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戴约纳斯院长阐述圣保禄宗徒的这句话:“我所愿意的善,我不去行”。 天明后,我们向老人提出热烈请求,催促他探讨,昨晚提出有关圣保禄宗徒说话的深意。 戴约纳斯院长开始说,昨天我们提出的圣保禄宗徒的这句话:“我所愿意的善,我不去行;而我所不愿意的恶,我却去作。但我所不愿意的,我若去作,那么已不是我作那事,而是在我内的罪恶”;还有:“照我的内心,我是喜悦天主法律的;可是,我发觉在我的肢体内,另有一条法律,与我理智所赞同的法律交战,并把我掳去,叫我隶属于那在我肢体内的罪恶的法律”;你们竭力想证明这些话不是圣保禄宗徒指自己说的,而是指罪人说的。不过这些章节明显的意义,与你们的结论正好相反。这些话决不适宜于罪人,而只适宜于义人。惟独义人是宗徒们的忠实追随者,只有他们的德行才符合于这些话的意义。 此外,以上这些话怎么能适合于罪人呢?那个人犯邪淫或可耻的罪,是违背自己的意愿呢?那个人陷害别人是被迫的呢?诈骗盗窃,抢劫杀人,那一样是别人强他作的呢?相反,圣经上这样说:“人心的思念从小就邪恶”(创8:21)。我们没见过吗?坏习惯像勾去了他的魂,他是多么急不可待地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啊!他整夜睡不着觉,时时处处找犯罪的机会,心急如焚,深恐一时错过,终生遗憾!他甚至把罪恶累累当成荣耀,按圣保禄宗徒严励训斥的话说,“以羞辱为光荣”(斐,3:19)。耶肋米亚先知也认定,罪人作出卑鄙无耻的罪行,不但意志没有抵抗,理智与肉体也是服服贴贴。甚至为达到目的,付出了巨大的辛苦与努力。任何艰难险阻均未能挫败他犯罪的贪欲。先知说:“他们竭力行恶。(耶9:4)。圣保禄宗徒说:“这样看来,我这人是以理智去服从天主的法律,而以肉性去服从罪恶的法律”(罗7:25),难道适合于罪人吗?很明显,他们的理智和他们的肉性都没有事奉天主。肉身犯罪的人,怎么能以理智事奉天主呢?肉身上所产生的各种恶习的策源地,正是人的理智啊!创造理智与肉体的天主亲自声称,产生罪恶的源泉正是理智。他说:“由心里发出来的是恶念、凶杀、奸淫、邪淫、盗窃、妄证、毁谤。这些都使人污秽”(玛15:19)。 因此,我们有充分证据,证明圣保禄宗徒这些话不是指罪人而言。因为他们不但不恼恨罪恶,反倒喜欢罪恶,不但不以理智和肉身一同事奉天主,却在肉身犯罪之前,心里先犯了罪;在肉身感到快乐之前,理智与思想早巳被罪恶迷住了。 第二节:圣保禄宗徒行了许多善事。 我们要一步,按照圣保禄宗徒内心的思想,探讨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什么是我们要进一步,按照圣保禄宗徒内心的思想,探讨这些话的真正含义。什么是圣保禄宗徒所称的善呢?与善相对照,什么是他所称的恶呢?我们不能简单地专从字面来判断,而是要以他本人的观点为依据,按照他的地位与功绩,研究深藏在这些话里的思想实质。的确,若不仔细考虑发表这些言论的人的伟大功积,在实际行动上把我们的思想感情变成他的思想感情,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明了天主启示的真正含义呢?只有设身处地,以圣保禄宗徒本人的思想为指导,才能理解并讨论他藉天主的启示,所发表的原则。 所以,我们必须先注意寻求,究竟圣保禄宗徒愿行而未行的最根本的善是什么。我们知道,像圣保禄宗徒这样功德高超的人,按本性说,尤其按天主的圣宠说,完成了许多善事。他的洁德是完美的,他的节制是可嘉的,他的明智是令人惊奇的,他扶难济贫是大方的,他淡泊朴素,待人慈祥,主张公道。毫无疑问,以上这些,还有其它别的一切美德,圣保禄宗徒都修练到家了,他不但用言语,尤其用他的实际生活教训了我们。此外,我们还看到他经常照顾当时各地的教会,日夜为各处的教友们操劳;他如何热情援助跌倒的人,对他们慈爱备至,把自己降低成软弱的,以迁就软弱者!(格后11:29)他作了这么多的善事,还有什么欠缺没做到的呢?再重复一遍,如果我们不把思想提高到他发表这些言论时的水平,我们是无法理解的。我们在他身上发现的这一切德行,这一切晶亮的宝石,若同福音上那位商人寻求的光耀夺目的宝珠相比(玛13:46),在他眼中都是暗然无光的,他必将和那个商人一样,在权衡轻重之后,卖掉一切把那颗珍珠买下来。舍弃一切也不足惜,只要保留这一件,就已经富贵无比了。 第三节:圣保禄宗徒所说他没行的真善是什么? 究竟这唯一的希世珍宝是什么呢?为什么它远远超出一切美善之上,为了获得它宁可舍弃一切呢?这当然就是玛利亚挑选的那最出色的一份,它远比一切慈善事业更高贵、更持久。耶稣亲自夸赞说:“玛尔大,玛尔大!你为了许多事操心忙碌,其实需要的唯有一件。玛利亚选择了更好的一份,是不能从她夺去的”(路10:41--42)。灵性的知识,神晤天上,惟有这一件是最需要的,它的价值,超越一切善功及一切修德的努力之上。 我们上面指出的圣保禄宗徒修成的种种德行,当然都是好的,有益的,甚至是高超的、可钦佩的。锡是好东西,有用的东西,可是同银子相比,价值就显得不够高了;银子同金子相比,又较低一等;金子同宝石相比,必然逊色;宝石虽美,放在那独一无二的珍珠旁边,也自觉暗然失色。同样,各种德行虽然不仅在世上是好的、有用的,且可以赚得永福,但与神晤的价值相比,都成了劣等货色了。 圣经证实这种比较是正确的。圣经上普遍指天主所造的一切事物说:“天主看了祂造的一切,认为样样都很好”(创1:31)。又说:“上主的一切化工都是美好的,到了时候,必然供应它们的需要”(创l:31)。天主所造的一切物质的东西西,对现世来说都被称为好的,并且不是简单的好,而是很好。事实上,人活着的时候,这些事物可以供给他们生活的需要,以维持他们肉身的健康,何况还有许多用途我们还不知道。从另一方面说,万物也是很好的,因为宇宙的奇妙伟大,秩序井然,“自从天主创世以来,祂那看不见的美善,即祂永远的大能和祂为神的本性,都可凭祂所造的万物,辨认洞察出来”(罗1:20)。但是和来生永不衰退,永不变更的真福相比,物质的美善连善的名称也不配承受。请看圣经上如何描绘来世的真福:“月亮的光华将似太阳的光华,而太阳的光华必增加七倍,有如积累了七天的光华”(依30:26)。所以尘世的事物无论如何伟大、美丽,如何奇妙,较之信德许给我们的来世真福,都成了浮影。达味圣王说:“万物必要如同衣裳一样衰败,有如衣服更换,都要新陈代谢;但是你却永存不变,你的寿命无尽无限”(咏101:27--28)。由此可见,除天主而外,一切事物以自己本身而论,没有一样是固定的,没有一样是不变的,没有一样是美善的,一切受造之物,除非分享造物主的永福,决不能因自己的本性得到永恒不变的真福。所以一切受造的美善与造物主的无穷美善相比,都将云消雾散。 第四节:拿人的义与善,同天主的义与善相比较,人的义与善不能称为善。 我们随便翻阅圣经,可以找到非常明显的话,足以证明这项真理。在福音中,有许多事物称为美好的:一棵美好的树,一个美好的宝库,一个好人或一个好仆人。耶稣自己曾说:“好树不能结坏果子”(玛7:18);“善人从善库里取出善来”(玛12:35);“好!善良忠信的仆人”(玛25:21)。没有疑问,在这些情况下,耶稣说的都是事物本身的善。但是,如果我们举目向上,看看天主的无穷美善,就不能再用“善”字来称呼这些事物了。耶稣说过:“除了天主一个外,没有谁是善的”(路18:19)。宗徒被简选的地位和他们的功劳,都远远超过普通人,但与天主的美善比较,仍被称为坏人。耶稣曾这样对他们说:“你们纵然不善,尚且知道把好的东西给你们的儿女,何况你们在天之父,岂不更将好的赐与求他的人?”(玛7:11)。 有如我们的善在与天主的善相比时变为恶一样,我们的义与天主的义相比,就好似一块脏布。依撒意亚先知说:“我们所行的正义,好似染了经血的内衣”(依64:5)。如果还需要更清楚的证明,我们可拿梅瑟的法律为例。法律上的规诫是生命的规诫,因为“它原是藉着天使,经过中人的手而立定的”(迦3:19);圣保禄宗徒也说:“所以法律本是圣的,诫命也是圣的,是正义和美善的”(罗7:12)。但与福音的完善比较,天主亲自声明,这些规诫不是好的:“我容许他们有不良的法度,和不能赖以生存的法律”(则20:25)。圣保禄宗徒也肯定,法律的光荣在新约的光线下变为昏暗,法律在福音的辉耀下,已再无可称赞之处,他说:“其实,那先前有过光荣的,因了这更超越的光荣,已算不得光荣了”(格后3:10)。 圣经上从反面衡量人的罪过时,也用的是同样比较法。和罪大恶极的人相比,罪小的人就可算是义人。圣经上说:“索多玛显得比你更正义”(则无16:52):“你的妹妹索多玛犯了什么罪呢?”(则16:49)另一处又说:“失节的以色列比失信的犹大,更显得正义。”(耶主:11) 我们上面列举的德行也是一样:它们都是美好的,宝贵的,但灵性知识的光亮一出现,它们一概都成昏暗的了。圣人在作这些善功时,因为这些善功毕意是世上的工作,所以不免要占据他们的心,大大推迟神晤最高的善。 第五节:任何人也不能不间断地注意至高的善。 有的圣人。拯救弱小于强权,挽救贫困于盗匪”(咏34:10),或”打碎恶人的撩牙,由他牙齿中夺出了猎物。(约29:17);但在进行这些抑强扶弱的正义行动时,他能平心静气注视天上大主的光荣吗? 另有圣人热心稠济穷人,和气慈爱地接待来访的群众。当他的思想被群众的各种需要所缠绕时,还能举目远眺天上真福的无边海洋吗?他的心被现世的不安与顾虑左右牵扯,如何能跳出尘缘,欣赏遥远的未来世界呢? 所以达味圣王切望永远结合于天主,认为只有这一件事才是人的最人幸福,他说:”亲近天主对我是多么的美好:只有上主天主是我的避难所”(咏72:28)。而训导篇则声称,任何圣人都不能毫无遗憾地实现这个理想:。世上没有一个只行善,而不犯罪的义人。(训7:20)。 纵然是最出色的义人或圣人,谁能相信他在脱离肉身之前,可以一成不变地占有最高的善,不间断地神晤天主,永久结合于全善的天主,一刻也不被世务分心呢?那个圣人能毫不顾虑吃、穿及肉身的需要呢?谁在接待其它弟兄,迁移住处,修建斋舍时,能始终不操心呢?谁能一辈子不向别人求助呢?耶稣训诫我们:”不要为你们的生命忧虑吃什么,或喝什么;也不要为你们的身体忧虑穿什么。(玛6:25),但谁能在饥饿困苦之中,丝毫无动于中,不致受到耶稣的责备呢? 圣保禄宗徒本人辛苦劳动,超过一切圣人,但他也没有完成这个理想。我们可以大胆这样说,因为宗徒大事录记载,他自己向信友们证明说:”你们自己知道,这双手供应了我,和同我一起的人的需要”(宗20:34)。他向得撒洛尼人写信时,也证实自己是“黑夜白日辛苦勤劳地操作”(得后3:8)。总之,他在劳动。我完全同意,他这样获得了功劳的宝藏。可是,纵然他的灵魂升得很高,但从事地上的劳动,自然避免不了精神分散,有时离开天上灵性的知识。所以他一方面承认,实际工作所产生的不可估量的价值,另一方面却因不能恒久保持灵性知识而感觉不安。他试着把功劳的成果放在一个秤盘上,把神晤天主的喜悦放在另一个秤盘上。然后,可以这样说,他费了很长时间,想对双方的轻重作出正确的判断。因为,一面摆着自己劳苦的巨大价值,舍不得放弃,一面摆着与基督永远结合,实在吸引自己脱离肉身。最后,他还是犹豫不决,放声哀叹说:“我现在选择那一样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正夹在两者之间:我渴望求解脱而与基督同在一起:这实在是再好没有了;但存留在肉身内,对你们却十分重要”(斐1:22—24)。 圣保禄显然是把最高的善置与传教成果之上,但在爱德面前,他决定屈服,因为没有爱德不能享有天主。他像一个母亲一样,为了用福音的奶哺养自己的儿女,不惜同基督分离。这种分离对他自己是莫大的损失,但对其它人都是必要的。过分的慈爱逼他倾向这一方面。弟兄们的得救不是也曾迫使他想,如有可能,宁愿遭受被弃绝的无比损失吗?他说:“为救我的弟兄,我血统的同胞,就是被诅咒,与基督隔绝,我也甘心情愿,他们是以色列人”(罗9:3—4)。这就是说:为了使众人在可能范围内与基督联合在一起,我不但情愿承受世间的灾难,并且情愿受永罚,因为我认定,众人得救比我一个人得救对基督更有利,对我自己也更有利。 所以,为完全获得最高的善,为享见天主,为永远结合于基督,圣保禄希望解脱肉身的束缚(斐1:23)。我们的肉身,因为它是衰弱的,被本性千万种急需所阻挠,不可能时刻同基督结合不离。 不但肉身如此,就连灵魂也是如此。人的灵魂,牵挂许多事务,有种种忧虑和烦恼,也不能不间断地神晤天主。圣人们无论如何坚持进修,他们的生活无论如何严格,总不免一时疏忽,被阴险狡猾的敌人所迷惑。不论独修士对旷野的寂静感到多大兴趣,不论他们费尽心机逃避同人来往,可是没有发现一个从来没有一点不必要的思想,或是看见世上的事物,操心工作时,从来不问断神晤惟一真善。谁能这样保存热情,能在思想的滑坡上永不偏离自己的祈祷,突然从天上落到地下呢?不用说在散心的时候,就是在聚精会神向天主祈祷的时候,我们哪一个不是往往猛然警觉,发现自己被杂乱的思想包围了呢?这种过失是无心的,我承认,但无论如何不能说不是得罪天主,何况是在求饶的时候又得罪天主!谁锻练得这样成熟,警惕性这样高,以致在唱圣咏时一点也不分心走意呢?谁同天主结合这样紧密,能说自己有一天完成了圣保禄的命令,不间断地祈祷呢?(得5:17) 对深陷于严重恶习的人来说,这些过失看起来是轻微的,似乎连罪恶的影于都没有,但在尝到了完善美味的人心目中,这些小过失频繁发生,却是一项极严重的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