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节欲与贞德有着很大区别。

由此可见，完美的贞德必然有不受干扰的平静陪伴，与初学修德时的辛勤克制大有区别。的确，真正成全的贞德须有以下的标志：不再需要打击肉欲的冲动，而对这样的冲动深恶痛绝，永久保持不可玷污的清洁，这不是别的，就是成全的圣德。

这样的情形终有一天要实现。到那时候，肉身不再反抗灵魂，而是完全赞同他的愿望，与他通力合作，共同走修德的道路。牢固的和平锁链将二者连结在一起，即将实现圣咏中为共同居住的弟兄们(咏132：1)所作的断语。他们将占有耶稣所许的真福：“若你们中二人，在地上同心合意，无论为什么事祈祷，我在天之父，必要给他们成就”(玛18：19)。

凡人越过了以“僭位者”雅各伯所代表的等级，用克制工夫同恶习作殊死战，夺取了恶习占领的地盘，挑断了肉身腰部的筋，他必然荣获以色列的荣衔，此后再不偏离正确方向。

达味圣王受天主默示，明确指出了这两个不同的阶段，他说：“天主在犹大地显示了自身”(咏75：2)，这就是说，在承认自己罪恶的灵魂身上，因为犹大的意义就是承认；而“在以色列”，这就是说在那些得见天主的人身上，或按另一种译本，在天主前，行动完全正直的人身上，天主不但被认识，而且“广扬了自己的名”(咏75：2)。

然后，达味圣王又号召我们上升到更高的阶段，他指给我们天主享荣福的地方：“他在熙雍(在和平中)建竖了自己的住处”(咏75：3)这就是说，天主的住处不是建立在反恶习的混战中，而是建立在平安的洁德和心神永久的平静中。

当人熄灭了肉情，荣获居住于和平之宫，如再继续前进，将成为奥义的熙雍，即天主的观察塔，也就成了天主的住处。因为并不是在同私欲作战的战场上找得着天主，而是在诸德永不毁坏的观察站。天主从这个观察站监视着全部战场，他不止控制弓箭的作用，而是永远折断弓箭，以防止肉欲的毒箭再射伤我们。

你们看到，天主的住处不是建筑在节欲的战场上，而是建筑在和平之中，建筑在诸德的观察站，即神晤诸德的地方。圣咏满含深意地把熙雍的城门，看作超出一切雅各伯的帐棚之上：“他喜爱熙雍所有的城门，胜过雅各伯所有的帐棚”(咏86：2)。

你们提出，肉身的冲动是不可避免的。理由是：自然的需要，在人休息时激动他的肢体，然而并不损害真正清洁的人，不妨碍他们保持洁德，因为冲动仅隔一段时间才发生一次，又是在睡眠时，由于肉身的自然需要所引起。不过必须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被激动的肢体，受到洁德的支配后，自然又归于安静，不但不引起任何快感，并且也不引起对以前快感的回忆。 

    为使肉身的规律符合于灵魂的规律，连过量的饮水都应当节制，以便在缺乏水份的肢体中，精液流动较慢，这样你们认为不可避免的肉身自然运动，不但极少发生，而且动势衰弱，可说是成了没有火焰的余火，甚至不但不燃烧，反倒变成了露珠。这样的火就好似梅瑟见到的奇异之火(出3：2)：我们的肉身犹如荆棘，虽被这种无害的火围绕，而并不燃烧。又如三圣童火窑中的火，天主圣神为他们隔绝了火焰，连他们的头发和他们的衣边都完好无损。此时，我们虽仍居于肉身之内，但已在某种程度上，享到了天主藉先知之口预许给圣人们的福份：“当你在火中走过时，你不致烙伤，火焰也烧不着你”(依43：2)。

    第十二节：论天主在圣人们身上所施的特殊奇恩。

天主的慷慨大方真是伟大奇异!他以无可名言的仁慈，赏赐他的信友，在这可朽的躯壳中，即已享受这样奥妙的福份。可惜许多人都看不到，只有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了。

    有一位先知根据自己灵魂的清洁状况，把上述天主恩赐的详细内容，用一句话作了概括。他以自己本人的名义，并代表那些已经达到这种境界，已经得到这种洁德与和平的人，向天主说：“你的工作，千奇万妙!我的灵魂乐于知晓”(咏138：14)。先知的这句话是专指大地万物吗?不是。他这句话还别有深意，是指天主的另一些工程。若专指天地万物，那还有什么新奇，什么高深之处呢?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从天地之大，明了天主工程的奇妙吗?而是天主在自己每天的王作中，对圣人们所表现的宽宏大量，以及赏赐给他们的特殊恩宠。除了亲身享受过的人，其它人根本不知道。惟有在灵魂深处，享受过这些奇恩的人，才能为天主伟大的工程作证，但这些人从热情的极高境地重新回到物质世界时，却找不到适当语言来表达他们的感受，甚至他们的理智和他们的思考，也达不到理解这些事物的水平。

    食欲是人的本能，寻求甘旨美味是自然现象，可是一位修士能完全克制这项本能，隔很长时间才勉强吃一次饭，并且尽量拣粗糙淡薄的吃，这不是天主在这个修士身上创造的伟大奇迹吗?一般人以前都认为，性欲是人的天性，性欲的火是不能完全捕灭的，但是在他身上却完全冷却，以致感觉不到极微弱的冲动，连最无邪的冲动也不动。在天主这样奇妙的工程之前，有谁不惊愕赞叹呢?有些人以前凶恶残暴，受到一点屈辱就暴跳如雷，一旦变化过来，温和良善，前后如出两人，不但任何讥笑凌辱他都不动心，反倒引以为乐，对凌辱自己的人大方宽容，谁见了能不惊讶天主的大能呢?当我们看到自己或别人由极端贪婪转变为乐善好施，从放荡变为节制，从骄傲变为谦逊，从娇生惯养、喜爱穿戴，变为轻视外表，蓬头垢面、自寻贫穷困苦，引以为乐，怎能不惊讶天主的神奇杰作，从心里欢呼说：“我确切知道，上主伟大无比!”(咏134：5)。

    诚然，上面说的先知和同他相似的人，看到这些奇迹，从中发现了天主的奥妙。先知看到了天主在地上创造的这些异象，不禁号召全世界人民同来惊奇称颂：“请你们前来观看上主的作为，看他在地上所行的惊人事迹：他消灭战争直达地极，他断弓毁矛，烧甲焚盔”(咏45：9--10)。因为天主把一个贪婪的税吏，一刻之间变为宗徒，把野蛮谋害教友的人，突然变为福音的宣传员，并且为宣传福音准备忍受一切艰难，为宣传他以前企图消灭的信德，不惜流血牺牲，还有比这更惊人的事迹吗?这就是天主子证实了，自己和天主父天天共同完成的工作：“我父到现在一直工作，我也应该工作”(若5：17)。这就是达味圣王歌唱赞美的天主的工作：“愿上主天主，以色列的天主享受赞颂，因为只有他独自作出了奇妙的化工”(咏71：18)。这就是亚毛斯先知所说的天主完成的变化：“是他创造了昂星和叁星，变昏黑为黎明”(亚5：8)。的确“至高者的右手已经改变”(咏76：11)。这就是先知祈求天主显出的奇工：“天主，求你显出为我们行的大能！”(咏67：29)

    我在这里不必再说，天主在圣人们身上，时刻完成的秘密隐蔽工程；我略而不谈，天主倾注在圣人灵魂上，振奋精神的神乐；也不再叙述圣人们热情的超拔，以及他们所得到的陶醉人心的安慰。这些都是口不能言，耳所未闻的事实，但它们往往从梦中将我们惊醒，消除我们的麻木不仁，及毫无生气的冷淡状态，使我们走向热烈的祈祷。这就是圣保禄宗徒所说的快乐：“天主为爱他的人所准备的，是眼所未见、耳所未闻、人心所未想到的”(格前2：9)。但圣保禄宗徒这里所说的，看不见、听不见的人，是指那些仍为地上恶习所迷惑，未经转变的敌人，他们死抱着人的私欲偏情不放，就不可能看出天主的仁爱大方。相反，圣保禄宗徒自己，和同他相似的人，从现在起即已脱离了人的生活方式，自然可明了。关于这些人，圣保禄宗徒紧接着说：“可是天主藉着圣神将这一切启示给我们了。(格前2：10)。

    第十三节：惟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领略贞洁的甘怡。

在上述这些人中，谁神晤天主越紧密，谁的洁德就越清澈。他们心里就越感到惊奇，就越找不到适当的词句来解释。没尝到这种甘怡的人，固然无法理解这种甘怡是什么，而亲身经历过的人，也无法描述这种甘怡的美妙。

我们假定一一个人永远没有吃过甜东西。你若想用语言让他懂得蜜的滋味，他虽然听了一百遍，也觉不出甜味来，原因是他嘴里没尝到。何况你也找不到适当的话，把你尝到的甜味传达给他。只有你自己知道甜味可H，只好你自己默默地回味吃蜜的乐趣。

我们上面叙述的圣德高超的人，也是一样。他们只有在心里，存想天主的特恩异宠，和在他们身上完成的奇工；当他们反复回味这些奇恩时，禁不住心热如焚、神魂超拔，但也只能从灵魂深处向天主呼号：“你的工作，千奇万妙!我的灵魂乐于知晓”(咏138：14)。

诚然，这是天主显的大圣迹。试想，一个生在肉身中，活在肉身中的人，却能抛弃肉身的倾向，在千变万化的环境中，在来自各方的攻击下，能始终如一，那怕世态变化乡端，却能如中流砥柱，屹立于不停冲击的洪流中，永不动摇，这难道不是伟大的奇迹吗?

有一位具备了上述德行的老人，居住在亚历山大城附近，处于外教人包围之中。这些外教人天天恶言冷语，对他进行攻击，百般凌辱。有一天，他们讥笑他说：“你钦崇的基督做了什么奇迹呢?”他回答说：“你们用各种方式凌辱我，拣最恶毒的话来刺激我，而我却毫不动心，一点也不生气，这就是奇迹”。

第十四节：问：为获得洁德需要实行什么节制工夫，需要用多少时间?

日耳曼一一像这样的洁德已不属于地上，已不是人间的德行；更恰当地说，这似乎是天神所领受的殊恩，是天上的特权。我们听了既惊奇又惭愧，与其说激起了追求这种洁德的热情，倒不如说更感觉害怕与恢心。我们现在请你用最系统、最完整的形式，给我们讲一讲，需要怎么做，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好让我们相信这件事确实是可以做到的。再说有了一定的期限，我们就可以振奋精神，努力前进。如果你不给我们指明准确的方法与途径，我们或许要认为这不是有肉身的人所能做到的。

第十五节：答复：为认识洁德的可能性所需要的时间。

盖莱孟一一鉴于人的意志不同，力量各异，要确定一个达到上述洁德的期限，那将是一种冒失的举动。学一种物质方面的技术或学问，尚且难以确定期限，何况灵性的学问呢?人的天赋不同，用功程度不同，自然学成的时间就有快慢之分。现在我能做到的，只是明白确定，为认识这件事的可能性，要遵守什么条件，需要用多长时间。

要遵守的条件如下：躲避一切无益的闲谈；克制一切暴燥情绪，排除一切世间的顾虑与牵挂；一天的食量只用两个面包，饮水也不得饮饱；睡眠只限于三个小时，或按另一种规矩，不超过四个小时；同时，绝对不可相信，藉自己的辛苦和节制的功劳，就能赚来这种洁德，而完全是依靠天主的仁慈；因为没有这种信念，人的全部努力都是徒劳。完成了上述条件，最多六个月就可以认识到，达到这样的洁德并不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期间内，有一个确定无疑的标志，可以指明一个人已经接近完美的洁德：那就是他已不再依靠自己本人的力量。如果懂得了圣咏上这段话的全部意义：“若不是上主兴工建屋，建筑的人徒然劳苦”(咏126：1)，就不会拿洁德作为可以自豪的功劳。因为事实非常明显，这应归功于天主的仁慈，而不应归功于个人的勤劳。此外，他对别人也不苛求，而是以耐心和同情看待别人的弱点，原来他知道，除非天主的能力协助，人的能力是不会起丝毫作用的。

    第十六节：论洁德的目的与保持洁德的方法。

一方面我们竭尽心力同邪淫、邪情斗争，另一方面丝毫不仗恃自己的力量，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胜利了。

这种信念看起来很容易，似乎人人都可以做到，但对初学者来说，却和完美的洁德本身同样困难。当他们刚刚看到洁德从远处向他们微笑时，一种自满的情绪即刻偷偷地钻进他们的心灵深处，他们暗中沾沾自喜，自以谓是个人的辛勤努力，已经大见成效。因此天主认为必须把自己的援助临时撒回，使原来因天主圣宠熄灭了的偏情，死灰复燃，重新虐待他们，至到他们从实际经验中体会到，人的努力、人的勤劳，绝对赚不来洁德。

我以上关于洁德最高等级的谈话，拖得太长了。现在应该把上面冗长的、没有系统的叙述，简单归纳为一句话：一个修士在醒寤时，永不感觉一点邪情的快乐，睡觉时也不被可恶的幻觉所扰乱。如果肉身趁休息时，灵魂注意力松弛，自然冲动，既不是故意引起，将不会产生任何快感而自行平息。这就是完善的洁德。

  关于完成洁德的过程，我已尽我所能作了阐述。至少我可以说，这不是些空话，而是经验之谈。不过我还很怀疑，那些疏忽冷淡的人，仍将以为这些事是不可能做到的。幸而那些专务完善的人，那些灵性的人，必然承认这项真理，赞成我所说的话。人与人之间有很大差别，因为他们彼此的目的不同，希望也不同；有人仰望天上，有人则甘愿下地狱；有人一心事奉基督，另有人却宁愿跟随魔鬼。耶稣亲自教训我们说：“谁若事奉我，就当跟随我；如此，我在那里，我的仆人也要在那里”。(若12：26)。又说：“你的财宝在那里，你的心也必在那里”(玛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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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莱孟院长论完美洁德的谈话，到此为止。他着重讲了洁德的最高等级，这确实是一篇奇妙的道理。最后他还作了总结。可是我们听着他的话，深感惊异，有时甚至被惊呆了。当他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夜，就建议我们，不要强占肉身所急需的睡眠时间，惟恐肉身过余疲乏，势必影响灵魂的力量，减低灵魂的热情。