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四年三月,若望.鲍思高快要结束“古文班”时,向方济会呈递进会的申请书。 有一个名叫尤勤.尼可的同学,给他带来了回音:“你应该到都灵诸天使之母的方济会院去应试。” 若望徒步前往都灵应试,卒被录取。在那座会院的录取名册上,这样写着:“青年若望.鲍思高,新堡人,具备一切应有的条件,获得满分,而已被录取。一八三四年四月十八日。” 若望后来立即准备一切的证件,预备进基爱理的和千方济会院。 为什么他要这样决定呢? 若望那时已有十九岁,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作终身的抉择的时候了。他曾受了不少的痛苦,也费了很多的心力,因为他愿意升神父;可是,在最后几个月以来,他仔细考虑了几个严重的问题。 贫无分文 首先是经济方面的问题。他觉得自己不应该使母亲继续负起这副沉重的担子。当时他曾对新堡的一个朋友,艾瓦西奥.沙维豪说过这样的话:“我母亲怎么还能帮助我继续求学呢?” 若望曾同几位方济会神父谈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对他都认识得很清楚,便立即向他提议说:“你到我们这里来吧!”至于方济会初学生,在初入会时所应该缴付的一笔钱,若望也可以破例而不必缴付。 除了经济上的困难之外,还有其他的问题。让我们来读一下他所写的《回忆录》。“我心里自忖道:‘如果我留在世俗上做一个。 修士的话,我就会有丧失圣召的危险”’ 这并不是一种多疑的心理,或无故的畏惧。伯铎.施德拉神父写道:“当时最令人担心的,就是修士的职业主义:他们进入修途,不是因为他们怀有高度的宗教热忱,而是纯然为了人性的动机,企图稳定自己未来的前途。内心缺乏真诚的动机,只有一些浅薄的宗教观念,对司铎职位,当然构成一大祸害;这是不言可喻的。”一个表示这种危险的迹象,就是有太多的青年,走上晋铎的修途:一八三四年,在都灵、基爱理和勃辣(Bra)这三个教区里,就已有二百五十名修生;在一八四0年,都灵、基爱理、勃辣和嘉维诺这四个教区里,竟有三百五十八名内宿修生,二百零七名外宿修生。鲍思高神父自己写道,与他同班的二十四个同学之中,竟有二十个参加了教区修院。 进入修途的人越多,分子也越复杂,半途离去等叛变行动,自然也更多次发生。不少的青年,早从开始的时候,就已把进入修途,看作一条捷径,以获得一个教师的职位,或在政府里担任一项公职。 为了根治这个弊端,各地主教决意尽量减少外宿修生的人数。这些外宿的修生,不住在修院里,而只到修院里去上课和参加各种礼仪;他们自然很容易把一些世俗的风气,带进到内宿修生之间。 一个披着黑披肩的农妇 四月最后几天,若望请见本堂司铎,要求发给必要的证件,以便走进方济会。 本堂神父用着怀疑的目光看他,问他说:“你去进方济会吗?你有没有仔细考虑过?” “我认为已经考虑过了。” 过了几天,本堂神父达沙诺到苏三勃利诺农庄来见妈妈丽达,告诉她说:“若望去进方济会,我并不反对,不过,我认为:你的孩子,如果在本堂里工作,就会适合得多。他知道怎样接见教友,吸引儿童,使人们喜欢他。为什么他要把自己葬送在修会里呢?再说,丽达,我得老实告诉你。你并不富有,年纪也相当大了。到你不能工作的时候,如有一个当本堂的儿子,他可以伸手来帮助你;可是,一个做了会士的儿子,简直是失掉他一样。我想,你应该设法使他放弃那个主意。我说这话,我认为,是为你好。” 妈妈丽达披上了那黑色的披肩,前往基爱理去见若望,对他说:“本堂神父来见我,说你想去进方济会。是真的吗?” “是的,妈妈!我希望你不会反对吧。” “你留神听着。我要你把这件事慢慢地想清楚。你决定之后,就去走你所要走的路,谁的面你也不要看。最重要的是你要承行天主的旨意。本堂神父本想叫我使你改变主意;因为将来我可能需要你。可是,我对你说:你的母亲绝不干涉你这件事。我出身穷,生活穷,我也希望死得穷。我还要马上对你说,要是你做了神父,不幸真的发了财的话,我就永远不会再走近你的屋子。希望你把这话好好地记住。” 那个身上披着黑披肩的农妇,说话时声音很坚决,面色也显得很有力。鲍思高神父后来一生也没有忘记过那些话。 若望正要作最后的决定时,忽然又发生了一件出于意料的事。“在订定进方济会院前不多几天,我做了一个最奇怪的梦。我似乎看见有许多那样的会士,身上穿着破烂的会衣,彼此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走。其中有一个来对我说:‘你想寻求安宁;可是,在这里你找不到安宁。天主给你预备了别的地方,去收获别的果实。‘” 梦本来是一件不足重视的事。但是,若望已经觉得,对他来说,梦却是很重要的事,即使他在梦中,有时奉命要做一些麻烦的事,他也不得推辞不做。 若望去见听告司铎,“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但他不愿意听,也不愿讲有关梦或会士的话。他回答我说:‘在这样的事上,各人应该随从自己的性向,不应该听别人的忠告。’” 怎样办?只好暂时不作决定,等后来再说;若望便照常上学读书。可是,不能把这件事长期推宕下去。一天,他与磊思.高木禄商量,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他。这位专务神修,不理肉体的小圣人,给了若望一个典型的忠告:先做一个九日敬礼,为他写信给自己一位担任本堂司铎的亲戚,向他说明一切情形,征求他的意见,然后紧闭着眼,完全听从他的指示。 鲍思高神父自己写道:“九日敬礼的最后一天,我由那位最难得的朋友陪着,去领告解和圣体圣事,此外在主教大堂的恩宠之母祭台听了一台弥撒,又辅了一台。 回到了家里,果然收到了高木禄神父写来的一封信。信中高木禄的那个亲戚这样写道:‘经过审慎地考虑了所陈述的情形之后,我认为应该对你的同学说,叫他放下进修会的主意。他可以穿修衣,继续上学读书,到了那个时候,就会更清楚地认识,天主对他究竟有什么旨意。他不必害怕会失落自己的圣召;只要他躲避尘俗,虔诚敬主,必能克服一切的障碍。”, 为何不去向贾发束神父请教? 穿修衣,意思是说,进教区修院,做一个修生。可是,还有一个最重大的难题尚待解决一一经济问题。 其地,钦渣诺神父代替了达沙诺神父,为新堡的本堂司铎。他知道了若望要进修院,但有经济上的困难,便去找当地的两个富有的人,同时也为若望解决了最后一年上公学的膳宿费的问题。 然而,若望还不能完全安心满意。他的朋友艾瓦西奥.沙维豪给他提议说:“为什么不上都灵,去请求贾发束神父的意见呢?虽然他还年轻,可是在新堡的司铎之中,他是一个最有德行的神父。” 若瑟.贾发束神父,那时只有二十三岁,却已被人视为最好的神师之一。有许多心神不安,或有什么困扰的人,都去向他请教,求他指导。他住在都灵的司铎培养院里,一面专门研究神学,同时照顾病人和囚犯。 若望去见这位极有圣德的神父(译者按:教会已将他列入圣品),向他陈述自己的疑虑。 贾发束神父很镇定而毫不迟疑地对他说:“你先读完修辞班。然后去进教区修院。天主上智自会使你知道他对你有什么旨意。至于经济问题,你也尽管放心;自会有人替你想办法的。" 若望.鲍思高遇见了这位神师,就像找到了平衡自己生活的重心。他那急躁好动的性格,使他生活在幻想、美梦、计划、疑虑、成功和失败之中,起伏无常,缺乏平衡。现在有了贾发束神父,这位镇定安静的神师在旁指导,真是一个知己的良友,一个明哲的导师,一个在默默中为他工作的恩人。 基爱理那座教区修院,只在一八二九年才成立的。当时都灵一 总主教高隆巴诺.贾维乐谛,愿意那些未来的司铎,能有一个清静的地方,几乎好像一座隐修院那样,远离都灵喧嚣的俗尘。 后来若望.鲍思高进了那座修院,为内宿修生;就是说,他准备过院中所定的严肃生活。这是贾发束神父给他的指示。贾发束神父也为他向神学博士挂拉神父申请,并也获得了第一年免缴膳宿费。 若望本来应该到都灵去参加进修院的入学考试的。但是因为当时都灵全市正有霍乱的传染(差不多每年夏天,都有这种危险的传染病,在都灵爆发的),旅客都必须接受免疫隔离的限制。为此,入学考试改在基爱理举行。结果,若望获得了很美满的成绩。 最后一次学校的暑假,在穿修衣之前,若望是在苏三勃利诺自已家里,和正新堡的本堂神父那里渡过的。他自己这样写道:“那年放假回家,我不再玩把戏,却开始阅读善书。不过,我仍旧为儿童们工作,给他们讲故事,做各种有趣的游戏,唱圣歌;因为看见了许多孩子年龄已大,对于信德道理,却很少知道,我就留心地也教他们念每曰应该念的经文,以及其他像他们那样的年龄所应该知道的重要的事。那是一种青年中心:来参加的约有五十来个儿童。他们都爱我,服从我,好像我是他们的父亲似的。” 本土的生性 一八三五年八月十六日,若望.鲍思高已有二十岁。他已成年,已是一个聪明、成熟而有毅力的成人。他带着比哀蒙省本土那种坚忍的个性,正要开始走上司铎的神修道路。亨利.鲍思高是圣若望.鲍思高的一个远亲,为侨居法国普劳温渣的意大利人的后裔。他在自己所著的鲍思高神父行传里,有一页很美的文章,描写比哀蒙省居民那种“与众很不同的特性”。本书也想走同样的路线,作一次尝试。 比哀蒙省的土著,不是一个El齿伶俐,风头很健的人物。他没有灵活迅速的思想,迟于领悟、思考和应对。为此,他缺乏激烈的干劲和兴奋的热情。 在另一方面,他却是一个坚强而稳定的人。首先他有坚忍的毅力,能长期忍受,而不出怨言;同时他也谨慎明智。艰苦的生活,使他学会了要仔细考虑,才是明智的行事,不可匆促鲁莽。 他生来就很讲实际。新奇的思想,对他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因为他本能地知道,这样的思想,大多数短命夭伤。如果他有什么新颖的思想,立刻把它实行在实际生活上。他常常生活在具体的和真实的世界里。这里就是他的力量所在。 客观的事实,很多次棘手难办,障碍重重。比哀蒙人就用耐心来应付。他有忍耐的精神,也有持久的恒心。 他是一个忠贞的人,能爱而决不能背弃所爱的人物。忠贞是恒心最清楚的征象,也是恒心最崇高的表现和最纯正的产物。这表示有勇气,有毅力。 比哀蒙人是勇敢的。他不像那些头脑狂热的人,行动轻率冒尖。他更像一个兵卒,而不像一个战士。不过,他知道怎样打仗,而且也打得好,作战认真,没有无故冒险、无谓牺牺的精神,而乐于防守,而不大喜欢进攻。 他这种防卫的战术,来自他那种热切的爱:他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财物和自己的家庭;即使他只有很少的财物,自己的土地很贫瘠,须费很多的劳力,而收获却不多;即使自己的家庭是一副沉重难堪的担子,仍然爱着它们。 有时他也离乡背井,移居他方,但他总不放弃自己的故土。在他身上,有一样根深蒂固的东西;他所有的其他一切的美德,如:忍耐、忠贞、坚毅、稳固、高度的实际精神,不徒空想,而实事求是,都是从这个根源而来的。 只有天主知道,鲍思高神父究竟有多少这种出自他本土的美德:这种坚强不屈,讲求实际的精神,这种只顾实在,不只空言的特性,这种耐心,甚至于固执的态度。 不过,天主也给这个行将去进修院的青年,赋予了一个热爱的心。看见一些没有知识的儿童,或是生活在贫困之中的穷人,或是一些丧失信德,不相信天主的人,他的心就无法安定。我想,这就是天主赐给鲍思高神父的一项“特恩”,一种特殊的天赋,而应该由他用自己本土的个性,加以补充,而使其完整的;有时他以戏剧化的和惊人的方式,完成这种两相结合的工作。 一个能把自己的心完全贡献出来的人,行动非常彻底,不会浅尝即止,半途而废;他能紧闭着双眼,向事实挑战。他也知道,怎样把人性的耐心,化为基督信徒的急进。如果一般的理智常识,认为事态严重,提出可怕的警告时,他就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圣人们当然也有这种理智的常识,而且也有高度的这种理智的常识;可是,我们总是在事后,才发觉他们实在是富有这种理智常识的人。起初我们以为他们疯了;其实他们却对天主极其信任,对别人也很有信心。他们并不是只有一种被动的信赖,一切都仰给于上天,却抱有一种具有神见的、冒险犯难的信赖,一种勇往直前、努力进取的信赖。 鲍思高神父就有这种立基于爱之上的信赖;其理由是无法理解的,因为它的推理,与常人理性的推理不同,也与一般的理智常识迥殊。 为此,有许多他的同乡司铎们,还有许多他的同道们,过去曾经同他一起在修院里生活和成长起来的人,也不能了解他。 教会把这一切都综合起来,归纳在圣经上关于亚巴郎所称赞的话里(亚巴郎也是人类之中,一个缺少一般的理智常识的伟人):“天主给了他智慧,宏博的学识,广大的心,有如海边的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