要到哪里去呢?” “那你就跟我来吧!” 当他们走向华道角去的时候,贾思第宜也听到了许多别的孩子也曾听过的话:“看!我是一个穷司铎。可是,即使我只有一块面包,我也要跟你平分的。”这话,贾思第宜终身没有把它忘了。妈妈丽达又预备了一张床铺。从此贾思第宜在华道角的青年中心里,一连住了五十多年。他性情愉快,伶俐活泼,成为庆节盛会上最出色的演员。他所表演的节目,很能使观众畅情欢笑。可是,当他谈起鲍思高神父时,就会像一个小孩子那样流泪哭泣。他只是说:“鲍思高神父待我真好!” 他所常唱的那几句歌词,早已脍炙人口,众所周知: “若望父亲 向我言明, 我的寿命, 七十高龄。” 这是鲍思高神父一半正经,一半取笑地对自己的孩子们所说过的“预言”之一。嘉禄·贾思第宜是在一九0二年一月二十八日去世的,当时他正是七十岁又一日。 鲍思高神父为了收容那第一批的寄宿生,把两个相连的房间改为孩子们的寝室。室内排有八张床,墙上挂着一个十字苦像、一张圣母像、一块纸牌,上面写着这句话:“天主见我。” 每天清早,鲍思高神父奉献弥撒,孩子们都参加圣祭,同时念早课和玫瑰经。出堂后,各人袋里盛着一个面包,前往市内工作。中午回来午膳,晚上也同样回来吃晚饭。面汤常很丰富:至于菜肴,则要看妈妈丽达的菜园有些什么产品,也要看鲍思高神父袋里有没有钱。 关于钱,就从那最初的时期起,已是使鲍思高神父最伤脑筋的问题。这种情形,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天,常是如此。 第一个协助他的,并不是一位富有的贵妇,而是他自己的母亲。这个贫穷纯朴的农家妇女,吩咐碧基的家人,把她新婚时的嫁妆:戒指、耳环、项链、都从故乡家里拿来。这些她很小心地保管着的,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再也没有用过的东西,都一概把它们变卖了,来供养最初收容的那些穷孩子。 总主教的礼帽 鲍思高神父把那座慈幼会初具雏型的会院,称为“圣方济沙雷青年中心附属院”。 有一位写鲍思高神父行动的作家莫兰·维雨特: “这个名称很有意义:它给我们说明了会祖的思想,是以青年中心为主,应有其优先的地位。” 那年五月,鲍思高神父在青年中心的少年之间,成立了“圣磊思会”。参加这个善会的,负有三项义务:立善表、不说不良的言语、勤领圣事。这个善会,很快就成为一个很有功效的青年组织,促使会员们互相帮助,以改进自己的操行品德。 一个月后,就在六月二十一日那一天,第一次隆重地庆祝圣磊思节日。鲍思高神父常把这位圣人,作为青年洁德的榜样。那天都灵总主教亲临青年中心,给孩子们施行坚振圣事。 鲍思高神父,在他的《回忆录》里,这样写道:“总主教在戴上主教礼帽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当时不是在主教大堂里行礼,头抬得太快,把主教礼帽撞上了圣堂的天花板,使他和所有在旁的人,都不禁失笑起来。” 法兰骚尼主教当时曾低声说道:“应该向鲍思高神父的孩子们致敬,对他们讲道时要脱帽。” 鲍思高神父也提到了另一件事(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礼仪结束之后,写了一份笔录,记明主礼者是谁,也写明代父的姓名、坚振的时日和地点。后来收集那些按照各堂区而分派的纸条,把它们送到总主教公署,以便发给各有关的堂区。 总主教以这个实际的行动,批准了青年中心,承认它是“无告青年的本堂”,同时也在都灵市的各位本堂神父前,支持鲍思高神父的工作。那些本堂神父,对于鲍思高神父,常表示怀疑的态度。那年九月,鲍思高神父购置了第一尊圣母像,价值二十七块里拉。这尊圣母像,现在仍然是在毕纳地的小堂里。凡走进这座小堂的,就在右手边半明的光线中,可以瞻仰这尊圣母像。 每逢圣母大庆日,青年中心的少年们抬着这尊圣母像,游行院外附近各地。所谓“附近各地”,就是青年中心附近的那几家住户,包括“女园丁酒馆’’和经常在那里酗酒吵闹的酒徒在内,还有两条灌溉农田和菜园的小沟。一条两旁种有桑树的小路(即女园丁路)。本来这条小路,斜对角通过现在圣母进教之佑大堂旁边的广场。 佩带三色徽章,参加主教弥撒 自由派人士,就在一八四七年那几个月里,给国王嘉禄。阿培笃施加压力,迫他开始进行改革的计划。但是国王留神观察奥国的行动,不愿意听人指使。他踟蹰踌躇,举棋无定。 国王又在同一个月里,把曾经担任外交部长十二年之久的索拉禄伯爵解职,因为他主张保守而附从奥国。 其后几天里,民众集队游行,高呼“碧岳九世万岁”的,也被警察驱散。国王表明自己的态度说:“他正在计划改革中;不过,希望民众安静,不要轻举妄动。” 十月三十日,宣布以后各省各市,均有由人民推行的议员。有权选举的选民,并非所有的公民,而只是那些有产权的纳税人、教员和有公职的人员。他们约占全民的百分之二。同时出版审查也较放宽。 十 也是在十一月里,国王嘉禄·阿培笃、多斯卡那的雷奥波道和教宗碧岳九世,共同签署“意大利联盟”的初步条约,即三国关税统一。看来好像乔培地以前所预告的走向“意大利各邦统一”的发轫开端。 四日,当国王嘉禄.阿培笃从热那亚回来时,整个都灵城的市民都热烈若狂地欢迎他。就是连那些教区修院的修生们:也要求长上准许他们参加欢迎者的行列。法兰骚尼总主教,墨翌任何自由派的革新行动,不予许可。当时约有八十名修生,不顾长上的禁令,同样走出修院,与民众结合在一起。 他们这种反抗总主教的行动,竟然到了公开挑衅的程度。在耶稣圣诞节那天,当总主教在都灵主教大堂里举行大礼弥撒的时候,那些修生居然胸前佩带着三色徽章,排列在弥撒圣所里。结果导致一八四八年初都灵教区修院的关闭停办。 圣磊思青年中心 一八四七年,虽然在都灵市内,发生了许多重大的事件,鲍思高神父却照常谦逊勤恳地工作。那年十二月中,青年中心的青少年们,已有好几百人。按照雷慕恩神父的记载,约有八百名左右。其中也有从很远的地区来的。鲍思高神父与包莱神父及卡尔巴诺神父商量,大家都一致主张,必须在都灵市南部,另设一个青年中心。 今天都灵市的斐道理奥大道,当时两旁都是一些低陋的房屋,其中住的大多数是一些洗衣好女。那个地区叫做“新城门”。晒在阳光下随风飘扬的衣服,使都灵市的那个郊区,另有一种明媚活泼的气象。市民们往往在星期日下午,到那里去郊游;成群的孩子也在那里追逐游戏。 鲍思高神父征求了总主教的许可,在“铁桥”附近,向一个名叫瓦利恩第的妇人,租下了一个大棚和一块草地,年租为四百五十块里拉。 他这样向青年中心的少年们宣布说:“可爱的孩子们!如果在一个蜂巢里,蜜蜂太多了,蜜蜂就要分居:一群蜜蜂离开自己的母巢,另造蒸一个新巢。我们也是这样。我们也要另开一个青年中心,成立一个新家庭。你们之中,有人住在都灵城南部的,以后不必再走很多的路:从圣母无染原罪节那天起,可以到设在新城门铁桥附近的圣磊思青年中心去,不用到华道角这里来。” 就在那个严寒的冬天,巴诺神父负责管理那个青年中心.他拿了一捆柴,披上了外袍,步行前往圣磊思青年中心,预备在祭衣房里生一些火,使前往那里青年中心的少年可以取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