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相信自己无罪的人,有如戴上了眼罩 假设一座宽敞的房子,里面放着衣服,家具和各种什物。有两个人进到房子里去,一个眼睛明亮,毫无遮蔽,一个蒙上眼罩。这一个隔着眼罩,视线不清,以为房子里放的仅仅是箱子、床、桌椅、摇篮等等大型东西,总之,他与其说是凭视觉,不如说是凭触觉发现这些东西的存在。另一个眼光明快的人,一眼就看清了每一个隐蔽的角落,指出数不胜数的小东西。这些东西堆放到一齐,抵得过,甚至超过他那个伙伴摸到的家具等物的体积。 圣人们也是这样。他们可说是眼睛明亮的人。凭他们追求完善的极高热情,以洞察入微的眼力,可以在自己身上发现并无情地扫除,我们昏暗蒙蔽的眼看不到的东西。按我们冷淡疏忽的判断,小罪并没有污染我们灵魂的洁白,仍自以为灵魂是洁净光亮的,而在圣人们看来,却已布满了污点。他们几时看到这些缺点呢?不但在无益的思想侵入灵魂的圣所时,即使祈祷中思念该读那一篇圣咏,因而分散了注意力,他们也能立刻发觉。他们经常说:假使我们向地位高贵的人请求一件事,纵然不是求他救命,至少是请他为我们维护某项暂时利益,我们一定聚精会神看着他的脸色,等待他点头应允。若在这时说了一句不适当或不中听的话,必然心神不安,深恐他怪罪不理我们的请求。或者我们和别人争讼,坐在世俗的审判庭里,对面坐的正是反对我们的一方。如果在审讯辩论中间,我们咳嗽,吐痰,或竟至打呵欠,打盹睡觉,仇人发现这种情况,势必乘机鼓动审判官对我们严加处理,我们很可能因此败诉。现在我们求的是天主,是最高的审判官,是一切隐秘不能错误的见证,所求的事又是极关重要,是求他免除威胁我们的永死,我们的对头既是丧尽天良的诱惑者,又是控诉人,我们应该多么专心,多么恳切哀求天主大发慈悲,援助我们啊! 说实在话,若向天主祈祷时,竟然背转脸玩弄一些不相干的念头,把天主当成瞎子聋子,这不能算作轻微的过失,简直是大不敬。但有些人的心被恶习蒙蔽,像一块厚头巾蒙住了眼,按吾主耶稣的话,“他们看,却看不免;听,却听不免,也不了解”(玛13:13)。他们仅仅能在自己心里看到重大罪恶,至于不易发觉的思想,隐蔽的、一瞬即过的、刺激较弱的感情冲动,还有他们很感兴趣的分心走意,却没有那样明亮的眼光加以辨别。他们习惯让各种杂乱的思想在自己头脑里随意奔驰,无拘无束,对于神晤天主这样无限单纯的事,即使一时背离,也不会感到难过,更不会当作可悲的损失。他们敞开灵魂的大门,思想的浪涛涌进涌出,他们还能有什么固定的目标,或希望的中心呢? 第七节:声称人可以无罪,是犯双重错误。 我们陷入这种错误的原因,是完全不懂得什么是无罪,即不可犯罪性。我们认为想象越出轨道,思想脱缰奔驰,皆无害于灵魂的纯洁。我们就像失去知觉,全身麻木的人,或双目失明的人,只能察觉重大罪恶。根本没有想到躲避世俗法律禁令以外的事。对于这些我们自以为无关大体的小节,既感觉无罪,自然就连一点轻微的遗憾也没有。 我们所以不能列为明眼人,其症结即在于此。事实上,因为我们看不见自己全身沾满了轻微的污点,所以也无从发痛悔。烦闷的恶习压在心头,我们并不觉得良心不安;虚荣催促我们行动,我们不觉痛苦;懒于祈祷或冷淡懈怠,也不致于伤心流泪。祈祷或唱圣咏时,有些与我们所念的经或所唱的圣咏毫不相干的思想,侵入我们心中,我们并不认为是错误。有许多在人前羞于说或羞于做的事,我们明知天主看得清楚,仍心内恋恋不舍,并不感到羞愧,也不觉害怕。夜间身体因恶梦被污染,也不知用泪水洗净。当我们从事慈善事业,援助弟兄们的急需,啁济穷人时,有一股乌云遮蔽我们灵性的欢乐,我们并不猜疑是悭吝的暗影,一点也不悲伤哀叹。总之,我们为了暂时的、可朽的事物,忘记了天主,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损失。撒落满的断语,正对我们这些人的病症。他说:“人打我,我不痛,人捶我,我不觉”(箴23:35)。 第八节:很少有人懂得什么是罪。 相反,凡是把神晤天主当作自己的一切安慰、一切欢乐、一切幸福的人,必然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思想,如有偏差,即使是一时的,非故意的,也将看作是亵渎天主,立刻加以严厉惩罚。为了卑贱的受造物,忘却至高的造物主,这是多么可痛哭的事情啊!无怪他们把这样的事情看成是对天主的不孝。纵然很快又把心转向光明的天主,而产生的思想所造成的一霎时的黑暗,也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不论什么吸引他们的思想脱离天主的真光,都是他们深恶痛绝的。 这就是圣若望宗徒反复嘱咐人紧记的事情,他说:“小孩子们,你们不要爱世界,也不要爱世界上的事;谁若爱世界,天父的国就不在他内。原来世界上的一切:肉身的贪欲,眼目的贪欲,以及人生的骄奢,都不是出于父,而是出于世界。这世界和它的贪欲都要过去;但那履行天主旨意的,却永远存在”(若1一2:15—17)。 因此圣人们轻弃世界上的事物。但他不可能一刻也不被这些事物分散自己的心。除吾主耶稣以外,无人能完全控制自己易变的本性,坚定神晤天主,毫不分离,永远不被人间感情所勾引,陷于错误。圣经上说:“在他眼中,月亮都不明亮,星辰也不皎洁。”(约25:5),又说:“祂连自己的圣者,还不信赖;在祂眼中,连苍天也不纯洁”(约l5:15),或者按另一种更切合的证本这样说:“就连在圣人身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变的;在祂眼中,连苍天也不纯洁”。 第九节:修士应如何注意记念天主。 我们可以很恰当地把圣人们此作走绳的杂技演员。当杂技演员在那么细的绳索上跳舞时,简直等于玩命。他们明知一步迈错,失掉平衡,就有性命的危险,随之而来的将是突然惨死。所以在空中表现的时候,是何等谨慎,何等提心吊胆,一丝不苟?不然,下面就是他本来的基础,平地,坚硬的平地,立刻就会性命完结!并不是平地改了样,并不是本性有变更,而是他本身的重量把他摔在尘埃。 同样,天主的无限仁爱,和天主永不变更的本性,从来不伤害任何人。只因我们从天空跌落在地,自寻死路。可说跌落本身就意味着死亡。圣经上说:“他们有祸了!因为他们远离了我;他们必遭毁灭,因为他们违背了我”(欧7:13);“几时我舍弃他们,他们才是有祸的”(欧9:12)。又说:“是你的罪恶惩罚你,是你的不忠责斥你,那么你应该明白觉察:离弃上主你的天主,对我没有敬畏,是如何邪恶和痛苦的事”(耶2:19)。这是因为。恶人必被自己的邪恶所缠绕,必为自己罪恶的罗网所捕获”(箴5:22)。 对于这一类人,天主已作出公义的断语:“看那!凡你点了火,燃了火把的,必要在你们所点的火焰里,在你们所燃的火把中行走!”(依50:11)又说:“撒播坏事的人,自趋灭亡”(箴19:9)。 第十节:向往完善的人,应该真心轻视自己,感觉无时不需要天主的圣宠。 圣人们根据自己每日的经验证明:由于世俗思想的重压,往往违背自己的心愿,不知不觉从神晤的高峰跌落下来,陷于罪恶及死亡的法律之下;不必说与得救无干的分心走意,即使在进行上述高尚的、圣善的,确实是正义的善功时,因为这些究竟还是地上的事务,所以仍不免有时把视线背离了天主。因此,圣人们不断向天主哀号;不但从言语上,而且从内心深处发出痛悔谦抑之情,承认自己是罪人;时常倾流痛悔的真诚眼泪,哀求天主宽恕自己因肉身的脆弱天天犯的错误。他们这一切举动,当然不是故意造作,而是完全有道理的。他们看到,直至生命最后一刻,自己始终被起伏不定的各种思想所困扰,即使在向天主祈求时,心神也不能十分安定,不禁感到永久的、刺心的痛苦。 圣人们因有自知之明,深信在肉身的重压下,以本人的力量无法达到预期的目的,不能按自己的心愿,时时结合无可比拟的最高美善,有许多外来的干扰威逼自己脱离神晤,转向世间的事物,所以奔赴天主台前,求天上赏赐自己“使不虔敬的人复义”的圣宠(罗4:5),同圣保禄宗徒一道哀叹说:“我这个人真不幸呀!谁能救我脱离这该死的肉身呢?感谢天主,藉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罗7:24--25)。的确,他们觉着自己不能完成所愿意的善,并且时时陷入自己不愿意的恶,也就是说陷入自己所憎恶的思想波涛,及世俗事务的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