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庇诺夫院长的谦逊及其如何隐藏自己。

现在我准备叙述庇诺夫院长的教训，题目是：痛悔的目的。但在叙述之前，我认为应该向大家宣布，这位著名人物举世无双的谦逊。不错，我在（规章)第四卷(第30及31节)，曾大略谈过鹿诺夫院长的事啧，当时取的标题是：如何造就已经弃绝世俗的人。当然，重叙这些事迹可能引起读者的厌烦，但略而不谈，未免是一件很大的缺陷；何况有机会看这篇会谈的，未必能读到上面所说的（规章)，对这些人来说，隐瞒讲道人的功劳，势必减低讲道人的威信，这将是很遗憾的事。

庇诺夫当时在埃及帕乃菲西城附近，管理一座相当著名的隐修院。他是该院的院长，又是司铎。他的圣德和所行的奇迹轰动埃及全省，无人不钦佩，无人不赞扬。他自己却不愿以人间的光荣作为自己辛苦的代价。深恐各地人民，特别是当地人民的虚假爱戴，夺去他永远的赏报，遂秘密逃出自己的修院，深入到塔白纳修院的所在地。他不像那些不完善的弟兄一样，骄矜自恃，视服从如重负，而脱离修院，而是和他们相反，不寻求寂寞的旷野，也不羡慕平静的独居，决心在这个著名的修院参加共同生活。他惟恐服装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先换上世俗人的衣服，然后才去叩修院的门。按那修院的惯例，他住在门房好几天，无人过问，天天伏俯在众人脚下，痛哭哀告。修士们为考验他的诚意，故意对他表示轻视，并且讥讽他说：“你偌大年纪，决不是诚心修道，不过想借此找个饭碗而已”。最后，经过他苦苦哀求，总算被收下了。

    那时在修院内有个年轻的弟兄负责种菜园，庇诺夫被委派作他的助手。凡上司命令以及本人职务所要求的事，他无不尽力完成，加之处处谦恭虚心，众弟兄都非常佩服。他还利用夜间时间，暗中做些急需的、别人不愿做的、又脏又累的工作。早上全院修士看见有件很重要的活已经完成，不知是谁做的。差不多三年时间，他这样辛勤工作，谦逊服从，虽然很苦很累，心里却非常快乐。一天，碰巧有一个他认识的弟兄，从埃及他原来住的地方来，马上就认出了他；不过看见他所穿的衣服，和他所担任的卑下职务，犹豫了很久。以后仔细观察，证实毫无怀疑，立刻跪在他跟前。最初，院内的弟兄们大为惊异，后来那位弟兄说出了庇诺夫的名字，原来他就是久已闻名，此地鼎鼎大名的院长。众人不禁惊奇又悲痛。他们深悔给这位德高望重，尤其是荣膺司铎品位的人，委派了这样卑贱的职务。这时庇诺夫却泪流满面，认为这次不幸的暴露，必定是出于魔鬼的嫉妒。

弟兄们前护后拥，把他送回了他自己的修院。可是他在那里又没有住多久。因为他的声望和威信较前更高，人们更加尊敬他。他又不耐烦，暗中乘船离开，渡向叙利亚省的巴勒斯坦，以初学的身份，加入了我们当时所在的修院。院长命他和我们住在一个宿舍。他的德行和功劳，在那里也没有掩盖多久。和前次一样，他又被人认出，在普遍歌诵声中，更荣耀地被接回修院，被迫重新担任当初的职务。

第二节：我们拜访庇诺夫院长。

庇诺夫离开不久，我们因渴望成圣的学问，也匆匆赶往埃及。我们和庇诺夫同住时，彼此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很想去看他，所以一到埃及，就开始寻找他的踪迹。他很高兴，热情接待了我们，并为表示同住的友谊，让我们同他住在一个宿舍。他的宿舍位于菜园最偏僻的角落。

正当这时，有一个人要求加入他的修院，庇诺夫在众修士集会时，为他讲了一篇严格而又高超的道理。我在（规章)第四卷里，已经简略地叙述了一个梗概。在这篇谈话中，真正弃绝的顶峰，似乎高出我们的视线，简直是无法攀登的神妙境界。我们几乎不敢相信，像我们这样弱小的人，还有希望达到这样的高度。精神受到打击，情绪不免低落，脸上也不由地流露出内心的苦闷。当我们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回到老人那里时，他一眼就看出我们的情绪不佳，立即询问我们为什么忧闷不乐。日耳曼带着深深悲叹的口气作了答复。

第三节：痛悔的目的和得赦的标记。

你方才的谈话，讲明了我们前所未闻的道理，为我们揭示了最高弃绝的陡峭道路，从此我们可说如拨云雾，望见了穿入云霄的最高峰。不过这种境界越高超、越奥妙，我们失望的心情就越沉重。以我们弱得可怜的力量去衡量如此高超的目的,拿我们的卑微无知与你所讲响美妙圣德相比，我们不但深感无法到达，甚至连现在所处的境地，也站不住脚了。在灰心失望的沉重压力下，我们实在支持不住，被迫跌落，连现在的水平，也无法继续保持。

仅仅有一件有价值的收获可以帮助我们医治创伤。我们从你的讲话中稍微明白了痛悔的目的，特别是得赦的标记。知道自己以前的罪得到赦兔，心里安定了，勇气增加了，无论如何我们要试一试攀登你指出的完善高峰。

第四节：答：指出我们提的这个问题，是存心谦虚。

庇诺夫一我发现你们收到了这么丰富的谦逊果实，心里非常高兴。以前，我在你们宿舍作客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这个情形，当时很感兴趣也非常佩服。我本来不过是教友中最小的一个，没有别的能力，只是胆大敢讲。你们是那样谦虚，竟把我讲的话当成了可惊可奇的道理，我确实感到荣幸。我不过是发表了一点意见，我深信你们才真正是身体力行的。的确，我记得还很清楚，我现在说的这些事,你们当时就已付诸实践了；我讲的严格道理，你们早已在实际生活中亲身体验过。不过你们不愿显露自己的德行，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一样。你们说自己不过是初学，根本不知道圣人们的格言，这种谦虚态度才算是应该称赞的。所以，根据你们的恳切要求，我现在按我能力所及，简略谈一点我的意见。我感觉我们往日的交情督促我服从你们的命令。如有必要，即使是超出我的能力，也要努力去做。

    关于痛悔的功能，以前不但有人谈过许多，而且也写过不少并指明了痛悔的广泛利益，痛悔的效力，痛悔的圣宠。如果准许这样说，痛悔在某种意义上是阻止天主的一种力量：我们以往犯的罪过侵犯了天主，天主准备加给我们公义的惩罚。痛悔可说是强迫天主收回了报复的手臂。你们天生智能，又孜孜不倦地学习圣经,当然使你们很熟悉这些真理；在你们脱离世俗，归向天主时，这些真理就是你们滋补力量的神粮，可见你们对痛悔的性质并不生疏，只是要探究什么是痛悔的目的,什么是完全清偿的标记[注：应该特别注意这一点。全篇会谈的中心思想，就是讨论如何消除神学家们所说的“罪恶的后遗症”，即罪恶遗留下来的倾向与感情，最终获得完全的清洁。作者把这种清洁称为完全的清偿；只有在这时赦宥才是完整的。至于痛悔的目的，作者仅指明了它的定义(第五节)。痛悔的目的即在于不再犯自己痛悔过的那种罪。] 。你们分析问题的能力，超出寻常，所以能在别人不注意的环节上提出问题。

    第五节：论痛悔的形式及得赦的证据。

    为尽可能，简单而又确切地满足你们提问题的愿望，现在我举出痛悔圆满的定义：痛悔即在于从今以后，不再犯我们痛悔或使良心感到不安的那些罪恶。另一方面，清偿及得赦的标记，就是从心里清除留恋这些罪恶的情感。的确，人人都应该明白，几时以前所犯的罪过，或类似罪过的印象，还在眼前出现，不必说罪恶的快感，就是罪恶的回忆，还留在他灵魂深处，这就足以表示他还没有摆脱以前的罪恶。所以，凡希望赎罪的人，必须时刻注意，只有罪恶的诱惑和印象不再出现,方可认为是清偿完毕，并得到了完全的赦免。

我们的良心就是痛悔最公正的裁判，和赦免的见证。在审判日揭晓之前，当我们还拘留在可死的肉躯之内时，良心会告诉我们罪债是否已清偿，补赎是否已做完，宽赦是否已得到。更确切地说，如果世间的快乐，犯罪的倾向和罪恶的印象，已完全从我们心里驱出，我们就可以相信以前的污点已被洗净。

  第六节：问：为保持忏悔，是否应该常常记忆自己已往的罪过呢?

曰尔曼一一一颗谦卑的心，可从什么地方汲取忏悔的救命活水呢?圣经上形容一个悔罪人的话说：“我终于向你承认我的罪过，丝毫之没有隐瞒我的邪恶，我说：我要向上主承认我的罪孽”(咏31：5)。我们以什么理由紧接着正确地说出：“你即刻便宽赦了我的罪债”(咏31：5)这句话呢?假使完全消除了罪恶的记忆，当我们伏俯祈祷时，又如何启发谦抑认罪之情，流出洗罪的热泪，以求得赦免呢?圣经上不是明明说过：“每天夜里，常以眼泪浸湿我的床铺，常以鼻涕流透我的被褥(咏6：7)吗?”天主不是也亲自说过：“我不再怀念你的罪恶，请你提醒我”(依43：25--26)，这样是命令我们常常记着自己的罪恶吗?让我们一起来辩论，你先说吧!好表示你无罪。

所以，不但在劳动中，即使在祈祷时，我也故意提醒自己紧记以往的罪恶。用这种办法有效地保持谦逊痛悔的心情，我才敢同先知一样说：“重视我的劳苦和可怜，赦免我犯的一切罪愆”(咏2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